从全球化视角看全球宗教复兴运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视角论文,宗教论文,全球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20世纪80年代以来全球性的现代化浪潮,并没有导致宗教的边缘化、失语化与私人化,相反,它却出现了一场全球性的声势浩大的复苏与勃兴。从北美到南美,从东欧到西欧,从亚洲到非洲,从前现代社会到现代社会乃至后现代社会,佛教、基督教、天主教、伊斯兰教以及各种部族宗教、新兴宗教风起云涌,早已废弃的教堂及祭坛再度响起雄浑的钟声和祈祷声,并由此构成了世纪之交地球文明一种独特的文化景观。
从全球化史的角度审视,宗教与全球化的相互影响由来已久。它既是全球化的推动者,如宗教扩张促进现代世界体系的形成;也是全球化的受益者,如资本、商品与人口的跨国流动及文化的全球传播促进了宗教文化的交流;也可能是全球化的反动者,是一种“差别普遍性”的反应形式。尤其是在全球化已广泛影响于人类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生活的今天,将这场宗教复兴运动置于全球化语境下进行审视,很可能会成为我们真实解读这种文化思潮的逻辑入口。
一
对于人类文明而言,全球化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在一体化的世界里,每个民族、每个国家、每个人都获得了发展的机遇。资本、商品、科技的全球流动,推动了世界经济的快速增长,后发的民族国家可借助全球化实现跨越式发展;民族国家政治更加民主化,人类文化交流更加自由化等等。但是,全球化并不就是人类发展的福音,它在为人类提供多种多样发展机遇的同时,也提出了新的挑战。
首先,全球化挑战民族国家,削弱民族国家的权威。全球化不仅是生产要素的重新配置,也是权力的重新分配。而这种分配的实质是各种地方权力向国际组织集权的过程。
其次,全球化创造了一种平等的全球文化平台,为文化多元化创造了条件,但同时也推动着文化一元化,文化同质化正威胁着民族国家的文化完全。
再次,全球化终结了一个安定的时代,而开启了一个风险的时代。
总之,作为人类迈向现代化进程中的必经之路——全球化,无疑是20世纪下半叶以来对地球文明影响至深的一种现象。而且,伴随着现代性的扩展,全球化趋势将更加增强。
二
把宗教理解为一种文化现象,这并不是复述那种老掉牙的“宗教—文化”的庸俗的社会人类学文本,去做注释宗教与文学、艺术、习俗等之关系的无聊的语言游戏。
宗教作为一种文化体系,它不仅为个体生存提供意义支撑,也为社会提供一种政治资源。文化的意识形态性,使它不仅是一般的知识与意义体系,还是一种政治资本,而社会的文化活动也超出了通常的精神生活的意义范畴,成为一种维护从属社会集团的政治利益与生活方式的政治武器。而作为人类重要的文化形式,宗教也由一般天启或格言性质的世界观被推上了政治的平台。在政教合一的社会里,宗教活动就是国家的政治游戏,仪式就是国家的象征。尤其是当民族问题与宗教问题搅到一起时,宗教在民族的生存与发展中的意义更加凸显。它是民族的象征,如伊斯兰教与阿拉伯民族,摩西教与犹太民族。种族、语言相同而宗教相异所导致的民族纠纷乃至互相残杀者在世界民族史上并不少见。
三
全球化是个有趣的悖论。它既创造了机遇也提出了挑战,既令人鼓舞又令人恐惧。当由对理性的希望变成对理性的绝望之后,非理性情绪使会萌发,曾被理性与启蒙废黜的宗教便会再度复兴起来。从实质看,这场宗教复兴运动与其说是修复破损的信仰,还不如说是修复破损的社会。(当然也有对社会的破坏,如宗教极端主义与分裂主义)它已经变成了一场社会文化运动及政治运动,成了全球化的一部分,是因全球化而起的一种逆全球化思潮,是用神话的双脚到记忆的远方去追寻被压抑、被遗忘的共同体的想象。
其一,这场声势浩大的宗教复兴运动是一些非西方国家利用宗教这种文化形式对西方的全球文化扩张的一种抗拒,是本土化对异邦化的一种反击,是重新确认与强化民族文化认同,重建精神家园的一种努力。为了重建民族的精神家园,广大非西方国家开展了大规模的本土化运动,以重新复兴民族文化,振奋民族精神。宗教作为民族文化的象征体系,必然会成为这场民主化运动的文化先驱。
其二,宗教复兴运动也可以理解为对全球化所造成的文化同质化的一种逆反,是一种“差别普遍性”的形式,也可以说是复兴民族文化,重构民族文化身份,重塑民族个性的一种民族文化运动。正因如此,我们看到,20世纪的反殖民主义运动、民族主义运动都是以文化为轴心展开的。从全球化史的角度看,伴随着全球一体化尤其是文化帝国主义的全球文化扩张,民族国家的文化自觉意识愈加明显,本土化的呼声也愈加高涨。文化同质化与文化异质化的对立构成了全球文化矛盾的“互动”关系。
其三,宗教复兴运动是对在全球化体系中被压抑、被消蚀、失败了的民族国家的权力的复述。
其四,全球化创造的风险社会,尤其是风险的普遍化,是这场宗教复兴运动的精神——心理动因。尽管现代世界是一个理性主宰、科技发达的世界,而且,理性与科技亦曾慷慨地许诺将破译这个世界所有的难题,为人类创造更为安宁、更为幸福的生活。但吊诡的是,理性与科技一方面许诺也一方面在许诺中实现着自己的报应,正是理性与科技制造了这些全球性问题,把人类推上了风险之路。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宗教开始了它再度的复兴。无论是传统社会还是现代社会,宗教信仰之所以如此普遍,就在于它满足了人们精神的需求,使人类的想象不再枯萎。
四
人们常常把全球化时代比喻为“地球村”时代。地球村的含义是多方面的,但作为一个村落,其鲜明的特征就是其信息共享与符号互动。
全球化时代的互动性,首先源于大众传媒与信息技术所架构的全球扬体系,正是媒体制造出没有空间位置感的“地球村”社会。这种全球场体系不仅为人类文化的交流提供了方便,也为宗教教义、经验、动态的传播创造了条件。
从另一个角度看,全球宗教文化传播信息化不仅导致了共鸣效应的符号互动,也导致了另一种符号互动结果——各种宗教的激烈竞争,信息不仅是波德里亚所说的制造“超虚空”的幻象,也不仅单纯地传递消息,沟通感情与合作,而且也塑造着敌对者,激发着竞争意识。正是这种激烈的竞争,导致了不同民族、不同地区、不同教宗的宗教广泛宣传与积极动员,形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全球性宗教复兴运动。如果说本主化、个性化、强化民族国家权威与抗拒全球风险是一种逆全球化的宗教思潮的话,那么,宗教信息传播的现代化则是一种顺全球化的宗教运动。全球化既是挑战又是机遇,这句话对于解释20世纪末叶的这场全球宗教复兴运动同样是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