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与东北亚新秩序_时政外交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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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结束后,俄罗斯作为前苏联的最大继承者,一直奉行亲西方(主要是亲美)的外交政策。但是,1992年以来,俄的外交政策发生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重要变化,它开始把目光转向东方,积极发展同东方各国,尤其是东北亚各国的关系,力图在冷战后的东北亚地区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中发挥作用,恢复在这一地区的影响力。

一、俄罗斯加强与东北亚各国关系的原因

1992年,俄外交部出台了《俄联邦对外政策构想》,明确提出“实行全方位和平外交,比过去更加重视同东方国家的关系”。在对外政策上,逐步摒弃了戈尔巴乔夫当年提出的“外交新思维”,强调维护俄罗斯的民族利益,突出了“经济优先”的外交原则。这是因为,随着冷战的结束,世界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经济实力在新的国际关系中起着决定性作用。因此,俄的新外交构想必须适应世界形势的变化。一方面,外交政策应考虑的重点不是扩军和裁军,而是寻找新的途径以获得更多的经济利益,外交部门也应起到协调对外经济活动的作用;另一方面,外交政策应突出国家利益、民族利益优先的原则,不再侈谈“全世界人民的共同利益”。根据上述外交原则的变化,俄对外政策作了调整。首先,在与西方国家建立和维持“伙伴关系”的同时,比以往更注意对外政策的独立性,强调要作西方的独立自主的伙伴,恢复俄在世界上的大国地位;其次,在发展与世界各国广泛的合作关系的同时,突出了以经济利益为先导的全方位外交,“平衡”东西方外交政策,以获得更多的经济利益。其中,尤其把亚太地区提高到优先地位。这些调整基于以下原因:

第一,俄的亲西方外交政策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

叶利钦上台后,俄经济形势每况愈下,人民生活水平下降。实行“休克疗法”等改革政策,未能扭转经济持续衰退的局面。俄向西方倾斜以争取外援的外交政策也遭到了挫败。虽然为了得到西方的经济援助,俄领导人在经济政策方针、削减战略核武器、从波罗的海三国撤军、制裁伊拉克等许多重要问题上对西方尤其是美国作出了重大让步,但结果却令俄大失所望。1992年,西方七国承诺的240 亿美元援俄计划实际只兑现一半。1993年又提出343亿美元援俄计划,除其中150亿美元作为俄推迟偿还外债基金外,其它援助资金只是停留在协议上,口惠而实不至。况且,西方所承诺的援助,对缓解俄的经济危机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在经贸关系上,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至今仍对俄罗斯采取对前苏联实行的一系列歧视性政策, 限制与俄贸易的美国法律条款就不下300种。俄领导人多次指出,如能取消对俄的限制,让俄平等参与世界市场的竞争,俄不需靠借贷过日子。同时,西方还竭力阻挠俄进入世界武器市场。俄总理切尔诺梅尔金指出,西方对他们的政策旨在削弱莫斯科争夺世界市场的能力。

在国际事务中,尽管俄表示要作西方可以信赖的伙伴,但西方国家还是竭力贬低俄的国际地位,使俄在国际事务中难以发挥一个大国的作用。俄不甘心充当配角,欲与美国等西方国家进行某种抗衡,在未来国际新秩序中占有一席之地。俄苦于目前自身无力与西方抗衡,因而寄希望于通过实施新的东方政策,密切同亚太各国尤其是东北亚各国的关系,来维持俄在该地区的传统利益及政治影响,增强自己在国际事务中的份量。因此,俄外交部在关于外交政策新构想的文件中,虽然仍把“同美国的关系”作为外交重点“之一”,但同时提出俄将奉行一项更多地“依靠自己”的外交政策,积极和全面地参与国际新秩序的建立,确保俄应有的地位,并坚决抵制美国成为唯一超级大国的企图。在俄罗斯看来,加强同亚太各国的关系,是对美国霸权的一种约束,必将对国际形势产生重大影响。

第二,近年来,亚太地区经济地位不断上升,吸引俄把目光转向那里,并调整自己的对外政策,把亚太地区提高到优先地位。

从长远来看,俄认识到21世纪将是“亚太时代”,全球文明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这一地区。亚太国家的兴起,必将对俄的全球利益产生深远影响。俄充分认识到,不在东方执行积极而全面的政策,就不可能保障俄联邦的国家利益。为此,俄必须积极参与亚太地区的安全与经济合作,确保俄成为一个“欧亚大国”。俄副外长帕诺夫说,莫斯科正在努力使“俄罗斯鹰不是半侧着脸,而是完全转过头去看东方”。俄外交部还把1994年定为“亚洲年”。

俄要争取同具有强大经济实力的日本、韩国,以及经济迅速发展的中国发展经贸关系,以扭转国内日益恶化的经济形势,稳定政局。同时,俄欲从韩国、中国寻求新的经济模式,特别是了解和学习中国经济改革的成功经验,以便重新选择俄的经济改革政策。

俄希望在周围形成一个“睦邻圈”,以便稳定周边政治局势,为俄国内的经济改革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苏联解体后,拥有400 多万平方公里土地,近5000万人口的中亚五国作为主权国家被推向了穆斯林世界,使俄南部地区处于十分复杂的地缘政治环境中。来自土耳其、伊朗以及中亚五国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势力日趋猖獗,加紧对中亚及外高加索地区的渗透,对俄构成了一定的威胁。俄认为,非常重要的是,使中亚仍作为独联体的范围,而不应成为极端势力,包括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势力的范围。俄意识到,加强同亚洲大国的关系,有助于遏制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势力的蔓延和发展。

第三,俄经济的发展有待于俄亚洲地区的振兴和开发。经济利益优先的原则,需要俄与亚太各国加强经济联系和经济合作。

俄土地辽阔,横跨欧亚两大洲,其中三分之一的领土在欧洲,三分之二在亚洲。俄亚洲地区的丰富资源多年来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和利用。特别是远东和西伯利亚占全俄土地面积的五分之三,人口只占11%。这里地处东北亚,不仅与中国、朝鲜接壤,而且与经济发达的日本、韩国隔海相望。俄已经意识到,远东经济的复苏和振兴将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俄整个经济的发展。为此,俄提出吸引更多的外资开发远东“黄金沿海”,在远东和日本海域建立“环太平洋经济圈”的构想,并正在实施与中国、朝鲜联合开发图们江下游地区的计划,等等。1995年3月21日,俄罗斯还正式提出加入亚太经济合作组织的申请,以便充分挖掘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经济潜力。

二、俄加强与东北亚各国关系的行动

在实施新东方政策的过程中,俄罗斯特别重视发展与东北亚各国的关系。俄拟首先增进同日本的交流与合作,将日本视为“伙伴与潜在的同盟国”,其原因在于俄国内面临着日益严重的经济危机,日本雄厚的经济实力对俄无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为推动俄日关系向前发展,俄一方面同日频繁进行高层接触,另一方面不断加强和扩大双方在经济领域的合作。但是,鉴于北方领土问题的严峻现实,俄日关系面临巨大的挑战。日本坚持只有在领土争端得到解决后,俄才有希望得到日本更多的援助。俄政府则一直面临着来自国内民族主义者的压力。这些人声称把北方四岛归还日本等于出卖祖国。俄日双方考虑到各自的利益,两国虽然在领土问题上僵持不下,但均未紧闭大门。

在俄日关系出现麻烦,叶利钦推迟访日以后,韩国便成为俄亚太外交中的重要因素。俄希望韩国能在经贸来往、经济援助等方面同俄进行广泛合作,以填补因缺少日本合作而出现的空白。1992年11月18日至20日,叶利钦首次正式访问韩国,双方签署了俄韩基本关系条约、军事技术合作协定等文件。这标志着俄推行的新东方政策迈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是俄进一步密切同发展迅速的东北亚各国关系所做努力的开始。叶利钦对韩国的访问虽然顺利成行,但并不算成功,未达到预期的效果,想得到经济援助的愿望落空。虽然如此,俄仍认为,在可以预料的将来,韩国的地区性影响力会增长,因此两国关系仍在不断发展。时至1994年11月,俄副外长帕诺夫在俄外交部对外政策委员会会议上总结说,俄与韩国的关系正在顺利发展。

在与中国的关系上,俄在调整外交政策之初,虽然始终没有忘记提到中国,但并没有把中国摆在重要的地位上。俄对华政策真正发生质的转变是在中共十四大召开之后。俄强调要把中国列为俄对外政策的重点,强调要发展俄中睦邻友好关系,加强双边在各个领域里的合作,强调要学习中国经济改革中的成功经验,并积极推动叶利钦总统访华。1992年12月17至19日,叶利钦按预期日程正式访华,这是俄国家元首首次访华。两国发表了《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相互关系基础的联合声明》,并签署了20多个有关经贸、科技、文化等领域的合作文件。在访华期间,叶利钦再次强调:“发展俄中关系在俄罗斯对外关系中占有优先地位。”

经过两国的不断努力和两国领导人的互访,中俄关系取得了积极的成果。1.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已成为两国关系稳定发展的基础,双方强调,各国人民自由选择其国家发展道路的权利应得到尊重,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差异不应妨碍国家关系的正常发展;2.两国边界正在成为和平、友好的边界,继1991 年就中俄东段边界达成协议, 俄最高苏维埃于1992年2月批准正式生效以来,1995年10月17日, 中俄西段边界协定正式生效;3.两国经贸和科技合作关系继续向前发展;4.两国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中不断加强建设性合作。1995年6月, 李鹏总理访俄取得了圆满成果,不仅政治上取得了一致,而且达成了发展经济合作的协议。正如李鹏总理访俄时所强调的,中国和俄罗斯间的合作与友谊,不仅有益于中俄两国,而且有利于促进世界的和平与稳定。

俄在实施东方政策过程中,着意优先发展与中、韩的关系,也在努力改善因北方领土问题而陷入僵持的俄日关系。事实上,俄与中、韩接近后,确实在日本引起不小的震动。正是由于俄同中、韩在发展国家关系上优先于俄日关系,同时也出于本国利益及战略上的考虑,日本被迫在俄日关系上作出某种让步,表示要逐步缓和政治经济不可分离的立场。1993年10月叶利钦总统访日,但没有取得明显的成果。1994年11月下旬,俄副总理索斯科韦茨访日,因有领土问题等许多政治和经济上的问题制约,日本没有改变对经济合作的慎重姿态。但是,在回国前索斯科韦茨会见记者时,却强调了访日取得的成果:双方一致同意设立日俄贸易经济委员会;日本输出入银行将扩大对俄贷款项目的范围;日本支持俄罗斯加入关贸总协定。实际上,日本对俄外交的基本方针有两根支柱:一是解决北方领土问题,二是支援俄罗斯向市场经济的过渡。日本坚持只要不缔结和平条约,日俄经济关系就必然是有限度的发展。日本答应提供给俄罗斯的援助是44亿美元,是继德国和美国之后的第三大援助国。然而,实际上已兑现的援助额只有一半。日本产业界也认为,对俄罗斯的投资也不能不持消极态度。因此,日俄经济关系的冷淡状态似乎还要继续下去。总的来说,在领土问题得到解决前,双方的关系虽会有所发展,但摩擦和分歧将依然存在。

三、俄罗斯在东北亚国际政治经济秩序中的作用

在政治秩序方面,东北亚目前是合作和对抗共存,俄罗斯的作用正日益增强。目前,俄罗斯在亚太外交政策的各方面正在按“三位一体的公式”行事。首先是与该地区各国发展正常的睦邻关系,在可能的情况下还要发展伙伴关系。其次要保障俄罗斯参与该地区的政治和经济进程。最后是让东方支持俄罗斯的经济改革,让西伯利亚和远东参与亚太地区的国际合作。就具体成果而言,俄罗斯与东京的关系有某些进展;与韩国的关系正在顺利发展; 与中国形成了睦邻友好关系, 并进入至少20年来所没有过的最好时期;已开始打破对朝关系的僵局。但即使如此,俄罗斯的作用仍是受限制的,不可能独霸东北亚。因为冷战结束后,由于苏联的解体和东欧的剧变,在国际上继承前苏联政治地位的俄罗斯,由于国内问题自顾不暇,其国际影响大为削弱,在国际事务中已难以发挥一个超级大国的作用。此外,美、中、日三国在该地区的影响正日益加大,本身对俄罗斯就是一个牵制。尽管俄罗斯目前面临着各种危机,但无论从其潜力,还是从其对世界事物进程的影响来看,他仍然是一个世界大国,在其国内形势稳定以后,俄将逐步恢复其对国际政治秩序的影响力,它对东北亚政治秩序的影响将逐步增大。

在经济秩序方面,东北亚区域协调和经贸合作加强,俄罗斯的作用也逐步显示出来。近几年, 俄罗斯加强了同东北亚地区的经贸合作。 1992年,中俄两国的贸易总额为58.62亿美元,1993年增长为76.79亿美元,创中苏、中俄贸易的历史最高纪录,中国成为俄罗斯第二大贸易伙伴,仅次于德国。两国的经济联系已从过去单纯的易货贸易向多层次、多领域的经济技术合作过渡,合作形式有承包工程、劳务合作、合作经营、合作生产等,合作领域已从民间建筑、工农业生产、林业和饮食服务业等初级形式,扩展到能源、交通、宇宙空间、军转民工业等,两国军事技术协作也有新发展。俄日经贸合作也有一定的发展,日本已成为俄远东地区的第二大贸易伙伴,与日本的贸易占该地区贸易总额的34.4%,仅次于中国的37.9%。

此外,俄领导人也充分认识到,利用东北亚的资金、市场、劳动力和发展经济的经验,对于俄的市场经济十分重要。为此,俄提出了吸引更多的外资开发远东“黄金沿海”;在远东和日本海域建立“环太平洋经济圈”的构想;并积极参与图们江地区经济开发计划;提出了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自由经济区发展计划,并设立了符拉迪沃斯托克、纳霍德卡和哈桑3个开发区, 后来东部经济开发区又增加了犹太自治州、赤塔和外贝加尔地区。总之,经过“休克”疗法的俄罗斯经济正在趋于稳定并慢慢复苏。一俟俄政治经济稳定后,它必将在东北亚的新秩序中发挥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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