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前期上海布景师的缘起和帮派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派系论文,布景论文,缘起论文,上海论文,民国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J82 文章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549(2016)02-0075-12 民国时期是中国“舞台布景师”从业群体产生和壮大的黄金时代,民国前期(1912-1927)的海派京剧革新和现代话剧传入为舞台美术生长发展提供了空间和平台,剧场建设和布景行业的大发展使得“海派机关布景”在全国范围内享有声誉,海派布景成为“先进”和“洋气”的代名词,上海布景师的传承、流动和传播对中国舞台美术发展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因此,研究民国前期上海布景师的缘起和帮派系有溯源补阙价值。 一、舞台美术与布景师 民国前后,涉及舞美及其从业者的守旧、帷幔、砌末、灯彩、机关、布景、背景、绘幕、装置和摄影家、幕景师、布景师、画幕师、背景师、布景意匠等概念冗杂不一,使得辨析和廓清相关概念成为必要前提。“舞台美术”概念始于20世纪50年代,据《舞台美术家齐牧东》介绍:刘露在北京领衔开了不少次讨论会,综合比较和广泛讨论了舞台布景(Scenic design,日本称谓)、舞台装置(Set design,美国称谓)、舞台装饰(Stage decoration,欧洲称谓)和舞台设计(Stage design,现代称谓)等概念之后,大多数人认为不论哪国的名称都不妥帖,“有人提出用‘舞台美术’比较妥当,这名称指明了舞台上不仅仅包括布景,还包括灯光、服装、化妆等,直到后来又增加了画景、音响和舞台管理等细目”。[1](P.28)于此,我国最终使用“舞台美术”作为该行专业统一名称。 追溯古代中国的舞美师渊源,有几则史料值得回顾:其一,“偃师”是中国古代较早的傀儡制作师。《申报》1888年10月8日《戏无益说》记载:“昔周穆王时,有巧人名偃师者,刻木为人,能自歌舞,谓之傀儡,是为戏之鼻祖。”[2](PP.316-318)其二,“善眩人”是西域外来的舞台魔术师,往往善作舞台机关道具。《史记·大宛列传》记载了汉代西域、埃及的精于杂技的魔术师,谓之“善眩人”。“眩”通“幻”,诸如眩人(魔术师)、眩师(魔术师)、眩者(变戏法的人)等。其三,“匠户”是元明时代的手工业者,制作演出道具的匠人称为“艺匠”。这一称谓延至近代,譬如李叔同担任《茶花女》的职衔称“布景意匠主任”。其四,有清一代,戏曲“舞美”包含了场面、帷幔、守旧、砌末、彩砌、灯彩等,舞美活计由宫廷内外的砌末艺人——“砌末师”,织染局里织造帷幔的织工——“织造”,官府和民间制作竹器、纸扎的扎工——“扎彩匠”,道具桌椅木器制作的木匠——“木作”以及检场人、箱倌、梳头人等舞美工作人员完成。清末民初,舞台场景从传统的帷幔砌末装饰转化为西式的绘画透视布景,产生了画幕师、幕景师、背景师、摄影家、布景家、布景师、布景意匠等。此中,“布景师”称法最为普遍,譬如陈大悲常说的“专恃奢华布景以营生的布景师”。[3](P.124) 现代中国,20世纪初开始从西方演剧中引进舞台美术。据李畅先生说,现代舞美“是20世纪从日本和美国学来的(当时赴欧洲学者很少)。李叔同、欧阳予倩、洪深及夏衍等前辈在国外学话剧(当时叫新剧)时,把舞台美术一起学了回来”[1](P.27)。民国中期,洪深、余上沅、林徽因、许幸之等留学生从欧美和日本引进了舞美专业,使得专业分工日趋细致和完善。这一时期的舞台监督、布景、装置、灯光、化妆工作人员分别称为“舞台主任”、“绘幕师”、“置景师”、“电光技师”、“灯光师”、“灯光技工”、“化妆师”等。值得一提的是,“服装师”职位出现稍晚,起初多由“布景设计”兼任。民国后期,舞台美术设计和舞台技工制作的职位分工更加明确,上海出现了舞美行会组织——“上海市戏院布景技置业职业工会”,标志着舞美这一行业和舞美师这一职业群体的确立和成熟。 二、上海布景师的缘起 上海、福建和广东是近代中国舞美师较早出现的城市地区之一,上海早期布景师大略分为传统戏曲和西方话剧两大缘起:前者继承、改良传统戏台装饰和人物装扮,着重于人物造型服饰和戏台砌末道具;后者引进、模仿西方镜框剧场和布景体系,着重于再现时空环境和营造气氛幻觉。上海布景师群体的诞生,受到了来自传统戏曲的砌末扎彩师、西洋透视技法的画师和日本的舞台技工三个方面的影响。 1.京津彩砌师的影响 近代上海的布景传统继承了昆班的砌末和神贶演戏的彩扎,起初并无独特风格和广泛影响力。19世纪60年代,北京、天津地区的宫廷彩砌技艺随着京班南下而传入上海,上海遂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灯彩店铺,标志着灯彩行业作为上海舞美的产业萌芽开始发展。《申报》1892年2月15日《辜负佳节》记载:“前日系元宵佳节,英租界各戏园先期扎成灯彩并演新戏,此外如鞭炮店、灯彩店莫不钩心斗角,极意求工,以卜一年利市。”[2](P.368)追溯京津彩砌师的源头,此中几人很有影响力: 其一,张七。作为清光绪九年(1883)进宫当差的宫廷砌末艺人,张氏学习西方技法制作千余件灯彩砌末,对发展“宫廷彩砌”的贡献很大,据说他:“制砌末多参西法,虽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必求逼真。”[4](P.388)史料记载:“北京的天仙、小荣椿两个科班,曾聘请宫廷砌末艺人张七制作过千余件砌末。演《水帘洞》《陈塘关》两戏,舞台上山色青葱,水浪汹涌,十分逼真。”[5](P.350)19世纪八九十年代,张七应杨隆寿、田际云邀请为民间戏班制作砌末,对彩砌的民间传播贡献很大:“杨隆寿在光绪九年至二十六年(1883-1900)……组织小荣椿、天仙两科班时,曾‘重金’聘请宫廷砌末艺人张七,为之‘制砌末千余件’。”[4](P.388) 其二,熊金桂和王介堂。作为上海丹桂戏园园主,熊氏是较早的彩砌彩扎行家。《申报》1878年1月16日《梨园竹枝词二十首》描述:“园名丹桂创熊家,济济人才尽足夸。”[2](P.137)“济济人才”之中,王介堂是较有代表性的丹桂戏园“彩扎工”之一。《申报》1901年8月25日的《法租界公堂琐案(之一)》记载:“上期王介堂递禀,控前丹桂戏园主周风林积欠扎彩工料共洋银一百零五元。”[2](P.530) 其三,赵如泉和李如春。作为民国时期注重布景的京班艺术家,赵、李两人在共舞台演出《家》时重视布景,“时装登台,不打锣鼓,注重布景有四五十幕”[6],大大地推广和发展了改良戏曲布景。 据上可见,京津地区的砌末师、彩扎师对上海砌末、灯彩的发展和繁荣产生了很大影响,实际上是近代上海舞美行业的肇始源头。 2.西洋画师的影响 上海布景行业的孕育受到了西洋画师、西画透视法和照相术的影响,根据李畅先生的研究成果可知:清代意大利传教士和清宫画师郎世宁率先传播了透视法;清人年希尧撰写《视学精蕴》,系统介绍了透视理论;焦秉贞在清宫及民间大大传播了透视画法;吴友如使用焦点透视法创作画报推广了透视画法。此过程中,照相术传入上海,照相馆中需要大面积的透视画景,促生了一批掌握写实透视法和照相写真术的西洋技法画师,试举几例为证: 其一,“栖云照相馆”是上海县城的早期照相馆之一,罗元佑是上海最初的照相师和布景师。据日文版《上海史》记载:“1856年的时候,上海最初的摄影家——罗元佑在县城内的栖云照相馆开业。(1856年,この頃、上海最初的写真家、羅元佑が県城内に棲雲写真馆を開業)”[7](P.13) 其二,“土山湾画馆”①是中国最早传播西洋画的场所之一,培养了上海最早一批掌握西洋透视画法的美术人才。该画馆“由法籍教士传授擦笔炭画、水彩画、油画等,这个画馆存在了八十年左右……培育了中国最初的研究西洋绘画的人才”。[5](P.343) 其三,“上海美专”是民国时期西洋美术教学体系的新型美院,培养了一大批民国时期的上海布景师。1912年创办的上海美术院(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不仅开海派现代美术教育之先河,培养了一大批民国时期的舞台美术人才,而且不少学生直接参与演剧,促进了戏剧的发展。 其四,徐悲鸿、张光宇等中西画贯通的美术大家曾直接参与舞美创作。譬如,徐氏曾为梅兰芳绘制“布幔彩画”,融合中西画风于戏曲布景中:“徐悲鸿曾经用中西两种画法为梅兰芳绘制了《天女散花》图……欧式绘画风格自然而然地融入了戏曲舞台美术。”[5](P.343) 据上所见,“栖云照相馆”、“土山湾画馆”和“上海美专”是上海培养布景师的重要学校和机构,对上海舞台美术发展影响很大。 3.东洋技师的影响 清末民初,“新舞台”、“新新舞台”、“天蟾舞台”和“春柳社”等均曾聘请日本舞美技师来沪工作,日本剧场技术、布景和幻灯技艺对上海舞美行业的产生具有一定影响,试举几例: 其一,洪野。作为新舞台邀请来沪的日本布景技工,洪野②对新舞台的绘画软景、转台和幻灯运用进行了指导,欧阳予倩在《谈文明戏》中说:“1907年以后夏月珊他们所办的南市新舞台,因为受了新剧的影响,开始了在京戏舞台上用幕,又派人到日本去,通过市川左团次聘来一个日本的布景师洪野,这才开始在京戏舞台上用布景;还建筑了转台。”[8](P.82)陈大悲在《爱美的戏剧》中也有记载:“中国舞台上……专门研究布景的人却一个也没有——专门研究灯光的技术的人更不用提了。……民国元年新新舞台由日本请了一位布景技师与一位电光技师过来……这些都是‘东鳞西爪’的残缺不全的,而不是整个的、系统的智识。”[3](PP.136-137)陈大悲所说的“布景技师”即是洪野。 其二,坪田虎太郎。作为天蟾舞台聘请的灯光效果器技师,坪田氏较早演示了灯光效果器,据《中国话剧史料集》记载:“天蟾舞台买了日本的灯光效果器,演《御碑亭》也用效果器,由日本技工坪田虎太郎控制,由一个施姓及另一个赵姓的中国人为副手。”[8](P.258) 其三,藤田洗身。春阳社、春柳社也曾从东京带回几位日本布景技师和灯光技师。据说,1913年欧阳予倩、陆镜若、吴我尊等在长沙演出《家庭恩怨记》时,布景“由汤有光和日本人藤田洗身及一些日本工匠负责搭造”。[8](P.267) 据上所见,上述来沪的日本布景师和舞台技工对上海的装置、转台和幻灯技术产生了影响。总而言之,清代京津的宫廷砌末师,上海土山湾画馆、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等西洋绘画人才和日本的舞台技工、布景技师、灯光技师等共同孕育了上海舞美师群体。 三、戏曲布景师的“三帮” 上海现代戏曲布景的开创者是俞鸿冠、张聿光和沈戾天,可谓上海布景师的“三元老”。据舞台前辈陆阳春回忆:“当时上海舞台美术界有三帮,最厉害的是福建帮,以俞鸿冠为首。……他们包下了三星舞台和其他五六个小舞台,在上海比较有势力,俞鸿冠的月收入可达数百银洋,相当可观;另外一帮是上海帮,该帮分成两支,其中一支为首的是张聿光,另一支是沈戾天;当时上海本来还有北方帮,为首者闵国良,因他无力从事机关布景,难以立足竞争,后来便退出了上海舞台。”③ 1.“上海帮”的两大支系 清末民初,张聿光、熊松泉、沈戾天等一批上海画师开始涉足舞台绘景和透视布景制作业务,“新舞台演出的一系列新剧剧目,起初由张聿光一人包揽绘制舞台布景,后来又有画家熊松泉参与绘制新剧布景”[9]。《申报》1923年3月1日22版记载:“春华舞台,今由盖叫天排演《七擒孟获》……布景等已在大加添置,系背景家熊松泉君担任。”[10](P.232) “上海帮”因师承关系和服务剧场的不同,渐次分化成两个主要支系——以张聿光为代表的“新舞台系”和以沈戾天为代表的“大世界系”。其一,“新舞台系”以张聿光、关慧农、熊松泉为代表,培养了张光宇、谢之光、胡亚光、胡旭光、胡朝光、严企光、赵吉光等第二代舞美师;其二,“大世界系”以沈戾天为代表,培养了陆阳春等第二代舞美师。简而言之,第一代布景师以学习西式透视画幕和探索写实布景为方向,张聿光在“新舞台”的改良新戏中研究旋转舞台和西式布景,熊松泉、关惠农辅助张聿光绘景,成为第一代著名幕景师。 经过传师授徒和人事更替,上述两大支系拓展出“大舞台”和“天蟾舞台”等新派系。其一,“大舞台系”以刘松年、郑文标为代表。前者供职于大舞台和老闸大戏院,后成为越剧布景画师及其创始人;后者供职于大舞台,善于以竹、纸、绢、纱、铅丝等扎制飞禽走兽、日用器物和飞人假人,后成为著名砌末道具制作专家。就辈分而言,刘郑两氏从属上海帮第二代舞美师。其二,“天蟾舞台系”以赵如泉为代表,培养了陆阳春、洪三和④、李如春、陈桂兰、王宝莲等上海帮第二代布景师。就师承而言,赵氏在表演、音乐、布景方面自成一家,他的徒弟陆阳春、洪三和成为上海帮第二、三代布景师中的骨干。 张聿光(1885-1968) 熊松泉(1884-1961) 张光宇(1900-1964) 2.“福建帮”的两大派系 民国前期,闽剧绘幕和机关布景风靡海内外,称为“闽派布景”。“闽派布景”源于福州的西方侨民,据闽派画景师林景籁说:“福建的布景受影响于福州闽江使馆区西洋人的业余演剧。当时的中国布景工人大都是画菩萨出身,不会现代的透视画,不能画大布景。外国使馆办业余剧团,向中国的布景工人购买粉质颜料,外国人粗通透视,能画大背景,影响了福州的画景工人,逐渐形成福州画景派。”[11](P.255)20世纪二三十年代,福州画景派的俞鸿冠、贺逸云进入上海,成为上海机关布景的主力军,人称“福建帮”。“福建帮”分两个派系——以俞鸿冠为首的“福州派”和以贺逸云为首的“连江派”。 “福州派”的主要人员有:俞鸿冠、蔡鹤汀、蔡鹤洲、赵凤翔、洪三和、黄子曦、陈一芗、周石坚、林梦松、林沦萍、李森森、陈逸丹等。“福州派”师承三代:俞鸿冠为第一代;师传蔡鹤汀、蔡鹤洲、赵凤翔等为第二代;再传洪三和、林梦松、黄子曦、陈一芗、周石坚、林沦萍、李森森、陈逸丹等为第三代。 俞鸿冠是“福建帮”的代表人物。俞氏在闽期间,从绘制“单场景”开始,创造通用的“均用幕”,后又发明“机关幕”,因为制幕景的画艺高超,“台上人景相照,使观众如见实景……名声倾动省内外,远及泰国、新加坡的戏剧界”。[12](PP.156-157)20世纪20年代,俞鸿冠应聘上海丹桂舞台,设计《开天辟地》机关幕景,运用三棱镜技巧呈现出“人物活动、云涛翻滚、山景变化等多层转变”的机关幕景,使得“三棱镜幕景”风靡沪上。 蔡氏兄弟是“福州派”第二代的代表人物,有“大蔡”(蔡鹤汀)、“二蔡”(蔡鹤洲)[13](P.27)的美誉。蔡氏兄弟师从俞鸿冠协助绘景,先后在上海大舞台、“天蟾”舞台等影戏院制作布景,绘制广告,出师后应邀赴天津为叶盛章、叶盛兰、尚小云等绘制布景,蔡鹤汀被誉为“青年舞台布景大王”。 蔡鹤汀(1909-1976) 蔡鹤洲(1912-1971) 陆阳春(1909-1991) 洪三和是“福州派”第三代的代表人物,初在“天蟾”舞台布景部学徒,后拜赵如泉为师,学习“海派”舞台装置,人称“上海画师”。1937年后,洪三和参加“天蟾”舞台流亡京剧团,赴安南(今越南)巡演,担任“靓少佳大明星粤剧团”布景师,后成为粤剧布景师的主要代表。 总而言之,“福州派”对民国时期的上海乃至中国布景行业影响深远,“俞鸿冠的弟子遍布上海、天津、西安、广州、武汉等地及泰国、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等东南亚各国”⑤。 黄子曦(1918-1991) 林梦松(1920-) 陈一芗(1920-) “连江派”的主要人员有:贺逸云、林景籁、林子祥、郑斌、罗智仁、黄霖宝、贺有秋、黄作腾、罗守陶等。连江派师承两代:以贺逸云为首的“三贺”(贺逸云、贺馨如、贺梦云)为第一代;师传“二林”(林景籁、林子祥)、“二罗”(罗守陶、罗智仁)、“二黄”(黄作腾、黄霖宝)及郑斌、贺有秋等为第二代连江派绘景师。 贺馨如是“连江派”布景师的元老,“福建帮”布景师的创始人,我国最早从事舞美工作的艺人之一。贺馨如又名贺松弟,福建连江人,贺馨如、贺逸云、贺梦云三兄弟开创了“连江派”,被称为“三贺”。1922年,贺氏为闽剧《水淹汤阴县》制作了“竹扎油条式滚动水幕”,舞台上真如水浪滔滔,“开创闽剧首用机关帘景的历史”。[14](P.334) 贺逸云是“连江派”的创始人和领军人物。贺逸云绘景风格细腻逼真,明暗过渡柔和,有浓厚的民族风味。1922年,贺氏为闽剧《刘香女游十殿》制作了抱火柱、下油锅等地狱景象的机关布景,恐怖阴森气氛十足。20世纪30年代,贺氏在闽剧《苏东坡游赤壁》中营造出“逼真的泛舟江面的场景”。此外,他还多次为周信芳的《封神榜》、梅兰芳的《霸王别姬》等绘制机关布景,极负声誉。贺氏教育学生严格,常亲自示范作画,带出了林景籁、林子祥等第二代绘景师。 贺梦云又名贺斌藩,是最早从事舞美工作的艺人之一。20世纪二三十年代,贺梦云与贺逸云在上海设计《封神榜》《西游记》大型布景,轰动福州、上海。贺梦云重视传授绘景技术,弟子中的林景籁、郑斌、罗智仁、黄霖宝、贺有秋、林子祥、黄作腾等成为全国各地的布景师骨干。晚年,贺氏担任莆田莆仙戏剧团舞台设计。 林景籁是“连江派”第二代布景师的领军人物,被誉为“布景皇帝”。林氏原名邦经,福建连江县人,16岁拜贺馨如为师。20世纪20年代,跟随师父(贺氏兄弟)应高薪礼聘赴上海“大升”、“丹桂”、“天蟾”等各大剧院,参与组建“建星美术绘幕社”,专为戏班设计和绘制布景。1932年,林氏应聘赴泰国,为暹京(曼谷)老赛宝丰潮剧团绘制机关布景,剧团选用林景籁的照片和绘景作为宣传海报,冠之“布景皇帝”噱头。此后,林氏赴缅甸仰光、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为各剧团设计机关布景,影响波及东南亚一带。 总而言之,闽剧布景深刻地影响了海派机关布景的发展,郁达夫在《说闽剧的布景》中评价:“看了闽剧的布景,才知道这里的舞台面,又是一种派别。……这种魔术似的布景,十年前在上海,原也盛行过一时,有人说上海的布景,有时候也系到福州来定的,这也许是事实。……我对于闽剧的布景绝对赞成。”⑥中央戏剧学院孙家铨教授曾著文称:“俞鸿冠、贺逸云是我国舞台美术界的开国元勋。”[12](P.156) 贺馨如(1881-1964) 贺梦云(1887-1945) 贺逸云(1897-1982) 3.“北方帮”与“广东帮” “北方帮”的代表人物是闵国良,闵氏因是北方人且经常“与北方戏班合作,他的儿子闵少良也是绘景师”[13](P.33),所以被称为“北方帮”。“北方帮”只擅绘景而不擅制作机关,所以不能适应当时的机关布景潮流,也就竞争不过福建帮和上海帮而逐渐退出上海舞台。这一帮的布景师资料不多,陆阳春曾介绍:“当时上海本来还有北方帮,为首者闵国良,因他无力从事机关布景,难以立足竞争,后来便退出了上海舞台。”⑦ “广东帮”由粤剧和潮剧布景师构成,这一派擅长机关布景,特别是对电光布景、立体布景和电光服饰探索较多。“广东帮”与闽派布景存在师承或交集关系,譬如粤剧布景师洪三和。20世纪30年代,“粤剧大量使用立体布景,引起了观众的极大兴趣,戏班开始以布景作为炫耀和竞争的手段。省、港、潮汕等地区这时出现了一批从事绘制舞台布景的画家,如粤剧的洪三和、何碧溪、南佗,潮剧的谢良田等”。[5](P.330) 四、上海布景师的传承脉络 综上所述,上海戏曲布景师的传承脉络大致如下: 民国前期,第一代戏曲布景师分为福建帮、上海帮和北方帮。福建帮的“闽派布景”分为福州派(俞鸿冠)和连江派(贺逸云)两支。上海帮的主要代表是“新舞台系”(张聿光、熊松泉),它与“大舞台系”(刘松年)、“大世界系”(沈戾天)和“天蟾舞台系”(赵如泉)各据一席之地。两帮之外的北方帮(闵国良)影响较小,持续时间较短。总而言之,上述三帮基本垄断了民国前期京剧四大舞台的布景业务。 民国中期,福建帮的两个派系产生了第二代支系——福州派第二代(蔡鹤汀、蔡鹤洲)和连江派第二代(林景籁、林子祥)。因为两派关系融洽,所以共享了丹桂舞台、大世界、共舞台、天蟾舞台等各大京剧舞台的布景业务,这一派系偏重传统技法与西洋技法融合,并向机关布景的方向发展。上海帮的四个派系也产生了第二代支系——“新舞台系”(张光宇、谢之光)和“大世界系”(陆阳春)。这两个支系倾向于西洋和新式布景,逐渐向话剧新式布景和电影美术布景的方向发展,不少人后来成为电影美术师。这一时期,两帮之外出现了一个“广东帮”,主要是粤剧布景师和潮剧布景师,譬如天蟾舞台的洪三和,倾向于传播电光布景和机关豪华布景。除此之外,更新舞台(周筱卿、陈学芳)自成一家,尤以机关布景取胜,号称魔术机关布景派,培养了郑修奇、翁根仁、周锡泉等第二代机关布景师。 民国后期,福建帮戏曲绘景师的第三代成长起来,譬如福州派师传林梦松、黄子曦、陈一芗等。连江派没有特别著名的三代布景师,整体声势日衰。上海帮的“天蟾舞台系”产生了陆阳春、李如春、陈桂兰、王宝莲、张锡奎、薛文伟等布景师。“黄金系”产生了陈天民、顾小吾、周小舟、施零冠、谢伯安等机关布景师。这一时期,越剧、淮剧和甬剧布景师日趋活跃,出现了于吟、钧洪(韩义)、蓝明、白涛、南薇、吕仲、野鹤、钟泯、徐进、苏时风、周锡权、张治安、盛锡山、洪正伦、陈明勋、邓格非、王云林等新一代戏曲布景师。总而言之,至此阶段的海派京剧机关布景影响减弱,开始向上海以外的地区传播,越剧、淮剧布景师注重革新和学习,代表了戏曲布景发展的新潮流。 另一方向,上海话剧布景师的传承脉络大致如下: 民国早期,话剧布景师源自三派:“改良新剧派”以新舞台的张聿光、熊松泉(后入笑舞台)和大舞台的俞鸿冠为代表;“东洋派”以文明新剧的布景师李叔同、吴我尊、陆镜若为代表;“本土派”以春阳社的任天知、王钟声、郑正秋为代表。 民国前期,话剧布景师源自两派:“留洋派”以洪深、余上沅、林徽因、许幸之(日本)、夏衍(日本)、陈绵(法国)等为代表,这些留学生带回了美国、日本和欧洲的现AI写作实性立体布景,成为厢形布景师的代表;“本土派”以田汉、田洪、金山、阿炳等为代表,往往以贫困布景、本土化与西洋布景结合为特点。 民国中期,话剧布景师呈现职业派系、留洋派系和本土派系的大融合,洪深、夏衍、许幸之、吴印咸、陶晶孙、田洪、徐渠、闻一多、陈绵、洪正伦等布景师通过“四大剧社”、“中旅”和“普罗戏剧”的戏剧实践促进了话剧舞美的发展和成熟。 民国后期,新生代话剧舞美师群体融合产生,譬如张云乔、张光宇、丁聪、洪正伦、辛汉文等。这个时期,一个显著的特征是话剧灯光师群体迅速壮大,譬如“上实系”(上海实验剧团)的朱今明、汪洋、苏丹、张尧,“苦干系”(苦干剧团)的孙浩然、孙竦,“延安系”的欧阳山尊、赵明、冯旭、李超、黄粲,“重庆系”的胡孑、方为策、马文藻、宋垠、孙天秩等。 总而言之,上海是中国舞台美术师和现代舞台美术的摇篮,中国的舞台美术人才在此学习、锻炼和成长并走向全国,立足各地。上海布景师的历史贡献在于:引领了戏剧舞台领域的发展潮流和代表了国内舞美的前端水平,经过跨界转型促成了中国电影美术师群体的产生和发展,经过抗战时期的迁徙流动而辐射影响到全国各地,并不夸张地说,上海布景师成为了中国舞美师的奠基人和主力军。 注释: ①土山湾,位于徐家汇南部肇嘉浜沿岸。1864年,西方教会在此创设土山湾孤儿院,附设绘画、雕塑、印刷、木刻、会工等工艺品厂,被称为“中国西洋画的摇篮”。 ②本文此处的洪野为日本人,不同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毕业的美术家洪野(约1886-1932)。 ③百度百科:“闽剧”词条,网址链接:http://baike.baidu.com/link?url=Sg8UhKXZPgxvwzejmsId02_lkY_oLHPU0tCJNqcZ758035DorkiIKbgHGu2Wzg31。 ④洪三和,因为师承福建帮俞鸿冠,后又供职于天蟾舞台跟随赵如泉从事,因此既是“上海帮”又是“福建帮”的布景师。 ⑤百度百科:“闽剧”词条,网址链接:http://baike.baidu.com/link?url=m4W618QKjpka6P3xrczuRXeDqsQU3JngF2HJE6w70QYzNSmR7j51qGV3wk-KJWqW。 ⑥百度百科:“闽剧”词条,网址链接:http://baike.baidu.com/link?url=m4W618QKjpka6P3xrczuRXeDqsQU3JngF2HJE6w70QYzNSmR7j51qGV3wk-KJWqW。 ⑦百度百科:“闽剧”词条,网址链接:http://baike.baidu.com/link?url=Sg8UhKXZPgxvwzejmsId02_lkY_oLHPU0tCJNqcZ758035DorkiIKbgHGu2Wzg31。民国初期上海风景教师的由来与派系_中国话剧论文
民国初期上海风景教师的由来与派系_中国话剧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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