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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联合国教育促进可持续发展十年（2005—2014）国际实施计划》（以下简称《国际实施计划》）在全球范围的广泛开展，可持续学习日益成为教育理论研究者与教育实践者共同关注的热点问题。鉴于可持续发展概念、可持续发展教育概念的复杂性与不确定性，有关可持续学习概念的研究结论同样也出现了一些分歧甚至对立。有关可持续学习概念的研究，是可持续学习理论构建与有效开展相关教育活动的基础性与前提性工作，其意义与价值不言而喻。
一、可持续学习概念的历史演进
（一）可持续学习概念的思想萌芽阶段（1987—1991）
在最早正式出现可持续发展概念的《我们共同的未来》（亦称布伦特兰报告）中，出现了可持续学习概念的思想，从此开始了可持续学习概念的发展与形成历程。
布伦特兰夫人认为，如果不能顺利地把当下紧急的信息传递给父母亲和决策者，就有破坏儿童享有健康和提高生活环境的基本权利的危险。“为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向公民团体，向非政府组织、教育机构和科学界发出呼吁。他们过去在提高公众意识和促进政治变革中起了必不可少的作用；他们在把世界推向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并为我们共同的未来奠定基础上将发挥关键的作用。”布伦特兰夫人简单设想了可持续发展教育应该具有的作用是“教育应有助于提高生活在一个拥挤的世界中所必须具有的相互容忍和体贴的精神。”同时也提出了相关可持续发展教育活动的学习内容，即“教育应传授广泛的知识，包括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这样可使人们深刻理解自然资源与人类资源之间、发展与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
由于布伦特兰夫人的可持续发展概念定义能够被赋予多种解释，且部分解释间相互矛盾甚至相悖，为此，有关国际组织于1991年共同发布了《保护地球——可持续生存战略》，重新解释、定义了可持续发展概念，提出了人类现在和将来都有义务关心他人和其他生命的9条可持续社会的道德准则。《保护地球》认为，大多数正规教育现在并没有给予人们所需要的知识和理解。“要想采纳可持续生活的道德准则，人们必须对其价值观念重新做出审查，改变自己的行为。”“必须通过正式的和（或）非正式的教育系统宣传有关知识，这样，为全世界人类社会的生存和福利所必需的政策和行动就会得到认识和理解。”如果对他们有足够的宣传鼓动，如果他们能够得到所需的知识和技术，人们是会接受为人类可持续生存而建立的道德观的，所以说把对人与自然界关系的理解这一新课题列入正规的学校教育是至关重要的。《保护地球》进一步阐述了学校教育中可持续学习的特点与实践原则，即“学校的教学应是实践性与理论性的，并与实地项目相结合。审计学校的能源、纸张和其他资源的使用能找出减少消费的方法而不损害学校活动”。
综观这一时期，可持续学习概念的术语尚没有出现，教育、学校教育与可持续发展教育等词语经常混用甚至相互替代，关于可持续学习概念的思想理解与解释尚肤浅、模糊。
（二）可持续学习概念的思想发展阶段（1992—2004）
1992年的《21世纪议程》，出现了环境与发展教育这一可持续发展教育的替代概念，大大推动了可持续学习理论的发展。首先，进一步明确可持续发展教育与可持续学习的地位与作用。“教育是促进可持续发展和提高人们解决环境与发展问题的能力的关键。”“正规和非正规教育对于改变人民态度都是不可缺少的，可使人民具有评估和处理他们关心的持续发展问题的能力。同时，对于培养环境和道德意识、对培养符合可持续发展和公众有效参与决策的价值观和态度、技术和行为也是必不可少的。为求实效，环境与发展教育应涉及物理／生物的和社会—经济以及人力开发（可以包括宗教在内），应当纳入各个学科，并且应当采取正规和非正规方法及有效的传播手段。”其次，明确了人人参与可持续学习问题。“使各阶层民众从小学年龄至成年都接受与社会教育相联系的环境与发展教育。”第三，初步确定了可持续学习的知识边界与学习范围。“提倡把环境与发展概念（包括人口学）列入所有教育方案内，尤其是要分析当地的重大环境和发展问题，参考现有的最佳科学证据和其他适当知识来源，并特别强调各阶层决策者的进修。”第四，提出了可持续学习课程建设的基本思想。“应彻底审查课程，确保采用多学科办法，将环境与发展问题及其社会文化和人口的影响与联系包括在内。应适当尊重社区的明确需要和多样化的知识体系，包括科学、文化和社会敏感问题在内”。
这一时期，无论是联合国及其国际机构，还是各国政府、地方教育当局，在推进可持续学习的理论与实践的发展方面都做出了不懈的努力。比如，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委员会的历次会议，都把教育（可持续发展教育、可持续学习）列入会议核心议题；美国系统地发展了自己的可持续学习理论，确定了在正规中小学教育中把环境、经济及平等的教学与阅读、写作及数学有机结合的实践策略；英国则在1998年连续举办6次论坛，并发表了《可持续发展教育讨论会——1998年年度报告》，区分了广义与狭义的可持续发展教育概念，确定了可持续发展教育的核心概念与7个关键概念，为可持续学习的课程设计、教材建设奠定了理论基础。
（三）可持续学习概念的定义形成阶段（2005年至今）
于2002年8月在南非举行的可持续发展世界首脑会议，进一步明确教育在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关键作用，主张首先应该变革教育，以使学生能够掌握可持续生活所需要的技能、观点、价值观念和知识；强调开展可持续发展教育，不仅意味着将环境保护列入课程与教学，而且意味着促进经济目标、社会需要和生态责任之间的平衡发展。2003年12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表的“国际教育促进可持续发展十年”指出：实施“教育促进可持续发展十年”，目的就在于推动教育成为可持续人类社会的基础，并加强在“可持续发展教育”的政策、课程方案与实践等方面革新性的国际合作。
《国际实施计划》指出十年教育活动要面向可持续发展系统的社会、环境和经济三个领域，并确定了教育要达到的目的，设定了五个具体目标：强调教育与学习在可持续发展中贯穿始终的关键作用；促进“可持续发展教育”利益相关者的联系、沟通和互动；通过各种形式的学习和公众宣传，提供构建可持续发展构想和向可持续发展转变的空间和机会；不断提高“可持续发展教育”的教学和学习质量；制定各级加强“可持续发展教育”能力的战略。为了保证“教育促进可持续发展十年”活动效果，《国际实施计划》提供了可供可持续学习每年选择的10个教育主题：可持续消费；文化多样性；健康与生活质量；水和能源；作为学习基地的生物圈保护区；作为学习基地的世界遗产；知识社会中的可持续发展教育；公民参与和良好政府管理；消除贫困和可持续发展项目；代际公平和伦理。
二、可持续学习概念的定义及其含义
什么是可持续学习（或称作可持续发展学习）？《国际实施计划》指出，由于可持续发展的影响因素太多，远远超出教育领域，因此“讲‘可持续发展学习’可能更好一些，因为学习不仅仅限于教育中的学习”。可持续发展教育“强调通过教育传授基本原则和价值观念。与其他三个国际活动比较，它更关注教育的内容和目的，更概括地说，它关注所有种类的学习”。显然，可持续学习是《国际实施计划》在可持续发展语境中定义的一个广义概念。“学习不仅仅是个人的学习，它还必须导致积极地寻求和实施社会组织新模式，不断创新，努力寻求更能反映可持续发展观念的机制”。由此可知，《国际实施计划》仅仅是从可持续学习的学习内容与作用方面，提出了广义可持续学习概念的描述性定义。这一概念应该包括以下几层含义：一是可持续学习涉及所有人口。可持续发展教育应当服务于每个人，同时每一个体也都是利益相关者，与可持续发展教育成功或失败休戚相关。二是可持续学习是一个终身学习的过程。三是可持续学习内容由可持续发展问题、可持续发展战略目标及学习者自身条件等多因素共同决定。四是可持续学习的学习方法选择与实现途径受到物质基础、生活模式、思维方式等条件的限制。
然而，在当下建立起的可持续发展教育理论体系中，可持续学习也是学校教育范畴的一个狭义概念。可持续学习不仅要促进学习者可持续发展，推动学校教育自身的可持续发展，而且可持续学习本身也应该是具体的可持续发展实践。可持续学习除了具备任何高质量学习所具有的特征外，在学习（教学）过程中培养学习者树立起可持续发展价值观念是可持续发展教育的独有特征。狭义可持续学习概念的含义：一是可持续学习是学校教育中受教育者学习活动的有机组成部分，具有学校教育受教育者学习活动共同的基本特点，两者间既存在联系亦有区别，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二是可持续学习的主要目的是实现受教育者的价值重建。《国际实施计划》认为，可持续发展教育必须服务于更公正、更可持续的变化过程。可持续发展教育基本上是价值观念的教育，核心是尊重——尊重他人（当代人和后代人），尊重差异和多样性，尊重环境，尊重自然资源。三是可持续学习是跨学科、综合学科的学习活动。可持续发展教育的形成，是基于对人类发展所有领域的一系列认识，包括世界面临的所有严峻挑战。这些问题的复杂性、相互联系性，决定了可持续学习必然涉及诸多学科。四是可持续学习依然是由教师、学生共同参与、合作完成的教育活动，可持续学习的学习场所主要是在学校，但绝不仅是在学校。五是可持续学习要求改变现行的教育教学方法，重置课程标准并重新安排课程内容，选择适当的教学管理与组织策略，建立有利于可持续学习的学习成绩评价模式。
三、关于可持续学习概念发展的预设
（一）甄别可持续学习与学习概念的相互替代问题
可持续学习概念，是在可持续发展理论及可持续发展教育理论发展过程中逐步形成的一个新概念，它与学校教育中的学习概念是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不同层次的教育学概念。在国内外现有文献中，学习与可持续学习术语经常互换，不加区别。因此，开展可持续学习概念及其理论问题的研究，必须弄清术语出现的语言环境与理论背景，避免因概念误解而导致的理论研究结论的重大偏颇现象。
（二）明晰可持续发展教育与可持续学习的概念差异
可持续学习是可持续发展教育的下位概念，两者属于具有逻辑关系的不同层次的概念。在可持续发展教育概念里，还存在这样一种理解，即把可持续发展教育看作是由可持续发展的“教”与可持续发展的“学”共同构成的教育教学活动。“教”与“学”相互对应，不可分割；“教”与“学”明确了与可持续发展教育教学活动中教师、学生的对应关系。而在可持续学习概念里，学生是学习者，也是自我教育者；教师是教育者，也是学习者，因为面对可持续发展问题，教师的知识水平、应对能力未必高于学生。只不过学生更多地表现出学习者的角色特征，而教师则更多地显示出教育者的角色特征。
（三）注意可持续学习理论概念与实践概念的关系
教育理论研究的最终目的，就在于能够更好地指导教育实践活动。可持续学习从理论概念到实践概念，将不可避免地带来概念理解上的巨大差异，尤其是在概念发展的初级阶段。理论概念更多地强调它的科学性、完整性、严谨性等，实践概念则更多地关注概念的可操作性、适度性、灵活性等。实践概念会受到学校教育条件、教师可持续发展理论水平、学生认知水平与心理状态、区域环境等多方面因素制约。实践概念是对理论概念的应用与创造性发展，但必须建立在对理论概念的准确理解与一定程度的约定性上。
（四）处理好引进与创新关系的问题
自从20世纪80年代可持续发展理论产生以来，可持续发展教育理论依然处于较低级发展水平，尚有许多问题处于讨论与争议之中。作为提出可持续学习理论的《国际实施计划》，是国际社会集体智慧的结晶，反映出了人类对于教育发展规律认识的不断深化和把握教育规律能力的不断提高，展示了联合国、各国政府、非政府组织和社会各界对于推进可持续发展的庄重承诺与坚定立场，表明人类有信心有能力保护子孙后代的福祉，保护地球这一人类唯一的生存家园，是国际社会全面合作与共同努力的结果。引进国际研究成果，可以减少弯路，拉近与国际社会、可持续发展教育高水平国家的距离。当然，目前我们基本上是处于翻译、转述国外研究成果的状态，理论创新乏善可陈。应该认识到加强可持续学习理论研究的必要性与紧迫性，明确应该承担的国际义务，整合各个学科、不同研究领域的研究力量，在借鉴国外已有成果的基础上，努力提高具有中国特点的可持续学习理论的研究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