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伍德183;安德森研究综述_安德森论文

舍伍德183;安德森研究综述_安德森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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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伍德·安德森(1876—1941)在美国现代文学史上享有非常特殊的地位。威廉·福克 纳将他奉为“我们这一代作家的父亲”,(注:Bradbury,Malcolm and David Palmers,eds.The American Novel and the Nineteen Twenties.(Edward Arnold Publishers Ltd.,1971)122.)而马尔科姆·考利也称他为“作家的作家,是他那一代讲故事者中对 后一代的风格和视野都造成影响的唯一一位”(Bradbury,Malcolm and David Palmers 122)。事实上,安德森的确是极大地影响了福克纳、海明威、托马斯·沃尔夫以及索尔 ·贝娄、约翰·厄普代克等一大批美国现当代重要作家。

早在上个世纪20年代初安德森刚刚发表最初的一些长短篇小说时,美国批评界就开始 关注这位大器晚成的中西部乡镇作家。在经历了20年代的热捧,30年代的冷评,40、50 年代的几近遗忘之后,安德森的作品在60、70年代重新“升温”。对于安德森的评价美 国批评界曾陷入过各种各样的误区。一个普遍的错误认识是将安德森视作次要作家,认 为他只创作了《俄亥俄州的瓦恩斯堡镇》这一部佳作。(注:连一些视野开阔、见解深 刻的批评家如特里林和欧文·豪也持这样的观点,不难理解舍伍德·安德森何以在美国 “沉寂”数十年。参见Irving Howe,Sherwood Anderson(William Sloane Associates,Inc.,1951)254—56和Lionel Trilling,“Sherwood Anderson.”The Liberal Imagination(New York:The Viking Press,1950)22—23。)但在进入20世纪80年代之后 ,美国以及其他各国研究美国文学的批评家日益认识到安德森对美国文学的贡献,他们 从不同角度分析探讨安德森的作品,公开发表论文,共同出版了一些极富参考价值和影 响力的论文集。他们不但强调安德森作为现代美国作家导师的作用,而且突出其美国现 代小说先驱者的地位,肯定其小说技艺的独创性以及在其创作生涯中技艺的发展与成熟 。(注:这其中,大卫·安德森(David D.Anderson)为还舍伍德·安德森在美国文学史 中的本来地位可谓不遗余力。)进入90年代以来,伴随着对安德森批评的继续升温,美 国、加拿大等国出现了安德森各类作品的“再版热”,其读者人数也在不断上升之中。

笔者认为,安德森是一位在中西部乡镇文化熏陶下成长起来的美国小说家,他自始至 终深深眷恋着故乡及故乡的人民。在其艺术创作中,他更是将这种感情加以升华,表达 了对人类生存状态的一种深切的关怀。这并不意味着安德森会讳言乡镇生活的种种简陋 丑恶之处,相反,他在作品中毫不留情地撕去人们记忆中乡镇生活温情脉脉的面纱,暴 露乡镇生活粗俗平庸而又自命不凡的真实面目。安德森在这方面极其客观的态度加上他 早年告别故乡小镇克莱德赴芝加哥谋生而至起家以及中年弃商从文的经历很容易使人误 会他对中西部乡镇的感情。于是像卡尔·范·多伦、弗雷德里克·霍夫曼和阿尔弗雷德 ·卡辛等不乏深刻见解的批评家也会把安德森视作“反叛的乡村”的代表人物。“反叛 ——成功”,似乎这就是安德森真实生活和创作的典型模式。(注:参见Karl Van Doren,“Contemporary American Novelists X.The Revolt from the Village:1920.”The Nation,113;Frederick Hoffman,The 20's(New York:The Macmillan Company,1 962)和Alfred Kazin,“The New Realism-Sherwood Anderson and Sinclair Lewis.” On Native Grounds(New York:Reynal and Hitchcock,1942)。)

表面看来,安德森是大城市培育的作家,是芝加哥赋予他“成才”的各种条件:弥补 早年教育不足的大量阅读,一大批志趣相近、可以倾心交谈的文坛挚友,启发他思考、 促使他创作思想成熟的各种文艺沙龙等等。但骨子里安德森却是不折不扣的“乡土作家 ”。对他而言,芝加哥文艺复兴最大的影响就是帮助他自己认清了这一点,帮他认识到 单纯的“出逃”并不能摆脱精神的空虚,不能或者不愿意了解和接受生活的复杂性、过 于注重自我的意志而忽视同样作为个体存在的他者的价值才是造成人们心灵孤寂的真实 原因。经历了最初几年的探索和创作实践之后,在一大批从中西部乡镇走出来投身芝加 哥这座有着“宽阔肩膀的城市”(卡尔·桑德堡语)的作家中,安德森率先“回归乡镇” 。回归乡镇的安德森并未丧失其批判的眼光,只是此时他已摆脱了当初的愤懑与迷惑, 怀着更多的同情和关心看待中西部乡镇生活的方方面面。自此他坚定地自命为“西部人 ”(《美国中部之歌》),自觉地成为中西部生活的叙述者、歌者,实现了对自身反叛的 反叛。他矢志通过自己和同时代人的感受、父辈的经历、中西部的生活揭示人性,并很 快认识到这一任务的艰巨与复杂。安德森的成功之处就在于他没有停留在反叛这一出发 点上,而是勇敢地承担了作为一个艺术家所应肩负的解放人类思想的重任,凭借自身锐 利的观察和丰富的想象在那块他所熟悉和钟爱的土地上耕耘和探索,生产出一个又一个 美国现代小说史上的典范之作。

作为美国现代主义小说的引路人,安德森清楚地意识到现代人的孤独和异化。他始终 坚持探讨“爱的失落”这一主题,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感受造成人性扭曲的深层次的 原因。安德森也因此塑造了一群渴盼爱与自由却又疏于交流、为自我所隔离的“畸人” 形象。安德森的作品总体上是非写实性的。他并不关心事物的表象,并且往往会有意背 离一些所谓的“事实”,他所关注的始终是“事物的本质”,是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如 此一来,安德森小说中所叙述的事件往往缺乏表面上的连贯性,其作品拥有一种特殊的 松散结构:一堆看似杂乱无章甚至毫无关联的材料因其某种内在的特质而有机地结合在 一起,表达着共同的主题。对于主题的揭示,安德森往往采用“顿悟”的手法,令其人 物乃至读者在刹那间得到感悟,瞥见生活的真谛。

注意到安德森作品中浓郁中西部乡镇气息及其早期小说主人公(主要人物)强烈自传色 彩的批评家往往会将他视作现实主义作家,瓦恩斯堡镇和乔治·威拉德就常常被看作是 对克莱德小镇和少年安德森的真实再现。应该承认,瓦恩斯堡镇是安德森记忆中的中西 部乡镇的艺术再现,内容涉及到乡镇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两个方面。但这种记忆混杂了 现实的表象和多彩的想象,是真实和幻想的化合物。这些想象不是记忆模糊时的填充物 ,它们源自安德森的文学理想和创作态度。安德森在自身成长过程中见证了机械化文明 对乡镇文化的影响,痛恨这种新兴文明非人性的弊害,渴望回归手工业文明的传统,希 望通过恢复手的劳动来恢复人的创造性和想象力。也许这正是作家的天真。安德森执著 地相信人总是交替在现实和想象两条道路上行走,并且“在想象的道路上行走的时候要 多过生活在现实世界中”,所以“想象的世界反而更为真实”(《作家的目的》);而以 生活为创作对象和源泉的作家必须透过物质世界的表象深入人类想象的——更确切地说 ——人类的精神世界,帮助人们在精神的世界里实现心灵的沟通。在安德森看来,文学 的功能不止于社会现实的观照,不止于言语传达的表象,更在于能唤起读者的感觉、想 象,接触另外一种人生,从这种人生中得到启示,对生命做更深一层的理解。因此,与 其说安德森是现实主义作家,不如说他是一个充满诗意、向往传统美德的现代主义小说 家,或者说是一个掌握了现代主义小说技法的浪漫主义者或理想家。

安德森关于物质和精神世界的直观把握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法国哲学家亨利·柏格森有 关艺术中的直觉问题的探讨。在《创造力的进化》(注:Bergson,Henri,Creative Evolution,originally published as L'Evolution Creatrice(Paris:Felix Alcan,19 07).Trans.A.Mitchell(New York:Henry Holt,1911).)等著作中,柏格森区分了理性分 析和直觉两种认知世界的方式,认为前者只适宜于对认知对象作外部观察,且有赖于观 察者的立足点,结果人就难以同现实本身交流,而只是从个人的角度来感知现实的孤立 的碎片;后者却不再取决于主体的认知立场,能引导人追随对象的内在生命,与对象独 一无二、故而也是难以言传的特质心心相印。人类对自身和世界本质的认识惟有依靠直 觉的认知方式,而艺术家的心灵在于能以直觉超越理性,以这样一种超越物欲的感觉透 过言表,在言语表达的那些喜怒哀乐的情感中,捕捉更深层的某种东西,这就是比人的 最为深沉的情感更为深邃的生命的节奏。无从也无须查证柏格森哲学在安德森创作思想 形成过程中的影响,但它无疑有助于加深对安德森创作思想的认识。首先有助于认清安 德森对于创作对象的“认知转向”,他不再囿于对人物进行社会分析,而是竭力站在人 物的立场,以人物本真和原初的眼光呈现周围的世界,体味人物内心深处的感受。其次 ,既然外部事物有赖于感知才能“真实地”存在,那么通过人物的眼光观察到的物质世 界就不可避免地带上了相应的感情色彩,有关事物也就具备了相应的象征意味。再者, 安德森对于时间和记忆本能地采取了与柏格森相近的态度,即忽视以钟表度量的“空间 时间”而注重通过直觉体验到的“心理时间”。与“空间时间”不同,“心理时间”不 再由彼此独立而依次延伸的时刻组成,而是囊括了过去的全部,各部分相互渗透、交汇 融合,每一个新的时刻都是对过去的积累而不意味着过去的消亡,这样的时间惟有在记 忆之中方可能存在,因为只有在记忆中过去的时刻才是不断积累的。“心理时间”才是 “真正的”时间,它的总和形成了人的欲望、意志和行为,铸就了人们现时的人格。安 德森从来就不是一个理论家,也从未清楚地表述过如此深邃的思想,但是他却具备了柏 格森所期许的艺术家的直觉,能从一个普通的场所、一个司空见惯的场景、一个动作乃 至一个简单的手势中瞥见“绵延的全部”。正如马尔科姆·考利所说的,“安德森有着 归纳的天赋,能于瞬间浓缩整个的人生。”(注:Cowley,Malcolm,“Introduction to Winesburg,Ohio.”Malcolm Cowley ed.,Winesburg,Ohio(New York:The Viking Press ,1960),vii.)

由于安德森执著地探索人性的本质,且无情地展示桎梏人的想象而使个人和社会都无 法实现其理想的环境,尤其是对小人物因受压抑而产生的心理变态刻画的入木三分,有 些批评家将他归入了自然主义小说家之列。但如果熟悉了安德森的文学理想和创作思想 ,我们就不难看出他不可能受自然主义宿命论的支配。他的人物可以因周围环境的挤压 而扭曲变形,但内心永不会丧失抗争的冲动和勇气,并且常常在孤注一掷的行动和刹那 间的感悟中明白生存的意义。他的主人公(如乔治·威拉德)往往跟他本人一样(甚至更 早地)经历从幼稚到成熟的过程,领略爱与被爱的意义,以同情和关爱的姿态看待周围 的世界。他们象征性地离开桎梏人的环境,开始精神的远游,在想象的世界里寻求理想 的归宿。与自然主义者相比,安德森更接近印象派:他很少全面刻画人物,但常常成功 地抓住人物某一侧面与其生活中发人深省的瞬间,用印象主义的手法,抒情地点出问题 的症结。

事实上,安德森的小说技法中有现实主义的敏锐观察,自然主义的冷峻分析,印象主 义的简练勾勒和浪漫主义的理想追求等等,这种多元杂揉的创作风格正是现代主义的主 要特征,也是安德森影响甚广的主要原因之一。安德森的佳作也因此形成了一种特殊的 田园诗般的牧歌情调,表面客观、冷峻的故土风物具备一种淡淡的温柔特质,并因此带 给读者一种梦幻感和超离感;自然景物掺和着作者的情感、回忆、想象,无处不在地体 现作者的艺术追求,共同营造出现实与梦境水乳交融的意境。如瓦恩斯堡镇就不再代表 着某一个特殊的乡镇,而成为了一个神话,成为了中西部人乃至所有美国人以及斯堪的 内维亚人、土耳其人、意大利人……魂牵梦绕的故乡小镇。(注:参见Irving Howe,“Sherwood Anderson's Winesburg,Ohio.”The American Novel:VOA Forum Lectures(Beijing:Press and Cultural Section,U.S.Embassy,October 1985)。)

由于安德森是一个精神世界的坚定探索者,文笔所及总是直指人物的灵魂,经常展示 人物内心的而不只是肉体的痛苦,更在于他领美国现代小说风气之先,(注:作为美国 现代主义小说的先行者,安德森的开创精神体现在多个方面。参见张强:“《小镇畸人 》:美国现代小说史上的一部开创性作品”,《外语与文化研究》(上海:上海外语教 育出版社,2001年)。)大胆地冲破了传统美国小说中关于两性关系主题的禁区,有批评 家称他为“美国的弗洛伊德”,将他的小说归入心理分析学派。这些批评家的问题在于 他们“高抬”了安德森的理论分析能力而低估了他作为艺术家的直觉。对安德森而言, 尽管他熟悉弗洛伊德的批评术语,但他从不对人物的内心苦痛作心理分析,因为这些苦 痛在他眼里都有唯一的原因,那就是爱的失落和人性的隔离。而在安德森的眼里,人们 在原本至真至善的两性关系的迷惘与困惑正是这种失落与隔离的突出表现。为了表现爱 的失落这一主题,安德森总是尽可能如其自然地展示人物的言行举止并捕捉和渲染读者 /作者与人物感同身受、难分难解的那一瞬间,促使读者自觉地由内向外地理解人物, 尤其是“畸人们”的言行举止。可以说,安德森的“畸人群像”是一个关于“美国疏离 的寓言”,安德森以一种爱的语言表述着这一寓言,并渴盼读者以一颗温暖的爱心而不 是冷冰冰的分析来领悟这一寓言的寓意。

安德森对美国现代小说另一重大贡献是他与格特鲁德·斯泰因等人一起开创了美国小 说的一代新文体,提倡清新朴实的文风,拒绝玩弄机变与巧智。从其第一部短篇小说集 《俄亥俄州的瓦恩斯堡镇》开始,安德森就已经采取了一种独特的叙事语言。他一改早 期作品中爱用长而复杂的书面语的习惯,尽量使用简短平易的口头语,使得笔下的故事 如同一位说书人娓娓道来,自然亲切。但安德森又非常注意选词,他的文字异常简约, 远非口头讲述所能及。安德森就此形成了一种既贴近生活,又去掉了土味的、韵律悠扬 的美国口语。(注:欧文·豪和董衡巽先生对此都有精彩的论述。参见Irving Howe,Sherwood Anderson(William Sloane Associates,Inc.,1951)和董衡巽:《美国现代小 说风格》(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安德森的语言在其后来的创作中, 伴随着其思想的成熟得到了进一步的锤炼和发展,突出体现在他所创作的其他三本短篇 小说集《鸡蛋的胜利》、《马与人》和《林中之死》中,极大地影响了后世美国文学的 发展。

对于安德森这样一位对美国现代小说做出了突出贡献的作家,国内对他的研究尚嫌欠 缺系统性,突出体现在对安德森创作思想和小说技艺发展演变的系统研究仍属空白。因 此有必要深入探讨安德森作品的社会文化背景和创作思想、技艺的演变。需要指出的是 ,过往的外国作家研究往往尝试将作家纳入某一文艺流派并依托这一流派的理论框架对 作家及其艺术特色加以界定,这种方法决不适合安德森研究。通过对比分析的方法可以 发现,安德森根本不必归入哪一门哪一派,其多元杂揉、自成一家的创作正是其价值所 在。可以肯定,全面正确的认识安德森必将有助于全面正确地认识美国文学,尤其是美 国现代小说。另外,如果我们注意到安德森所处的时代恰恰是美国社会从手工业文明向 机械文明过渡的转型期,安德森成长的环境是正在经历大开发的美国中西部乡镇,而安 德森又是一个观察力异常敏锐,对变化中的各社会文化因素极其敏感的作家,我们就很 容易理解安德森在其作品中对这一时期美国社会各种现象和问题的反映以及所作的思考 对于同样处在文化转型期的当代中国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安德森研究也就此成为了一 个文学价值与文化价值并重的项目,期待着外国文学研究工作者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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