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颜延志的创作背景、动机与意义--“迎照宴曲水”的创作背景、动机与意义_读书论文

论颜延志的创作背景、动机与意义--“迎照宴曲水”的创作背景、动机与意义_读书论文

论颜延之《应诏宴曲水作诗》的写作背景、动机与主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曲水论文,主旨论文,动机论文,背景论文,论颜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1206.2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3637(2007)02-0092-02

颜延之的《应诏宴曲水作诗》,《文选》选入卷二十“公宴”。因此谈到该诗的写作动机与主旨,有的研究者依照《文选》的分类将其归入“公宴”或“朝庙应制”,单凭印象出发,说该诗是应帝王诏命而作,描写题材自然以宫廷生活为主、极尽歌功颂德之能事等等①。其实,联系写作该诗的时代和政治背景,就可以较为准确地把握其写作动机与主旨。

关于该诗的作时,李善注说:“《水经注》曰:‘旧乐游苑,宋元嘉十一年,以其地为曲水,武帝②引流转酌赋诗。’裴子野《宋略》曰:‘文帝元嘉十一年三月丙申,禊饮于乐游苑,且祖道江夏王义恭、衡阳王义季,有诏,会者赋诗。’”

那么,在元嘉十一年(434年)三月前后,刘宋政权上层正经历着怎样的政治斗争?颜延之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写作此诗时有着怎样的时代和政治背景?

元嘉三年(426年),宋文帝诛徐羡之、傅亮、谢晦,政权暂时回归皇帝之手,但不久文帝多病,无力总揽朝政,政事大多委任他人。从元嘉六年(429年)开始,彭城王义康、刘湛集团专权。因此文帝不主宰朝政,政不由己出。《宋书》卷五《文帝纪》:

(元嘉)六年春正月癸丑,以骠骑将军、荆州刺史彭城王义康为司徒、录尚书事,领平北将军、徐州刺史。

彭城王义康以骠骑将军、荆州刺史的身份任司徒,并录尚书事,所谓以三公加录尚书事,其执掌相当于丞相。因此朝廷的内外事务,实际都由义康决断。《宋书》卷六十八《彭城王义康传》载:“(元嘉六年)(义康)与王弘共辅朝政。弘既多疾,且每事推谦,自是内外众务,一断之义康。”《资治通鉴》(以下简称《通鉴》)卷一百二十一同样记载:“(元嘉六年正月)(王)弘与义康二府并置佐领兵,共辅朝政。弘既多疾,且欲委远大权,每事推让义康;由是义康专总内外之务。”甚至连宋文帝有时都要取悦义康,《通鉴》卷一百二十一载:“(元嘉七年十二月)彭城王义康与王弘并录尚书,义康意犹怏怏,欲得扬州,形于辞旨;以弘弟昙首居中,为上所亲委,愈不悦。弘以老病,屡乞骸骨,昙首自求吴郡,上皆不许。义康谓人曰:‘王公久病不起,神州岂宜卧治!’昙首劝弘减府中文武之半以授义康,上听割二千人,义康乃悦。”对于义康越轨、放肆的要求,文帝不敢正面斥责或管制,而是听任默许,满足义康无止境的要求。

彭城王义康集团的专权和图谋篡夺帝位的野心,宋文帝心知肚明,但由于没有亲揽政事,无力挽回政局。元嘉十一年三月三日上巳节,宋文帝想祓除疾病,从而亲揽政事,禊饮于乐游苑,并为江夏王义恭、衡阳王义季饯行,在宴会上诏命与会者赋诗。颜延之当时以太子中庶子的身份侍从,赋《应诏宴曲水作诗》。

《应诏宴曲水作诗》的文字典丽厚重,诗意较为晦涩。在目前还没有专门的《应诏宴曲水作诗》注本的情况下,我们不能想当然,为了能够比较准确地把握诗歌的主旨,应当借助《文选》李善注和五臣(吕延济、刘良、张铣、吕向、李周翰)注来阅读分析。

《应诏宴曲水作诗》的内容,前面部分盛赞“太上”(文帝)功德,并说这是“岂伊人和,寔灵所贶”,意承上文,赞颂文帝化成万物,各得其所,岂止人和,实是上天神灵所赐。这样的开头当然是应诏诗或公宴诗的常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其不同寻常之处在于下文转入对太子明德尊礼的赞颂,“帝体丽明,仪辰作贰”,李善注:“言太子附帝,故有明德也。帝体,谓太子也。……喻子有明德,能附丽于父之道,文王之子发、旦是也。”赞颂太子刘劭有明德③,帮助皇帝治理国政,是国家的副贰、储君。“君彼东朝,金昭玉粹。德有润身,礼不愆器”,赞颂太子之德如金玉之明,以德业润其身,举止不愆失礼乐之器。“柔中渊映,芳猷兰秘”,承上赞颂太子心地宽和明净,如渊之映照,如兰草之幽秘芳香。再接下来借祖庙神主的辈分排位喻指帝位的正统继承次序,“昔在文昭,今惟武穆”,昭、穆本指帝王父子卒后坟茔与祖庙神主的辈分排位(上一辈为昭,则下一辈为穆,再下一辈又为昭),在此借指帝位的继承次序。李善注:“言昔者在高祖之子为王,同于文王之昭;今帝之子为王,又同武王之穆,言其成也。”吕延济注:“言以高祖比文王,文帝比武王,昭穆谓继次也。”既然以宋文帝来比周武王,就会让人联想起周武王与兄弟旦(周公)以及儿子诵(周成王)之间的历史故事。颜延之讽谕:即使文帝多病而崩,太子刘劭将继大统,就像周武王传位于周成王一样,父死子继是符合古制、古礼的。再接下来陈述王侯的本职,“于赫王宰,方旦居叔。有晬叡蕃,爰履奠牧”,李善注:“王宰,谓王为宰辅,比之周旦而亦居叔也。”刘良注:“王宰,谓宋彭城王义康也。言方于周公,居伯叔之次也。”此处“王宰”指彭城王义康,在文帝诸弟中,义康的地位、权势最高。刘裕在晋末由丞相而进位相国,最终篡位,也正是看到了、体验了丞相摄政,最终篡位的历史事实。因此刘宋建国后不设丞相之职位,刘义符即位后,权在大臣,徐羡之以司空(三公之一)身份加录尚书事,其实就是丞相,于是丞相一职有实无名。文帝元嘉六年,彭城王义康又以骠骑将军、荆州刺史的身份任司徒,并录尚书事,所谓以三公加录尚书事,其执掌相当于丞相。在元嘉七年到十一年之间,更发展到“内外众务,一断之义康”的地步。因此颜延之再次讽劝义康,应像周公旦一样辅政。“有晬叡蕃,爰履奠牧”,李善注:“谓诸王者蕃也。《孟子》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二蕃,谓江夏、衡阳二王也。爰履奠牧,谓于所履之地,能镇定其郊牧也。”当天祓除游乐,并为江夏王义恭、衡阳王义季出镇饯行,义恭、义季并与义康交好,④因此,颜延之提醒义恭、义季,作为蕃王,应当镇定蕃地、郊牧。“宁极和钧,屏京维服”,李善注:“和钧,谓王宰也。屏京,谓蕃封也。”讽劝作为蕃封的义恭、义季:应当恪尽职守,镇守所封蕃地,安理政事,为京室之蕃屏,维持五服之诸侯。诗的最后说:“途泰命屯,恩充报屈。有悔可悛,滞瑕难拂。”张铣注:“谓王道泰而已命屯也,王恩充满而已,报犹屈也。过悔之事,有可自改,积滞之瑕,难可除拂。”结尾说帝德宽宏,对诸王的恩泽无以复加,诸王如有过悔之事,请予自改;否则,时间长了就难以去除。这也是对义康集团的讽劝。

经以上分析,《应诏宴曲水作诗》的主旨是较为明显的:在歌颂文帝的功德和太子明德有礼的基础上,讽劝义康作为王宰,应像周公一样辅佐朝政;讽劝义恭、义季作为蕃王,应当镇定蕃封、郊牧。并劝诫义康集团趁早悔过,去除不臣之心。

颜延之正是看到了义康集团专权,发觉义康有篡夺帝位的野心,担心废立之事再次发生。适当元嘉十一年三月三日上巳节,文帝禊饮于乐游苑,颜延之侍从,借应诏之机作诗讽劝彭城王义康。

历史学家关注的是过去,历史记载的是已经发生的;而文学家关注的是未来,文学所表现的往往是将要发生的。历史只记载既成的事实,而文学恰恰弥补了史传记事之不足。二者就同一事件,对不同发生点分别进行了不同横断面的观察与记录。因此,相对于历史,文学具有“先知先觉”的特性。

历史记载元嘉十一年以后所发生的事件,证明了先前颜延之的忧虑与担心,也从事件的结果一方再次证明了颜延之《应诏宴曲水作诗》的写作动机与主旨。我们根据编年体《通鉴》的记载,按着时间顺序来看。

《通鉴》卷一百二十三:

元嘉十三年,春,正月,癸丑朔,上有疾,不朝会。……(二月)司空、江州刺史、永修公檀道济,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并经百战,诸子又有才气,朝廷疑畏之。帝久疾不愈,刘湛说司徒义康,以为“宫车一日晏驾,道济不复可制。”会帝疾笃,义康言于帝,召道济入朝。……既至,留之累月。帝稍间,将遣还,已下渚,未发;会帝疾动,义康矫诏召道济入祖道,因执之。……(元嘉十七年四月)司徒义康专总朝权。上羸疾积年,心劳辄发,屡至危殆;……(义康)内外众事皆专决施行。性好吏职,纠剔文案,莫不精尽。上由是多委以事,凡所陈奏,入无不可;方伯以下,并令义康选用,生杀大事,或以录命断之。势倾远近,朝野辐凑,每旦府门常有车数百乘,义康倾身引接,未尝懈倦。……私置僮六千馀人,不以言台。四方献馈,皆以上品荐义康而以次者供御。……义康权势已盛,(刘)湛愈推崇之,无复人臣之礼,上浸不能平。……上尝疾笃,使义康具顾命诏,义康还省,流涕以告湛及景仁。湛曰:“天下艰难,岂是幼主所御!”……及上疾瘳,微闻之。而(刘)斌等密谋,欲使大业终归义康,遂邀结朋党,伺察禁省,有不与己同者,必百方构陷之,又采拾景仁短长,或虚造异同以告湛。自是主、相之势分矣。……(九月)上以司徒彭城王义康嫌隙已著,将成祸乱。冬,十月,戊申,收刘湛付廷尉,下诏暴其罪恶,就狱诛之。……是日,敕义康入宿,留止中书省。其夕,分收湛等;青州刺史杜骥勒兵殿内以备非常,遣人宣旨告义康以湛等罪状。义康上表逊位,诏以义康为江州刺史,侍中、大将军如故,出镇豫章。

《通鉴》卷一百二十六:

元嘉二十八年正月,……上虑不逞之人复奉义康为乱;太子劭及武陵王骏、尚书左仆射何尚之屡启宜早为之所;上乃遣中书舍人严龙赍药赐义康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彭城王义康的不臣之心不断地明朗,一步步地走上了篡逆与灭亡的道路。

经过以上对《应诏宴曲水作诗》的写作背景、内容主旨和彭城王义康集团专权下场的全面分析,我们可以确定,在元嘉十一年,彭城王义康的不臣之心初步显露时,颜延之即借诗讽谕、劝诫。他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深深得罪了专秉朝权的彭城王义康集团,《应诏宴曲水作诗》成为了他被贬黜事件的导火索。贬黜事件在正史中记录为:“(颜延之)见刘湛、殷景仁专当要任,意有不平,常云:‘天下之务,当与天下共之,岂一人之智所能独了!’辞甚激扬,每犯权要。……湛深恨焉,言于彭城王义康,出为永嘉太守。”⑤延之怨愤,作《五君咏》自比,义康以其辞旨不逊,大怒,想把他贬黜到远郡。文帝下诏让回里闾思过,保住了他的性命。此后,隐居建康长干里颜家巷七年。

显然,彭城王义康集团读懂了颜延之的《应诏宴曲水作诗》,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该诗的讽劝主旨。

本文为全国高校古委会项目“《颜延之集》整理与研究”(批准编号:0423)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①参:黄水云《颜延之及其诗文研究》,台湾:文史哲出版社1989年版,第117一11 8页。李宗长《颜延之诗歌主题选择的文化审视》,《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1992年第3期,第61页。黄亚卓《论颜延之公宴诗的复与变》,《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2003年第3期,第49页。

②按:疑“武帝”当为“文帝”。

③《宋书》卷五《文帝纪》:“(元嘉六年)三月丁巳,立皇子劭为皇太子。”

④参《宋书》卷六十一《武三王传》。

⑤《宋书》卷七十三《颜延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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