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巴凭什么成了斯大林,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斯大林论文,成了论文,科巴凭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俄罗斯著名历史学家爱德华·拉津斯基,对让他“思考了一辈子”的斯大林并不太喜 欢称其为斯大林,而叫科巴,在他所著的《斯大林秘闻》一书中,前半部几乎都以科巴 相称,或许这个名字最能反映斯大林在成为斯大林之前的性格和特征吧。
科巴是斯大林少年时发表诗作时使用的笔名——一个取自于他所喜欢的一部小说主人 公的名字。“科巴”这个名字既告别了幼时母亲给他取的“索索”名字的土气,又不像 “约瑟夫·朱加什维利”学生时代所用的含有明显的格鲁吉亚人特点的真名的印迹。至 于后来叫斯大林,那也如同列宁原本并不叫列宁而叫弗拉基米尔·乌里扬诺夫一样,是 他革命之后给自己取的名字,意为钢铁般的人。至于在他成为领袖人物之后,大家只知 他叫斯大林而很少再叫其他别的什么名了。
拉津斯基写这本50余万字的《斯大林秘闻》花费了不少心血。他在前苏联高层档案解 密后,不仅查阅了大量相关资料,挖掘了许多历史见证人的回忆录、日记和书信,而且 还采访了许多健在的关键性人物,使所著史实趋于更加确凿真实。
在这本书中,让我感到十分惊异的是,斯大林——先前的科巴,这位钢铁一般的人物 ,这位一走进云集着世界首脑的雅尔塔会议大厅,使得包括丘吉尔在内的所有人“都像 听了口令一样,全都站了起来,而且两手贴裤缝立正”的人物,在他尚未成为最高权力 者之际,居然是一个逆来顺受、精于拍马屁的人。他在很大程度上也正凭仗着这一点才 走上政治显赫的地位,得到他人不易得到的一切。
十月革命爆发那一天,按拉津斯基的说法,科巴是“一个错过了革命的人”。几乎党 的全体领导人都拿起武器投入了起义,但只有两个人例外:列宁和科巴。党把列宁隐蔽 在秘密住所里,以防起义失败,使革命失去领袖。那么当时也处于领导层中的科巴在哪 儿呢?托洛茨基的说法是“他成了场外队员”。当年的革命者在回忆那段经历时,几乎 无人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然而事实是,他与列宁在一起,“为起义者同躲在秘密住所 里的列宁接头。”科巴的这项工作并不是党给他安排,也不是特别具备这样的条件,而 是他早有准备的,“为了列宁,科巴在十月革命前几天尽可能地少引起警方注意”,而 且一直不到起义指挥部斯莫尔尼宫去,从而使他具备了“与领袖在一起的充分条件”。 那么他想尽办法与领袖在一起干什么呢?拉津斯基说:科巴的想法是“万一胜利,分享 革命果实;万一失败,可保安然无恙。”这只是推测,不可作为定论。但根据他一向与 领袖形影不离的表现,完全可以这么认为,他让自己在这样十分危险的革命关头,与领 袖厮守在一起,共患难,同生死,是会让领袖永远不能相忘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此 时的列宁不仅把个人的安危全都交给了这位身手不凡的科巴,而且在政治上几乎让他承 担了领袖化身的使命,领袖的许多指示、命令的传达都靠这位忠心耿耿的科巴去完成。 他是领袖最信得过的人。这里说句题外话,那就是当后来的人们读官方编写的这一段历 史的时候,书上都写着:斯大林在热火朝天的斯莫尔尼宫里,同列宁一起领导起义。
革命胜利之后,在新政府中有科巴就是“列宁的影子”的说法。“在斯莫尔尼宫里, 他一直在列宁办公室里坐着,显然,列宁还是认为把科巴留在身边好。谁知道克伦斯基 会干什么?将军们和军队会干什么?随时有可能需要逃跑,列宁愿意让科巴留在自己身边 。”革命政权尚未掌稳,当反动势力对革命进行反扑,列宁的某些追随者发生动摇时, 科巴总是站在列宁一边——尽管当时他在党的领导层中还是“二流角色”。在《列宁的 办公室警卫守则》中还有这样一条,只有两个人用不着报告可随时进入列宁办公室,一 时当时的第二号人物托洛茨基,一为科巴。可见,无论水平能力、还是革命功绩都不及 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们的科巴是多么地善于运用手腕,获取领袖的信任。 尽管其余的人享有很多荣誉,但荣誉多并不意味着权力大,也并不意味着在领袖面前的 信任度高。
不久,党内展开了对“左派”的斗争,布哈林、科隆泰等在面临与进攻的德国人签定 布列斯特和约问题上,是坚决反对的。但列宁却坚持媾和。而此时的科巴所持的是骑墙 立场:“拖延谈判,不签和约”,但列宁刚一批评,他就立马对和约投了赞成票,倒到 领袖一边去了。科巴不是从来没有自己的主张的,但是只要领袖一需要,他马上就能放 弃所有观点和主张,十分驯服地顺从领导意志。在对党内同志的态度上,他也往往惟领 袖的态度而采取态度。列宁对托洛茨基直率的性格并不太喜欢,还因骂他是“流氓”而 记恨托洛茨基,所以总是借机把托洛茨基支得远远的。对此科巴十分了解,如果说对别 人他有时还能持一点较为温和的态度,但对托洛茨基他则一向火气很大,“准备战斗” ,因为他知道,列宁十分器重他这种火气。
那么科巴的这些表现让他得到了什么呢?1919年3月,革命的尘埃一一落定,“党占领 了全国”,在政治局会议上,科巴因列宁提议而进入了政治局,被任命为人民委员会负 责人,兼管民族事务人民委员会、工农监察人民委员会,同时他还是组织局委员、中央 委员会和革命军事委员会驻彼得格勒、西方和南方战线代表等,科巴的头上一下子有了 十几个委员头衔,领袖“把无限的权力集中到科巴的手中”。领袖对科巴的宠幸真可以 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次托洛茨基状告科巴违反禁令喝克里姆林宫酒窖里的酒。领 袖笑着呵护道:“格鲁吉亚人离不开酒嘛!”以至领袖曾产生过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科 巴的打算,后来得知科巴已结婚生子,才罢了。为报答科巴对自己的信任,也体现自己 对科巴的关怀和培养,1922年春,列宁在党内特别新设了一个职位——总书记。这个职 位的设置事前未经任何形式的讨论,在列宁的提议下,由科巴担任。这个职位虽然没有 列宁这个当时人民委员会主席的职位显赫,但在权力上实际上已排在第二号人物的位置 了,中央和地方党委都受其支配,是俄共党的大总管。
如果说列宁是成功的无产阶级革命的第一位领袖,那么完全可以这么认为,其所建立 的这种政治体制差不多从一开始就存在着缺陷,为党内不正常的人际关系提供了滋生土 壤。在俄共党内,领袖是英明的,其权威也是至高无上的,党内只有上级对下级的批评 和指责,而从来少有下级对上级的批评和指谬,从而在党内就形成了一个绝对权威的核 心人物,这个绝对核心人物大有翻云覆雨之能,觉得谁可靠能干谁就可能得以重用,看 着谁别扭谁就有可能最终被抛弃。党外虽也有些监督,但革命一成功就很快被铲除了, 高尔基在他自己创办的《新生活报》上,就以《不合时宜的思想》为总题,对革命队伍 和革命过程中的许多问题提出过一系列的尖锐的批评,有些文章曾直接指向领袖本人。 (见《不合时宜的思想》,江苏人民出版社)然而,与手中握有武器的执政者相比,这一 切都是十分微弱的,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世界闻名的第一位无产阶级文化大师所 办的报纸仅仅存在十几个月而被勒令停刊,眼睁睁地看着执政党的种种问题如稗草一样 一天天健壮地生长起来。
科巴这样做,首先他在身世上与加米涅夫、托洛茨基们相比的确少了些优势,他是格 鲁吉亚人,格鲁吉亚人在俄罗斯是不易受到尊重的,他必须作出卓越的成就才能得到别 人的承认。然而这对当时刚出茅庐的科巴来说,不仅学识能力不济,革命的经验和胆识 也十分缺乏,此时此刻正像他自己向列宁表白的那样:“学,学,一点一点地学”,学 的同时就是对领袖的恭维,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做到逆来顺受,并更多地创造与领 袖在一起的机会,让领袖丝毫不怀疑自己是最忠诚可靠的人。在这一点上,无论在如火 如荼的十月革命之前,还是革命尘埃落定之后,在俄共党内的确再也找不出一个人像科 巴那样做得如此完美,无可挑剔。
也许有人会把它看做是革命一致性和对领袖尊重的需要,但我仍然要说科巴的所作所 为更多的是出于他并不纯正的动机。列宁病重之后,一向表现忠诚的科巴的狐狸尾巴就 很快露出来了,1921年,列宁患脑中风,剧烈的头痛使他无法工作。有人传言,这时的 科巴高兴地说:“列宁快完蛋了”。无论此说是真是假,但他一开始就要把列宁送出莫 斯科到外地疗养,在医院里不准列宁看报,不让他谈政治,阻止他了解外界的真相则是 确凿的事实,使列宁几乎处于软禁的处境。1922年秋,列宁再次发病,并提出服毒药自 尽的要求。这时的科巴更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以总书记的身份立即控制了全党,把 列宁的权力架空了,特别是对列宁妻子及亲属的态度,陡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一说话便“粗暴地大喊大叫”。列宁的夫人克鲁普斯卡娅在给加米涅夫的信中这样写道 :“斯大林竟然对我粗暴无礼,蛮横至极。整整30年,我从未从任何一位同志那儿听到 过任何一句粗暴的话。现在我要尽最大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请你们保护我,不要让 别人干涉我的个人生活,不要让别人无端地辱骂和威胁我。”这一切终于使并没有丧失 思维和理智的列宁认清了科巴,病床上,狂怒的列宁给科巴写了一封绝交信,并力图将 科巴从总书记职位上撤下来,只是由于列宁后来病情一再恶化,心力不济,加上科巴再 一次地表演,写了检讨,才使得其在党内的职位秋毫无损。
在政权的争夺方面科巴是成功者。他第一个发现并有效地利用了其所在党和作为一党 执政下的机制内部所存在的弊端。而他所走的这条路(尽管后面几步走得趔趔趄趄,险 些翻船),几乎也成为后来的所有迈向权力顶点的人的必由之路,原因就是因为这一弊 端同从母体带来的胎记一样,是根本无法克服的。如果说希腊神话传说中的英雄阿喀琉 斯的脚后跟是他生命的弱处,一旦中箭便会立刻亡身,那么在诸如俄共这样的党内,抓 住这一弱处恰恰能给自己的仕途带来无限光明。科巴后来走上主政之位后,果然又有了 他自己的拍马者,那就是最有秀才相的莫洛托夫,他几乎完全照搬了科巴对待列宁的方 式来对待科巴,“犹如保持着科巴当初同列宁的关系”。后来他也如愿以偿,成为党内 的第二号人物。或许有人觉得在执政长达33年的斯大林之后最终上台的赫鲁晓夫算是硬 骨头。的确,他在俄共二十大中有敢于批判斯大林的上佳表现。可是,在斯大林活着的 时候,他也是“语录不离手,万岁不离口”的,不仅如此,而且还曾肉麻地把斯大林称 作“父亲”。
党的政治生活中这种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惟命是从、唯唯诺诺、将最高权力者神化 的现象无疑是一种精神腐败。这种精神腐败的历史是悠久的,个人崇拜越严重,这种腐 败越严重,历史正为我们不断敲响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