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关系:进展与展望--从美欧TTIP的构建看全球经济贸易规则的博弈_大西洋论文

欧美关系:进展与展望--从美欧TTIP的构建看全球经济贸易规则的博弈_大西洋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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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17日,八国集团峰会在英国北爱尔兰厄恩湖开幕,当天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和美国总统奥巴马共同宣布,将正式启动“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的谈判。首轮谈判于7月在华盛顿举行。美欧希望通过TTIP的建立,重构由美欧主导的国际经贸新架构,以此制定“后危机”国际经济新秩序,重塑西方自由市场经济体系,一个新的布雷顿森林体系或许因此而诞生。

(一)美欧构建TTIP抱团取暖、重振西方经济

欧盟委员会贸易委员德古特于2013年3月14日深夜宣布,欧盟成员国已经授权欧委会与美国近日启动自由贸易协定谈判,目标是消除关税、缓解监管壁垒和拓宽投资、服务和公共采购门槛。①酝酿10年之久的跨大西洋自由贸易缘何在此刻启动,且设计的时间表只有两年,即两年内完成TTIP谈判,2016年获欧洲议会和美国国会的批准后生效。这与西方经济低迷不振、经济实力衰退有直接关系。

国际金融危机爆发至今五年有余,然而,欧美经济普遍不振,难以摆脱低增长和高失业率的困境,尤其是欧洲经济持续衰退,引发社会动荡,而经济乱象导致政治极化、政府软弱、决策不力。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统计,按美元汇率计算,到2012年欧盟经济规模远未恢复到危机前的2007年,期间两年经济为负增长。②2013年,虽然从第二季度开始环比出现增长,但全年经济依然会下降0.4%。欧盟经济占世界经济比重由2007年的30.3%降到2012年的23.1%。③美国经济虽然好于欧洲,经济复苏势头趋稳,但就业形势不容乐观,在世界经济比重中整体趋弱。过去五年,美国经济规模只增加了4%,年均经济增长率仅为0.75%。据IMF统计,美国经济占全球产出的比重由2007年的28.4%,降至2012年的21.4%。④尤其是制造业,五年间美国下降1.25%,欧盟下降9.3%,中国制造业则增长96.3%。中国制造业目前是美国的126%、德国的346%。⑤加之,美欧经济复苏都面临“三座大山”,即高债务、高失业和高赤字。鉴于此,欧美均把振兴经济希望寄托在国际市场拓展上。TTIP的启动已被欧美视为创造就业、提振经济的最佳选择,也可为跨大西洋经贸关系注入新的活力。

迄今,美国依然是欧盟的第一大贸易伙伴。数据显示,2013年一季度欧盟对美贸易顺差超过220亿欧元,同比增加约40亿欧元。据欧盟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12年流入欧盟27国的1590亿欧元外国直接投资(FDI)中,超过60%来自美国,达到990亿欧元;加拿大、日本分别达到190亿欧元和80亿欧元。⑥这正是欧盟与美国构建TTIP的同时,与加拿大和日本磋商自贸区建设的原因之一。可见,西方国家对欧盟经济复兴影响之大远超新兴经济体。

如果跨大西洋自贸协议最终达成,美欧将建成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据WTO统计,2012年欧美双边商品和服务贸易合计达20万亿美元,占全球的45%,其中服务贸易占51.9%。另据IMF统计,2012年欧盟与美国的GDP规模合计达32.144万亿美元,占全球产出的44.5%。短期内,欧美启动TTIP谈判将给衰退中的欧洲经济和缓慢复苏的美国经济注入新的活力,有利于经济复苏,提升市场信心,尤其是给若即若离的大西洋关系注入新的动力。

美国白宫声明称,TTIP是一项具有挑战性、综合性和高标准的贸易和投资协定,将为美国的国际竞争力、就业和经济增长创造机会。白宫将美国对TTIP的期待描述为:旨在进一步开放欧盟市场;进一步减少关税;在服务业领域进一步提高市场准入;在保障健康、安全和环保高标准的条件下,通过进一步增加透明度和加强合作,来减少在监管和标准方面的分歧;在一些全球性议题方面,如知识产权保护和各国对国企补贴等方面,建立新的原则和框架协议等。⑦由此可见,美国对TTIP寄予厚望。

欧盟同样希望通过TTIP构建,拉动欧洲经济复兴,创造更多就业机会。这个史上最大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将美欧之间关税降至零后,会给欧洲带来美国能源革命的好处。

(二)以TTIP重塑大西洋两岸新经贸同盟关系

TTIP的另一个使命比恢复经济增长更为重要,或许是美欧着手构建这一世纪性超大自贸区的真正意图,即重修跨大西洋经济联盟,恢复西方自由市场经济体系,以应对东方“国家资本主义”挑战,遏制新兴经济体的群体性崛起。

欧盟对建立跨大西洋自贸区较为迫切。一则因为经济形势糟糕。欧债危机不仅严重削弱了欧洲的国际竞争力,且内部分裂加剧,凝聚力明显下降;二则美国战略重心东移,使欧洲产生一种失落感。开启TTIP谈判对欧盟维系内部团结的益处显而易见。在2011年11月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檀香山领导人峰会上,美国宣布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谈判,奥巴马总统将其视为“亚洲再平衡”战略的重心。这让欧洲担心,美国战略重心东移,以TPP强化对太平洋经贸合作,将忽略大西洋两岸关系,尤其担心全球经贸发展重心东移,或使欧洲在“后危机”国际经济体系中被边缘化。而欧洲认为,启动TTIP将使大西洋两岸再次走到一起。

在2013年初的国情咨文中,奥巴马总统宣布美欧将于6月启动TTIP谈判,并视其为第二任期的核心经济议程。同时,白宫想通过TTIP谈判,传递欧洲“仍是美参与世界的基石”的信息,经济上的高度整合有助于美欧加强在其他国际层面上的合作,共同营造属于美欧的“大西洋世纪”。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欧等西方国家一直主导着国际经贸体系。但自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国际经贸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发达国家经济陷入深度衰退,新兴经济体则在中国引领下持续发展,成为世界经济的主要引擎,全球发展呈现“西方不亮东方亮”的态势。据IMF统计,2007-2012年世界经济增长的77%(以美元汇率计算)来自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只贡献23%。期间,发达国家经济占世界经济的比重下降9.2个百分点。如按购买力计算,2010年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经济占世界比重达到50.9%(包括亚洲“四小龙”),即使按美元汇率计算也上升到37%。同时,亚洲在全球中的重要性日益凸显。2010年亚洲经济规模超过欧盟,成为全球三大经济板块(欧盟、北美和亚洲)之首,2010年占世界经济的比重为26.6%,超过欧盟的25.8%。2012年上升到28.5%,IMF预测2018年将增至29.9%,欧盟和北美将降至22.1%和21.3%。⑧这是世界经济力量格局的重大调整,全球经贸重心明显向新兴市场倾斜,这是目前西方世界所不能接受的事实。欧美希望通过TTIP重塑同盟关系,以应对新兴经济体的崛起。

(三)以TTIP恢复西方自由市场经济体系

如果一切顺利,美欧将在2014年结束TTIP谈判,并经欧洲议会和美国国会批准后生效。这将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世界经贸格局,全球规则、标准将被重写,西方自由市场经济体系或因此而重生,新兴市场经济则将面临巨大挑战,特别是经济危机中应运而生的十国集团面临被边缘化的风险。尤其是,随着TTIP的诞生,加之欧美与加拿大已经签署自贸协议,日本也与欧盟开始自贸区谈判,一个新的“七国集团”由此产生,世界是否会再次退回到由西方主导的国际经济体系?虽然目前来看并不可能,但TTIP的发展态势似乎表明,金融危机结束了,西方经济开始走向复苏,美欧正在强化同盟关系,以抗衡新兴经济体的崛起。

布热津斯基明确提出,要构筑“扩大的西方”,用以应对“新兴的东方”。美欧构建TTIP,尤其是美国同时启动TTIP和TTP所谓的“两洋战略”,绝非仅仅以创造就业、提振经济、打造新型美欧关系那么简单,其意是为后危机时代美欧继续维系其全球霸权地位铺垫基础。通过TTIP制订新的国际经贸竞争规则,实质是以TTIP展开新一轮没有新兴市场参与的全球规则谈判,即没有WTO成员参加的WTO谈判,而以TTP方式在亚太展开另一场没有中国参加的针对中国的谈判。

华尔街金融风暴以来,中国经济规模增长了135.3%(以美元汇率计算)和67.9%(按PPP计算),占世界经济比重分别由6.2%和11%上升到11.3%和14.9%。尤其是,中国制造业产值增长96.8%,2010年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制造国,2012年制造业产值为美国的126%,2013年3月货物贸易额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据IMF统计,2007-2012年间,中国经济增长对世界的贡献率达到29.9%(美元汇率)和31.5%(购买力平价),是全球经济发展的第一大引擎。⑨这一系列数字表明,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发展的重要性上升,本应获得美欧的褒奖,却反而引起它们的担忧。

美国前驻欧盟大使格雷对此直言不讳:“为应对崛起大国和国家资本主义力量的不断增强,美欧应联手通过自贸协定,建立起‘经济北约’”。《华尔街日报》则坦言,TTIP将为全球其他国家在标准制定、监管和经济关系方面树立典范,巩固美欧领导全球贸易体系的地位,避免领导权被其他国家夺走。美欧联手以所谓的自贸区安排,抗衡中国等新兴经济体崛起,抢占国际规则制订权之意图昭然若揭。

西方舆论普遍将美国的上述做法称之为“ABC”,即“中国除外”。显然,这是一步险棋,其欲主导全球规则不仅“剑指中国”,更想逼世界其他国家尤其新兴市场就范。然而,在经济全球化与政治格局多极化趋势下,世界经济不可能再回到“布雷顿森林体系”年代。何况,欧美对待自贸区谈判分歧诸多,若要达成美国所希望的具有全球影响力的TTIP,必须突破重重障碍,结果如何需拭目以待。

(四)TTIP前景与中国谋略

从发展前景看,TTIP技术层面的谈判面临诸多困难,进展不会很顺利。但决策层政治决心很大,似胸有成竹、志在必得。因为,TTIP对美欧而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奥巴马总统坦言,未来五年是美国的战略机遇期。欧洲行动则相对滞后。巴罗佐认为,对欧洲而言,未来20年很关键。无论技术层面谈判如何艰难、政治阻力有多大,欧美政治家们似乎抱有“赴汤蹈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但是,无论如何,TTIP要按期完成所有谈判是很困难的,除非作出相应妥协。关键是,明年美国将进行中期选举,共和党不会不利用这一机会与民主党叫板,加之奥巴马总统至今未拿到“快车道”特令,而欧盟明年也将换帅。因此,TTIP想要跨越美国国会和欧盟议会这两座大山,恐怕需要经历艰难而激烈的政治博弈。

奥巴马总统直言,TTIP是他第二个任期的核心经济议程,不应低估这场谈判中蕴含的挑战。但他相信:“我们有很大概率达成双方都需要的那类协定,并向世界其他地区释放一个信号。在贸易谈判多年陷于僵局之后,美国和欧盟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展现出领导力,向人们证明我们能够做出艰难的抉择”。这就是奥巴马总统的决心和宣言。

中国面临巨大挑战,但仍有回旋余地,积极应对是上策。可考虑先于TTIP,同美欧双方同时谈成双边投资保护协议(BIT),这可抵消相当部分压力;与亚洲国家积极推进“区域全面经济伙伴”(RCEP)谈判进程,形成一种对冲作用;借明年主办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之机,与APEC主要成员紧密合作,全面推进APEC内贸易与投资自由化目标的实现,并推动APEC向亚太自贸区方向发展,最终择机与TTP互联互通,因为TTP的原则是向所有APEC成员开放;在G20框架内,与新兴国家一起建议由IMF、世界银行等国际机构牵头,成立专家组或工作小组,着手制订后危机时代国际经贸新规则,尤其是着手改革WTO,启动新的贸易与投资谈判;主动提出与美、欧分别启动自贸区谈判进程,尽早主动提出加入TTP申请,化被动为主动。

应该看到,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又是发展势头最强的新兴市场,且开启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新航程。未来,中国经济将对美欧提供正能量,而世界经贸合作不能没有中国,中国也需要世界市场,特别是与美欧的经贸合作。

注释:

①Http://news.xinhuanet.con/world/2013-06/15/c_116154749.htm; 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shz/zn/201309/20130900322417.shtml.

②2009年和2012年分别下降4.4%和0.3%。

③IMF《世界经济展望》,2013年10月。

④根据IMF《世界经济展望》2013年10月发表的数据库整理而成。

⑤美国中央情报局《世界概况》,2012年。

⑥欧盟统计局2013年6月14日发布的外国直接投资数据。

⑦Http://www.yicai.com/news/2013/06/2790251.html.

⑧根据IMF《世界经济展望》2013年10月发表的数据整理而成。

⑨根据IMF《世界经济展望》2013年10月发表的数据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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