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白华意境理论的结构分析与知识构成_宗白华论文

宗白华意境理论的结构分析与知识构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意境论文,理论论文,结构论文,知识论文,白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0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2435(2011)04-0435-05

中国艺术的意境理论自古就受到重视,并随着时代的变迁,不断地发展。在意境理论的发展过程中,宗白华的贡献应该受到我们足够的重视,因为,到他那里,意境理论的广度被大大地开拓,意境理论的深度被进一步发掘,他以“散步”的方式,构建了一个完整的意境理论体系。在这个体系中,意境既有一个广阔的外在结构,又有一个幽深的内在结构。宗白华的意境理论得到其深厚广博的中西哲学文化艺术等方面知识的支撑,他融会贯通古今中西文化,自然随意地表达着幽思玄想,这可以称为其意境理论的知识构成了。

一、意境的外部宏观结构

宗白华认为意境是“中国文化史上最中心最有世界贡献的一面”[1]359-360,他于20世纪三四十年AI写作出了《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等多篇美学论文,这些论文在中西视野下,对意境理论作了创造性的阐释,具有开拓性意义。从广度来看,宗白华的意境概念已经突破前人的诗学范畴,指向多种艺术,除诗歌外,还包括中国绘画、书法。从深度上看,宗白华的意境阐释综合了中西多种哲学文化思想,立足于中国古代哲学文化精神,解释意境的本体论意蕴。此外,宗白华的意境理论虽然是以“散步”方式存在的,但有其完整的结构体系,这在意境理论发展过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

宗白华是如何规定意境的外部结构的呢?他认为:“什么是意境?人与世界接触,因关系的层次不同,可有五种境界:(1)为满足生理的物质需要,而有功利境界;(2)因人群共存互爱的关系,而有伦理境界;(3)因人群组合互制的关系而有政治境界;(4)因研究物理,追求智慧,而有学术境界;(5)因欲返本归真,冥合天人,而有宗教境界。功利境界主于利,伦理境界主于爱,政治境界主于权,学术境界主于真,宗教境界主于神。但介乎后二者的中间,以宇宙人生的具体为对象,赏玩它的色相、秩序、节奏、和谐、借以窥见自我的最深心灵的反映;化实景而为虚境,创形象以为象征,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体化、肉身化,这就是艺术境界。艺术境界主于美。”[1]361由以上这段话可见两点:其一,宗白华虽未明确说出,但从其所列的人与世界接触而产生的五种境界次序来判断,此五种境界应该是由低到高的排列顺序的;其二,宗白华从一开始谈意境,就不仅仅谈论意境的含义,而且要把它置于一个广阔的结构秩序之中,认为意境(艺术境界)不仅排列于人与世界之间形成的层次关系之中,而且它位踞高层,仅次于最高的宗教境界,作用于人的审美。

与宗白华同时代的冯友兰在其《人生的境界》一文里,从哲学层面追问人生的各种意义,将人生的境界由低到高排列为: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宗白华与冯友兰关于人生境界层次的含义尽管不同,但细致研究后会发现,它们相互包含,互通有无,且都是按由低到高的顺序排列的。所不同的是冯友兰列出四种人生境界后,就详细阐述此四种人生境界的内涵及其高低所由;而宗白华列出五种境界后,并未详细阐释它们,而是在介乎学术境界与宗教境界中间插入艺术境界,并对艺术境界进行规定与解释。

事实上,宗白华提出人生境界这个理论的目的就是要为艺术境界建构外部结构,安排艺术境界在人与世界接触中所形成的关系层次中的位置。这样,艺术境界被安排在学术境界与宗教境界之间是非常适合的,因为艺术兼有求真与向神的内在特点。可见,宗白华建构艺术境界的外部结构是非常自觉的。

意境理论古已有之,它在历史与当今的名称和阐释虽不尽相同,但大多情况下,人们还是围绕意与境之间的关系来认识它的。唐代王昌龄的《诗格》中第一次使用“意境”这个诗学概念(指“诗有三境”之一境),刘禹锡提出“境生于象外”,司空图提出“象外之象,景外之景”,这样,意境的内涵被不断地深化。后来,宋代的范晞文、元代的方回、明代的谢榛、清代的纪昀、王夫之等都有过这方面的论述。但古代的意境理论尚未体系化,人们对于意境的运用与理解因各人的体悟不同而有随意性。及至近代的王国维,在中西视野下对意境进行了系统阐释,认为意境(境界)的有无是词作品等次高低的衡量标准,意境(境界)就是情与景的契合与统一,真境界来自于真景物、真感情;意境(境界)要有言外之意、弦外之音,方可深远;境界有“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的分别,意境(境界)创造的途径有“造境”和“写境”之区别与联系。与宗白华同时代的另一位美学家朱光潜认为,诗的境界是主观和客观相统一的结果,每个诗的境界都必有“情趣”(feeling)和“意象”(image)两个要素或者说是“情”与“景”两个要素。

上文的这些意境理论的研究者都对意境理论的发展做出过关键性的贡献,但宗白华对意境理论的阐释与建构在广度与深度上都有更大的开拓。宗白华将意境(艺术境界)并列于人与世界所形成的几种境界之中,这让人们领略了意境广阔的外部结构,让人们对意境的认识更加完整,也昭示了意境在人生坐标上的重要地位。意境(艺术境界)主于美,它和“功利境界主于利,伦理境界主于爱,政治境界主于权,学术境界主于真,宗教境界主于神”一样,成为人生意义赖于存在的最基本支点之一。

二、意境的内部层次结构

宗白华以宏观视野俯视意境在人与世界之间所形成的关系之中的位置,对意境进行宏观定位。而宗白华对意境理论的深度开掘,造就了意境的内部结构。

在宗白华那里,在心灵凝神寂照下产生的(或曰体验到的)意境是由浅入深不同层次的境界本质:“情与景的结晶品”、“自我最深心灵的反映”、“生生的节奏”。因此,人格的涵养、心灵的深静就是意境产生的关键因素之一,反过来,意境的体验又对人的心灵起到净化作用。不仅如此,宗白华还给出了意境的几种不同形态特征:“道、舞、空白”。以上关于宗白华的意境理论内部结构体系的内容可以见图1。

在宗白华心目中,意境是美妙而又神秘之境。“……古人笔墨具此山苍树秀,水活石润,于天地之外,别构一种灵奇,或率意挥洒,亦皆炼金成液,弃滓存精,曲尽蹈虚揖影之妙。”“谛听斯境,一草一树、一丘一壑……皆洁庵灵想之所独辟,总非人间所有。”“画家诗人‘游心之所在’就是他独辟的灵境……”[1]328从宗白华所引用的这些富有诗意的中国古代艺术批评的零碎的话语中,特别是其中的关键词“一种灵奇”、“总非人间所有”、“独辟的灵境”,可知,意境确是一种玄妙的境界。可是,对意境这种感悟式的认识,毕竟处于感性层面。为揭开意境的神秘面纱,宗白华对意境进行深层本质的探索,形成了意境的内部结构。

图1 宗白华的意境理论内部结构体系

首先,从意境的表层结构来看,“意境是‘情’与‘景’(意象)的结晶品。”[1]361艺术家的内心情感、生命情调与客观的自然景象交融互渗,造就了一个鸢飞鱼跃、活泼玲珑的幽深的灵境,这就是使艺术成为艺术的意境。中国古代诗歌往往用大半笔墨描景,末尾一句见情,从而,情景交织,融化成一片无边的诗境。同样的景会因为在不同的情况下,产生不同的意境,同是面对星天月夜却产生“大地山河微有影,九天风露浩无声”,“明河有影微云外,清露无声万木中”[1]362两种不同的境界。“景中全是情”,“情具象而为景”,因而涌现出一个崭新的境界,为人类增添了具有丰富想象的新世界。因此,唐代画家张璪的两句训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可作为意境创现的基本条件。

关于意境的情与景方面的论述,自古有之,大都强调情与景的交融,讲究情隐于景。从南北朝时的刘勰第一次提出“意象”,到盛唐时期的王昌龄第一次提出“意境”,都强调情景契合互渗而产生新的情景。中唐之后,刘禹锡、司空图等人扩大了意境研究的范围,将情与景相提并论。明末清初,王夫之的《薑斋诗话》曰:“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与诗者,妙合无垠,巧者则有情中景,景中情。”清代的王国维的《文学小言》曰:“文学中有二原质焉:曰景,曰情。前者以描写自然及人生之事实为主,后者则吾人对此种事实之精神态度也。”情与景作为文学的二原质,可见其重要性。朱光潜也主张意境由情与景的交融所形成的。然而,宗白华的意境还有更深的结构层次。

其次,从意境的中层结构来看,意境是“自我最深心灵的反映。”[1]361这里“最深心灵”固然不排除情感因素,但已经包含了更加深厚的内容。在宗白华看来,人的丰富内心是宇宙创化的结果,世上山川草木等万物也是宇宙创化的结果,而艺术意境就是人以包括象征在内的多种方法来表现自我内心的结果。“山川大地是宇宙诗心的影现;画家诗人的心灵活跃,本身就是宇宙的创化,它的卷舒取舍,好似太虚片云,寒塘雁迹,空灵而自然!”[1]363“艺术意境的创构,是使客观景物作我主观情思的象征。”[1]363

宗白华认为中国传统绘画就是托不动的形象以显现那灵而变动的心。艺术家处于艺术意境之中,就是将自己失落于造化的核心、沉冥入神,从深不可测的玄冥的体验中升华而出,“于静观寂照中,求返于自己深心的心灵节奏,以体合宇宙内部的生命节奏。”这就牵涉到意境的第三层次结构。

最后,从意境的最深层结构来看,意境是“生生的节奏”。在宗白华看来,宇宙世界背后运行着阴阳流转的“大道”,这“大道”生生而具条理,它体现为一种有生命的节奏,或有节奏的生命,天地四时的动静节律,人事万物的枯荣盛衰,就是这生命节奏的具体体现。在宗白华那里,中国古代艺术意境的主题或核心就是“道”,也就是流行于万物背后的生命节奏与和谐。因此,中国古代审美就近乎体道,审美的最高境界就是体验那生生不息、自成文理的生命节奏与和谐。

对意境本质的结构层次,宗白华也明确地概括过:“……艺术意境不是一个单层的平面的自然的再现,而是一个境界层深的创构。从直观感相的模写,活跃生命的传达,到最高灵境的启示,可以有三层次。”[1]365

意境原本就是主客观契合所产生的境界,而不是完全孤立之物,因此,宗白华自觉地把人格涵养作为意境理论的一个重要部分,认为“这种微妙境界的实现,端赖艺术家平素的精神涵养,天机的培植,在活泼泼的心灵飞跃而又凝神寂照的体验中突然地成就。”[1]364元代大画家黄子久有很好的创作经验:终日静坐、醉心于荒山乱石、深幽丛林之中,意念与人世红尘完全绝缘,即使在狂风巨浪中出现水怪悲惨的嚎哭,也不会醒来。而宋代画家米友仁认为最好的艺术境界能精微到明察人世大海中的毛发之事,也能于虚静中与宇宙碧虚寥廓同流。因此意境的创成一方面要求艺术家必须要有相应的人格涵养,以屈原式的缠绵悱恻,一往情深地深入万事的核心,能“得其环中”;另一方面,还要求艺术家要有庄子式的超旷空灵的心境,才能凝神静照获得“超以象外”的效果。

反过来,艺术意境的诞生又能使心灵净化、深化,涵养人格,使人在超脱的胸襟里体味到宇宙的深境。宗白华认为唐诗人常建《江上琴兴》最能体现意境的这种人格涵养作用:“江上调玉琴,一弦清一心。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始知梧桐枝,可以徽黄金。”每一根琴弦的颤动,都使诗人的心灵更加澄明清澈,当七弦弹遍,月光沐浴下的万树碧绿倒映于江水之中,天地间显得格外幽静、深邃、神妙。琴声仿佛带上了魔力,能使江月变得更加洁白,能使江水变得更加清深。可见,音乐净化和深化宇宙、人心的巨大魅力。

意境在最深层次的层面上体现出几种相互联系的形态特征:道、舞、空白。“道”是宇宙万物的本体,衍化为生生的节奏,艺术家要在作品里体现出的天地境界,说到底就是要创形象以象征道。而“舞”以最高的韵律、节奏、秩序、理性表达着最高度的生命、旋动、力、热情,它不仅是一切艺术表现的究竟状态,而且是宇宙创化过程的象征。这里,舞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具体的艺术了,更是代表了最高生命本体以最高的节奏创化宇宙的状态。艺术家失落自己于造化的核心,沉冥入神,创造出具有“舞”特征的意境形态,从而使道具象化、肉身化。

意境的“空白”形态是指艺术家所写的自然生命,集中在一片无边的虚白上,这虚白上荡漾着看不到、听不到、触不到的“道”,虚白上幻现的花鸟山水都负荷着无限的深意、无边的深情,这就是庄子所说的“唯道集虚”,中国书法、绘画艺术尤其讲究留有空白,以达到“无画处皆成妙境。”的效果。这与西方绘画的做法是不同的,西洋传统的油画填没画底,不留丝毫空白,他们追求作品的形似,重视光影、比例、角度的写实。而中国艺术追求神似,讲究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所以必须舍弃形似,用笔墨的疏密浓淡、角度的回环往复表达出全幅画面的一种形而上的、非写实的宇宙灵气的流行。不仅是绘画和书法,诗词、山水园林艺术也讲究空白的创造。盛唐王孟诗派多为禅境之诗,能以空虚托实景,具有艺术空白意识,宋代的词也是如此。中国人爱在山水园林中设置空亭,它们的作用正如诗句所说的那样:“石滑岩前雨,泉香树梢风,江山无限景,都聚一亭中”(张宣题倪瓒《溪亭山色图》);“唯有此亭无一物,坐观万景得全天。”(苏轼《涵虚亭》)

三、意境理论的知识构成

宗白华有深厚的传统文化知识积淀,也有广博的世界文化视野,而且,他富有创造性地将中外文化知识融合为一体来阐释意境。对意境的阐释,宗白华主要涉及了叔本华的唯意志论哲学、柏格森的生命哲学、尼采的悲剧理论、《易传》思想、老庄哲学、中国古代书画艺术经验及其理论、禅宗思想等等。

老子庄子的基本哲学思想认为“道”是宇宙的本体,道衍生出万物,万物的生成死灭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战国时期《易传》融合了老庄“道”的思想,进一步发挥为“一阴一阳谓之道”的核心概念,秦汉以后这种哲学思想统摄天、地、人,构建起完整的宇宙万物创生的顺序结构:道化为阴阳二气,阴阳二气流行互动,五行配合着四时流转不已,便创化出宇宙万物。这是从宇宙生成而言的,也就是“道”派生万物的递降图式,从人把握宇宙而言,顺序正好相逆反,成为由万物反观宇宙本体“道”的递升图式。叔本华认为作为世界最后之根源的自在之物——意志,在本质上是一种“盲目的”、“无目的的”、“不可遏止的冲动”,世上万事万物都是这无止境的冲动源源不断地产生出来,又源源不断地消失。柏格森将“生命冲动”作为创生宇宙的本体,与叔本华一样,柏格森认为生命冲动、变化与生成是没有终极、不可预测的、无方向、无目的的,是绝对自由的意志。

宗白华继承了中国古代深厚的文化基础,又改造并糅合了叔本华关于生命意志创生万物的思想以及柏格森的生命哲学思想,他认为阴阳二气互动呈现出生命的律动——节奏,原来,宇宙生命本身存在于有秩序的律动中,所以宗白华认为“这生生的节奏是中国艺术境界的最后源泉”[1]368。这样,我们也不难理解中国艺术普遍趋向音乐状态,同一追求节奏和谐的原理了。

在《悲剧的诞生》中,尼采运用了酒神和日神精神代指人的两种状态,即醉境和梦境两种状态,也就是宗白华说的“醉”与“醒”的状态。宗白华综合了中国古代的“虚静”理论和尼采的静观理论,阐释了意境诞生的心境问题,在宗白华看来,因为宇宙的“生生”不息,所有事物都在永不停息地生成死灭,如何从意境的体验中把握到万事万物背后恒常不变的道呢?首先,要“深沉静默地与这无限的太空浑然融化,体合为一”,与万物节奏同一,“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这事实上就是要求审美主体以虚静的心境来待外物,在凝神寂照中,以自身心灵的节奏去体合宇宙“生生而有条理”的永恒节奏。

宗白华对意境的阐释是一种富有诗意的阐释,主要缘于他对中外包括诗歌在内的许多艺术门类及其理论的熟练把握与运用,他信手拈来,随意驱遣。他懂得中国古代诗词曲、书法、园林、舞蹈和中西诗歌、绘画、音乐、建筑、雕刻等多种艺术,他自己也偶尔写点书法,并著有《流云小诗》集。在构建和阐释意境理论时,宗白华集中引用了很多中国古代书画艺术经验及其理论:龚自珍论西山的远近;方士庶在《天慵庵随笔》里论化实为虚的意境创构法;恽南田在《题洁庵图》里论意境的奇特;宋画家宋迪论作山水画,可从“隔素见败墙之上”、“默以神会”的方法;蔡小石在《拜石山房词》序里论艺术意境的三种层次(情胜、气胜、格胜);石涛题画,论在作品里把握到天地境界;大画家吴道子请裴将军舞剑以助壮气;唐张怀在《书议》里品王羲之的用笔之妙;王船山在《诗绎》里论画咫尺有万里之势;笪重光论虚实相生的画法,让“无画处皆成妙境”等等。

宗白华对佛学的兴趣从很年轻时就开始了,禅宗知识丰富,他的美学思想中融进了禅宗的智慧。禅宗注重“心性”和“顿悟”认为“即心即佛”、“顿悟见性”。宗白华认为“一切美的光是来自心灵的源泉”,意境是“情与景的结晶品”,是“自我最深心灵的反映”,可见“心源”是意境诞生的重要源泉,这种观点与他的禅宗知识和思想有密切的关系,禅学认为“心”是一切的本源,所谓“万法从自性生”,“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等都是这个意思。禅宗讲究“顿悟”即在日常生活现象或活动中,能直接由形而下的事物直接悟到形而上的宇宙本体,这对中国古代文艺创作和文艺批评有很大的影响,宗白华认为“妙悟”也是一种意境的诞生方式,妙悟能使艺术家“透过鸿蒙之理,堪留百代之奇。”

宗白华发现“中国自六朝以来,艺术的理想境界却是‘澄怀观道’(晋宋画家宗炳语),在拈花微笑里领悟色相中微妙至深的禅境。”禅宗思想对意境理论的重要影响,由此可见一斑,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两者几乎就是合二为一。如冠九在《都转心庵词序》中认为,“……是故词之为境也,空潭印月,上下一澈,屏知识也。清馨出尘,妙香远闻,参净因也。鸟鸣珠箔,群花自落,超圆觉也。”这里明显就是词境即禅境,宗白华认为这种观点很有见地,于是进一步评道:“澄观一心而腾踔万象,是意境创造的始基,鸟鸣珠箔,群花自落,是意境表现的圆成。”[1]366

宗白华深广的文化知识积淀成为他美学理论的重要基础和组成部分,考查他融合各种知识创造性地阐释意境的方式,加深了我们对意境的认识,拓宽了我们对意境研究的视野。

纵观宗白华建构意境理论的思路和方法,他俯视意境的外部结构,发现艺术意境是人生的几大境界之一,见出了意境的重要性;他以犀利的思维之锋穿透笼罩在意境之外的面纱,并由表及里,由浅入深,揭示了意境的三个层次的本质,同时主张意境的诞生是要以人格的涵养和心灵的深静为条件的,也给出了意境的三种互相联系的形态;宗白华对意境理论的建构运用了大量的中外文化、文艺、哲学方面的知识。

宗白华的意境理论所取得的丰硕成就,是已经被公认了的,研究宗白华意境理论的结构分析与知识构成,获得他建构意境理论的思路和方法以及所征用的知识资源,可为进一步研究意境理论带来有益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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