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元结构:认知模型向句法结构投射的中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结构论文,句法论文,认知论文,模型论文,中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文章编号:1004-5139(2005)02-0062-08 中图分类号:H043 文献标识码:A
1.谓词逻辑中的论元
论元(argument)原是逻辑学中的术语。在命题逻辑(真值函项逻辑)中,人们对命题的 逻辑形式只分析到它所包含的简单命题和若干联结词为止,而不再分析简单命题的内部 成分,也就是说,命题逻辑所讨论的推理,其有效性只依赖于简单命题的联结方式或方 法,即只依赖于复合命题中所使用的联结词的逻辑性质。如:
(1)如果甲是罪犯,则甲有作案时间;甲是罪犯;所以甲有作案时间。
这一推理所具有的形式为:
(2)如果p,那么q,
而日常思维中大量有效的推理,其有效性依赖于推理中所包含的简单命题的内部结构 ,如:
(3)所有诗人都是文学家;李白是诗人;所以李白是文学家。
按照命题逻辑该推力形式只能分析为:
(4) p
q
∴ r
但显然这不是一个有效的命题推理形式,要检验这一推理的有效性就需要有对命题内 部结构进行分析的逻辑方法,这就是谓词逻辑。谓词逻辑把简单命题分解为“论元”和 “谓词”,“论元”表示命题所涉及的客体事物,“谓词”表示客体之间的关系或与客 体事物有关的行为、动作、特性等。一个谓词同一个或多个论元组成一个论元结构,如 “饭熟了”是含一元谓词的论元结构;“John loves Mary”是含二元谓词的论元结构 ;“John gave Mary a present”是含三元谓词的论元结构,可以抽象为论元表达式: A(a,b,c)。根据谓词逻辑(3)可重新表述为:
(5)对于任何人来说,只要他是诗人,他就是文学家;李白是诗人;所以,他是文学家 。
这样就可以进行有效推理了。这一推理可符号化为:
论元结构把命题抽象为谓词和论元,恰好反映了语言表达中陈述与指称两方面的基本 内容,于是语言学家从中发现了新的语义描写视角,以论元结构所概括的语言事实、语 义现象为基础,建构了新的研究模式,并不断把研究结论运用到相关研究领域。尽管对 论元的理解不尽相同(汉语中的译文也不同,如:谓元、题元、论旨等)但论元理论所蕴 涵的语言实质却为大多数学者认同。
2.语言学中的论元理论
法国语言学家Tesnire[17]为了说明一个动词能支配多少个名词性词语,在语法学 中引入了化学中“价”(valence)的概念。在化学中一般取氢原子为一价,某种元素的 原子能置换多少个氢原子,这一元素就是多少价。同理,一个动词可以支配几个名词性 词语,那么它就是几“价”。Tesnire认为,句子是一个有组织的整体,其构成成分 不仅是表面所看到的词,更重要的是词与词之间的关系。他举了“Alfred parle”这句 话为例,认为其意义既不同于“Alfred”也不同于“parle(说话)”,而是其间关系“ 化合”的结果。句子就是由这种“关系”联结而成,“parle”是“支配词(regissant) ”,“Alfred”是“从属词(subordonne)”。动词是一个句子的中心,支配着句子中别 的成分,直接受支配的有名词词组和副词词组,其中名词词组是“行动元(actant)”, 副词词组是“状态元(circonstant)”。从理论上讲状态元可以无限多,行动元不得超 过三个,即主语、宾语[,1]和宾语[,2]。动词的价就决定于行动元的数目。这可以说是 将论元理论的思想最早用于语言学理论的例子。
Gruber[5]、Fillmore[4]和Jackendoff[7]将argument这一术语引入语言学并试图以论 元所担当的论元角色(θ-role,又称语义角色、题元角色)及其与谓语的关系为基础建立普遍的论元角色类型。[12:163]这些类型包括:THEME或PATIENT(经受某一行为效果的实体,如:Mary fell over.);AGENT/CAUSER(某一行为的肇始者,如:John killed Harry.);EXPERIENCER(经历某一心理状态的实体,如:John felt happy.);RECIPIENT/POSSESSOR(接收或拥有某一实体的实体,如:John got Mary a present.) ;GOAL(某实体朝其移动的实体,如:John went home.)等等。对于论元角色的确认, 语言学家的意见有所不同,但大同小异,用以描述和预测参与者角色和语法关系之间的 联系,有效地探索句法和语义接口的问题。
生成语言学在其发展过程中为了专门处理跟逻辑结构有关的语义问题,也引入了论元 理论。为了防止在句法表层生成合乎语法规则但语义上不可接受的句子,生成语言学提 出“论元角色栅”理论,如:
(7)put V
这一表达式告诉我们put是三元动词,并清楚地说明三个论元可以担当的论元角色,显 然这个“栅”对语义、语法范畴和句法结构间的映射进行了语法描述。根据这个“栅” 我们预测到可以生成下面的句子:
(8)John[,AGENT]put the book[,THEME] on the shelf[,LOCATION].
但并非一个句子中所有名词(短语)都是动词的论元而出现在“栅”中,如:
方括号表明(9)中in the bathroom是put的论元,如果省去,句子不可以接受。而在(1 0)中,它不是read的论元,只是附加成分。[13]可以看出,作状语的成分也被纳入论元 来考虑,只不过要区别对待。生成语言学为证明“VP内部主语假设(VP-internal
subject hypothesis)”以及空语类理论,也用论元结构的理论来解释:动词的补语处 于V-bar内部因此称内论元,而主语处于V-bar外部因此称外论元,动词直接向内论元指 派论元角色,而间接(作为V-bar的构成功能)向外论元指派角色,换句话说,是V-bar而 不是动词决定主语,请参看(11)。
(11)中V(throw)指派内论元the ball,而外论元由V-bar(throw the ball)指派,而这 一外论元通过移动占据句法主语位,留下语迹t(空语类)。论元理论帮助生成语言学较 好地解决了语法模型内的语义处理问题。功能语言学也研究论元结构,尤其是Simon
Dik发展起来的功能语法是从对命题的建构开始的,以研究述谓结构为核心,因而对论 元结构的研究也就比较深入。他把核心述谓标示的情景和事件以“动态性”、“支配性 ”和“终点性”为参量区分为POSITION、STATE、ACTION、PROCESS等事态(SoA)类型, 如:
(12)a.John was very scared of the dog.
b.John had great fear for the dog.
c.Great fear came to John from the dog.
d.The dog scared John enormously.
(12)中各句虽然都表达同一个现实世界情景,即“约翰怕狗”,但每一个句子的述谓 却描述不同的“事态”。“事态”表征的不是存在于现实世界的经验型式,而是对内化 于语法中的现实从编码角度进行的审视。[14]“事态”与谓词框架中潜在的不同的语义 功能结构相关,可以由论元的语义特征和“一级卫星元(level-l satellite)”的显现 来实现。Dik[1][3]认为论元是某一谓词的语义所必需的,它的出现对核心述谓所标示 的“事态”的定义是必要的,而卫星元不是谓词所必须的,对于“事态”的完整性也不 是必不可少的。所谓卫星元即不出现在传统论元结构中的名词(短语),如介词宾语。但 这些卫星元的出现与否在很多情况下会影响“事态”的性质,如上面例(9)和例(10)中 “in the bathroom”的情况。(9)的这类卫星元被称为“一级卫星元”。下面例句中斜 体所示的都被认为是一级卫星元:
(13)The tourist walked to the station.
(14)Philip bought a bunch of roses for Carole for only 5 pounds.
(15)Jane lent her camera to me for a month last year.
Dik为论元数目设置了上限:非派生谓词3个,派生谓词4个。但Talmy[14]认为二级卫 星元也会影响“事态”类型,且一级卫星元的边界也比较模糊,如方式、工具、方向、 路线、来源等比目的和原因等更倾向于论元身份。Halliday的功能语法将表示陈述的部 分定义为“过程”、指称部分定义为“参与者”和“环境因素”,共同形成一个“及物 系统”,实施句子的概念功能,虽然没有使用该术语,但论元理论的影响显而易见。语 义学也将论元结构作为语义和语法之间、动词意义中固有的参与者角色的语义分类和语 法关系之间的接口来研究。[13:152]
论元理论有较强的解释力,关于论元的定义以及谓词所允许的论元数目,不同的学者 有不同的见解。这是因为论元结构是认知结构向语义层的投射,又继而投射到句法层次 ,而在人的认知结构中,动作、行为与时间、地点、原因、方式、目的、工具、始点、 终点等因素密切相关,在一定的语境中,任一因素都有可能成为对动作、行为施加影响 的必要因素,反映到语义和句法层面,这些分歧就不难理解了。我们认为,一级和二级 卫星元都应纳入论元结构,内论元和外论元我们称为基本元。
3.认知模型与论元隐形及自由化
认知语言学认为,语法构造是复杂的概念结构和表达该概念结构的方法之间的配对结 合。语法构造不是把无意义的形式任意置放在一起,而是表现了人类组织基本经验的方 法。[18]现实世界中事物之间的关系是由多个认知范畴的相互作用体现的。人类最初的 对于世界的基本经验是和现实事物之间的关系,如空间关系、运动关系等。人自身与事 物对象的这些关系构成一个个事件。如下面的事件:
(16)[The boy built a sandcastle]
其中,有两个范畴通过build这一行为直接参与相互作用,即“男孩”、“沙堡”。这 一事件构成一个框架。说话人或听话人对事件进行表达或解读依据的就是框架中的概念 关系。也就是说人们对语言所表达的事件进行处理时会调用相应的认知范畴或者说我们 对现实世界所具有的心理概念,构成一个对各概念间的相互作用进行描述的认知表征, 这个认知表征称为语境。认知模型就是涵盖所有心理中储存的属于某一认知域的认知表 征的一种认知框架。[15]在(16)的事件框架中,除了“男孩”和“沙堡”,还会包括建 造工具以及时间、地点、方式等。语义的形成过程是概念化过程,[18]人的概念结构映 射客观世界,语言映射概念结构,语言形式映射方位结构。[25]换句话说,认知模型中 各范畴通过概念化形成概念结构,投射到语义形成语义论元结构,再投射到句法形成语 言表达式。事件认知模型中的概念结构由表示概念关系的概念来描述,向语义层投射后 ,由谓词描述这种关系,就是论元结构,上例中“男孩”和“沙堡”是这个结构中的基 本论元。这一结构作为一种中介再向句法层投射,在句法层由表示结构关系或论元关系 的关系概念即谓词框架(predicate frame)进行调节,就形成句法表达式。如果必要, 认知模型中储存的其他相关范畴也会参与到结构中,如“The boy built a sandcastle with a bucket and a spade”。这些相关的范畴围绕基本论元结构运行,即所谓的“ 卫星元”。从认知模型到句法结构依照下图所示的程序运作:
(17)认知模型
用逻辑式可描述为:
说明:①CM = 认知模型 CS = 概念结构 AS = 论元结构 SS = 句法结构 RC = 关 系概念 V = 谓词 Vf = 谓词框架 大写字母 = 基本概念范畴/基本论元小写字母 = 卫星概念范畴/卫星元 “,” = 和“/” = 或/和“< >” = 语境选择结果 ②AS和SS中的论元数目是不确定的,由谓词选择比如在我们心理中储存的“买东西”框架中,与直接语境紧密联系的有四个范畴,即 买主、卖主、货物、钱。这四个范畴概念化后投射到语义层就是“买”的论元,可抽象 为BUY(A,B,C,D)。在(14)中,这四个论元在语言表达式中出现三个,“卖主”则由 于使用了动词bought而未出现。假如我们使用“卖”作为谓语,“卖主”就会显现。有 时for Carole和for only five pounds不出现在句法表达式中,但有时“买卖”行为还 会与“达成价格协议”这一语境中涉及的范畴以及时间、地点、原因、目的等范畴联系 起来,因此也会在表达式里出现。因为认知模型中各范畴的互动不仅依赖直接语境,而 且在必要时会与认知模型中包含的其他认知表征联系起来,一层层投射到句法就表现为 (18)SS描述的情况。我们还会发现例(12)表达的是“约翰怕狗”的命题内容,但句法论 元结构却各有不同,(12)c和d分别由great fear和the dog而不是“经验者”John占据 主语位置。这种情况可以用(18)SSb描述。为了明了,我们再对这一规则做如下的文字 描述:
(19)范畴关系结构在认知模型框架内形成,概念化时其概念关系结构由关系概念支配 ,投射到语义形成语义论元结构;语义论元结构受概念结构制约,并由谓词调整和分派 论元数目和角色,再投射到句法形成句法论元结构;句法论元结构受语义论元结构和注 意突显度的双重制约,语义论元结构决定句法论元的数目,注意突显度决定谓词框架( 出现在句法表层的述位形式选择)的选择并进而决定论元的语法功能和论元的隐现。
再看下面几组例句:
(20)They are eating lunch./They are eating.
The tourists hunted the lion./The tourist hunted.
(21)Mary sailed the boat./The boat sailed.
The nail tore the cloth./The cloth tore.
He broke the window./The window broke.
Tom closed his eyes./Tom's eyes closed.
Pat cooked the rice./The rice cooked.
The news weakened my resolve./My resolve weakened.
(22)The pen writes smoothly./The car drives nicely./Chickens kill easily./
Bureaucrats bribe easily.
关于第一类即(20)各例,Quirk等[11:722]认为是词类转换,用不用宾语从某种意义上 讲是一种自由选择,只是意义稍有差别。第二类(21)中是所谓的作格结构,对于作格结 构Halliday[6]的解释是,每一个过程都与一个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参与者相联系,没有 它就没有过程,这样的成分称为“介质”(medium),例子中的boat、cloth、rice等就 是过程的介质。第三类(22)中各例即所谓的中动结构,徐盛桓[22]认为是事物的有界化 和事物的数量特征投影到语言中的结果。我们认为,对于这三种情况用论元理论可以做 出统一的解释:(20)、(21)和(22)的各对句子里,第一个句子在CM→CS→AS→SS的投射 过程中,在句法层的实现形式是SSa;第二个句子在句法层的实现形式是SSb;(22)中第 二个句子在句法层的实现形式有SSb也有SSc(The pen...)。但这里出现一个问题,即各 对句子里的谓语动词的语义功能没有变化而在SS中论元结构却发生了变化,这仍然与认 知模型有关,我们的解释是:
(23)人类最初与外部世界发生联系时形成的、与基本生存联系最为密切的认知模型中 ,描述范畴间关系的概念与其支配的事物范畴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当范畴结构进行调 整时,仍用它表示新的结构关系很难引起误解,既经济又可以示差,不必再寻找新概念 来承担描述新结构关系的任务。投射到语义,使论元结构中论元的隐形化和论元角色的 自由化成为可能。进而投射到句法,表现为及物动词的不及物化、中动化和作格化。
由于上面三类句子中的谓词都是用来表示人类最初与外部世界发生联系时形成的最基 本概念间的关系的,就历史而言比较久远,就词形而言比较短小,就运用频率而言使用 得较频繁,与论元的关系至为紧密,论元结构变化不会在语义表达时引起误解,由于语 言规律中的“经济示差”原则的制约,[21]在新结构里不必再寻找新的谓词,也不必使 用被动态之类的有标记论元结构形式,仍使用原有的谓词形式,亦即最经济形式,作为 描述新关系的概念。Quirk等对(20)的“是一种自由选择”“只是意义稍有差别”的解 释、Halliday对作格句的“必不可少的参与者”即“介质”的解释、徐盛桓对中动结构 “有界化和数量特征投影”的解释,均与(23)的解释异曲同工。这类动词由于反复这样 使用,久而久之,语法化为不及物动词、作格动词和中动词。由此看来中动词和作格动 词的出现是人们固守认知模型中概念结构关系的结果,是语言表达中保守的一面,由于 它与认知模型联系紧密,且能丰富动词的表现力,因此会在语言发展中继续具有生命力 。不大常用的、词形较复杂的、运用频率较低的动词(如abandon,abolish等)不大会发 生此类变化。
语言表达中有诸如论元结构关系不变只是表概念关系的谓词语义发生一些变化[(24)] 、多个卫星元出现在句法表层[(25)]、把抽象概念置于表具体事物关系的谓词论元结构 中[(26)]等现象,这些现象都与认知模型向语义、句法的投射有关,如:
(24)I tore the cover.= I accidentally tore the cover.= I deliberately
tore the cover.(同一谓词语义稍有改变)
(25)The boy was building a sandcastle with his bucket and his spade with
the help of a picture of Warwick Castle.(显性卫星元)
(26)She attacked every weak point in my argument.([辩论 战斗]隐喻)
在这些谓词不变语义稍变、显性卫星元、使用隐喻等手段为新概念寻找关系概念即谓 词的现象中,论元结构秩序没有发生变化,不在本文讨论的范围。
4.认知模型与论元重合
Dik[3]指出,句法结构大体上可以由谓词语义预测,谓词决定论元的数目与性质,构 成谓词框架(predicate frame)。谓词指定的论元结构是深层结构,论元标明的是语义 功能而非范畴地位。如谓词load的论元结构(谓词结构):
(27)load[,v](x[,1]:(x[,1]))[,AG](x[,2])[,THEME](x[,3])[,GO]
这个论元结构提供的主要信息包括谓词的范畴(动词还是形容词)、论元的数目和位置 、选择限制、意义公设等。Dik认为词项间的组合关系是语义关系的产物而非世界知识 的直接反映。[14]Jackendoff[8:122]认为,自然语言的意义是人类对信息结构的心理 编码。也就是说,论元结构是认知模型投射到语义层面的概念结构式,到了句法表层, 语法结构并非与原概念结构一一对应。正如洪堡特所说,“语言内部形式”与“语言形 式”是一般与个别的关系,是普遍化与个性化的关系,“语言内部形式”远远超出了词 语组合的规则,而成为语言自组织过程中的“概念的构成”,一种语言创造活动在发明 词语的某一时刻所作出的理解。[19]
(23)中讲过与基本生存联系最为密切的认知模型中关系范畴与事物范畴间的密切关系 可以导致论元的自由化最后导致句法里的论元隐形及中动结构和作格结构,有时这种密 切的关系可以导致论元与论元甚至论元与谓词的叠合,即论元重合。如:
(28)We walked the street.[ = through the street]
He swam the river.[ = across the river]
He passed a cyclist.[ = by a cyclist]
The horse jumped the fence.[ = over the fence]
(29)They loaded the truck.[ = something onto the truck]
He drank the bottle.[ = something from the bottle.]
上面(28)中的动词是传统上的一元动词即不及物动词,而由于这些动作概念与位置概 念或者说认知模型中的关系范畴与方位范畴关系极其紧密,导致了介词引导的卫星元向 本不存在的基本元位置靠拢而最终重叠为基本元,既经济又不会影响概念表达和理解, 使得这些不及物动词在这里都成了及物动词。(29)中,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使得
truck和something、bottle和something重合在一起。(28)和(29)所表现的论元重合引 起的论元结构变化可仿照Dik概括为:
(30)V(x[,1])[,AC](x[,2]∩x[,3])[,THEME,GO,LOC](∩表示“重合”)walk,swim,
pass,jump等在人类最初的认知模型中作为关系范畴,与目的、对象、地点等紧密联系 在一起,这种密切的联系使论元角色的重合成为可能,x[,2]和x[,3]重合不会引起歧义 ,用得多了便成为常规固化于句法中。Load和drink的情况稍有不同,他们本来就是及 物动词,其后本有受事元的位置,由于受事元和目的元与动词关系均极为密切,使得我 们难以分清到底是受事元隐形于动词之中还是受事元与目的元重合,或者说是两类情况 兼而有之。
语言实践中有不少可担当对象、工具、地点、目的、方式等论元角色的名词可以转用 作动词。徐盛桓[20]指出,从哲学角度讲,“运动”和“物质”是不可分离的,动作里 可感知事物,事物里也可感知动作。这当然是名词向动词转化的一种理据,但也可解释 为由于在认知模型中这些事物概念与关系概念至为紧密而由论元身份向谓词靠拢最后达 到重合得来的结果。Quirk等[11:1561]列出的名词转用为动词的情况有七类,就属于这 种情况,我们选出下面几组例子(有删改):
(31)To put in/on N:bottle,carpet,corner,floor,etc.
To provide with N:butter,coat,mask,oil,etc.
To deprive of N:core,peel,skin,gut,etc.
To send,go by N:Mail,ship,telegraph,bicycle,boat,motor,etc.
我们把名词转变成为动词的情况看作论元向谓词重合的结果,此类名词所示的概念在 与人类日常生活关系密切的认知模型中是与关系范畴密不可分的事物范畴,语言表达中 使用频率高因而其关系为人们所熟知,论元进行移位不会引起误解,这为论元之间甚至 论元与谓词的重合提供了充分条件,最后凝固成动词在语言中使用。这种论元与谓词的 重合我们试抽象为如下形式:
条件:x[,1、2、3…]须是原始认知模型中与关系范畴密切联系的事物范畴
论元重合进一步表明“词项间的组合关系是语义关系的产物而非世界知识的直接反映 ”,[14]如(17)和(18)的规则所示的那样是认知模型中的概念结构一层层投射的结果。 我们把论元重合与认知模型的关系刻画为:
(33)CM:[A,B,C,x,y,z]
→CS:RC(A←B←C←x←y←z)
→AS:V(A←B←C←x←y←z)
→SS:V←(A←B←C←x←y←z)
“→”表投射;“←”表重合倾向,但不表示次序
(33)刻画的过程可以解释一部分名词动词化、不及物动词及物化和一些表内容和容器 关系的词互相重合的现象。
论元理论之所以为众多语言学家、语言学派所研究,是因为论元结构是沟通认知与句 法结构的桥梁,是语义和句法的接口,它具有较强的解释力。徐盛桓[20]甚至以
Halliday的及物性系统为框架,用论元结构的内容为标准,给出一个对语言单位进行刻 画的模型,供电脑识别。探讨语义与语法的关系是当代语言学研究的重要课题,论元结 构理论的生命力正在于此。本文对论元理论的解释力的探讨尚不够深入,仅希望能引起 同行对这一理论研究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