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美听写之谜”探究①
赵 玥
内容提要 “梅里美听写”让听写冲破教学的藩篱，以宫廷游戏的形式进入了大众视域，在法语语言发展史上占据着不容忽视的地位。本文从历史的视角考察了同时代和后世相关的名人传记和新闻报道等，阐明了该听写之所以可以被引入宫廷既得益于梅里美法兰西学院院士的身份和他与王室之间的友好关系，又是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所决定的。该听写从十九世纪以来一直存在较广泛的社会影响。
关 键 词 听写；梅里美；国民教育；宫廷娱乐
引 言
听写是语言教学中习以为常的教学和测试手段；同时，在法语世界它还是一种广受欢迎的文化形式和娱乐项目。在法语听写的历史上，有一篇听写尤其令人瞩目——这就是著名的“梅里美听写”（la dictée de Mérimée）。在宫廷里给皇帝、皇后和他们上流社会的宾客做听写来消遣，这个奇妙的主意本身就让人很想一探究竟。本文将首先从历史的视角阐述听写作为一种消遣方式进入宫廷视域和大众视域的动因和实现机制；其次介绍听写文本；然后从接受的角度分析这种成人游戏在当时的语境下在上流社会和文化界产生的巨大影响，及其变异文本和后续文本不可忽视的当代影响；最后通过对史料的梳理，尝试揭开“梅里美听写之谜”。
以我校上海理工大学为例，为了更好地培养具有专业特色的德语专业学生，也为了使更多学生更深入地学习德国机械制造、能源动力、车辆工程等技术，学校开设了《科技德语阅读》课程。对于非德语专业学生来讲，熟练掌握科技德语及其用法并不是十分容易的一件事，但是相比于德语专业学习者，理工科德语学习者具有优秀的专业知识素养，在理解专业德语词汇方面具有更大的优势。另一方面，传统的科技德语语料库是非常庞大的，对于时间和精力有限的德语学习者来说，他们难以迅速、准确地掌握课堂所授内容；同时传统的科技德语语料库在分类上不够精细，内容上也很少有涉及新型科技词汇。
一、“梅里美听写”：宫廷的一场社交游戏
这篇听写之所以被命名为“梅里美听写”，是因为普遍认为它是由著名文学家梅里美（Prosper Mérimée）编写、朗读并批改的。这位以中篇小说《卡门》（Carmen）、《高龙巴》（Colomba）等而享誉文学史的法兰西学院院士一直和拿破仑三世的宫廷保持着密切的联系。1830年，在去西班牙旅行途中，梅里美结识了德·蒙蒂若夫人（Madame de Montijo）一家，并一直与其维持着良好的关系，夫人的女儿欧仁妮（Eugénie de Montijo）后来成为了拿破仑三世的皇后，因此梅里美是拿破仑三世夫妇夏季在枫丹白露宫和贡比涅城堡② 贡比涅城堡（château de Compiègne）坐落在巴黎以北80 公里处，位于瓦兹省（Oise）的首府贡比涅。从墨洛温王朝时期开始这里就是王室行宫的所在地，现存宫殿是在路易十五时期建成的，之后拿破仑和拿破仑三世又对其进行了改造，与凡尔赛宫和枫丹白露宫并立成为法国最大的帝王宫殿。 招待饮宴的常客。在此期间，拿破仑三世借助梅里美在历史方面的才能，让他帮助自己进行对凯撒大帝的研究；而欧仁妮皇后则委托梅里美为贵妇和宾客们设计娱乐活动。③ 关于梅里美与拿破仑三世宫廷的关系，参见Filon A.Mé rimé e et sesamis.Paris:Hachette et Cie,1894.该书的前言中，作者记录了第一次见到梅里美的情景，就是由欧仁妮皇后引荐，在枫丹白露宫的消暑聚会上发生的。梅里美1866年出版的小说《蓝色的房间》（La Chambre bleue）的扉页上明确写着“献给皇后”④ 该书1872年第二版的扉页上写着：致德·拉·鲁娜夫人（Nouvelle dédiée à Madame de la Rhune），但副标题仍注明：为欧仁妮皇后而作（nouvelle écrite pour l’impératrice Eugénie）。Voir Mérimée P.La Chambre bleue.Bruxelles:chez tous les libraires,1872. 。事实上，这部短篇小说就是作家在该年夏季的比亚里茨（Biarritz）宫廷聚会⑤ 比亚里茨是位于法国西南部比利牛斯-大西洋省的一个市镇。1854年，拿破仑三世带欧仁妮皇后来到这里，修建了欧仁妮别墅（la villa Eugénie），之后数次在此消夏。 中创作并朗读，以娱乐皇后的。在贡比涅城堡梅里美还创作了很多用作宫廷消遣的短剧和一种类似“比手画脚”的字谜。⑥ 参见Maison F.La Dicté e de Mé rimé e:la ré alité du mythe.Compiègne:Château de Compiègne; Anglet:Séguier,2003.正是梅里美本人的语言、文学、文化修养和他与拿破仑三世宫廷的密切关系，让这位学者型文学家有意愿并可能把听写引入宫廷。据里奥·科拉尔蒂（Léo Claretie）发表于《现代世界》月刊（Le Monde moderne）1900年12月号的一篇文章所说，一次在贡比涅城堡消夏时，欧仁妮皇后表示不能理解人们为什么会犯拼写错误，认为拼写能力应该是与生俱来的，而梅里美听到皇后的话后就建议进行一次听写来验证是否是这样。⑦ 参见Claretie L.« Le Mouvement littéraire ».Le Monde moderne,1900,12.关于此次听写的缘起还有另一种说法，认为是夏天某个雨天，城堡里消夏的宾客们已经玩腻了之前的娱乐项目，非常无聊，所以就有人建议说要举行一场听写比赛。参见Portebois Y.Les arrhes de la douairiè re:histoire de la dicté e de Mé rimé e ou l’ orthographe sous le second Empire.Genève:Droz,2006.另外，德·梅特涅大公夫人（princesse de Metternich）的回忆录⑧ Metternich-Sándor P.Je ne suis pas jolie,je suis pire:souvenirs,1859-1871.Paris:Tallandier,2008. 和奥克塔夫·奥布里（Octave Aubry）为欧仁妮皇后所做的传记⑨ Aubry O.L’ Impé ratrice Eugé nie.Paris:la Taille-douce,1946.中都提到了皇后请梅里美打造一个宫廷听写作为娱乐。
而听写之所以能作为一种游戏进入宫廷，进入大众视野，也是由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所决定的。法国的教育在19世纪经历了巨大的变革，教会教育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来自世俗教育的竞争。19世纪上半叶众多的政治家和知识分子都把国民教育看作是社会变革的一个决定性因素。⑩ 在法国，国民教育思想的提出早有端倪。17世纪，圣皮埃尔神父就提议建立一个长期的公共教育部门，来统一规划全国的学校教育。（参见Compayré G.Histoire de la pédagogie.Paris:P.Delaplane,1886.）到了18世纪，伏尔泰、卢梭等启蒙思想家都提到了教育国家化的问题，雷恩的法官拉夏洛泰（La Chalotais）更是在全面调查研究耶稣会学校的基础上，于1763年发表了《国民教育论》（Essai d’é ducation nationale,参见Caradeuc de La Chalotais L.-R.Essai d’é ducation nationale ou Plan d’é tudes pour la jeunesse.Paris:Bibliothèque nationale,1979.），对耶稣会的教育体系提出了严厉的指控，第一个对教育的现代化和国家化问题做出了完整而详尽的阐述。论述到学习阶段和课程设置时，拉夏洛泰尤其强调了母语学习，尤其是语法学习的重要性。到了18世纪末，随着大革命轰轰烈烈地展开，国民教育也被视为一个重要的政治问题。1791年《宪法》规定：“应当设立和组织为全体公民所共有的公共教育”。在后来的实施报告中，塔列朗（Charles Maurice de Talleyrand-Périgord）列举的初等教育应包含的主要内容中就有读写和语法。之后，在拿破仑统治时期，随着1802年的《基本教育法》的提出，以及随之而来一系列的教育改革，直至七月王朝《基佐法案》的提出，法国基本建立起了现代意义上的国民教育体系。参见郑崧.《国家、教会与学校教育：法国教育制度世俗化研究》.上海：学林出版社，2008.因此，很多政令都对国民教育做出了相当多的规定，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鼓励教学法理论和实践的创新。⑪ 参见Grew R.,Harrigan P.School,state,and society:the growth of elementaryschooling in nineteenth-century France:a quantitative analysis.Ann Arbor:University of Lichiganpress,1991.Giolitto P.Histoire de l’ enseignement primaire au XIXe siè cle.Paris:Nathan,1984.至于听写，据《听写：1873-1987 的法国人和拼写》⑫ Chervel A.La Dicté e:les Franç ais et l’ orthographe:1873-1987.Paris:INRP:Calmann-Lévy,1989.一书的描述，在19世纪前期发展得相对缓慢。对于拼写的教育当然由来已久，但主要是通过语法学习和改错练习的方式进行的。渐渐地，因为听写不仅仅涉及到语法规则，还涉及到文本理解，被证明是一种更有效的拼写练习方式。从1852年开始，法国某些省以政令的方式要求小学每周要对学生进行听写。而且当时也出现了一些用于教学的听写集。法国国家图书馆搜索引擎显示，在1800年至1859年间，共有92 本听写集，其中1820年至1859年期间出版的有80 本。⑬ 笔者于2019年6月5日在法国国家图书馆联机目录https://catalogue.bnf.fr/index.do 中，以dictée,manuel d’orthographe,orthographe,manuel de grammaire 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并归类整理。 教育领域的这种变化和创新也必然会对整个社会产生一种冲击，因为毕竟基础教育是关系到大多数国民的。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说梅里美听写让听写这种模式走出了学校教育这个特定的领域，以娱乐的形式进入了宫廷视野。给皇帝、皇后进行听写这个事件本身，和与之相关的一些轶事，都大大促进了听写在全社会的普及。事实上，“民众中的法语普及主要不是依靠学校，而是在社团活动和节庆活动中，通过识字课本、革命歌曲和公民誓词，通过其他推进民族统一的因素，如新法规、新习惯和新度量衡的实施来进行的。”⑭ 郑崧.《国家、教会与学校教育：法国教育制度世俗化研究》.上海：学林出版社，2008：91. 而梅里美作为一位广受认可的文学家编写听写文本，也让这种纯粹的拼写练习和语法练习，具有了一些文学色彩。之后，在1863年，出现了第一本号称节选自优秀作家作品的听写集。⑮ Une dicté e par semaine.Choix de morceaux extraits des grands é crivains.Paris:P.Dupont,1863.这种新的文学倾向马上就进入了繁荣期。自此，听写也成为了一种文学活动。同一时期，雅克-路易·维克-波戴尔（Jacques-Louis Wik-Potel）出版了名为《听写游戏：古怪而奇特的法语》（Dicté es ré cré atives,bizarreries et singularité s de la langue franç aise）的系列书。⑯ Wik Potel J.L.Dicté es ré cré atives,bizarreries et singularité s de la langue franç aise.Paris:Vve Maire-Nyon,1856.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标志着听写作为一种社交游戏获得了认可。
Myc＋和 Bcl-2＋Myc＋年轻 DLBCL 患者中 Bcl-6的表达及其临床意义(李林玉)(9):858
二、听写文本
在助力“一带一路”的金融制度中，丝路基金的设立也颇具亮点。丝路基金由中国出资400亿美元，其设立目标主要用于支持具有战略意义的中长期的基础设施建设、资源开发、产业合作项目。亚投行的重心在于为相关项目提供间接融资，而丝路基金则定位于中长期开发投资基金，两者各有侧重。尽管中国在“一带一路”国际高峰论坛上宣布向丝路基金增资1 000亿人民币，但与中长期项目需要的庞大资金体量相比，仍然是杯水车薪，这也决定了丝路基金必须发挥间接指引功能和杠杆功能，引导社会资金进入。据亚洲开发银行研究所测算，亚洲地区2010—2020年需要超过8万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投资费用。
Quelles que soient,quelque exiguë s qu’ aient pu paraî tre,à cô té de la somme due,les arrhes qu’é taient censé s avoir donné es la douairiè re et le marguillier,il é tait infâ me d’ en vouloir pour cela à ces fusiliers jumeaux et mal bâ tis et de leur infliger une raclé e alors qu’ ils ne songeaient qu’à prendre des rafraî chissements avec leurs coreligionnaires.
1868年5月16日的《费加罗报》提到了贡比涅城堡的宫廷听写，并引用了其中的一句话，这是第一次公开出现的“梅里美听写”文本。⑰ « Hier - aujourd’hui - demain »,Le Figaro,16 mai 1868,chronique signée Georges Maillard.引用的内容为Quelles que soient,quelque exiguës que t’aient paru les arrhes qu’étaient censés avoir donnés à maint et maint fusiliers subtils la douairière et le marguillier,bien que lui ou elle soit censée les leur avoir refusées et s’en soit repenti,va-t’en les réclamer à telle ou telle bru jolie,quoiqu’il ne te siée pas de dire qu’on les leur aurait suppléées par quelque autre motif. 而目前，对于听写文本，基本公认以里奥·科拉尔蒂1900年文本为准。尽管还有一些小的变异文本，但主要内容没有太大差异。这是一篇160 词左右、4 个自然段的短文，文本如下：
Pour parler sans ambiguï té ,ce dî nerà Sainte-Adresse prè s du Havre,malgré les effluves embaumé s de la mer,malgré les vins de trè s bons crus,les cuisseaux de veau et les cuissots de chevreuil prodigué s par l’ amphitryon,fut un vrai guê pier.
可以看到，根据上表的信息，这些宫廷贵族和传记作家对梅里美听写的记述在听写时间、地点、参与者和错误数目等信息上都矛盾百出，难以互相印证。首先，在听写发生的时间上，法国文化部等信息来源表明是1857年，而有些传记却说是1868年。但是根据贡比涅城堡的接待记录，1857年梅里美和后面所提到的众多参与者待在城堡的时间没有重合点㉝ Maison F.Op.cit.p.35. ；而1865年之后，梅里美由于身体原因，就没有再去过贡比涅城堡了㉞ 参见Trahard P.La Vieillesse de Prosper Mé rimé e.1854-1870.Paris:libr.Anceinne Honoré Champion,1930.。至于说听写发生在枫丹白露宫的记载，却都没有明确说明听写的编写者、组织者是梅里美。其次，这些记录中对于参与者和错误数量的描述差别较大，而且有些明显与事实不符的情况。例如，多个记录中提到小仲马，并说他作为法兰西学院院士调侃德·梅特涅大公。但是根据贡比涅城堡的档案，小仲马只在1864年作为第一批宾客参加过这个城堡的夏季聚会㉟ Maison F.Op.cit.p.37. ；而且，他也是到了1875年才当选法兰西学院院士的。更别说有些记录者号称自己是听写的现场见证人，但事实上，在那个时期贡比涅城堡没有其住宿记录，例如阿尔贝·德·莫涅（Albert de Maugny），号称自己作为当时的外交部长德·姆斯迪尔（M.De Moustiers）的秘书，亲历了贡比涅城堡听写，但是城堡并没有他的入住记录㊱ Ibid. 。因此种种，编纂了《梅里美书信全集》的梅里美专家莫里斯·帕尔图里耶（Maurice Parturier）坚称：“著名的贡比涅城堡听写绝对不是梅里美的作品。”㊲ Parturier M.« Enlevons à César ce qui ne lui revient pas.La célèbre ‘dictée’ de Compiègne n’est en rien l’œuvre de Mérimée ».Le Figaro litté raire,7 juin 1958.
关于梅里美听写，还有一个不容回避的问题，就是关于听写信息的可靠性问题。根据法国文化部官网上对于梅里美听写的介绍㉔ http://www.merimee.culture.fr. ，在1857年贡比涅听写中，拿破仑三世犯了75 处错误，欧仁妮皇后62 处，小仲马有24 处，而犯错最少的竟然不是一个法国人，而是奥地利驻法大使德·梅特涅大公（prince de Metternich），他只犯了3 处错误。据弗勒里伯爵（comte Fleury）的回忆录㉕ Fleury É-F.Souvenirs du gé né ral Cte Fleury.Paris:E.Plon,Nourrit et Cie,1898.记载，这次意料之外的听写之后，小仲马调侃奥地利大使说：“大公，您什么时候要到法兰西学院去教我们拼写啊？”数目众多的关于拿破仑三世时期宫廷生活的书籍，皇帝、皇后的传记，以及出入宫廷的同时代贵族的回忆录都提及了梅里美听写，并把皇帝、皇后所犯的错误数和小仲马对德·梅特涅大公的调侃当作宫廷轶事记录了下来。但是在梅里美书信集里以及为数众多的作家传记里却对这件事只字未提。有研究者认为是1871年梅里美里尔街宅邸的火灾令资料轶失造成的。㉖ Portebois Y.Op.cit.p.20. 也有研究者称这是由于梅里美本人对其作为一个设计宫廷游戏之作的“弄臣”历史的回避态度造成的。㉗ 参见Trahard P.La Vieillesse de Prosper Mé rimé e.1854-1870.Paris:libr.Anceinne Honoré Champion,1930.Vicaire G.Prosper Mé rimé e a-t-il é té vaudevilliste ? Paris:H.Leclerc,1903.然而，其为宫廷贵妇创作的小剧本和字谜在这些材料里却都有迹可循。同时，在皇帝皇后的一些传记中和上流社会的贵族回忆录里，对于这次听写的记载虽屡屡可见，但其中却充斥着互相矛盾、难以印证的内容。
城乡学生运动素质指标比较（表3）调查显示，除握力外，城市和农村男生50m跑、立定跳远、耐力跑、肌力、坐位体前屈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1），除肌力外，城市和农村女生的50m跑、立定跳远、耐力跑、肌力、坐位体前屈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1）。
而从语言的角度来看，波特布瓦认为这是一篇“无比著名的奇怪文本”㉑ Portebois Y.Op.cit.p.73. 。枫丹白露宫的图书管理员奥克塔夫·弗耶（Octave Feuillet）在给妻子的家信上说“听写的都是不可能的词汇”㉒ Feuillet V.Quelques anné es de ma vie.Paris:C.Lévy,1894.。可以看到，其中所使用的词汇拼写极具迷惑性，如fusilier 中只有一个l，marguillier 中的l 却需要双写。而所涉及到的语法规则更为复杂，有倒装句、虚拟式、条件式和众多需要进行性数配合的情况，如第二段开头就是quelles que 套quelque…que 的句型。这两个结构后面都需要加虚拟式变位，而且quelles que中的quelles 需要和主语进行性数配合，所以使用了阴性复数形式；而quelque…que 句型中，quelque后加形容词时，quelque 的词性为副词，所以是不需要进行任何配合的。因此，听写文本出现之初，《费加罗报》就评论说，这篇文本是“极度扭曲的”，编写的原则之一就是“要包含尽可能多的拼写难点”，并认为“确实难以进一步增加它的难度了”㉓ « Hier - aujourd’hui - demain ».Le Figaro,16 mai 1868,chronique signée Georges Maillard. 。需要指出，随着听写规则的改革，该文本中某些词的写法和配合的情况也出现了别的可能。如第一段中出现了les cuisseaux de veau et les cuissots de chevreuil，按照当时的规则cuisseau 指的是小牛从尾巴下面到飞节的腿肉，而cuissot 则指鹿，野猪等大型动物的大腿肉，两个词是完全不能混的。而按照目前的拼写规则，cuissot 已经写为cuisseau 了，而且两个词的意义也合并了；而第二段中的exiguës 在今天也可以写为exigües。可以说，“梅里美听写”的几个变异文本也在某种程度上见证了现代法语的发展史。
说到该文本的意义，波特布瓦（Yannick Portebois）指出：“关于（听写）文本的意义，没有任何不同的意见，大家一致认为不用赋予它什么特别的意义。”⑲ Portebois Y.Les arrhes de la douairiè re:histoire de la dicté e de Mé rimé e ou l’ orthographe sous le second Empire.Genève:Droz,2006,p.21.但是通过阅读，还是能从中发现时代和现实的影响。它讲述的是孀居贵妇和教堂执事举办盛宴，却为了定金问题和各种误会，先对两个无辜的士兵大打出手，后来贵妇又用耙子痛击教堂执事肩胛骨的故事。从内容上来说，对上流社会人群讲述这样一个不顾礼仪规范、极其粗俗的故事本身就构成了一种矛盾和反衬，产生了一种讽刺的喜剧性效果。故事的主角是虔诚的孀居贵妇和教堂执事，他们因为金钱怒火中烧、产生误会，这一事实本身就有效地抨击了教会的虚伪。进行更细节的文本分析，我们会发现还有很多有意的概念反转和错置。例如，这篇文本本身没有标题，但是开篇就说“毫无疑问地说”，而且这种所谓的“毫无疑问”和听写文本本身的编写要求也是矛盾的⑳ 听写文本需要通过同音词，单复数，阴阳性等保持一定的不确定性。 。后面在提到定金的时候，也是先写到总款数，再说定金，这是有种有意的错置。这些修辞法和矛盾的使用既在拼写上提高了听写的难度，也在文本上产生了一种矛盾的效果，更增强了讽刺的力度。
三、“梅里美听写之谜”
Par saint Martin,quelle hé morragie,s’é cria ce bé lî tre ! À ceté vé nement,saisissant son goupillon,ridicule excé dent de bagage,il la poursuit dans l’é glise tout entiè re.⑱ Maison F.Op.cit.p.60.
Quoi qu’ il en soit,c’ est bien à tort que la douairiè re,par un contresens exorbitant,s’ est laissé entraî nerà prendre un râ teau,et qu’ elle s’ est crue obligé e de frapper l’ exigeant marguillier sur son omoplate vieillie.Deux alvé oles furent brisé s,une dysentrie se dé clara,suivie d’ une phtisie.
但是，尽管有重重矛盾，根据这些直接间接的见证，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第一，梅里美确实跟宫廷听写有关，也许他不是直接编纂者，但却是听写的组织者，或至少是提议举行听写比赛的人。第二，听写确实是拿破仑三世宫廷的娱乐项目之一，而且极有可能听写比赛还举行了不止一次，可能在贡比涅城堡和枫丹白露宫分别举行过。㊳ 除了贡比涅城堡和枫丹白露宫，也有研究者根据欧仁妮皇后于1869年10月写给拿破仑三世的一封信推断，这场听写发生于杜勒伊宫。参见Portebois Y.Les arrhes de la douairiè re:histoire de la dicté e de Mé rimé e ou l’ orthographe sous le second Empire.Genève:Droz,2006.第三，大多数材料指出，德·梅特涅大公是这次听写的胜利者，而皇帝、皇后表现欠佳。㊴ 皇帝夫妇的错误数量其实并不很令人惊讶。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都曾经有在国外旅居的经历，两人都能流利地讲英语。与之相对的，他们的法语水平饱受诟病。很多出入宫廷的人士都证明他们讲法语时有口音。梅里美甚至不无讽刺地说：“在皇宫里，什么语言都讲——甚至包括法语，尽管说得并不完美——唯一能让您清楚自己身处哪国的，就只有卫兵。”圣伯夫直接说皇帝皇后“就是外国人”。因此，他们不是特别擅长听写也是完全合乎逻辑的。
柑橘缺硫症状。新梢叶全叶发黄，随后枝梢也发黄，叶片变小，病叶提前脱落，而老叶仍保持绿色，形成明显的对比。在一般情况下，患病叶主脉较其他部位稍黄，尤以主脉基部和翼叶部位更黄，并易脱落，抽生的新梢纤细。柑橘缺硫还会出现汁囊胶质化，桔瓣硬化。
梅里美与这次听写的联系之所以被大多数学者和民众所接受，固然是因为他与拿破仑三世夫妇之间的友好关系，但他作为法兰西学院院士的身份也不容忽视。1900年，里奥·科拉尔蒂撰文介绍此次听写和与之相关的轶事时，法国正在进行一场关于拼写规则的大讨论，法兰西学院也积极投身其中，向法国教育部提交了哈诺托报告（le rapport Hanotaux）。事实上，19世纪下半叶，法国的教育家、词汇专家、语法专家等不断在进行关于规范拼写规则和拼写规则改革的讨论，其势愈演愈烈，到1867年至1868年更是如火如荼。因此，有专家认为：“此次听写也许并不是出于偶然的孤立事件。它可能是标志着这场旷日持久的拼写大讨论的结束性事件。”㊵ Portebois Y.Op.cit.p.22. 在这场讨论中，公众希望法兰西学院能够挺身而出，作为权威介入。据称，政府于1833年颁布了官方承认的听写规则，即法兰西学院规定的规 则。㊶ Brunot F.,Bruneau C.Pré cis historique de la langue franç aise.Paris:Masson,1969.①⑮然而这种说法缺乏实在的证据，找不到相关的法令记录。安德烈·波尔盖（André Porquet）认为国家对于拼写规则的规定是渐进的，但1835年法兰西学院出版的法语字典，及其之后出版的数版修改版，对拼写的规范起到了重要作用。㊷ Portebois Y.« La Réforme de l’ orthographe,une affaire d’État ».Histoire É pisté mologie Langage,2003,25(1):71-85.无论如何，法兰西学院在法语拼写规范化的过程中起到了积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这一点毋庸置疑。这场听写与法兰西学院的联系并不仅止于梅里美，在听写的参与者中，小仲马和奥克塔夫·弗耶都已经是或将成为法兰西学院院士。而德·梅特涅大公夫人在回忆录中则更是直接称梅里美给大家做的是“著名的法兰西学院听写”。㊸ Metternich-Sándor P.Je ne suis pas jolie,je suis pire:souvenirs,1859-1871.Paris:Tallandier,2008：67.
结 语
梅里美听写能够以宫廷消遣的形式进入大众视域，既是作家与拿破仑三世夫妇亲密关系的体现，也是由第二帝国时期政治形势、国民教育理念的发展和法语拼写改革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听写的参与者众多，既有宫廷贵族，又有文化界人士。该听写以娱乐的方式，冲破教学的藩篱，进入大众视野，这种模式对文化和国民教育的普及都极具启示意义。同时，梅里美听写也可以作为一个切入口，来进一步探究第二帝国时期，法兰西学院、乃至国家，在国民教育的普及中所扮演的角色。
听写的文本有几个不同的版本，一般以里奥·科拉尔蒂1900年文本为准。之后，在1959年，法国国家铁路公司的检查员欧仁·费朗（Eugène Ferrand）出版了一本32 页的小册子，改写了“梅里美听写”，在保持原文主要内容的基础上，增加了难度，并把这个文本命名为《圣安德莱丝的晚餐》（Le Dî ner á Sainte-Adresse）。㊹ Ferrand E.La Culture facile à tous,premiè re suite à la dicté e de Mé rimé e,revue,augmenté e et expliqué e…é tude originale d’ orthographe,de vocabulaire et d’é tymologie.Bordeaux:impr.Delmas,1959.必须说明的是，罗热·贝莱（Roger Bellet）在一篇介绍费朗的改写文本的短文中说费朗的改写出版于1957年（参见Belle R.« L’exorbitante dictée dite “dictée de Mérimée”».Europe,1975,53(557）:136-138.)，但是笔者通过在法国国家图书馆和一些大学图书馆中进行搜索，均未发现该书的1957年版本。而在2003年9月28日梅里美诞辰200 周年之际，法国著名媒体人贝尔纳·毕弗（Bernard Pivot）在贡比涅城堡朗读了自己编写的向梅里美致敬的梅里美诞辰两百周年听写。经典的梅里美听写是没有标题的，新的梅里美听写却是有标题的，叫做《拿破仑三世：我的墓中听写》（Napolé on III:Ma dictée d’ outre-tombe）。在关注词汇和语法难度的同时，这篇文章以拿破仑三世的口吻调侃了梅里美听写：说自己犯了75 个错完全是瞎说，是共和党人的污蔑；吐槽梅里美听写含混的表达和奇怪的故事；并开玩笑说梅里美给了自己和欧仁妮皇后小抄，是他们故意要犯一些错；还猜测梅里美肯定给德·梅特涅大公看了文本原稿。㊺ Maison F.Op.cit. 这样一种文本和人物的迁移和改写也证明了梅里美听写的重要地位和巨大影响。特别要指出，200 周年听写的编写人毕弗也是一个把法语听写发扬光大的重要人物。他于1985年开创了听写娱乐节目“法国听写冠军赛”，之后又制作“全球听写冠军赛”，这个节目一直持续到2005年。直到现在，每年的国际法语日中都有毕弗听写这项活动。梅里美听写和毕弗的一系列节目都为我们保护传统文字，弘扬传统文化提供了一定的思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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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崧.《国家、教会与学校教育：法国教育制度世俗化研究》.上海：学林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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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the Mystery of the Dictation of Mérimée”
Abstract: By breaking free from the yoke of teaching and conquering the public’s heart in the form of a game in Napoléon III’s palace,the Dictation of Mérimée occupies a position that cannot be ignored in the history of French language.Through a historical study of certain memoirs and biographies and the reports of the time,this article brings to light the mechanism for the entry of the Dictation into the palace,analyzes its contemporary and posterior reception and reveals “the mystery of the dictation of Mérimée”.
Key words: dictation ; Prosper Mérimée ; national education ; entertainment in the palace
中图分类号 H0-0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4919(2019)04-0077-09
① 本文受四川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项目资助，项目名称“新时期梅里美在中国的接受研究”，项目批准号skyb201710。
（作者信息： 赵玥，四川大学法德文系讲师，研究领域：法国文学，比较文学）
标签：听写论文; 梅里美论文; 国民教育论文; 宫廷娱乐论文; 四川大学法德文系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