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熊的夏天,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浣熊论文,夏天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我正要挥杆击球,妻子雪莉问我:“那是什么叫声?”接着二话没说,跑进一处湿污的矮树丛,再出来时手里抱着个活东西。
“吱,吱,吱……”那小东西尖叫着。
“是个浣熊孤儿。”雪莉边说边轻柔地抚摸着一团粘着泥的灰毛球。
我厉声说:“它妈妈可能就在附近,它也许有狂犬病,随时会咬你。”
“不对,它孤零零的,而且在挨饿。”她吩咐说,“嘿,拿着。我想那边还有一只。”不一会儿,雪莉抱着大声尖叫的另一只小浣熊回来,跟头一只一样,一身泥浆硬壳而且瘦弱不堪。
我们的女儿拉雷妮、儿子史蒂夫和克里斯托弗住在外边,现在只剩下丹尼尔,他也迫不及待地要住进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宿舍。
第二天早上,我和雪莉把它们洗干净,给它们做了个床,还放了个滴答作响的钟,希望它能使它们平静,喂它们喝了温牛奶后总算睡着了。
可是雪莉刚出门去上课不久,两个小家伙就活了起来,开始像机关枪似的吟叫。雪莉又回大学攻读硕士学位,我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干,在家里处理各种出版事务。
“这是谁的好主意?”丹尼尔用未成年人尖酸刻薄的口吻问道。
“你妈妈认为你需要干更多的事才能得到你的零花钱。”我逗他说,“你给它们热点儿奶好吗?”
“抱歉,我上学都晚了。”他头也没回出了门。我和丹尼尔正经受着窘迫的父子关系阶段。我的权威日益削弱,而他却急于独立生活。
“流速”成为喂养小浣熊的主要问题。野生动物工作人员答应寄本小册子给我。他叮嘱说:“照顾好它们,直到它们能够回到树林里去独立生活。”
我准备了新的食谱。那幼熊像堵塞的化油器似的,又咳嗽又飞溅吐沫。原来是奶瓶的嘴太大。“也许用玩具奶瓶更好些。”我在一家玩具店发现了小奶瓶。真是奇迹,它们满意地吮奶,然后就睡着了。
以后的一个半月里,我忠实地做着邦妮和克莱德的保姆。之所以用著名大盗的名字,因为它们的脸像他们。
两个小家伙显然把我看做它们的妈妈。我抱着它们喂奶时,那失声的吟叫已经变成心满意足的哼哼了。惟一不高兴的是它们爬上我的肩膀,用爪子扒开头发却找不到奶头。
没多久两只幼熊可以吃麦片粥和香蕉了。后花园的鸟浴池吸引了它们的注意。性格外向的邦妮尊崇地用爪子舀水,像是牧师主持洗礼仪式。克莱德也玩水,不过是小心翼翼,生怕水会引起燃烧。后来邦妮发现食物和水一起享用的欢乐,从此每吃一口之前先蘸蘸水。
到了7月。小浣熊体重大约3磅了。我做了个带网的笼子,把它们搬到屋外。丹尼尔建议放它们到林子里找吃的。
我说:“我不想让它们受到伤害。”听上去我更像只母鸡而不是代理浣熊妈妈。
丹尼尔坚持道:“它们应该熟悉如何独立生活。”我们把笼门打开,这样白天它们可以出去逛逛。晚上一敲食碗,小熊就飞快地从林子里窜出来。
一个刮风的下午,我发现邦妮正小心谨慎地在上下晃动的桑树树枝上走钢丝。
“留神,孩子!”我大声嚷着朝桑树跑去,“快,丹尼尔,拿梯子!”
“甭管她,”他平静地说,“她在尝试冒险的乐趣,别打搅她。”丹尼尔说得一点没错。等我搬了梯子回来,她正安详地躺在桑树干上。
可有一天晚上小浣熊们真的遇上了麻烦。半夜两点,我们被一声可怕的尖叫惊醒了。“它们有麻烦了!”我掀开被子,抄起手电筒跑了出去。
我绕到房子南侧,先是邦妮跳到我肩膀上,接着是她弟弟顺着我的腿往上爬,搂着我脖子,激动得使劲叫。
“没事了,没有危险了。”我双臂搂着两只浣熊。原来有只野生浣熊为了保卫自己的地盘,向克莱德发动了进攻。它肩膀上流着血,但不严重。
到了9月,白天越来越短,两只浣熊已经是小胖子了。一天晚上我敲打食碗以后没有任何动静。这让我非常焦急。
我出屋再敲了一次,这回,兴奋的邦妮全速奔跑过来,克莱德慢慢追随其后。
后来它们有一个星期没露面。我说,“这回可能一去不复返了。”雪莉劝我说,“你要知道,一旦它们不需要你了,还硬要留它们就错了。”我意识到雪莉是对的。
我不情愿地拆了它们的窝,不再去想它们。我自问,世上有那么多人和物,而为什么只有失去他们的时候才能充分理解他们的重要呢?
10月底的一天,我们正在后花园耙树叶,我发现通往树林的门外有个带圈的尾巴,“邦妮……克莱德……”我轻声叫着,那有着显眼条纹尾巴的动物站在那,好奇地瞧着我们。有片刻谁也没动弹。我们愣在那儿盯着它看。我再次叫邦妮的名字,那动物朝我们走来。没错,是邦妮!我往前走,跑下,伸出手,摸她脖子,她舔我的手。邦妮呼噜呼噜发出心满意足的声音。
“去给她拿根香蕉来。”我对丹尼尔说。
“别了,已经是她独立生活的时候了。”他坚定地说,“她是个大姑娘了。不要替她做她自己能做的事。”我瞧着雪莉,眨了眨眼。肩宽体高的丹尼尔不是在说浣熊,而是在议论父母。
是的,到了让孩子自己去闯的时候了。
我最后再摸了摸邦妮的脖子,往后退去。她意识到我是让她走开,就高兴地朝来的方向蹦跳而去。我在她身后嚷道:“祝你生活幸福!”邦妮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