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豪华——围绕舞蹈大制作进行的访谈和思索,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舞蹈论文,豪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自《情天恨海圆明园》的首演至今,舞蹈界关于“舞剧大制作”的讨论也日益激烈起 来。近年来,舞蹈界大制作的作品数目在不断增多,较有影响的就有陈维亚的《大梦敦 煌》、《情天恨海圆明园》、张继钢的《野斑马》、王勇、陈惠芬、吕玲的《妈祖》等 等。这些作品都有着共同的特点:资金投入大,演出规模恢宏,具有广泛的影响。可以 说,这样的大制作的确是中国现当代舞蹈发展50多年来出现的新样式,因此我们不禁思 索起关于舞蹈大制作的种种问题。
舞蹈大制作的定义
首先,什么是舞蹈大制作,我们该如何定义。其实在影视界大制作已是屡见不鲜,众 所周知,斯皮尔伯格的《拯救大兵瑞恩》、麦可贝的《珍珠港》是大制作,前段时间万 人空巷的陈家林的《康熙王朝》也是大制作。一般而言,影视的大制作在媒体宣传上包 含了“大题材、大制作、大编剧、大导演、大明星、大投入、大回报”等指向。那么舞 蹈的大制作又包括哪些内容呢?
陈维亚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颇为激动,他说:“现在可能有一种误解,认为花钱多 、用人多就是大制作,而我认为投入人力、物力的多少不应该成为衡量是否是大制作的 惟一标准,所谓的大制作应该有更为丰富的内涵。”
2001年12月15日上演的舞剧《情天恨海圆明园》是他继《大梦敦煌》以后又一次大手 笔的作品,刚做完第二十一届大运会开幕式就投入该舞剧编导中的陈维亚,甚至被有的 媒体称作是艺术界做大事的人,他通过自己的实践与经验对“大制作”有独到的见解。
陈维亚说:“以《情天恨海圆明园》为例,大制作的内涵就包括了形式与内容两个方 面,在形式上,它的大制作是强强联手,著名作曲家赵季平、编剧赵大鸣以及从《图兰 朵》开始就与我合作的舞美高广建、灯光沙晓岚,他们的名字本身就具有广告性,也使 舞剧的起点站在一个较高的平台;在内容上,《情天恨海圆明园》的大制作在于‘三大 ’——首先,是心灵上的大制作,这是第一大,圆明园是一国之耻,它包含了多少中国 人的血泪,它带给人心灵的震动从某种程度上说甚至超过了大运会开幕式;其次,是通 过小人物反映大时代,这是第二大制作,如何以史实的背景为依托,从平凡的人物身上 映射出历史的厚重苍凉,这是在编创中曾使我几夜无法入眠而思考的命题;第三,是舞 剧成功地塑造了‘太监’的形象,这是第三大制作,太监是一个在身心上有缺陷的男性 ,他的人物个性是复杂、深刻的,用舞剧刻画太监的形象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陈维亚感慨道:“到底什么是大制作,我认为不能以资金的投入超过多少万来衡量, 它还包括了艺术的价值、技术的含量等等,比如通过作品能塑造一个有分量的艺术人物 ,或是如同张继钢的《野斑马》,能用动物的情感折射出人类心灵深处的东西等,都属 于大制作的涵义范畴。”
不论大制作的内涵和外延如何定义,陈维亚毋庸置疑地是做舞蹈大制作的典型代表, 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曾经做过的大晚会、大运会都是不小的“工程”,他可以说 是一个与大制作频频接触的编导。而与他相比,王勇、陈惠芬等《妈祖》的编导是与大 制作首次触电,但如出一辙的是,王勇、陈惠芬在谈到大制作的话题时也再三地论证了 “大制作”的概念。王勇坦言:“我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认为是引号下的大制作,即那 种艺术底气不足而靠人气、舞美、服装、灯光来凑的作品。《妈祖》的作曲印青、方鸣 、舞美王克修、服装李锐丁等无疑堪称阵容强大,我认为一个作品如果在题材、编剧、 编导、音乐、舞美、服装、灯光、演员等每一个环节都堪称优秀,它们的组合才是真正 的大制作。”可见,不论是陈维亚还是王勇、陈惠芬都不愿意观众看到的仅仅是作品规 模的表壳,他们期盼人们能关注到作品的艺术力量,从另一个层面来理解大制作的涵义 。
舞蹈大制作的原因
其次,为什么要大制作,其中的原因何在。其实舞蹈界一直是以众多小成本小制作的 艺术作品为主体的,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陈维亚、张继钢、王勇、陈惠芬也都是从小作品 做起的,无论是《木兰归》、《秦俑魂》还是《黄土黄》、《天边的红云》都是艺术价 值颇强但成本不大的优秀作品。而今天这些编导似乎都不约而同地走上了大制作的道路 ,这其中是什么原因呢?
陈维亚认定这是艺术市场的需要,他说:“舞蹈作品面向市场是舞蹈界必须面对的一 个严肃的问题。建国50多年来,舞蹈发展存在着诸多问题,比如体制上的大锅饭、一些 作品的‘孤芳自赏’、‘曲高和寡’等等,而今天中国加入WTO,艺术市场要与世界接 轨,我们必须考虑到舞蹈作品艺术性与市场性相结合,而大制作就是占领艺术市场的一 种可行的方式。”
陈维亚动情地说:“好的艺术作品在艺术与市场两方面是不矛盾的,它可以同时具有 思想性、观赏性,我就希望自己是一个能兼顾艺术与市场双重性的艺术家,在坚持艺术 性的前提下彻底贯彻市场性,因为我们手里捏的是人民的血汗钱,我们必须要对人民有 所交待。”
在谈到投资方的要求时,陈维亚也毫不避讳,他说兰州市的经济并不发达,它拿出了 几百万当然是要回报的,而事实证明《大梦敦煌》在全国巡演一年多,演出近百场,一 个剧目带活了一个团。陈维亚还算到:“《大梦敦煌》是在2000年4月26日在北京首演 的,到2001年初兰州歌舞剧院第三次来京演出时,他们已全部收回了成本,开始赚取纯 利润的票房收入了。”众所周知,投资100万的北京电视台、北京歌舞团是《情天恨海 圆明园》的共同出品人。陈维亚说:“现在它的投资方也明确要求必须赚钱,所以我认 为大制作一定是以大回报为前提的,大制作的钱决不是无谓的浪费。我的目标就是‘不 仅要吸引观众来看戏,更要吸引观众掏钱看戏’,这才是符合市场规律的,才是市场的 胜者。”
而王勇、陈惠芬在谈到《妈祖》大制作的原因时则强调这是由“妈祖”的大题材决定 的。王勇介绍说:“我们最早接到排演《妈祖》的任务后去了福建莆田考察,当时对于 用什么样的形式来做这个题材还没有考虑成熟。在考察的过程中,我们逐渐地感到妈祖 在广大东南沿海信众们心中具有崇高的地位,她是百姓心中的海神、女圣人。在台湾有 三分之二的人是妈祖的信众,她的影响甚至波及到美国的旧金山及许多欧洲国家,一千 多年的妈祖信仰形成了妈祖文化。这些对我们触动很大,因此我们最后决定要用磅礴的 诗篇、宏大的气势表现出妈祖悲天悯人的精神境界和人格魅力,博大、浪漫、飞扬的风 格是我们最终的取向。”
《妈祖》的资金投入来源于几个方面,南京军区前线歌舞团出资大部分,“大红鹰” 企业与福建地区又各投100万。王勇、陈惠芬解释说:《妈祖》的演出操作和票房计算 还和《大梦敦煌》这样的作品不同。首先,它毕竟是部队团体的作品,在演出市场上还 没有完全地放开;其次,因为妈祖的题材体现了两岸同胞和世界华人同宗同脉、同根同 源的民族亲情,也体现了以文化为纽带联结华夏儿女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因此,现在几 场在上海、香港、澳门的演出都还是以文化艺术交流为主要目的。王勇、陈惠芬还兴奋 地描述了台湾四百多位同胞专程赶到香港观看《妈祖》的情形,他们说:“如果谈到大 制作的回报,《妈祖》所获得的可能更多的是一种文化意义上的无形回报。
舞蹈大制作的方式
最后,怎样来大制作。编导们都在孜孜不倦地谈论着舞蹈艺术市场的问题,但如何赢 得市场,这并不是光靠人力、物力、财力的大量投入就能解决的问题。实在的说,舞蹈 大制作是在一个刚刚起步、摸索前进的阶段,已有的众多作品成败参半,因此一个成功 的大制作的方法、套路并没有赫然放在我们的面前,这成了我们必须深思的一个命题。
陈维亚说:“大制作的方法必须得当,充分尊重市场规律,充分考虑观众的需求是我 的两个最基本的出发点。要做到这两点就应该力争在创作中真实地表达感情,塑造性格 独特的人物,创造赏心悦目的舞台效果。”他还强调说:“所谓赏心悦目的舞台效果不 仅包括好看的舞段、舞美和服装,还可以包括科技、特技、动效的使用等。现在的观众 生活在网络时代,见多识广,因此这就对舞蹈艺术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求舞蹈能在视 听上给予观众充分的满足感、充分的艺术享受。”
陈维亚也正是以这样的标准打制了他的《情天恨海圆明园》,“这个舞剧不仅耳目一 新地塑造了太监的形象,制作了8个精致的场景、400多套服装,还在剧中穿插了杂技、 特型演员的表演、真枪真炮的光电效果”,这似乎正应了他的要求:“作品必须吸引观 众,甚至每分钟都要抓住观众的眼睛。”当被问及如此之多的艺术形式同时登场,会不 会难以控制,或是淹没了舞蹈的光芒时,陈维亚自信地说:“我是一个舞蹈编导,知道 自己该做什么。我慎重地使用各种多媒体,它们不是用于哗众取宠,而是为强化视听冲 击力、烘托舞剧气氛服务的,而舞蹈一定是真正的主体。”
同样是大制作,《妈祖》的制作方式和《情天恨海圆明园》又是迥然不同的,王勇、 陈惠芬说:“戏剧性颇强的《情天恨海圆明园》是古典舞剧,而《妈祖》是淡化情节的 舞蹈诗,制作的方法必然不同,陈维亚在纯古典戏剧的道路上寻求着更新的表现手法, 《妈祖》则是在寻求诗化的浪漫,不同的编导有着不同的审美取向与艺术气质,而同样 采用了大制作的形式可能是殊途同归的巧合。”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不是每个编导都适合做大制作,也不是每一个题材都适合做大制 作,大制作充其量只能是一种存在的样式,但不能泛滥成风,一个作品是否有大制作的 必要是应当慎重决定的。此外,一旦大制作这艘航空母舰驶了出去,因其投入了大量的 资金、资源,人们便会更为关注它的结果:做得好是大回报,做的不好就是大浪费。换 句话说,大制作经不起失败。正如陈维亚所说:“我不会拿人民的血汗钱开玩笑,不会 只是让艺术家自己过把瘾。”大制作比任何小成本、小制作的作品都更有压力要去考虑 到市场的效应。但顾及市场又决不能以颠覆艺术的价值或降低艺术的水准为代价,即在 追求大制作收益结果的同时又要关照到大制作的艺术过程——说的容易做的难,注定艺 术家们是在两种力量的夹攻下走钢丝。
但愿能像王勇所说的那样:“今天搞大制作的一些编导都是曾经在艺术上获得过一些 成绩的,在今后的道路中他们依然都有艺术追求,而不会轻易迷失在市场的狂潮中,更 不会轻易毁掉自己的名声。”作品的大小决不会狭隘地成为衡量艺术的标准,观众的评 价才更为客观,因此,舞蹈界今后又会呈现出多少真正“叫座又叫好”的大制作呢?我 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