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文化评估：主体、模型与工具，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主体论文,模型论文,工具论文,学校论文,文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40-05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8064(2012)04-0015-06
在学校文化意识的推动下，愈来愈多的学校开展了学校文化管理和实践活动。在引导学校文化发展与变革的过程中，需要随时了解学校文化的发展状况，以探清学校文化发展的状况，进而为学校文化的发展提供规划指导和实践影响。因此，学校文化评估对学校文化的改进和发展至关重要，是贯穿学校文化建设的不可缺少的重要活动。
一、学校文化评估及其主体
学校文化评估是对学校文化发展程度做出判断的活动，是对学校文化建设现实的(已经取得的)或潜在的(有可能取得的)价值做出判断，以期达到学校文化价值增值的过程。它既是对学校现有文化发展状况的价值判断，也是对学校未来的文化发展空间的价值预期；不仅仅是对某一特定时空学校文化成果的判断，也是对整个学校文化建设过程的动态评价。根据学校文化在评估中的地位，可以分为综合评估与专项评估。学校文化评估动机可以是出于学校对自身文化状态的了解，也可以是出于外部力量介入(如文化创建活动、文化建设项目等)后的前测、中测、后测需要。
1.学校文化评估主体
学校文化评估主体指对学校文化进行价值判断的人。这里的“人”，可以是个人，如评估专家、校长等，也可以是由个人所组成的群体或组织，如评估委员会、管理咨询团队等，还可以是教育部、教育局等教育行政机构。根据理论与实际的区分，学校文化评估主体包括制度主体和执行主体。
学校文化评估制度主体指学校文化评估的发起人，包括政府、学校、社会中介机构、顾客等。目前，我国学校文化评估的制度主体主要是政府和学校。一些省市的教育行政机构已经开始了对学校文化建设的评估，这种评估往往与督导评估、特色学校建设等项目相结合。在学校方面，自发进行学校文化评估的学校数量不多，学校文化评估的内驱力不强。随着日渐升温的学校文化建设工程的启动，学校的文化建设意识逐步提升，从最初的“要我评”向“我要评”转变，借力政府工程，开始将评估的外部驱动力与内部驱动力结合。
学校文化评估的执行主体是指学校文化评估的实施者，主要有专业的教育咨询机构、学校文化评估专家组、校长主导的学校文化自我评估团队三种。三者的优劣对比如表1。
根据主体的不同，学校文化评估按其是否具有行政性还可分以下两种类型。
行政督导评估是指由政府督导部门进行的教育行政评估，它是代表政府按照国家教育法律、法规和方针、政策，对教育行政部门、学校的教育管理工作，教育质量、效益，以及发展水平进行价值判断的过程。一般而言，行政督导评估性质的学校文化评估的制度主体为政府，执行主体多为政府委托的评估专家团队。
非行政督导评估与行政督导评估相对，是指不具有行政性质的督导评估，多为社会群体，如家长、社区、基金会等外部群体对学校开展的评估，其评估的制度主体多为中介机构或顾客，执行主体多为教育咨询机构。目前我国该类学校文化评估较少，因而相应的评估主体也较不成熟。非行政督导评估中还包括学校的自我评估，它是指学校为了确知自身文化发展状态而自主开展的评估活动。该性质的评估制度主体是学校自身，其执行主体通常为学校自我评估团队。在实际的执行过程中，可能会邀请和借助评估专家、教育咨询机构的力量。
在实际的学校文化评估工作中，较为常见的是行政督导评估和学校自我评估相结合方式。政府主导的学校文化评估往往由各级教育评估领导小组委托下的评估专家组实施，如北京市丰台区、海淀区于2008年启动了小学文化创建项目，其学校文化评估工作即委托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组成专家指导团实施。
2.学校文化评估的意义
学校文化评估对学校文化建设实践具有重要作用。学校文化的改造与变革需要分析学校已有的文化，也需要勾勒学校文化变革的方向；学校文化的健康发展也需要认清现实、发现并分析问题；学校文化创建的过程与成果也需要通过评价来给予反馈与改进。因此，学校文化评估对学校文化发展既有鉴定价值，即衡量学校的文化处于什么水平；又有发现价值，即通过评估梳理学校的文化变革路径，发现其亮点和特色，也发现存在的问题；还有促进价值，即通过判断与分析促进建设与变革，从而最终促进学校文化的发展。
学校文化评估有利于学校的健康发展。作为学校评估的特定形式，文化表现于学校的人、事、物中，对学校文化的评估在某些程度上也是对学校的全面评估，有利于发现问题、改进问题。另外，学校文化评估有利于理清学校文化脉络，明晰学校文化体系，从而促进学校特色的凸显。
二、学校文化评估方法与程序
1.学校文化评估方法
由于对文化行为依附性与建构性的不同认识，文化评估形成了量化与质性两种不同的评估方法。量化评估可以省时省力地了解学校文化现状，类似于“白描”，具有广度，且能为做出某些结论提供定量数据支持，还可以方便与其他领域进行相互比较。但量化评估的弊端也在于采取该种方式进行的学校文化评估往往难以反映出学校文化的本真状态，更难以发现外显事物背后所蕴含的文化意味。此外，量化评估的难点在于如何依据相应的理论将学校文化分解成不同的操作变量，如何设计各维度的观测点和观测指标。质性评估在学校文化评估中可以满足评估对深度的要求，能够更充分地挖掘文化表现的文化寓意，更类似于“深描”。然而，由于质性评估强调评估者对文化的解释，受评估者个人因素影响较大，因此在研究信度上多遭诟病。此外，质性评估往往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相对成本往往较高。实际上，在学校文化评估的具体实践中，收集数据的方法兼具了定量与定性两种方法，即以量化研究，如问卷调研和量表统计为基础，再将实际的现场观测和访谈所搜集的信息进行质性分析，从而获得较为完整、客观及真实的评价结果。
在学校文化评估实践中，常用的技术手段有问卷调查法、访谈法、观察法、内容分析法等。其中，专业程度很高的问卷和量表的编制是最关键的。学校文化评估工作需要设计工具套件进行数据收集。北京师范大学张东娇教授所领导的学校文化创建项目团队从2008年开始，深入到50余所中小学进行学校文化评估和建设工作，开发了系列评估工具套件，包括：学校文化发展状态评估量表、学校文化教师认同问卷、学生学校生活满意度问卷、家长满意度问卷等，也包括校长、副校长、中层干部、教师、学生、家长、社区人员的访谈提纲。这些工具应用于项目开始阶段和结束阶段，分别对比前测和后测数据，以确定学校的进步以及对项目效果进行评估。
2.学校文化评估程序
学校文化评估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但也遵循教育评价的基本步骤。北师大张东娇教授提出的学校文化建设三方合作与驱动模型将程序分为准备、实施与结果应用3个阶段15个环节或步骤。其中，准备阶段包括确定项目学校、确定评估团队、确定工作计划、确定评估方案以及召开见面会5个环节或步骤；实施阶段包括课堂观察、校园观察、访谈、校长报告以及头脑风暴5个环节或步骤；结果应用阶段的5个环节或步骤为整理数据形成报告、课堂观察完成报告、利用报告形成方案、项目评估反馈信息和后设评估自我修正。
三、学校文化评估模型和工具
学校文化评估在借鉴大量企业文化评估方法与工具的基础上，形成了一些较为成熟的模型与工具。可以分为学校文化类型评估模型和学校文化轮廓评估模型两种。前者通过评估可以确知学校文化在模型中归属的类型，后者可以了解学校在模型各方面的表现。此外，在我国的学校文化建设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本土化的模型和工具。
1.学校文化类型评估模型
(1)开放－控制型学校文化氛围评估模型
开放－控制型学校文化氛围评估模型是哈尔平与克罗夫特(Halpin,A.W.& Croft,D.B.)对小学学校文化研究的成果。他们设计了《组织氛围调查问卷》(The Organizational Climate Descriptive Questionnaire)，总共64项评估指标，分为8个维度，其中4个维度(障碍、亲密、敷衍了事、精神状态)用于分析校长的行为特征，另外4个维度(注重工作、冷淡、体贴关心、推进力)用于分析教师团体的行为特征。根据校长的行为以及校长以及教师之间的关系对学校氛围做出划分，形成了6种学校氛围，从开放到封闭分别为：开放的、自主的、控制的、放任自流的、家长式的、封闭的学校氛围[1]。受《组织氛围调查问卷》启发，后续学者在对其内部逻辑结果进行批判的基础上，重新修订了《组织氛围调查问卷》，分别制定了小学版和中学版，并测量出4种学校文化氛围[2]：
开放型学校氛围：校长尊重教师，主要表现为愿意与教师沟通、适时给予赞扬、鼓励教师发展、保障工作环境与时间等。教师之间倡导合作与交流，主要表现为有共同的奋斗目标、经常分享教学经验等。
使令型学校氛围：校长注重对教师的控制，主要表现为教师工作负担过重、较少的发展机遇、教师个人需求得不到保障等。在这种情况下，教师往往专注教学而不考虑校长的要求，教师关系融洽，交流与合作也较多。
松散型学校氛围：校长的表现与开放型学校氛围相同，但是教师的表现则恰恰相反，如交流缺乏、合作匮乏、无共同目标、不接受校长给出的任务等。
封闭型学校氛围：校长的表现与使令型学校氛围相同，教师的表现则与松散型学校氛围类似。因此，在这种学校氛围中，教师和校长互不尊重与关心，各自为政。
(2)健康－病态学校氛围评估模型
该模型通过分析学生、教师、管理者、社区间人际关系的健康性来评估学校文化是否健康。该分析框架基于塔尔科特·帕森斯(Talcott Parsons)社会学理论框架，从技术、管理、制度三个层面设计了《组织健康目录》(Organizational Health Inventory)用于评估学校氛围，共有小学、初中、高中三个版本。
该模型认为，健康学校的特征应该是学生、教师和校长三方为教学成功而产生一致的行为；学校制度高度完善，校长能够提供学校资源的支持，也能够提供教学工作有序进行的保障；校长开放平和，教师热爱工作，学生勤奋进取，彼此之间互相尊重、充分交流。[3]
病态的学校在外界破坏力面前表现得很脆弱。教师和校长容易受到不合理的家长要求的攻击，学校受到公众各种不合理要求的折磨。学校缺少一位能干的校长。校长对学校的方向、结构考虑较少，对教师缺乏鼓励，对上级的影响也微不足道。教师们不喜欢他们的同事和工作，表现得冷漠、多疑、戒备心强。在需要时无法及时得到教学的材料、供给和补充物资。学术优异的压力很小，教师和学生都不把学习当回事。事实上，刻苦想学的学生还会受到同伴的嘲笑，还会被教师看成是威胁。因此，每个人都好像是在“耗时间”。
这种健康与病态的学校特征是两个极端，大部分学校都处在二者之间。查看学校与两种状态的相符或不符程度便能了解学校文化氛围的状况。
(3)监管型－人本主义型学校氛围评估
该模型的理论依据是在学校文化中包含两种根本对立的文化——以教师为代表的成人社会文化和学生所代表的同伴团体的文化，这两种文化存在冲突。因此，学校的文化氛围也可以通过考察学校对学生的控制来反映。
监管型学校氛围：学校最重要的是维持秩序。学生的外貌、行为以及家长的社会地位都是固定的。教师把学校看作是专制组织，师生之间的地位阶层泾渭分明；权力的形式和信息沟通是单向的、下行的；学生必须绝对接受教师的命令。教师不想理解学生的行为，并把学生的淘气看作是对教师的冒犯。他们认为学生是没有责任、自由散漫的人，必须通过惩戒来加以控制。冷酷、挖苦、戒备与不信任是监管型学校的主要氛围特征。
人本主义型学校氛围：学校从心理学和社会学角度考察学生的学习和行为。自我约束代替了教师的严格控制。学校形成了民主的氛围，师生间的交往渠道是开放的，沟通是双向的，学生自己决策的能力也有所提高。在这种学校氛围中，不仅强调个体的重要性，而且强调创造一种适应学生需要的学校氛围的重要性。
从上述三种模型中可以看出，学校氛围评估的切入点是在人际关系上，开放－控制模型重点在评估校长与教师的关系，健康－病态模型重在评估学校中各主体间以及与外部社区的关系，监管－人本主义模型强调师生关系。这些模型虽然都能描绘出学校文化的状况，但往往侧重于某一个方面，无法从中感知学校文化的整体轮廓。
2.学校文化轮廓评估模型
文化轮廓评估模型能较全面地评估学校文化，在很大程度上改进学校氛围评估模型的缺陷。文化轮廓评估模型基于对立价值的理论架构，从诸多影响组织效率的因素中整合出了两组对立的标准：稳定和控制——灵活性和适应性；关注内部管理和整合——关注外部竞争和差异性，并据此划分出四种主要的文化类型(图1)：等级森严式文化，市场为先式文化，部落式文化，临时体制式文化[4]。
图1 基于对立价值构架的文化象限图
等级森严式文化：关注于内部的稳定；高度制度化和机构化，具有清晰的决策构架、标准化的制度和严格的等级规定，明确要求责任和义务；领导者具有优秀的组织和协调能力，重视内部管理以及控制权。
市场为先式文化：关注外部事物；这种组织的核心价值观就是竞争力和生产力，以业绩为重点；管理者的目的是提升生产力、竞争力和利润，对他们而言，超越对手和成为市场主宰是最重要的指标。
部落式文化：关注员工；具有人性化的工作环境；员工参与度高，忠诚奉献，团结互助，具有共同的价值观和目标；领导者被看作导师或家长。
临时体制式文化：关注未来；致力于开发新产品和服务以适应变化；组织结构不明显，员工职责根据任务而定；领导者具有创造力且敢于应对风险。
模型的开发者金·S.卡梅隆(Kim S.Cameron)和罗伯特·E.奎因(Robert E.Quinn)还设计了组织文化评估问卷来进行组织文化的评估。该问卷从主要特征、组织的领导能力、员工的管理、组织的黏合力、战略重点、成功的标准等6个方面进行测量，每个方面均有4个选项，要求被评估者采用自模计分法将100分分配到这4个选项中；既测量组织现状，也测量期望的组织状态。根据问卷所测得的结果，可以进行组织文化现状与期望值轮廓图的绘制，如图2。
图2 组织文化现状与期望值轮廓图
3.学校文化驱动模型的评估工具
上述的学校文化评估模型和工具大部分来自于国外，在国内的运用需要经过实践检验。目前，学校文化评估日趋成熟，在项目实践中也涌现出了一些学校文化评估模型和工具。北京师范大学张东娇教授带领项目团队根据学校文化驱动模型设计了《学校文化发展状态评估问卷》等系列评估工具。其中，《学校文化发展状态评估问卷》委托项目组成员之一的徐志勇博士负责设计和修订。
(1)工具设计过程
问卷的设计基于以下基本假设：校长的办学理念及价值观、管理行为对于办学绩效的影响有直接作用，但通过教师这一中介环节发生作用；教师对校长的办学理念及价值观认同、学校管理行为会影响教师对工作的内在满意度和外在满意度；而教师工作的内在满意度及外在满意度这两个变量会直接影响学校的办学绩效；学校办学绩效受到学校外部环境的直接影响。基于以上假设，设计了七个维度：办学理念认同、学校领导价值观、学校管理行为、教师内在满意度、教师外在满意度、学校办学绩效、学校外部环境。
学校领导价值观的题目设计参考了艾格(Agle)(1999)等人的高管价值观(VA)测量指标的成熟量表，包括3个有效测项。分别是“公司高层大多富有爱心和同情心”、“公司高层鼓励助人为乐的行为”和“公司高层大多善于为他人着想”。
学校管理行为部分的题目参考了查德曼(Chatman)和琼恩(John)(1994)的成熟量表“人本导向的组织文化”(HO)的衡量指标。有4个有效测项，具体描述分别是“公司尊重员工的个人权益”、“公司公平地对待员工”、“公司对员工有足够的工作支持”和“公司高层经常倾听员工的意见，了解员工的需求”。
教师内在满意度、教师外在满意度的设计量表参考了陈志忠(2009)的成熟量表“教师社会支持与工作满意度量表”。该量表将教师满意度分为内在满意度和外在满意度两个维度，量表的提问语言有很强的台湾话味道，在设计时根据文化建设的实际做了相应调整。
办学理念认同、学校办学绩效、学校外部环境三个维度的题目为自设，其信度、效度经过试测检验。具体做法是：在问卷初稿设计完成后选取来自4所小学的230名教师进行试测，根据回收的问卷进行项目分析、鉴别度检验、信度和效度的分析，删减了部分问题。此外，抽取20名教师就问卷题目设置及表达方式进行了访谈，根据访谈结果对问卷进行了修改和完善。
(2)问卷的内容结构
问卷由4个一级维度、12个二级维度和40道题目构成(见表2)。[5]
(3)问卷的信效度分析
采用极端组检验和同质性检验两种方法来对问卷进行项目分析。首先，对高分组和低分组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表明全部题目均达至显著水平。其次，运用积差相关进行分析，结果发现仅1题与总问卷的相关系数未达到0.3，但由于其极端组比较达到显著水平，所以仍予以保留。
对于最后所形成的包含40道题目的问卷，采用内部一致性信度检验进行信度分析。一般来说如果Cronbach α达到0.6则视为测量结果一致性良好，若达到0.8以上，则测量结果的一致性非常好。分析结果显示，问卷的α系数为0.970，测量的一致性非常好；问卷4个一级维度的α系数均超过了0.8，分别为0.874、0.905、0.842、0.922；12个二级维度的α系数除了“能力发展”和“顾客至上”两个维度的得分略低于0.6以外，其他都高于0.6，这些均表明该问卷具有非常高的信度。[6]
四、结语
学校文化评估的核心目的是为了促进学校文化的改进与变革。因此，学校文化评估的结果除了解学校文化发展现状、预测发展前景外，最重要的是分析其产生的原因，据此能动的变革或维持对学校文化的管理。另外，学校文化评估工作应该贯穿于学校文化建设工作的始终，充分发挥形成性评价的作用。最后，在条件适宜的情况下，还应开展对学校文化评估的元评估工作。
［收稿日期］2012-04-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