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反倾销措施的产业救济效果和福利效应研究——基于COMPAS模型的理论与实证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实证论文,效应论文,福利论文,模型论文,措施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74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9301(2010)04-0023-09
修回日期：2010-06-21
一、引言
从20世纪80年底开始，随着全球范围内平均关税水平的不断下降，反倾销(antidumping)正逐渐成为世界各国使用最频繁的贸易救济措施。我国自从2001年11月正式成为WTO的成员国后，根据加入WTO时签署的有关协议，已大幅降低了进口关税水平，取消了进口配额等非关税壁垒，我国市场对外开放的深度与广度空前增加①。与此同时，随着我国贸易壁垒的不断下降，越来越多的外国企业和产品开始涌入中国市场，国内外企业之间的竞争将日趋激烈。一些国外企业为了占领庞大的中国市场，不惜采取倾销等不正当的贸易手段，对我国部分行业造成了严重的损害。在对外开放市场的同时，如何利用反倾销措施维护我国产业的安全近年来被社会各界所关注。
我国作为一个进口大国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而且处于向市场经济转型时期，国民经济和工业体系的基础仍然比较薄弱，对外来干扰的抗击力和调整能力比较脆弱，为了保护本国进口竞争产业的安全，反倾销措施的作用更是不容忽视。从1997年中国颁布《反倾销和反补贴条例》以来，截至2007年底，我国对进口产品共发起反倾销立案调查48起，其中36起是入世以后发起的，占我国反倾销指控案件总数的75％，我国已经成为使用反倾销措施较频繁的国家之一。我国反倾销实践涉及到化工、电子、冶金、造纸、纺织、医药和轻工等多个行业。可以预见，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期内，反倾销措施都将成为我国维护产业安全与公平贸易的重要手段。
因此，如何客观地评估我国反倾销措施对进出口量以及行业的产出等经济活动的影响，成为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课题。然而国内外已有相关研究分析的侧重点往往在反倾销措施对有关国家进出口的影响，即反倾销措施的贸易效应，而忽略了反倾销措施对行业的产出、收益以及社会福利的影响。其实，反倾销措施的贸易效应只是其最直接的经济效应，但是，进口国采取反倾销措施的根本目的并不是要限制进口，而是要保护本国产业免受非公平贸易的竞争和冲击，因此考察反倾销措施如何影响相关产业产出、价格、收益等深层次的问题具有更大的理论与现实意义。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国内还没有文献专门对这些问题进行深入的理论与实证分析。本文将在近年来发展的局部均衡COMPAS模型的基础上，首先从理论上揭示我国反倾销措施(比如反倾销税)如何通过价格机制对我国进口竞争行业的产出、价格以及收益等指标产生影响，然后根据2002年我国铜版纸反倾销案的有关数据，应用COMPAS模型就反倾销措施对我国铜版纸行业的贸易救济效果进行实证分析。
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第一、基于局部均衡模型，本文首次从产业层面上就我国反倾销措施对进口贸易流量、我国进口竞争产业的产出、收入、就业等众多经济指标的影响机理进行深入的理论分析；第二，本文率先在产业层面就我国反倾销措施对我国以及有关国家行业的产出、就业、收入以及福利等经济效应的大小进行了模拟分析。
二、相关文献综述
近二十年来，随着世界范围内反倾销案例总数快速攀升以及使用反倾销措施的国家不断增加，反倾销成为学术界的一个热点而受到广泛研究。根据研究的侧重点不同，Prusa[1]把这些文献分成两大类：一类是反倾销行为(antidumping behavior)研究，重点分析经济、政治等因素如何影响企业的反倾销申请行为以及政府的反倾销调查和裁决行为；另一类是反倾销措施的经济效应研究，着重考察反倾销措施对有关国家经济活动和社会福利的影响。鲍晓华[2]则认为，关于反倾销措施经济效应(economic effects)的研究又可以分成两个不同层面：一是反倾销对有关国家进出口数量和价格的影响，即反倾销的贸易效应(trade effects)，这是反倾销措施的直接影响；二是反倾销对进口国行业的产出、生产者和消费者的福利等微观经济活动以及对进出口国的产业结构、投资区位等宏观经济活动的影响。
在国内外研究反倾销经济效应的文献中，以实证考察反倾销措施贸易效应居多。其中影响较大的是Staiger和Wolak[3]，作者应用美国1980-1985年4位标准工业分类(SIC)反倾销案例的年度数据进行回归分析后发现，美国反倾销调查具有较为显著的调查效应和中止效应②。Prusa(1996)则重点考察了反倾销措施的贸易限制效应和贸易转移效应，基于美国1978-1993年反倾销的年度数据，作者实证检验了美国反倾销措施对指控对象国、非指控对象国进口贸易的影响，实证发现美国反倾销对指控对象国存在显著的贸易限制效应，对非指控对象国存在明显的贸易转移效应。Bown和Crowley[4]在有关研究的基础上对反倾销措施的贸易效应进行了较全面的归纳，总结出反倾销措施的四种主要贸易效应：贸易限制效应、贸易转移效应、贸易转向效应、贸易抑制效应，并实证考察了美国针对日本的反倾销措施的贸易转向效应和贸易抑制效应。
另外Bronten[5]、Konings和Vandenbussche[6]等实证考察了欧盟反倾销措施的贸易限制效应的大小，并将欧盟和美国反倾销措施的贸易限制效应大小进行了比较；Niels[7]则对发展中国家墨西哥反倾销措施的贸易限制效应进行了实证考察。
近年来反倾销问题也逐渐引起了国内一些学者的关注。鲍晓华[8]初步探讨了我国对外反倾销对国民经济影响的传递机制和反倾销对产业、贸易、外商直接投资以及社会福利的影响。宾建成[9]对中国首例进口新闻纸反倾销措施的执行效果进行了统计性分析，发现反倾销措施对国内新闻纸产业具有较好的产业救济效果。黄文旭[10]对加拿大对华半导体冷热箱反倾销与反补贴税案进行了述评，结论认为，面对国外反贸易救济调查，积极应诉能获得比不应诉更有利的裁决。王晰、张国政[11]从反倾销指控、行业分布、中国企业的待遇、损害和因果关系的判定，结案方式等方面，对多角度欧盟反倾销实践进行了定量分析。鲍晓华[2]基于1997-2004年中国反倾销案例8位数税则号的涉案产品数据，首次利用计量回归分析模型就我国对外反倾销措施救济效果(贸易限制效应和贸易转移效应)进行了实证检验。刘爱东、陈林荣[12]以及向洪金[13]等文献还从不同视角对国外对华反倾销问题进行了研究。
综述上所述，国内外研究反倾销措施经济效应的文献绝大多数都是研究反倾销措施的贸易效应，尤其是贸易限制效应和贸易转移效应。这些实证文献共同的思路就是将进出口贸易流量的时间序列作为被解释变量，然后利用反倾销税或代表反倾销措施的时间工具变量进行回归分析。计量回归分析方法优点是分析过程比较直观，但是，缺点也是很明显的，其中最大的缺陷就是缺乏必要的经济理论基础，不能有效地区分反倾销措施与其他因素对贸易流量的影响；其次，已有的文献侧重于反倾销措施贸易效应的分析，往往忽略了反倾销措施对进出口国家产出、价格、就业、福利等深层次经济活动的影响；而且由于数据的缺乏，计量方法在分析反倾销措施的就业、收入以及福利效应等方面往往无能为力；另外，在已有实证文献中所使用的数据往往是总体数据，容易导致“加总误差”问题，影响了结果的准确性。
为了克服已有文献的不足，本文将在局部均衡的COMPAS模型的基础上，从产业层面上就反倾销措施的产出、贸易、福利等经济效应进行理论与实证分析。Francois和Hall[14]在Armington模型的基础上，结合微观经济学的价格理论提出了“商业贸易政策分析系统(Commercial Policy Analysis System)”，简称COMPAS模型③。同基于一般均衡的实证分析模型比如著名的GTAP模型相比，COMPAS模型只考虑开放环境下某个特定行业的市场出清，从而使所需的变量、数据以及求解方程个数大大减少，这就增加了模型的实用性、灵活性和透明性[15]，因此，目前COMPAS模型已经被美国、加拿大以及印度、中国台湾等不少国家和地区用来进行反倾销调查中的产业损害认定。
三、反倾销措施产业救济效果的理论分析
COMPAS模型的基本原理是，首先是将各种关税或非关税贸易政策的变化转化为进出口产品价格的变化，然后根据微观经济学中的价格与供需理论，将贸易政策变化前后某个特定产业的价格、产出等指标进行比较，以评估贸易政策的变动对有关产业的影响。因此COMPAS模型属于比较静态的局部均衡模型。
(一)COMPAS模型的理论框架
为了克服GTAP等一般均衡模型的不足，Francois and Hall[14]在Armington模型的基础上最先提出了局部均衡的COMPAS模型，COMPAS模型的理论基础主要有两个：第一，不同国家或地区的产品因为产地不同而存在不完全的替代关系，即著名的Armington假设(Armington(1969a，b))；第二，微观经济学中的需求与价格理论。COMPAS模型可以用来分析倾销、反倾销、补贴、反补贴等众多的贸易活动或政策对有关行业的影响，但是，基本的分析思路是类似的。以分析倾销行为产业损害为例，模型分析的基本思路是：假设宏观经济环境、消费者偏好等因素不变的前提下，第一步，首先计算得出所考察的行业在基期的产出、市场份额、价格弹性、替代弹性等等指标的数据；第二步，然后通过模型模拟得出在考察期内，当没有倾销行为时该行业的产出、就业、收益等指标的数值；第三步，再将考察期内这些指标的实际值与模型模拟得出的数值进行比较，从而得出倾销行为对所考察的行业的影响。同可计算的一般均衡模型相比，局部均衡的COMPAS模型往往只考虑某类产品的市场均衡，从而使变量与方程的数目大大减少。具体来说，COMPAS模型的主要的假设条件如下：
(1)汇率、利率、经济增长等宏观经济环境均保持不变；
(2)进口国同类产品的市场结构为完全竞争；
(3)进口国同类产品与进口产品为不完全替代；
(4)进口国同类产品的供给仅受自身市场价格的影响；
(5)进口国对本国同类产品的需求是进口产品的价格与其自身的价格的函数；
(6)进口国对进口产品的需求是该进口品在本国市场上的价格与本国同类产品价格的函数。
其中假设条件(1)可以排除利率、汇率等宏观经济波动对所考察行业的影响，从而增加模型估计结果的准确性；假设条件(2)是了为了分析过程的简化，事实上已有学者提出了进口国市场为寡占竞争的CMOPAS模型；假设条件(3)是著名的Armington假设。
COMPAS模型通过考察进口国进口产品市场的出清，来分析进出口国某项贸易政策的变化对进出口国有关行业的影响大小。下面介绍一个线性对数函数的COMPAS模型。假设某进口国消费者对n种不同来源产品(本国生产或来自不同国家的进口)的需求函数都为线性对数函数(log-linear funcitonal form)，具体形式如下：
由于在进口国市场共存在n种来源不同的同类产品，因此只有当(4)式表示的n个方程同时成立时，进口国市场出清，并进一步可以求出市场出清的均衡价格。以上是COMPAS模型的基本分析框架。接下来将在上面介绍的局部均衡COMPAS模型的基础来分析反倾销措施的产业救济效果与经济效应。
(二)反倾销措施的经济效应
现在假设进口国政府对倾销的进口产品采取反倾销措施，比如征收反倾销税，税率为t。反倾销税将首先影响到进口倾销产品的价格，并进一步对进口国本国产品的价格以及进口产品与本国产品供给与需求产生影响。
为了简化分析，不妨假设进口国市场的产品分成两大类：本国产品与进口产品，并且以下标d代表本国产品，下标m代表进口产品。由于本文考察的对象是反倾销措施对国内产业的救济效果，因此将反倾销措施比如反倾销税作为涉案进口产品价格变动的外生因素。当进口国政府对单位倾销产品征收t的反倾销税或保证金后，进口倾销产品在进口国市场上的价格为：
再将其代入上面的(4)式就可以求出新的均衡价格。由新的均衡价格可以进一步考察出口退税对进口量、本国产出、收入、就业、福利等指标的影响。
(1)贸易效应。贸易效应是反倾销措施主要的经济效应之一，征收反倾销税将直接影响到进口产品的进口价格与进口量。把(5)代入(4)可以求出征税后进口产品新的均衡价格以及进口量，将征税后的均衡价格与进口量同征税前的均衡价格与进口量进行比较，就可以得出反倾销税对进口产品价格与进口量的影响大小。
(2)产出与就业效应。进口国采取反倾销措施的根本目的是保护本国进口竞争行业。同样根据市场出清的基本条件，可以求出征收反倾销税前后本国产品的价格与产出，并进一步求出价格与产出的变化情况为：
如果引进生产函数，则可以根据产出的变化还可以求出本国进口竞争行业就业的变化情况，但是限于篇幅，本文对就业效应不作详细讨论。
(3)福利效应。最后来看看反倾销措施的福利效应。反倾销措施的对本国的福利效应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对生产者剩余的影响、对消费者剩余的影响以及对进口税收的影响。为了节省篇幅，只列出具体结果。征收反倾销税后，本国生产者剩余的变化为：
尽管反倾销税的征收使平均关税水平上升，但是，反倾销措施往往是进口量减少，因此，反倾销措施即可能增加收入，也有可能使关税收入降低。至于进口国社会总福利的变化则取决于上述三者的加总④。
四、COMPAS模型的实证结果
2002年我国铜版纸反倾销案是我国入世后的首起反倾销案例，在当时，引起了国内外广泛的关注，因此本文将利用COMPAS模型对我国铜版纸反倾销措施的经济效应进行模拟分析。2001年12月29日，我国几家代表性铜版纸企业提交了对原产于韩国、日本、美国和芬兰的进口铜版纸产品(税则号为48101100和48101200)进行反倾销调查的申请书。外经贸部于2002年2月6日发布立案公告，决定对原产于韩国、日本、美国和芬兰的进口铜版纸进行反倾销调查。本文将在2001年我国铜版纸生产、进口等基础上，利用COMPAS模型对我国反倾销措施的经济效应进行进行模型分析和预测。
(一)数据收集及有关参数的估算
从前面关于COMPAS模型基本原理与理论框架的介绍中可以看出，应用COMPAS模型来分析反倾销措施的产业救济效果时，需要先将反倾销措施(如反倾销税)转化为价格变化，然后应用微观经济学中的价格理论来考察反倾销措施有关各方的影响。而这种影响大小又与需求弹性、供给弹性、国内产品之间的替代弹性等参数的大小决定。因此，对这些参数进行估计COMPAS模型实证分析中的关键环节。
表1列举出了COMPAS模型中的一些重要输入参数及其取值大小。根据我国海关公布的数据，在2001年我国铜版纸进口关税为9.1％。尽管2002年我国只是对韩国、日本、美国、芬兰四国的铜版纸进行反倾销立案，而没有征收反倾销税，但要求上述四国缴纳其出口额25％的保证金，因此，本文在模拟分析时利用保证金率来替代反倾销税水平。
弹性参数的估计在COMPAS模型实证分析中最为关键，由于COMPAS模型的基础是Armington假设，模型中涉及到的弹性参数也是指Armington替代弹性。本文借用佟苍松[17]提出的估计进口产品Armington替代弹性的方法。为了估计弹性参数的大小，作者从中国海关数据库收集到1999年到2003年中国从世界各国铜版纸(海关税则号为48101100和48101200)进口数量与价格的月度数据，并从中国造纸年鉴中收集到同期我国铜版纸的产出、价格等数据。2001年我国铜版纸行业设备使用率、产量、总价值等参数的取值来源于《铜版纸反倾销产业损害听证会记录》。由于本文分析的重点是反倾销措施的影响，因此假设2001年国内铜版纸行业就业人数为100，然后考察反倾销措施对就业的影响大小。
(二)模拟结果
确定了这些参数的取值后，就可以应用专门为COMPAS模型设计的Excel Solver电子计算表格来进行有关的运算过程。在Excel Solver输出的模拟结果中，主要包括以下三个不同方面的内容：
(1)反倾销立案措施对我国铜版纸行业的影响。前面已经提到，各国政府实施反倾销措施的根本目的是要救济本国的进口竞争行业。通过征收反倾销税等措施，提高进口产品的成本和价格，使进口量减少，从而增加本国产品的竞争力。因此，反倾销措施后本国进口竞争行业的经营状况的变化是考察反倾销措施产业救济效果的主要根据。表2是由COMPAS模型得出关于反倾销措施对我国铜版纸行业的影响情况。
表2中分析结果表明，当其他条件不变时，反倾销措施将在2002年使国产铜版纸的价格上升7.6％，产量增加24.7％，全行业收益增加34.3％，就业人数增加25％。表2还表明，反倾销措施将使国产铜版纸的市场份额增加到62.1％，而进口铜版纸市场份额则减少到37.9％。同时，反倾销措施将使国内铜版纸行业的设备使用率从2001年的63％增加到79.1％。
因此，表2的回归结果表明，我国铜版纸反倾销措施的产业救济效果还是非常显著，2002年后我国铜版纸行业的发展状况也证实了这一点。例如根据中国造纸年鉴的统计，2001年，中国铜版纸生产量为110万吨，产值约80余亿元；2002年，中国铜版纸产量较上年增长约3成，达150万吨左右，产值超过110亿元，资产总额约200多亿元。而由模型估计得出的产量增加大约为25％，这主要是因为COMPAS模型只考察反倾销措施对产业的影响，而不考虑市场需求增加等其他因素的作用，因此，模型估计的结果与我国铜版纸行业的现实情况比较吻合，这也表明COMPAS模型的实证结果具有较高的准确性。
(2)对消费者以及社会总福利的影响。下面我们再来考察反倾销措施的福利效应。一般来说，反倾销措施对生产者是有利的，但是至少在短期内会损害消费者的福利。主要原因是，反倾销税等贸易制裁措施增加了进口产品的成本，从而导致进口产品价格的上升，并带动本国生产的同类产品的价格上升。COMPAS模型除了可以估计反倾销措施产业救济效果外，还可以分析反倾销措施对消费者以及进口国总体福利影响。表3是由COMPAS模型估计得出的2002年我国铜版纸反倾销措施的福利效应。
从表3可以看出，仅在2002年，我国铜版纸反倾销措施就使消费者在进口产品上多开支12.8亿元，主要是因为2002年反倾销立案后，韩国、日本等涉案国的企业为了逃避反倾销制裁，纷纷提高了出口中国的铜版纸的价格。同时，由于进口铜版纸的价格上涨带动了国产铜版纸的价格回升，使我国消费者在国产铜版纸上多开支4.1亿元。因此，铜版纸反倾销措施使我国消费者在2002年多开支了16.9亿元，这也是反倾销措施的主要成本。但是，另一方面，反倾销措施会使生产者获益，表3显示，铜版纸反倾销措施将使我国铜版纸行业的生产者剩余仅在2002年就增加4.1亿元。不仅如此，由于征收反倾销税(或保证金)，2002年我国政府的关税收入将增加9.1亿元。总体而言，2002年铜版纸反倾销将使我国社会总福利损失3.7亿元。
(3)对国外涉案企业的影响。其实，还可以从出口企业对我国出口状况的变化来考察我国反倾销措施的产业救济效果。非常幸运的是，COMPAS模型输出结果中，不仅给出了反倾销措施对进口国产业的影响，而且还给出了反倾销措施如何导致出口企业的价格、出口量等指标的变化。表3是2002年我国反倾销立案后，由COMPAS模型估计得出的韩国、日本、美国以及芬兰四国的铜版纸产品在中国市场上有关指标的变化情况。
从表4可以看出，2002年我国对韩国、日本、美国、芬兰的铜版纸进行反倾销立案并征收保证金后，上述4国出口中国的铜版纸价格将上升19.1％，出口量将减少27％，净减少大约17万吨，4国铜版纸企业在中国市场上的收益将减少13.1％。
五、结论
随着我国市场对外开放的深度与广度的不断增加，为WTO所许可的反倾销措施将成为我国维护公平贸易、安定国内产业发展的重要工具。然而，据作者收集的文献，国内还没有学者就我国反倾销措施的经济效应进行深入的理论与实证研究。本文基于近年来发展的COMPAS模型，首次从理论上分析了我国对外反倾销的产出、进出口、就业以及社会福利等经济效应，然后，利用2002年铜版纸反倾销案，对我国反倾销措施多方面的经济效应进行了实证模拟。模拟结果表明，我国铜版纸反倾销措施产业救济效果比较显著，仅仅在立案的当年，就使倾销铜版纸的进口有大幅减少(27％)，价格有大幅回升(19.1％)，而受到冲击的国内铜版纸行业的经营状况有明显改善，国产铜版纸的价格将上升7.6％，产量增加24.7％，全行业收益增加34.3％，就业人数增加25％，从而为国内铜版纸企业的发展提供了一个较大的空间。不过，铜版纸反倾销措施使我国消费者福利以及社会总福利受到了损失，仅在2002年就分别为16.9亿元和3.7亿元。
由于COMPAS模型属于局部均衡模型，因此，可以集中考察贸易政策对某个特定行业的影响，这样就可以避免由于行业差异、加总误差等因素对估计结果的不利影响，增加了实证结果的准确性。同基于一般均衡的GTAP等模型相比，COMPAS模型由于所需的变量和方程大大减少，因此具有更大的实用性、灵活性和透明性。但需要指出的是，COMPAS模型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例如模型的基本假设是完全竞争市场，与部分行业的现实情况有所差异，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模型模拟结果的准确性；另外，模型模拟结果的准确性直接受到供需弹性、替代弹性等参数取值的影响，而对不同国家产品供需弹性、替代弹性进行准确估计本身就是一件比较艰巨的任务。
注释：
①仅在5年过渡期内，我国平均关税水平已由入世时的15.3％降低到9.9％，降幅高达34％。数据来源：“中国加入世贸组织5周年：回顾与展望”，2006年9月。
②根据Staiger and Wolak(1994)的定义，调查效应(investigation effect)指政府有关部门进行反倾销调查对涉案产品进口的影响；中止效应(suspension effect)指出口企业承诺中止倾销行为，指控国政府部门中止反倾销调查对涉案产品进口的影响。
③目前Francois和Hall[15]、Francois[16]等文献已经将COMPAS模型扩展到可以同时分析多个市场均衡的GSIM模型(global simulation model)。④当然，还可以利用上面的模型分析反倾销措施对国外倾销企业的影响，但这不是本文考察的重点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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