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费耶阿本德的多元方法论——析《反对方法》，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方法论论文,方法论文,评费耶阿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保罗·卡尔·费耶阿本德(Paul Karl Feyerabend，1924—)是美国科学哲学家。他在《反 对 方法——无政府主义知识论纲要》(1975)一书中，提出了多元方法论，并将这种观点引申到 整个社会，反对科学沙文主义。
费耶阿本德在《反对方法》一书中提出的多元方法论的基本观点是：
一、科学在本质上是无政府主义的事业，科学方法是多元的，科学方法论的唯一原则是： “怎么都行”。
费耶阿本德认为，观点或意见的多样性对于获得科学知识是绝对必要的，科学方法越以多 样性为基础，就越能得到科学知识。因此，科学是一种无政府主义的事业。他说：“科学是 一种本质上属于无政府主义的事业。理论上的无政府主义比起它的反面，即比起讲究理论上 的法则和秩序来，更符合人本主义，也更能鼓励进步。”“无政府主义虽然或许不是最吸引 人的政治哲学，却无疑是认识论的、科学哲学的灵丹妙药。”（费耶阿本德：《反对方法— —无政府主义知识论纲要》，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年版，PⅠ。以下引文均见此书。）
他指出，科学之所以是一种无政府主义的事业，是因为科学家所面对的世界同革命家所面 对的社会历史一样，是极其复杂的，而且是多变的，不能固守某一种方法。他说，列宁在《 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一书中谈到无产阶级政党采取革命的方法时强调：一般 历史，特别是革命的历史，总是比最优秀的政党、最先进阶级的先锋队所想象的更富有内容 ，更多种多样，“更巧妙”。因为历史不断产生新特点，革命者就不能墨守任何特定的哲学 ，不管什么方法，只要看来合适就可以采用。列宁是就政治革命问题讲的，但对科学哲学也 是非常有益的。对科学家而言，“复杂的环境发生着令人惊讶的、始料不及的发展。这需要 复杂的方法。在此，根据预先制定的法则而不顾变动不居的历史条件来进行分析，是不中用 的。”(PⅢ)所以爱因斯坦指出，经验事实不允许科学家在构造概念世界时墨守一种认识论 体系，被它捆住手脚。因而从一个有体系的认识论者看来，科学家必定像一个肆无忌惮的机 会 主义者。费耶阿本德说：“我们想探索的世界在很大程序上是个未知的实体。因此，我们必 须保留自己的选择权，切不可预先就作茧自缚。”(PⅣ)
在他看来，在科学上没有固定的、一成不变的方法论规则可以遵循。一条规则，不管它似 乎多么有道理，也不管它在认识论上有多么可靠的根据，一定会在某些时候遭到破坏和违反 ，这种破坏和违反不是偶然的，而是为科学进步所必需的。在科学史上，像古代原子论的提 出，哥白尼革命，现代原子论的兴起，光的波动说的出现，都是一些思想家不受某些“显而 易见”的方法论规则的束缚，或者无意中打破了这些规则而提出来的。“这种自由的实践不 只是科学史的事实。它还是合理的，而且是知识增长所绝对必需的。更明确地说，可以表明 这样一点：对一任何给定的法则，不管它对于科学来说多么‘基本’或‘必要’，总会有一 些境况，在那里不仅无视这些法则而且采用它的反面是明智的。”(P1)
所有的方法甚至明明白白不过的方法都是有局限性的，那么留下来的唯一方法论规则就是 ： “怎么都行”。“只有一条原理，它在一切境况下和人类发展的一切阶段上都可以加以维护 。这条原理就是：怎么都行。”(P6)这就是采用多元方法论。
二、科学方法多元论主张“理论增生”的理论多元论，反对要求“齐一性”的理论一元论 。
费耶阿本德认为，科学研究采取多元方法论，就应当吸收、改造其他与自己不同甚至相反 的观点，而不是简单地排斥和抛弃它们。他说：“一个科学家想要使他所持观点包含更多的 经 验内容，想要尽可能清晰地理解它们，就必须引入其他观点；这就是说，他必须采取一种多 元主义方法论。他应当把思想同别的思想而不是同‘经验’作比较，他应当试图改善而不是 抛弃已在竞争中失败的观点。”(P8)
多元方法论是主张“理论增生”的，反对“齐一性”、“一致性”的要求。费耶阿本德说 ：“理论增生是对科学有益的，而齐一性则损害科学的批判能力。”(P12)所谓“理论的增 生”，就是允许和鼓励创造与旧理论不同的新假说、新理论。所谓“齐一性”，就是要求新 假说、新理论必须同旧理论一致，否则就要予以抛弃。前者是理论多元论，认为如果一个新 假说受到许多观察经验的支持，它就是可以被接受的，尽管它与旧有的理论不同。后者是理 论一元论，它苛刻地要求新假说必须符合于公认的旧理论。“一致性条件要苛刻得多。这条 件排除一个理论或一个假说，不是因为它同事实不一致；排除它是因为它同另一个理论不一 致，而且它同后者有着共同的确证事例。”(P13)
这样新理论之所以受到排斥而不被接受，就是因为它出现的比旧理论晚，如果它是先提出 来的，公认的旧理论就会由于与它不一致而不被接受。所以，一致性条件要求新假说符合于 公认的旧理论，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它保留的是旧理论，而不是较好的理论。”(P12)
在费耶阿本德看来，根据“齐一性”要求对不同于旧理论的新理论加以排斥和予以抛弃， 就会导致对某些与旧理论不一致的事实视而不见，从而使旧理论成为僵死的教条。他认为， 事 实与理论的联系是十分密切的，不仅每一个单个事实的描述取决于某一理论，而且还存在一 些事实，如果不借助某一理论人们就不可能揭露它们。由于某一理论同旧理论不一致而被 排除掉，对某一些事实就不会发现。这样就大大减少了证明旧理论局限性的事实的数量，从 而误认为旧理论是毫无瑕疵、绝对正确的。“这样，一致性条件可能最终造成这样一种情境 ，使得某种观点被以经验为藉口而得到保护，丝毫不受任何可能的批判，从而僵化为教条。 ”(P19)
他指出，科学发展的事实说明，许多新理论与旧理论并不一致。牛顿理论同伽利略自由落 体定律以及开普勒定律并不一致；统计热力学同唯象理论的第二定律不一致；波动光学同几 何光学不一致；现代物理学中的测不准原理也同已有的理论不一致。如果严格遵循齐一性要 求 ，上述诸理论都将被抛弃。
费耶阿本德总结说：“总括地说：意见的一致对于一个教徒团体，对于某种（古代或现代的 ）神话的胆怯的或贪婪的受害者，或者对于某个暴君的软弱而诚服的子民来说，可能是合适 的。意见的多样性是客观知识所必需的。而且一个鼓励多样性的方法也是唯一与人本主义观 点相容的方法。（一致条件限制了多样性，就此而言，它包括了一种神学的因素。）”(P22)
三、在科学中，理性不可能是普遍适用的，非理性因素起着重要作用。
费耶阿本德说：“只要是科学，理性就不可能是普适的，非理性也不能加以排除。科学的 这个特点要求一种无政府主义认识论。”(P138)
他认为，无论考察什么场合、考察什么例子，我们都会发现，科学发展并不像批判理性主 义和逻辑经验主义描述得那样“理性”、“精确”，而是“邋遢”、“非理性”和“混沌” 的。“没有‘混沌’，就没有知识。不频频弃置理性，就不会进步。今天构成科学之真正基 础的思想所以存在，仅仅因为存在着偏见、奇想、激情之类东西；因为这些东西反对理性； 还因为它们被允许为所欲为。因此，我们应当下结论说：甚至在科学内部，理性也不可能并 且不应当被容许一统天下，它必须常常被废弃或排除，以支持其他因素。”(P147)这里讲的 “以支持其他因素”，就是让非理性因素充分发挥作用。
他认为，非理性的“冲动”、“激情”在科学创造中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他说，科学创造 过程本身并不受一个明确的程序的指导，也不可能受这种程序的指导。“它倒是受一种朦胧 的冲动、一种‘激情’（克尔凯郭尔）指导。这激情引发一些特殊行为，而它们又创造分析和 解释这过程，使这过程成为‘理性的’所必需的境况和思想。”(P4)
费耶阿本德强调非理性因素在科学中的作用，并不是完全否认理性的作用，只是否认把理 性的方法视为唯一的方法。在他看来，科学是一种无政府主义事业，不存在一条在一切环境 条件下都有效的法则，也不存在一个在一切条件下都有效的因素，无论是理性因素还是非理 性因素。
四、反对科学沙文主义，主张科学与人本主义统一起来。
费耶阿本德所说的“科学沙文主义”，是指只允许科学存在，不允许任何其他非科学存在 的观点和做法。他之所以强烈地反对科学沙文主义，有两个理由：1.科学沙文主义排斥非科 学的东西不利于科学的发展；2.科学沙文主义把科学独断化，就会抹杀丰富多彩的人性，是 违背人本主义的。
他从多元方法论的观点出发，认为科学只有同非科学的东西进行富于成果的交流，吸收非 科学中的因素，才能得到发展。“任何思想，不管多么古旧和荒谬，都有可能改善我们的知 识。整个思想史都已被吸收进科学，用来改善每个单一理论。”(P24)事实上，科学从一切 能寻觅的地方获得有效的东西，获自古代神话和现代偏见，获自专家的苦思冥想和怪癖者的 幻想。在亚里士多德和托勒密的地心说之后，哥白尼提出了日心说，主张地球是运动的，其 实哥白尼的观点是恢复了被看成是古老的、怪诞和“可笑之至”的毕达哥拉斯的地动说的观 点，这是一种长期被扔进历史垃圾堆的观点。牛顿本人研究过炼金术。医学从草药学、巫婆 、接生婆、江湖医生的心理学、生理学得到好处。“科学到处都在利用非科学的方法和非科 学的成果来丰富自己”。(P265)
费耶阿本德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还专门阐述了中国1954年以后对中医药理论的复兴、对 科学沙文主义的冲击促进了医学科学的发展。1954年以前，由于中医中药理论同作为唯一科 学的西医西药理论不一致，都被宣布为不是科学，草药、针炙等都被说成是过了时的东西。 1954年中国谴责了这种科学沙文主义，又开始了复兴传统医学的运动。当中国又用中医中药 给病人诊断和治疗时，许多西方专家预言中国医学将每况愈下。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中医中 药对许多疾病的治疗取得了成功，还对西方和中国医生提出了新的问题。他说：“这种由政 治强加的二元论在中国和西方都已导致了一些极其令人感兴趣而又困惑的发现，使人认识到 存在一些诊断效果和手段，它们是现代医学所无法重复的，也是现代医学尚未加以解释的。 这暴露了西方医学中有相当大的空缺。没有人能指望，惯常的科学方法终将找到一种回答。 ”(P28)
哥白尼的天文学、中医药理论等事例说明，科学的发展与非科学是不可分离的，把它们分 离开来是人为的，是不利于知识进步的。“如果我们想理解自然，如果我们想主宰我们的自 然环境，那么，我们必须利用一切思想、一切方法，而不是对它们作狭隘的挑选。然而，断 言‘科学以外无知识’只不过是又一个最便宜不过的童话。”(P266)科学只有在同非科学的 相互渗透中才能发展，因此不能排斥别的、非科学的东西，不能以科学自居，任意宣布别的 是不科学的、毫无意义的。这也就是要否定科学沙文主义。
费耶阿本德反对科学沙文主义的另一个理由是，科学一元论与人性的要求是相违背的。
他认为，只有培养个性，才能造就充分自由发展的人，才符合人性的要求。所以理论上的 无政府主义、多元方法论“更符合人本主义”，更符合人性的要求。“一个鼓励多样性的方 法也是唯一与人本主义观点相容的方法。”(P22)而科学一元论则强调“齐一性”，齐一性 “ 危害个人的自由发展”。(P12)“因此，要增加自由，要过充实而有价值的生活，以及要相 应地发现自然和人的奥秘，就必须拒斥一切普适的标准和一切僵死的传统。（自然，它也要 求拒斥大部分当代科学。）”(PⅣ-Ⅴ)
他认为，科学并不神秘，科学只是我们应付环境的一种工具，但不是唯一的工具，也不是 唯一绝对可靠的工具。科学有许多优点，也有许多缺点。除了科学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知 识，宗教、神话也有丰富的知识，它们对人类生活都是有意义的。但是，现在科学的社会权 威强大至极，科学已变得太强大、太进取而又太危险了。科学家要把科学普遍化，形成独断 ， 顺科学者昌，逆科学者亡，抹杀人的丰富多彩的创造性和选择自由。
他说：“在我看来，科学沙文主义是一个远比理智污染问题更为严重的问题。它甚至可能 是这种污染的主要原因之一。科学家不满足于按照他们所认为的科学方法法则来营造他们自 己的婴儿围栏，他们想推广这些法则，希望它们成为整个社会的一部分。为了达此目的，他 们运用自己掌握的一切手段——论证、宣传、压服策略、暗中运动。”(P187)他认为，要人 们按照科学规定的普遍适用的法则进行思想，既不切合实际，又是十分有害的。“它所以不 切实际，是因为它把人的才智和鼓励或引起才智发展的环境看得太简单了。它所以有害，是 因为强加这些法则的努力必定以牺牲我们的人性为代价来提高职业的条件。”(P255)因此， 他主张既不否定科学，也不允许科学否定、取代一切。“而我则建议把科学规定为一种有意 义的但决不是排他的知识，它有许多优点，也有不少弊端。‘尽管科学从总体来看是一种令 人讨厌的东西，但还是可以从它学到什么’。”(P187)
在费耶阿本德看来，现在科学已成为唯一的、僵化的意识形态，科学沙文主义是当代最严 重的问题。因此，反对科学沙文主义，实行国家与科学的分离是十分重要的问题。“科学是 人已经发展起来的众多思想形态的一种，但并不一定是最好的一种。科学惹人注目、哗众取 宠 又冒失无礼，只有那些已决定支持某一种意识形态的人，或者那些已接受了科学但从未审察 过科学的优越性和界限的人，才会认为科学天生就是优越的。然而，意识形态的取舍应当让 个人去决定。既然如此，就可推知，国家与教会的分离必须以国家与科学的分离为补充。科 学是最新、最富有的侵略性、最教条的宗教机构。这样的分离可能是我们达致一种人本精神 的唯一机会。”(P255)
他认为，公众要从科学权威的束缚下解放出来，反击科学沙文主义，争取过上符合人性要 求的自由生活。他说：让我们“把社会从一种意识形态上僵化的科学的桎梏中解放出来，正 如先辈把我们从一真教的桎梏中解放出来一样！”(P267)
费耶阿本德的多元方法论，受到许多人的批评，他被称为西方第一流的科学哲学家中间的 “一头迷途羔羊”，但也受到一些人，特别是一些后现代主义者如美国新实用主义者罗蒂的 赞扬，因为其基本精神与后现代主义是一致的。他的多元方法论确实包含着一些合理思想， 同时也带有极大的片面性。
第一，他主张科学方法是多元的，科学方法论的唯一原则是“怎么都行”，这是一种十分 重视分析特殊性的“机变思维”，但却完全否认了共性和普遍性。
在唯物辩证法看来，世界上的事物都是具体的、特殊的，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事物 。而且在事物的联系和发展中，因果联系也是错综复杂的，原因和结果的内容是不对称的， 因而方法与效果也是不对称的，每一种方法的有效性都是相对的，其适用范围也是有限的。 这 就要求人们在解决问题时，根据不同情况，采用不同的方法。坚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用不 同的方法解决不同的矛盾，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和活的灵魂。
费耶阿本德强调科学家面临的世界是极其复杂的，而且是多变的，因此没有普遍有效的科 学方法，什么方法可行，就采用什么方法。这就是科学方法论的唯一原则“怎么都行”的真 实含义。它包含一些合理的方法论思想：每一种方法论都是历史的，既有其一定的作用，又 有其局限性，因而应当不断加以发展；每一种方法论都有其得失和一定的适用范围，方法论 的视野应当是开放的，要吸收其他方法论中有意义的因素。费耶阿本德的这些思想与强调具 体问题具体分析有一定程度的一致性。
但是，他把强调特殊性推向了极端，完全否定了共性和普遍性，是片面的。虽然任何事物 都是特殊的，但其中都包含着共性和普遍性，都与普遍性相联系而存在。人的认识过程是 一个由个别到一般、再由一般到个别的过程。尽管由个别事实归纳出的一般结论是或然的， 不是绝对可靠的，但毕竟是对事物的共性、本质一定程度近似正确的反映，对于进一步认识 个别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如果人的认识就只停留在一个个具体的特殊事物上，那认识只停留 在动物的水平上。只有由对个别现象的认识上升到对较普遍本质的认识，才由感性认识 上升到理性认识，才算人的认识。只有这种认识才能指导人们对个别事物进行更深入的认识 ，才能指导人的实践活动。在方法论上也是一样。尽管人们概括总结的任何方法论都有局限 性，但在一定范围内确实有重要的指导作用。如果由否定任何条件下都普遍绝对有效的方法 论，进而否定任何方法论，那只能导致永远处于低水平的摸索阶段。《孙子兵法》上曾说：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是说用兵打仗没有固定的模式、永远绝对有效的方法，必须随 机应变。但这并不是取消一切军事方法论规则，而这本书就是阐述军事方法论规则的。费耶 阿本德反对把任何方法论规则绝对化，反对教条主义，这是可取的，但他否认任何方法论规 则则是错误的。所以他的多元方法论只具有解放思想的作用，对科学研究的具体指导作用则 甚少。
第二，他主张“理论增生”，反对“齐一性”，对科学理论的发展是有促进作用的，但他 的理论多元论把各种思想观念都与科学理论混为一谈、等量齐观则是错误的。
费耶阿本德主张理论增生，他认为一种新假说、新理论只要有事实根据，就允许它存在， 就可以被接受，尽管它同公认的旧理论不一致。而“齐一性”则主张排斥或抛弃同旧理论不 一致的新假说、新理论。这将导致僵化的教条主义，是必须加以反对的。他的这一观点与马 克 思主义关于在实践中发展真理的观点有某些相通之处，对于冲击我们长期以来把圣人之言 、名人语录作为检验真理标准的僵化思想有一定积极作用。在长期的封建社会中，我国是“ 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把孔子的思想、言论作为判断正误、是非的标准，对其他与之不一 致的思想一律予以扼杀。明代思想家李贽提出“以吾心之是非为是非”，就被抓入锦衣卫大 牢，被迫害致死。这就严重地阻碍了思想活跃，也是导致中国社会停滞和落后的重要原因之 一。在这种传统封建思想的影响下，在“文化大革命”中，我国又搞起了“以语录之是非为 是非”，其理由是：经过实践证实的真理可以成为检验其他理论是否正确的标准。实际上， 这个理由是根本站不住脚的。其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此外没有别的标准。 其二，实践标准既具有确定性，又具有不确定性。任何实践都是一定历史条件下的实践，都 具有历史局限性，它所证实的真理只具有相对的、近似的正确性，仍需继续接受实践的检验 。其三，如果把这种相对的、近似正确的理论当作检验其他理论的标准，那就会把与之不一 致的所有新理论都予以扼杀，就会阻碍真理的发展，它也就成了僵死的教条。理论要发展， 就要允许新理论同旧理论有不一致，如果新理论同旧理论完全一致，那只是对旧理论的重复 ，就谈不上发展。所以不允许与旧理论不一致的新理论存在，就完全扼杀了真理的发展。费 耶阿本德反对齐一性，主张理论增生，这种观点还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
但是，费耶阿本德由否定齐一性而导致了把一切思想观念都看成是与科学理论同样的东西 ，这实际上抹杀了真理与谬误的区别，是十分错误的。
第三，他反对科学沙文主义有一定合理性，但过分贬低科学是错误的。
在西方，由于科学技术的发展，引起劳动生产率的提高，提高了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因 而许多学者，如法兰克福学派的哲学家，称西方社会是“富裕社会”。同时由于科学技术的 发展，制造了威胁人类生存的核武器，造成了对环境的污染和生态环境的破坏，特别是使人 的异化更加严重，因而他们又称西方社会是“病态社会”。于是西方出现了一股反科学的潮 流，他们把社会中出现的问题和弊端，都归之于科学的发展。费耶阿本德反对科学沙文主义 基本上是属于这一潮流的。
费耶阿本德反对科学沙文主义是有一定合理性的。科学实际上是人们对于世界的认识，是 关于自然、社会和思维的知识体系。人们的认识总是受着一定社会历史条件的限制，科学并 不能解释一切，它需要从被看成是非科学的东西中吸收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这在医学上表现 得最为明显。西医理论是建立在人体解剖学和临床实践基础上的，因而是科学。但是不能因 为中医理论与之不一致就予以抹杀。中医理论也是几千年医疗实践的总结。中医中药对许多 西医西药无能为力的疾病却有很神奇的疗效。在我国除了中医中药外，还有藏医藏药、蒙 医蒙药、一些民间验方等等，它们在人们同疾病的斗争中都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费耶阿本德反对用科学排斥一切，但却把神话、宗教，特别是巫术等迷信的东西也放到与 科学同等的地位，这是错误的。在我国历史上，科学的传统很少，而迷信的传统却源远流长 ，只是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提倡科学，反对迷信，才给迷信以一定冲击。建国后，我国 对迷信活动予以取缔。改革开放后，各种迷信活动又死灰复燃，甚至打着“传统文化”、“ 科学”的幌子招摇过市，欺世害人。所以，在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仍然要高举提倡 科学、反对迷信的大旗。科学是推动社会进步的重要精神力量；科学可以帮助人们破除旧观 念、树立新观念；科学具有变革生活方式的功能；科学具有社会管理和改变社会关系的功能 。特别在当代，科学技术已成为第一生产力，只有大力发展科学技术，才能提高生产力水平 ，增强我们的综合国力，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科教兴国是我国的基本国策。费耶阿本德过 分贬低科学的作用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