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易”民主思想的传统政治哲学基础_明夷待访录论文

“明易”民主思想的传统政治哲学基础_明夷待访录论文

《明夷待访录》中民主思想的传统政治哲学基础,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民主论文,哲学论文,传统论文,思想论文,政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249.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90X(2001)02-123-03

黄宗羲《明夷待访录》中的民主启蒙思想既是当时现实社会的产物,具有非常强烈的时代 气息,同时也是以先驱者传下来的思想资料作为出发点,进一步改造的结果;在政治哲学层 面上来说,它是建立在对中国古代人性论、民本思想和“治乱”观继承和改造的基础之上的 。

一 “性恶”论和“君害”论

中国古代政治思想往往建立在一定的人性论的基础上。孔子和孟子都主张“性善论”,以 此为基础,他们提出了“德治”和“仁政”的政治主张。荀子则主张“性恶论”。他认为人 生来就好利、嫉妒、喜声色,因此,“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荀子·性恶》)正 因为“古者圣人以人之性恶”,“故为之立君上之势以临之,明礼义以化之,起法正以治之 ,重刑罚以禁之”。这样,他的“性恶论”为他的王霸统一、礼法兼施的政治主张提供了理 论依据。

黄宗羲继承了荀子的“性恶论”。他在《明夷待访录》第一篇《原君》一开始就说:“有 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天下有公利而莫或兴之,有公害而莫或除之。有人者出 ,不以一己之利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为害,而使天下释其害。此其人之勤 劳 ,必千万于天下之人。夫以千万倍之勤劳,而己又不享其利,必非天下之人情所欲居也。” 这段话包含着两重意思:第一,人都是自私自利的,而古代的圣人君主正是为了使天下人“ 受其利”、“释其害”而产生;第二,即使是古代的圣人君主“以千万倍之勤劳,而己又不 享其利”,也并非他们的本性使然,因此一些圣人君主如尧、舜、禹就其本性而言也不想为 君主。从这一认识出发,他断言:“好逸恶劳亦犹夫人之情也”。

从人性论的角度来说,黄宗羲的这些观点与荀子“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和“夫贵 为天子,富有天下,是人情之所欲同也”的观点是一致的。他们都认为人的本性是自私自利 的,即使是圣人君主也不例外;人的各种善行并非其本性使然,而是后天的人为因素使然。

黄宗羲虽继承了荀子的“性恶论”,但却由此得出了与荀子完全不同的政治结论。荀子认 为:由于人性恶,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欲多而物寡,寡则必争矣”(《荀子·富国》) ,“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 。”因此,只有圣人君主制订礼义法律,才能“明分使群”,“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 分之”,“礼义生而制法度,然则礼义法度者,是圣人之所生也。”(《荀子·礼论》)而“ 礼义之分”又表现在等级的规定上:“君子既得其养,又好其别。曷为别?曰:贵贱有等, 长幼有差。”可见,荀子从“性恶论”得出的是“礼治”和维护君臣贵贱等级制度的政治结 论。而黄宗羲从“性恶论”出发得出的却是对封建君主专制的批判。他也谈及“明分”的问 题,不过他所讲的“明分”是指“明乎为君之职分”。他认为:作为君主,本应满足人的自 私自利的本性,使天下人“受其利”、“释其害”。这样就必须克制自己的本性和欲望,“ 以千万倍之勤劳,而己又不享其利”。这就是“为君之职分”。然而,“后之为人君者不然 。以为天下利害之权皆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亦无不可。 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这就是没有“明乎为君之职分”。在此基础上,黄宗羲 强烈谴责历代专制君主:“屠毒天下之肝脑,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产业”,“敲 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乐。”由此,他喊出了“天下之大害者, 君而己矣”的口号。(《明夷待访录·原君》)这样他从“性恶论”出发,论证了使“人各得 自私也,人各得自利也”是“君之职分”,从而彻底否定了“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 利”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

黄宗羲从“性恶论”出发阐发他的“君害论”,对封建君主专制和封建法律进行了彻底的 否定和批判,反映了当时市民阶级主张发扬个性和反对封建专制的要求,并成为其民主思想 启蒙的理论基础。

二 “民本”思想和“民主君客”论

黄宗羲《明夷待访录》中的民主启蒙思想的另一重要的理论来源是中国传统的民本思想。

中国传统的民本思想源远流长。在殷商时期就出现了民本思想的萌芽。到孔子时,他提出 了重民、富民和“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的思想,可以说是开民本思想之先河。他的这些 思想被孟子继承,并发展为以“民贵君轻”为核心的民本思想。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 之,君为轻。”(《孟子·尽心下》)在这里“贵”是指的重要性。也就是说从统治阶级的长 远利益来说,民的问题是最重要的,它是国家政权和君主权位的重要基础。“民”的重要性 表现在什么地方呢?荀子讲得非常的形象:“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 覆舟。”(《荀子·王制》)也就是说民是君的载体,得民则可治民,失民则会导致统治的颠 覆。这一思想被后世儒家和统治者所继承和发展,成为中国传统政治哲学中的精华。

黄宗羲在《明夷待访录》中继承了中国传统的民本思想。他在谈到君臣关系时认为“臣道 ”应该是“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姓也”,应该“以天下万民起见”。他严厉地谴 责:“后世骄君自恣,不以天下万民为事”,而后世的臣子则“视天下人民为人君囊中之私 物 。今以四方之劳忧,民生之憔悴足以为吾君也,不得不讲治之牧之之术。苟无系于社稷之 存亡,则四方之劳忧,民生之憔悴,虽有诚臣亦以为纤芥之疾也。”(《明夷待访录·原臣 》)在这段言论中,黄宗羲也提到了民、社稷和君的关系,从三者的重要性而言,他认为首 先应该考虑的是“民生之憔悴”的问题。这种观点明显与孟子的“民贵君轻”思想有共通的 地方。

但是,黄宗羲并不是民本思想的简单继承者,而是在传统民本思想的基础上有所改造和发 展,进而形成了带有明显近代性质的“民主君客”思想。

首先,在君民关系问题上,中国传统的民本思想是建立在维护君主统治的基础上。“以民 为本”的目的是为了“得民”进而“治民”。民本思想的提出者认识到民心向背是统治者社 稷 江山安危与否的关键。因此,为着自身统治稳固,必须得到人民的支持,即所谓“得民” 。《论语》中说:“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论语·颜渊》)可见孔 子等人倡导“富民”的真实目的并不是为了“足民”,而是为了“足君”。孟子认为: “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保民的目的是为了建立“王道”统治。如何才能“保民而王”呢 ?他认为只有实行“仁政”:“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 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孟子·梁惠王章句上》)他主 张“保民”和实行“仁政”的目的也是为了使老百姓服从统治者,以稳固其统治。可见,传 统的民本思想都是建立在“君主民客”的基础上。在这种理论基础上,爱民也罢,仁政也罢 ,都是以不损害专制君主的至高无上权力为根本原则。而黄宗羲的民主启蒙思想则是建立在 “民 主君客”的基础上。他认为君主正是适应为天下之民兴利除害的需要而产生的,为民兴利除 害就是“为君之职分”。为了履行这一“职分”,君主必须“以千万倍之勤劳,而己又不享 其利”。因此,君主是为天下之民服务的公仆,而天下之民则是社会的主人。从这种“民主 君客”的理论出发,他对三代以后以“君为主天下为客”为本质特征的君主专制制度进行了 猛烈的抨击,从而喊出了“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的口号。这种彻底否定专制君权的思 想当然是中国传统民本思想所不及的,体现了黄宗羲思想中明显的近代倾向。

其次,在君、臣与民的关系问题上,中国传统民本思想也强调君主应该以是否“得民”、 是否“爱民”作为选拔、考察官吏的标准。如贾谊指出:“为人臣者,以富乐民为功,以贫 苦民为罪”,“吏以爱民为忠”。他还认为:“民者虽愚,明上选吏焉,必使民与焉。故士 民誉之,则明主察之,见归而举之;故士民苦之,则明上察之,见非而去之。故王者取吏不 妄,必使民唱,然后和之。”(贾谊:《新书·大政下》)应该说这种“察吏于民”的观点体 现出非常明显的民本思想。然而即使是这样,传统民本思想的提出者仍认为“人民是属于皇 帝 的,做官的都是帮助皇帝来治理人民的”(周桂钿:《秦汉思想史》第66页)。孟子认为,天 子应该使“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尊贤使能,俊杰在位”,而贤能俊杰的标准也就是是 否能“得民”、“治民”,任何贤能之臣都只能是天子治理百姓的工具。而贾谊则说得更加 明显:“夫民者,唯君者有之,为人臣者助君理之。”(贾谊:《新书·大政下》)这样,实 际上就在君臣与民之间划定了一条治理者与被治理者的鸿沟,这一鸿沟用传统的民本思想是 无法填平的。而黄宗羲则在君、臣与民的关系问题上独树一帜。他认为臣并非为君而设。他 说:“天下不能一人而治,则设官以治之,是官也,分身之君也。”(《明夷待访录·置相 》)也就是说,君与臣的本质都是一样的,都应该为百姓服务。他形象地说明了君与臣的应 有关系:“夫治天下犹曳大木然,前者唱‘邪’后者唱‘许’,君与臣共曳木之人也。”( 《明夷待访录·原臣》)因此,君与臣的关系不是主仆关系,而是师友关系。从这种君臣关 系出发,他又论述了臣与民的关系。他认为:“出而仕也,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 姓也。”也就是,臣不是为君服务的,而是为民服务的,必须“以天下万民起见”。他对中 国传统的君臣关系进行了猛烈的抨击,认为三代以来的臣子都认为“君分吾以天下而后治之 ,君授吾以人民而后牧之,视天下人民为人君囊中之私物”,这是昧于“臣道”,是一种“ 宦官宫妾之心”。(《明夷待访录·原臣》)这种观点是对传统的君臣关系的彻底否定,是与 其“民主君客”民主思想密切联系的。这种观点充满着君、臣、民平等的愿望。

三 “人治”和“法治”

在儒家传统政治哲学中,实现治世的重要途径是“德治”和“仁政”。而“德治”也好, “仁政”也罢,依靠的都只能是一种“德”或“仁”的道德感情。它的实施也只能靠具有“ 仁”的道德感情的人。因此,“德治”、“仁政”实质上就是“人治”。虽然,在传统儒家 的政治思想中并不是没有“法”的思想,但他们都认为“人治”重于“法治”。这一思想在 荀子的思想中得到了集中的体现。在先秦儒家代表人物中,荀子讲“法”最多,他主张“礼 ”、“法”并用,甚至提出了有法必依、严格执法等主张。但是在人治和法治谁更重要的问 题上,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人治。他说:“有乱君,无乱国;有治人,无治法。”(《荀子 ·君道》)也就是说,乱的原因在于人,治的原因也在于人,只有能使国家得到治理的圣人 、君子,而没有使国家得到法理的“法”。而圣人、君子治理国家主要依靠的还是道德:“ 请问为国,曰闻修身,未尝闻为国也。”(《荀子·君道》)与“人治”相对,法家提出了“ 法治”的主张。他们认为人治不足以治国,治国之道在于实行法治,即所谓“事断于法,是 国之大道也。”(《慎子·佚文》)“道私者乱,道法者治。”(《韩非子·诡使》)而在此后 的封建社会里,“人治”和“法治”成为一个长期争论不休的问题。

黄宗羲虽然吸收了先秦儒家的民本思想,但却不同意儒家的“人治”的主张,他明确提出 “法治”的主张,对荀子提出的“有治人无治法”的观点展开了激烈的批判。在他看来,法 律是“天下之公器”,其本质是为天下兴“公利”、除“公害”。因此,它具有社会的最高 权威,而不允许有“法外之意存乎其间”,当然君主的意志也不能超过法律。因此,在“法 治”的条件下,当政者是“能治之人”则没有不实行法律的;如果当政者不是“能治之人” ,也不至于用严酷刻薄的法网来危害天下之人。而在专制条件下讲“人治”,“古圣王之所 恻隐爱人而经营者荡然无具”,而君主的权力“桎梏天下人之手足”,即使“有能治之人” ,也不能不受到君主的限制,“而不能有度外之功名”,当然不能使天下得到治理。因此, 他针对儒家的“有治人无治法”的观点,提出了“有治法而后有治人”的观点。

然而如果我们以黄宗羲提出了“法治”的主张,就认为他接受了传统法家的主张,那就大 错特错了。实际上,黄宗羲的法治思想与传统法家的法治思想具有本质上的区别。这一本质 区别主要表现在:法家的“法治”是建立在君主专制的理论基础上,是为专制君权服务的; 而黄宗羲的“法治”则是建立在“民主君客”的理论基础上,是为反对专制君权服务的。韩 非子是法家的“法治”理论的集大成者,他非常明确地阐明了主张法治的目的。他说:“人 主之大物,非法则术也。”(《韩非子·难三》)他认为立法的目的是为了杜“私便”,张“ 公利”。什么是“私便”和“公利”呢?他说:“匹夫有私便,人主有公利。不作而养足, 不仕而名显,此私便也;息文学而明法度,塞私便而一功劳,此公利也。”(《韩非子·八 说》)可见,他所讲的“私便”是指老百姓的私利,而“公利”,则是指君主的利益。说到 底,法家的“法治”是为君主的最高利益服务的,其“法治”的实现程度当然也取决于君主 的利益。在这个意义上说,法家的“法治”实质上也是一种“人治”。

这种观点正成为了黄宗羲批判的对象。黄宗羲从“性恶论”出发解释了“法”的产生,他 认为正是因为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使天下之“公利”不能兴,“公害”不能除,因此必须有 法律来调节。显然这里的“公利”并不是韩非子所讲的君主的“公利”,而是指天下人的共 同利益。因此法律就是要保护天下人的共同利益。而绝不能“为一己而立”。在黄宗羲看来 ,这正是“三代之法”的本质。他认为“后之人主,既得天下,唯恐其祚命之不长也,子孙 之不能保有也,思患于未然以为之法。然则其所谓法者,一家之法,而非天下之法也。”( 《明夷待访录·原法》)在这种认识基础上,黄宗羲明确指出三代以后的封建法律都“非法 之法”,并由此得出“三代以上有法,三代以下无法”的结论。

可见,黄宗羲的“法治”观不仅与儒家的“人治”根本对立,而且与法家的“法治”也根 本不同,它体现了一种强烈反封建专制的精神和朦胧的民主和法制意识。正是在这种“法治 ”观的基础上,黄宗羲在《明夷待访录》的“置相”、“学校”、“取士”等节围绕着天下 之 “治法”提出了设置宰相以限制君权、以学校为论政场所等主张,这些主张都具有民主启蒙 的色彩,从而被认为是后人君主立宪主张“最初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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