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养老保险改革的评价及对策：可计算一般均衡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养老保险论文,中国论文,对策论文,评价论文,可计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问题的提出
预期寿命的提高和生育率的下降，使人口结构迅速发生变化，老年人在总人口中的比例不断上升。尤其在中国，老龄化的进程是高速度的，60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从9%到18%，法国用了140年，比利时用了100年，英国用了45年，而中国只需34年（世界银行，1997）， 因此，养老的负担将是异常沉重的。而与此同时，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不断完善和发展，传统的家庭养老方式正逐步瓦解，正规的养老制度将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
世界银行的研究报告指出，老年保障制度具有三种功能——再分配、储蓄和保险，并且这三种功能的实现不可能由单一支柱来完成，而必须依靠三个支柱：第一个支柱是公共管理的强制性制度，目标是缓解贫困，第二个支柱是私营的强制性储蓄制度，第三个支柱是自愿储蓄制度。第一个提供再分配，后两个提供储蓄功能，三者合起来为各种老年人提供风险保障。这种制度安排，实现了再分配和储蓄两种功能的分离。
中国目前养老保险改革的制度安排是与世界银行的研究相一致的，采取了社会统筹和个人帐户相结合，同时鼓励个人储蓄的方法。其中社会统筹的作用是缓解贫困，提供再分配，个人帐户起到强制性储蓄的作用，个人储蓄起到补充储蓄的作用，三者合起来起到了为老年人提供风险保障的作用。但由于中国的国情，个人帐户的管理在目前情况下还不能由私人进行经营。
养老保险的这种制度安排，既能起到再分配的作用，保护老年人免受风险，又可利用储蓄来促进经济增长，从理论上讲是很好的。但这种制度安排对储蓄和再分配的作用到底有多大，它会不会对经济造成不利的冲击，如对失业、各部门产出等的影响，仍未见有文章加以阐述。究其原因，一个是因为养老保险社会统筹和个人帐户缴款比例的设定是站在精算学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的，忽略了对经济系统的全面影响，第二个原因是缺乏有力的政策评价工具来对其进行评价。有鉴于此，本文将利用可计算一般均衡（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CGE）模型所具有的系统分析和全面均衡的特点，利用比较静态的研究方法，来对老年保险改革进行定量的分析，以GNP、失业率、部门产出、政府赤字、 固定资产投资等作为指标，评价养老保险改革对经济系统的整体影响，同时提出相应的对策。
二、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
1.模型介绍。模型将生产部门划分为农业、工业、建筑业和服务业四个部门，用下标i和j表示；根据家庭收支调查的数据，将城镇居民按收入水平分为七类，农村居民一类，用下标h表示； 劳动力要素划分为：（1）国有企业职工，（2）城镇集体企业职工，（3 ）其他经济单位职工，（4）城镇个体、私营、及其他从业人员，（5）乡村从业人员（国家统计局，1996）共五类，用下标L表示。
完整的模型包括刻画生产、收入分配、需求、均衡和宏观封闭的方程等几个部分，限于篇幅及突出本文研究的重点，只对描述劳动力收入来源、社会保险的资金来源和支出以及居民的收支的方程予以说明。
在模型中引入社会保险，根据投入产出表中的定义，劳动报酬中包含了社会保险，因此模型中社会保险的资金来源为劳动力的劳动报酬，劳动报酬包括工资和企业的社会保险缴款两部分，劳动报酬和劳动工资及企业社会保险缴款的关系见图1。
图1 社会保险资金来源
2.企业利润最大化方程。假设每个生产部门都有一个竞争性企业代表，每个企业只生产一种商品，企业在Cobb—Douglas 生产函数约束下追求利润最大化：
上式中：π[,i]为各部门的利润，rintax[,i]为各部门的间接税率，PXD[,i]为国内产出的价格，XD[,i]为国内产出，INT[,i]为中间投入，W[,iL]为劳动者的劳动报酬，L[,iL]为各部门所需各类劳动力，K[,i]为各部门资本存量，RK[,i]为资本回报率，ad[,i]为生产函数中的全要素生产率，a[,iL]为生产函数中劳动力要素的弹性系数。上式中中间投入为：
其中P[,j]为国内市场商品的价格，IO[,ji]为投入产出系数矩阵。
优化方程对劳动力求导，得到：
4
令国内生产的增加值价格PN[,i]=(1-rintax[,i])PXD[,i]- ΣP[,j
j=1]IO[,ji]可得：
优化方程对资本求导，可得：
式（1）和（2）为企业在追求利润最大化条件下对劳动力要素和资本要素的需求量，同时也决定了劳动力要素的劳动报酬和资本要素的回报。
3.社会保险。社会保险在此分为养老保险和其他社会保险，养老保险又分为养老保险社会统筹和养老保险个人帐户两个部分。社会保险缴费来自劳动报酬，在1995年养老保险改革之前，个人是不缴纳社会保险的，全部由企业支付，改革之后，个人帐户中一部分由企业缴纳，一部分由个人从其工资中缴纳。个人和企业所缴纳的社会保险均以劳动工资S[,iL]为缴费基数，因此劳动力的工资S[,iL]和劳动报酬W[,iL]的关系为：
上式中，roldin[,iL]为养老保险个人帐户企业缴款率，roldfund[,iL]为企业养老保险社会统筹缴款率，rinsure[,iL]为企业其他社会保险缴款率。 养老保险个人帐户的个人缴费从其劳动工资中来， 缴费率roldinin[,iL]。因此社会保险缴款总额INSURE， 养老保险个人帐户缴款总额OLDIN和养老保险社会统筹缴款总额OLDFUND分别为：
4.居民的收入和储蓄。居民的收入YHH[,h] 来自劳动工资（扣除向个人帐户的缴费）所得、外国净汇款remit、企业的利润分配PROFIT 和社会保险收入：
其中labdis[,hL] 为不同劳动力工资对不同居民的分配系数矩阵，fordis[,h]为国外净汇款对居民的分配系数，entdis[,h] 为企业利润对居民的分配系数，insdis[,h]为社会保险对居民的分配系数，EXR 为汇率。
居民的养老保险个人帐户所得YHHIN[,h]直接进入居民储蓄， 将其定义为强制储蓄，这部分收入表示为：
YHHIN[,h]=OLDIN·insdis[,h]
假设居民的社会保险收入免税，居民的个人所得税率为pertax[,h]，居民所缴的个人所得税HTAX[,h]为：
HTAX[,h]=(YHH[,h]-INSURE·insdis[,h])pertax[,h]
假设居民的自然边际储蓄倾向mps[,h] 不因个人帐户的设立而改变，则居民储蓄由自发储蓄和强制储蓄组成，居民储蓄和居民总储蓄为：
HSAV[,h] = (YHH[,h]-YHHIN[,h]-HTAX[,h])mps[,h]+YHHIN[,h]
8
HHSAV = Σ HSAV[,h]
h=1
三、模拟方案的设计
国务院于1997年7月16 日发布了《国务院关于建立统一的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决定》，对养老保险进行了统一，主要规定为：企业交纳基本养老保险费的比例，一般不得超过企业工资总额的20%，个人交纳基本养老保险费的比例，1997年不得低于本人缴费工资的4%， 1998起每年提高一个百分点，最终达到个人缴费工资的8%， 按本人缴费工资11%的数额为职工建立基本养老保险个人帐户，个人缴费全部计入个人帐户，其余部分从企业缴费中划入，随着个人缴费比例的提高，企业划入的部分要逐步降至3%。表1列出了1995年职工养老保险及其他社会保险的数额和缴费比例。以1995年为基期，设计如下模拟方案：
1.对1997年的《决定》进行评价，假设职工工资水平不变，企业养老保险缴费比例为职工工资的20%，个人缴费比例为职工工资的4%， 职工缴纳的4%和企业缴纳的7%进入个人帐户，企业余下的13%进入社会统筹。
表1 1995年养老保险及其他社会保险的数额及比例
劳动力数 工资总额数额(亿元)
(万人)(亿元)社会统筹 个人帐户 其他保险
国企职工10957 6080.1 805.104
257.844
898.021
集体职工3076.51182
135.006
43.237116.278
其他职工876.97637.77122.5177.212 56.682
比例(%)
社会统筹 个人帐户 其他保险
国企职工13.24 4.24
14.77
集体职工11.42 3.66
9.84
其他职工3.53 1.13
8.89
数据来源：《中国劳动统计年鉴1996》，统计出版社。
根据方案1的模拟结果，对其进行改进，提出相应的对策：
2.按1997年《决定》对养老保险进行改革（同方案1）的同时， 减少企业缴纳的其他保险的数额，只保留对医疗、失业、生育和工伤保险的缴费，而对文体宣传费、冬季取暖补贴、生活困难补助、交通费补贴等予以扣除，这样，对国有企业、集体企业和其他企业职工分别减少职工工资5.3%，3.4%，4.1%的缴费。
3.在方案1的基础上，扩大社会保险覆盖面， 将私营和个体纳入养老保险体系，由于其劳动报酬水平约为职工工资水平的4倍， 其交纳的社会统筹为1%，个人帐户为3%。
4.采用浮动工资，而保持劳动报酬不变，职工工资随企业交纳社会保险的增加而减少，缴费比例同方案1。
5.在采取职工浮动工资的同时，扩大养老保险覆盖面，比例同方案3。
四、模拟结果及其评价
模拟结果见表2～4，评价指标在宏观层次上采用GNP、总投资、 固定资产投资、政府赤字和社会保险，在部门层次上采用部门产出、部门失业人数，在微观层次采用居民福利，采用这些评价指标，可以较全面地评价经济系统的变化情况。
表2 社会保险和宏观经济指标变化情况（%）
社会统筹个人帐户个人帐户社会保险
(职工)(亿) (企业) 总和
基期(亿元) 962.627 0 308.293 2341.901
1 3.31 302.38 71.64
22.060
2 9.20 319.59 81.84
11.563
3 8.38 496.34 71.69
30.284
4 4.72 306.51 73.99
23.554
5 9.86 503.23 74.03
31.959
政府赤字总投资 固定资产GNP
投资
基期(亿元) 581.52
23877 20300.5 59448.077
1
22.40
-0.073 0.180
-1.357
2
-3.821.931 2.304
0.261
3
22.760.474 0.839
-1.365
4
0.8161.493 1.798
-0.018
5
1.1772.047 2.562
-0.026
表3 居民福利变化情况和部门产出变化率（%）
最低低中偏下
中等中偏上 高最高
1 -0.648 -0.937 -1.403
-1.873 -1.626
-1.505 -1.003
2 0.854
0.811
0.6180.343
0.5100.525
0.578
3 -0.968 -1.050 -1.425
-1.825 -1.559
-1.333 -0.850
4 0.801
0.536
0.091-0.341 -0.073
0.078
0.611
5 0.476
0.421
0.074-0.293 -0.006
0.252
0.765
农民农业部门工业部门建筑业服务业
1 -1.727 -1.625 -1.301 -0.099-1.510
2 -0.043 -0.369 -0.040 2.004 0.715
3 -1.878 -1.780 -1.321 0.456 -1.527
4 -0.237 -0.401 -0.049 1.515 -0.054
5 -0.328 -0.535 -0.036 2.007 -0.076
表4 方案1的失业人数（万人）
合计农业部门
工业部门
建筑业
服务业
国有企业职工 366.175 25.059 143.3176.826190.973
集体企业职工 149.071 1.272 75.361 12.474
59.964
其他企业职工 114.226 0.431 92.475 2.33218.988
从以上模拟结果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1.方案1虽然使养老保险的资金有很大幅度的增加， 固定资产投资增加0.18%，对未来经济增长有利，但会造成620多万职工的失业， 各个收入水平的居民福利有0.648%～1.873%的下降，农业、工业和服务业的产出分别有1.625%、1.301%、1.510%的下降， 失业和产出的降低使GNP下降1.357%，政府赤字增加22.404%，从对经济系统的整体影响来看是不利的。
方案2 在固定职工工资情况下增加企业养老保险缴费的同时减少企业对其他保险福利等的缴费，保持职工劳动报酬基本不变，没有造成失业，不仅使养老保险收入大幅增加，而且政府赤字减少3.824%， 固定资产投资增加2.304%，GNP增加0.261%， 服务业和建筑业的产出分别增加0.715%和2.004%，农业和工业产出略有下降，居民福利除农民略有下降外，居民福利普遍提高，对经济系统的整体影响是有利的。
单纯靠扩大养老保险覆盖范围的方案3，造成同表4大致相同的失业，只能增加养老保险的基金收入，而不能改变对整个经济系统的不利影响。
方案4固定职工劳动报酬，浮动工资，不会造成失业。 在养老保险大幅增加的情况下，职工工资水平下降，保持其他社会保险缴费比例不变，则其他保险的缴费数额将下降，政府赤字上升0.816%，GNP 下降0.018%，固定资产投资增加1.798%，建筑业产出增加1.515%，工业、农业和服务业产出减少0.049%、0.401%和0.054%， 居民福利除农民外普遍增加。
方案5 在保持职工劳动报酬不变的情况下进一步扩大养老保险的覆盖范围，将私营和个体等劳动者包括在内，同样不会造成失业，居民储蓄、固定资产投资、GNP增长幅度更大，政府赤字减少更多， 居民福利大部分提高，工业和建筑业的产出增加更多，农业和服务业产出下降更多。
2.失业是造成GNP下降、居民福利下降、政府赤字增加、 产出下降的根本原因，而造成失业的原因是养老保险缴费的增加使得企业的劳动成本上升，企业在追求利润最大化的情况下，减少了对劳动力的需求。
3.养老保险的改革对消费结构将会产生深远的影响。居民储蓄的增加使得居民的消费减少，总储蓄增加，从而造成对资本品需求的增加和对消费品需求的减少，以生产消费品为主的工业、农业和服务业的产出因此下降，以生产资本品为主的建筑业的产出增加。
4.扩大养老保险覆盖范围，将私营、个体等城镇劳动者纳入养老保险体系，不会对经济系统产生不利的影响，对养老保险资金的筹集还是有利的，可适当缓解养老保险社会统筹资金对退休职工的支付压力。
5.采取社会统筹和个人帐户相结合的养老保险改革模式，从制度安排上是可行的，其中社会统筹基金解决没有交纳养老保险费的退休职工的生活，起到很好的再分配作用，个人帐户既能解决未来的养老费用，又可使居民储蓄增加，有利于经济增长。但如何既能保证满足养老保险的需求，又能促进经济增长，在具体的筹资模式上，一定要避免养老保险改革对失业的不利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