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构建中国体育文化区的讨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文化区论文,中国体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 引言
从地理空间区域的角度解读人类文化，是人文地理学的研究内容之一，其研究结果之一即为文化区的划分[1]。文化区域研究不仅为我们展现多元文化的区域分异，而且，这种研究也力图展示区域内与区域间多种文化冲突、整合的历史发展过程[2]。中国幅员辽阔，地形复杂，在这块肥沃丰饶的土壤上孕育、生长、发展、演变而来的中国文化源远流长。中华文化传统至今仍然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一脉相承的中华文化并非是单一色调，而是呈现出异彩斑斓的绚丽色彩。所谓：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中国文化的分异形成原因是极其复杂的，地理环境的差异和地理空间的阻隔是其中重要原因之一。在地理环境的阻隔之下，形成了具有浓厚地方色彩的文化区域。
文化区域的形成需要经过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廓清文化区有赖于对历史过程尽可能的复原[3]。历史地理学者在此方面开展了卓有成效的工作，学者们探讨了文化区域形成的历史过程。在这些研究中既有全面性的文化地理研究，也有分区和分时段的研究成果，因研究内容十分丰富，无法一一摘录，略举一二以示研究之貌。张步天先生的研究为历史文化地理构建了框架[4]，周振鹤先生从整体上对中国历史时期的文化区域进行划分十分具有代表性[5]。张晓虹、林拓、蓝勇等对陕西、福建和西南地区的历史文化区域进行探索[6-8]，而卢云、成民生的断代文化地理研究在学界引起了重视[9-10]。从这些研究可见，从区域角度对文化分异、整合历史过程的解读有利于全面认识文化的形成过程和文化差异。
历史文化地理比较重视风俗文化的研究，并将其列入研究内容之一加以考察，上述研究中都在一定程度上涉及到这个问题。近年来随着历史研究观念的变化，普通百姓生活引起了学者们的注意。社会学研究范式广泛引入到历史地理学研究中来，反映在文化区域研究领域，风俗研究大行其道。但是，由于论题所限，以及受学者关注角度的差异，上述研究中风俗所占比重并不很大，且风俗问题本就复杂，民间社会风俗可以说是内容庞杂，故考察有限也可理解。不过，历史地理学文化区域的研究范式为体育文化研究提供了一条研究思路。尤其是在当代民族传统体育研究勃兴之际，其研究范式值得借鉴。故笔者将体育文化区研究列入体育地理学之研究范畴(有关成果待发表)。体育地理学是研究体育运动与地理环境之相互关系的一门综合性交叉学科，是体育学与地理学共轭的领域。体育对于中国来说是舶来品，中国历史上符合现代体育运动特征的活动在传统观念类型归属中比较难以确定，在民俗之中体现比较明显，又以岁时民俗更为突出，另外，在娱乐和军事训练等生活中也比较多见。这一点我们可以在历史文化地理学的研究成果里发现踪迹。张晓虹以龙舟竞渡的分布地域，在陕西南部划分出岁时民俗文化区的两个亚区[6]。
体育社会科学领域的研究已经开始注意了体育文化区的划分问题，有学者在此方面已经取得了较大进展。白晋湘先生领导的团队对湘鄂渝黔地区集中的研究比较具有代表性。该系列研究主要讨论了地处西南的湘鄂渝黔交接地带的体育文化传统。从自然地理角度上说，该地区属山地，不利于农业发展，历来比较贫穷，为汉族统治者所忽视。历史上成为少数民族、战败一方、民族迁徙的主要目的地之一，现在是西南少数民族主要聚居区。白晋湘先生将该区域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冠之以山寨文化，形象生动地反映了区域的自然地理(山)和人文地理(寨)面貌[11-13]。胡小明先生的体育人类学为中华民族传统体育的研究提供了另一条思路，即从人类学角度进行考察[14]。人类学研究历来重视地理环境差异对人类自身发育过程的直接影响。因此，人类学研究带有浓厚的地理学色彩。部分学者还对其他区域的民族传统体育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讨[15-18]，总结出了一些区域性很强的体育文化区域，为今天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依据。可以说，这些成果以及体育史学研究的诸多成果为我们构建中国传统体育文化区提供了基本素材。
但是，总结已有的研究可以看到，从地理学视角出发进行的研究仍显不足。学者们虽然应用了地理学诸多概念来框正研究内容以及路线，但由于缺乏自觉应用系统的地理学分析框架来探讨问题，使得研究较难深入下去。比如，在对不同区域体育文化的研究中，缺乏一个基本的比较标准和系统框架，往往是学者根据自己的学识和论题需要决定研究范围。同时，大多数研究没有讨论体育文化的区域分异和整合的历史过程，也就是说没有首先进行基础性的复原工作。为了促进此研究领域的进一步深化，笔者试从以下几个方面对此研究论题进行粗浅的理论探索，以期为今后研究提供一些参考。
2 体育文化区划分的依据
虽说体育文化区是一个地理概念，要用到地理分区加以划分，但地理分区本就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事物，自然区域、行政区域与文化区域未必一一对应。周振鹤先生对此有精彩的论述。他认为，文化区域比不得自然地理区域，后者虽不如行政区域那样有法定的确切边界，但在经过学术论证以后，也有明确的范围。但是，文化区域主要是由感知而来的认识，当选取不同的文化因子作为划分文化区域的标准时，其范围也会有不同的形态。可能出现既有三个区域相重合的情况，也有两个地域相重合、而另一种区域与此二区域相离的情况，还有三种区域互相间都不重合的情况。因此，选取什么样的文化因子将直接影响着文化区域的划分[5]。
那么，体育文化区划分的因子究竟应如何选择就值得探讨。以民族、自然地理区域、行政区域作为划分文化区的主要因子提前为研究画出了地域框架，易于控制范围和搜集资料，比较受研究者的欢迎。目前的研究多数以此为参照而展开，即首先划定一个区域，然后对区域内的文化特征进行总结，以此来归结体育文化区域。不过，这种研究路线所产生的问题也比较复杂。体育文化区域划分的目的是试图对具有相同性质的体育文化进行空间描述。因此，首先而且只有从体育文化因子入手，将着力点放在寻求文化因子的共性特征之上，将具有共性特征的体育文化再绘制在地理空间范围，才能够较好地总结出文化的区域性。这样，基于区域的体育文化研究才有了可以讨论的理论基础。如果从考虑不充分的区域直接下手，那么研究工作就成了寻找区域内的体育文化共性与个性的问题。虽然这也是体育文化区域研究的一个重要问题，但是，由于没有文化区域研究的基本标准，就会出现用不同文化因子作为分区依据的现象。这样做，必然导致分区的混乱和无序发展。当然，研究中必须允许各种因子作为分析的依据，尤其是允许论题式地开展多种因子分区的相互关系研究，以便更深入、更广泛地探讨中华民族体育文化的区域性。
如同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我国的体育文化因子也是纷繁复杂。漫长历史过程形成的体育文化异彩纷呈，交织在中国多种文化类型之中，仅仅进行剥离就已十分困难。而且，从目前的研究情况看，研究中所提供论据并不十分充分。有的仅凭几篇参考文献和想像就简单地进行分区工作，更有甚者直接将相关领域的成果不加分析地照搬过来，没有对历史事实进行深入分析，形成了不少错误观念。体育文化区域研究是文化区域研究的一个组成部分，可以从文化区域划分中汲取营养。文化区域研究选择的因子比较复杂，体育文化区的划分可以从项目的共同性方面寻求突破。体育运动项目是体育文化最直接的外在表现形式。项目承载着人们对文化的认识和改造，反映了自然地理环境和人类努力的相互作用关系。今后，对项目的归类性研究工作应考虑在更大的地理空间范围进行。运动项目所表现的精神实质的一致性程度，所需要的物质、身体基础等因子都会在一定的区域形成相对共同的特征，将这些具有相似性的因子聚合在地理空间之中就可以形成对中国体育文化区的基本认识。这项工作是一项基本的复原工作，需要体育学、历史学者共同参与。对项目的复原研究工作不仅要依靠正史的记载，同时，应十分重视地方志的作用。
3 研究的内容
区域研究的目标是通过研究内容来进行反映。从目前已经取得的成果上看，目标并不是体育文化区研究，而是某一具体区域内的体育文化研究。当然，区域体育文化研究也是体育地理学十分重要的研究内容，其现实性表现得更为突出，而且易于被人接受，另外，这种研究所需要的资料比较容易收集。我国区域体育文化研究的另一个显著特点是比较注意少数民族地区研究工作，中国传统体育研究与中国体育史研究基本重合，对体育文化区构建研究涉足不深。
从历史地理学的角度来说，中国体育文化区的研究工作主要是研究历史时期形成的具有中国特色的体育文化在空间上的分异与整合。这项研究更加关注作为整体的中华民族在历史时期创造的体育文化，并在此基础上讨论区域划分问题。很多少数民族地区的确具有非常独特的体育文化特色，但是，从中国整体区域聚合的角度来说，少数民族体育文化区域研究必须纳入到中华民族体育文化的整体框架之中，成为其中的一个部分，而不能另起炉灶。例如，研究满族的体育文化，如果将其纳入东北地区体育文化的系统就会发现，孕育于北方寒冷区域的体育项目有内在精神和外在形式的一致性。也就是说，满族体育文化是东北区域体育文化的组成部分，进而可以将其归结为寒带地理条件下体育文化的组成部分。研究区域内的体育文化特征，并不是完全基于自然和行政地理事实，东北地区冰雪体育文化，所指的并不是冰雪和东北地区的地理事实，而是具有相同特征的体育运动项目聚合在那样一个地理空间上，与其他地区产生了差异。另外，冰雪体育文化是季节概念，也不是东北体育文化的全部内涵，除冬季之外，东北地区的体育项目与北方其他地区仍然具有一致性。
今后的研究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首先，对小区域范围进行进一步的深入探索。小区域内体育文化的研究对整体研究来说是基础性工作。小区域研究应该重视具体项目罗列及特征分析等基础性工作。在这方面的确问题很多，有的在项目本身罗列不清楚的情况下贸然分区显得很不严肃。其次，对特征的分析不妨拓展视野，虽然是地理文化区的研究，也没有必要动辄就是自然地理现象的命名。从人文角度对项目进行特征总结有时候也是十分必要的，这一点白晋湘先生所领导团队的研究十分值得重视。毕竟文化区域的划分还是要重视文化因子的基础性作用。再次，在小区域研究的基础上应考虑进行相互关联区域之间的研究工作。尤其应关注行政边界相连，自然地理条件近似区域的整合性研究，以便为整体研究提供依据。地理区域研究本来就具有复杂性的特征，自然地理、行政分区条件下的文化研究，以及基于各种文化因子空间结构特征的研究工作比较复杂多样。所以，在研究过程中要考虑多种分区方式的研究工作。
4 体育文化区的层级结构
体育文化区的划分应该建立起一个多层次的层级结构，这种划分的主要目的在于说明文化区的差别层次。文化区的划分既有说明大区域一致性文化特性的功能，同时，也需要说明具有相同性特征的大文化区域内的细微差别的功能。从这个意义上说，划分层级结构是进行区域体育文化研究的必然选择。比如对西北地区少数民族体育的研究，该区域的少数民族主要是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有共同的民族信仰，其体育活动也有一定的共同性，可以划分为一个体育文化区域类型。但是，该地域的自然地理差异本就很大，并不是说所有的少数民族体育文化都是一致的。其次，该区还有非伊斯兰信仰的民族，如青海省的藏族就占有较大比重，该民族的体育文化则是受到藏传佛教的直接影响。所以，对该区域体育文化的研究需要进行更细致的划分。我国其他地区的情况同样都很复杂。从我国历史发展过程来说，由于战争等原因，曾经有过多次较大规模的移民过程[19]。民族的迁徙使得中国各地区的体育文化既具有区域内的一致性，也具有区域间的关联性，这种关联性很多在区域上是不连续的。这种复杂的区域体育文化关系不可能用一个区域体系来完全反映。陕西省的情况就很特殊，陕西省在中国自然地理方面是南北的分界区[20]。由于陕西省地处国之中，独特的地理环境为许多王朝所注意。史念海先生研究表明：“西安就曾经为六个统一王朝和十一个政权的都城，历时一千一百多年，最为长久”[21]。陕西在历史时期战争极为频繁，施和金据《读史方舆纪要》统计，从先秦到明代，陕西省共发生战争1281次，列各地之首[22]。频繁的战争使得陕西成为历史时期移民的主要区域。因此，融入在大量不同民族文化的基础上，形成了陕北、关中、陕南三个既有紧密联系又有明显差异的文化区域。描述陕西体育文化区域实际上需要对三个区域进行深入研究。这种复杂性需要应用一定的层级结构理论加以细分。因此，如何划分区域体育文化的层级结构也应纳入研究范围。
5 小结
体育文化区的研究在我国还没有明确地提出来，需要说明的问题还有很多。但是，该研究对今后体育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尤其对于中国传统体育研究来说，体育文化区的研究是基础性的工作。没有对体育文化区的深入研究，不可能廓清中国体育文化的基本框架。学者们进行的研究为今后的工作奠定了很好的基础。今后应在研究的理论体系方面进行更细致的讨论。而且，既要从理论上不断探索，也需要在实践领域进行积极的工作。可以选择某一具体的区域进行深入分析，为有关研究提供切实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