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交叉科学发展的战略思考_科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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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G3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9753(2007)06-0017-06

2004年美国国家科学院协会(由美国国家科学院、工程院、医学院、研究理事会等四家学术权威单位组成)经过全面系统调研,发表《促进跨学科研究》的研究报告。该报告全面深入地分析了交叉学科研究的发展现状,对如何促进交叉学科研究提出了深刻且富有创见性的建议。报告首先提出跨学科研究的定义,接着重点从研究人员、学术机构、资助机制、专业协会、期刊等多个方面分析了对跨学科研究不利的因素,并提出了颇有远见的克服不利因素的整体系统的改革方案。特别是从全局的高度,提出了令人耳目一新的矩阵式跨学科研究机制和支撑体系的方略,以及更彻底的“革命性”跨学科结构体系构想,为交叉科学未来发展提供了发展蓝图[1-2]。

这一研究动向清楚表明,国外对交叉科学的关注和研究,已经不是个别领域或个别机构的行为,而成为国家战略研究和整体规划的议题,交叉科学发展已经进入系统理论化和全面实施化的阶段。这一点,正是我国交叉学科发展与国外的差距所在,我们不应再满足交叉科学口号提倡和个别交叉学科研究项目的推进,应从科学和教育发展的全局,全面检讨和探索中国交叉科学发展的战略、步骤、对策和方法。

一、我国交叉科学现状分析

我国于1985年召开了首届交叉科学学术研讨会,此后有关学科交叉问题的研究越来越引起关注。据我们对“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检索,1980-2006年的27年中,跨学科相关主题论文发表篇数如表1所示。从表中可见,近7年发表的以“跨学科”、“学科交叉”、“交叉科学”为主题词的论文数比此前20年发表的总和还多,其中“跨学科”主题近7年论文数是前20年论文总和的2倍,“学科交叉”主题近7年论文数是前20年论文总和的1.6倍,非常清楚地显示出我国有关“学科交叉”主题的论文在迅猛增长。

《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指出:“微观与宏观的统一,还原论与整体论的结合,多学科的相互交叉,数学等基础科学向各领域的渗透,先进技术和手段的运用,是当代科学发展前沿的主要特征,孕育着科学上的重大突破,使人类对客观世界的认识不断地超越和深化。”“基础学科之间、基础学科与应用学科、科学与技术、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的交叉与融合,往往导致重大科学发现和新兴学科的产生,是科学研究中最活跃的部分之一,要给予高度关注和重点部署。”事实上,近年我国科研、教育等领域一直在倡导交叉科学发展,如国家科技部“大力推动和加强学科交叉研究”的各项举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中设立“理论物理学及其交叉科学若干前沿问题”重大研究计划;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中列入鼓励学科交叉的条款;国家学位委员会设立“有一级学科授予权的学位点可以设置有交叉特点的二级学科点”等等。与此同时,带有新潮和跨学科色彩的各类研究中心、研究所、实验室等纷纷在各大学问世,互相仿效,一时成为吸引人们眼球的热点。

从表层和现象看,我国交叉科学跟着世界潮流在渐进式发展,的确取得了一定进步。从深层和实质看,我国交叉科学发展困难重重,不容乐观。我国长期形成的科研、教学传统体制都是按文理分家、学科分立建制的,学科交叉的强大潮流出现,与传统分科观念体制产生了深刻的冲突。由于受僵化的学科分类观念和体制的影响,一方面,我国学科割据之势严重,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技术科学各大门类内部不同学科专业之间,特别是各大门类学科之间缺乏互动交流,交叉性新学科生存发展环境尴尬;另一方面,对学科交叉现象的整体研究长期受到忽视,没有相应的研究机构和学术交流阵地,缺乏深入的机制探讨和支撑体系整体建设。学科交叉研究的跨学科综合性与现行运行机制、支撑体系的单学科分立性之间的矛盾日趋尖锐。致使学科交叉名词炒得很热,模仿国外形式的做法很多,但大多数交叉新学科或交叉研究难以找到落实点和支撑点。正如有的学者所说:“目前我国每个重点大学内都有几十到上百个研究所和中心,一般都挂靠在院系,除国家重点实验室外,绝大多数是无固定编制、无办公用房、无日常运行经费的虚体,缺少跨学科的特征和进行跨学科研究的保障机制[3-4]。”特别是一些具有原创苗头的探索性交叉学科或交叉项目,处于现有以传统学科为中心的机制体系视野之外,则更难获得正常的生存发展机会。我国学科交叉研究理论、机制和支撑体系的缺位或滞后,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国科技创新、特别是原创探索的发展。

近年国内陆续发表了一些关于推进我国学科交叉研究和人才培养对策和方法的论文,涉及组织结构、运行机制、培养模式等方面,是可喜而有价值的。不足之处是:由于缺乏必要的项目支持,论文大多“短、平、快”,往往以分析国外一个交叉研究的实例开始,最后得出对我国启示的几点结论,大多止于形式模仿和表层诉求,尚缺乏深入的系统性和结合国情的可操作性研究。不同程度存在微观不微(缺乏第一手材料的案例深入剖析),宏观不宏(缺乏整体视野和系统建构)的缺陷。

总之,我国交叉科学总体发展尚没有摆脱“跟风模仿、名不符实”风气影响,存在“观念、理论、体制”三大软肋,交叉科学发展深度和广度都不尽如人意。笔者所说的“观念、理论、体制”三大问题,是指:

1.受解放初以来实行的前苏联细分专业、单学科发展观念和模式影响,几十年来,“学科交叉”是不务正业的思维定式根深蒂固,不仅许多科学、教育工作者被学科割据所困,缺乏跨学科自觉意识,而且许多政府管理决策人员跨学科自觉意识同样缺位,致使我国交叉科学发展滞后而人们习以为常。

2.由于上述观念缺乏,导致我国对当代交叉科学发展全局性、整体性、战略性研究缺失,更缺乏交叉科学理论方法与对策研究的专业学术机构、学术交流平台、人才培养机制、立项和评审渠道。

3.我国长期形成的科研、教学传统体制都是按文理分家,学科分立建制的,我们缺乏“学科”与“学科交叉”兼容、协调发展的新的机制和体制建设,以致交叉科学发展常常停留在口号上,难以在科研和教育管理体制上落实。

上述三个问题都指向了对我国交叉科学发展的全局反思,其核心是推动传统单学科思维和体制模式的彻底变革。这一变革涉及到更新跨学科观念、深化跨学科理论研究、建设常态跨学科管理体制、推动跨学科实践的多元、多样化发展等内涵,是一个需要全面规划、分步实施的长期、复杂的系统工程。这里。我们主要对推进这一系统工程的三个重要环节进行探讨。

二、建立纵横互补的新型管理体制

我们的科研和教学仍笼罩在半个世纪以来形成的、单学科院系为根基的思维和体制模式下,跨学科研究和跨学科教育处在其边缘地带,扮演侍女和仆从的角色,跨学科观念滞后且缺乏跨学科体制保障,这是影响科技和教育创新,特别是原始性创新的一个重要原因。

从宏观上说,我国的科研、教育体制都是文理分家、学科单立的,“科学院”和“社会科学院”分家、“科技协会”和“社会科学联合会”分家、“自然科学基金会”和“社会科学基金会”分家、“文科院校”和“理工院校”分家、“自然科学刊物”和“社会科学刊物”分家、“自然科学出版社”和“社会科学出版社”分家等;从微观上看,每个院校和科研单位内部的学科分类更细,以院校为例,学校、学院、系、教研室的四级结构,实质是学科分割的结构,越分越细,越分越窄。近年兴起院校合并风,许多不同类型的学校合而为一,学科专业数量多了,但由于管理体制没变,加之校园分散,合并大体是“拼盘混合型”,而不是“交叉复合型”。这种“微观”、“宏观”互为依托的机械、僵化单学科体制,令交叉科学和跨学科研究难有立足之地。

结束传统纵向单学科体制一统天下的局面,在建设相对系统完整的横向学科交叉体制基础上,形成纵(单学科)、横(跨学科)对等互补的新管理体制、评价体系和激励模式,是本文的核心点。为此,应以人的全面发展为本,促进科技原始创新为目的,学科与跨学科协调发展为原则,制定交叉观念、交叉体制、交叉研究整体推进规划。这一建议,笔者之一刘仲林曾在作国家中长期科技规划战略研究时向第14课题组提交的“促进学科交叉的机制建设”中提出(2003年)。

其要点是:首先,借鉴已有的纵向分类管理体制经验,对交叉学科的几大门类,如:比较学科、边缘学科、软学科、综合学科、横断学科、超学科等,实行分类管理。使其不再依附在传统单学科体制之上,而是形成相对独立的横向学科交叉管理体制。而后,与现有的纵向学科分类管理协同,建设纵、横互补的新型管理系统。其特点是:不再单纯依托传统学科体制的扩张发展交叉学科,而是赋予交叉学科群以独立的管理体制地位。

美国《促进跨学科研究》(2004)把矩阵管理用于跨学科研究管理结构探索[1]。该报告认为,旧的大学管理结构是一种由彼此独立的因素(或“孤岛”)组成的结构,彼此之间的联系很弱。美国有的大学开始探索与传统不同的新的组织管理结构。新的结构更像一个矩阵,在这种结构中,学院、各系组成纵向一维,跨学科研究中心、研究所则组成横向一维,人们可以在不同院系间自由流动,这些院系由跨学科的中心、办公室、计划、课程或科目沟通和联系起来。院系和中心之间的联系存在多种的可能形式,包括任用、工资标准、间接成本收益分配、教学安排和授课荣誉、课程及学位授予。如图1所示。

图1 大学组织管理矩阵结构示意图

美国“大学组织的矩阵结构”体现了学科组织与跨学科组织的交叉,但没有深入讨论交叉学科分类和相对独立的跨学科管理体系建设问题,换句话说,如果仍以纵向院系为根本,横向跨学科为陪衬,跨学科的研究和教学就难以“名正言顺”。关键是要建立“学科”和“跨学科”对等互补的管理系统。中国文化注重整体,崇尚“天地交而万物通”(《易传》)。如果把单学科纵向体系比作“阳”,跨学科横向体系比作“阴”,则一阴一阳互动构成大学管理体系之道。这一表达可能比矩阵式表达更为准确、形象。

跨学科管理体制问题很复杂,由于篇幅关系,笔者将在其他文章中进一步深入讨论。传统的单学科纵向管理体系相当成熟,而跨学科横向管理体系是个新事物,后者如何建设,如何管理?没有成熟的模式可以借鉴,也不能等待国外成熟后我们再模仿,必须结合我国国情和实践需要,进行深入的跨学科发展规律研究和体制建构探索,这就十分需要建设专门的交叉科学理论(跨学科学)研究队伍。

三、建立交叉科学理论研究机构、培养专门人才

学科数量成千上万,交叉浩繁广阔,如何探索学科交叉的整体发展动向,把握交叉的一般规律和方法,充分发挥学科交叉在创新中的作用,是当代国际哲学、科技、教育、管理界共同关注的一个重要而迫切的现实问题。对跨学科现象整体规律与方法的研究已形成一门方兴未艾的新领域——跨学科学(Interdisciplinarity或Interdisciplinology)。

20世纪60年代以前,还没有纯粹的“跨学科学”著作。1970年9月7日至12日,一个以“跨学科”为主题的国际学术讨论会在法国尼斯大学召开,标志着对“跨学科”的研究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该会议是由国际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下属的“教育研究与改革中心(CERI)”与法国教育部合作召开的,21个国家的代表和部分跨学科专家共57人参加了会议。会议对跨学科研究、跨学科教育问题作了系统、全面的探讨,会后出版了论文集《跨学科——大学中的教学和研究问题》。该书共分3卷。其中第2卷由阿波斯特尔(L.Apostel)、皮亚杰(J.Piajet)、詹奇(E.Jantsch)等5国6位著名学者从不同角度对“跨学科”内涵进行了系统深入的理论分析,奠定了跨学科学的理论基础[5]。

1976年,国际《交叉科学评论》杂志在英国创刊,专门研究涉及两门以上的跨学科理论和实践问题,该刊由14个国家65位编委组成,其中诺贝尔奖金获得者6人。1980年国际跨学科学协会正式成立,该组织以跨学科科研和跨学科管理的研究为中心,已成功地组织了多次跨学科国际学术研讨会。30多年来,许多有影响的跨学科学专著不断问世,如雷斯韦伯著的《跨学科方法》(1981),查宾(D.E.Chubin)等主编的《跨学科分析和研究》(1986),克莱茵(J.T.Klein)著的《跨学科学——历史、理论和实践》[6](1990),P.Weingart等主编的《实践中的跨学科学》[7](2000)。

图2 纵横互补的大学管理体制

值得反思的是,因为我国长期没有对应的研究机构和学术团体,上述各种国际跨学科学研究的学术活动基本没有中国学者参加,我国相关的跨学科学研究在国际上影响微乎其微。自从1985年在北京召开全国首届交叉科学学术讨论会后,迄今没有召开过第二届会议。1986年国内创刊《交叉科学》,国际《交叉科学评论》很快专版介绍,但因种种困难,出一期即告停止。在过去20年,国内出版了10部跨学科学方面著作,大多出于学者的个人兴趣,多数由省级教育出版社出版,基本没有引起国家相关部门和科技、教育界的关注。至于交叉科学理论研究机构建设、人才培养、学术团体创办、学术平台设置更是在现有单学科管理体制下找不到位置,竟成为一种难以实现的梦想。我国每年科研和教育项目费数以亿计,只要开一个小口,拨出零头的零头,就可以把交叉科学理论研究全盘搞活,但在现有体制内竟找不到立足之处。“交叉科学小曲好唱,口难开”,应是20多年来我国交叉科学理论研究困境的真实写照。

由于交叉科学整体发展(跨学科学)研究缺位,致使我国交叉科学发展常常被理解成带有跨学科特点的科研项目竞争,缺乏发展的整体视野和长远布局,而研究队伍和人才培养的匮乏,使“建立纵横互补的新型管理体制”由于缺乏跨学科专门人才而难以起步。

由上可见,密切结合我国科学技术发展实际和全局需求,发展我国的学科交叉理论(跨学利学)研究,全面深入地研究学科交叉发展的整体特点和普遍规律,使我们对学科交叉认识由现象层面深入本质,为建立科学、规范、灵活的交叉科学新机制提供理论基础和人才贮备,是推动我国交叉科学变革的重要环节。为此,应当尽快建立少而精的专门研究机构和跨学科研究高级人才培养学位点,形成交叉科学专业理论研究队伍和研究基地,在深入推进交叉科学理论和实践研究的同时,培养交叉科学理论和政策研究高级专门人才,在高等学校设置交叉科学通识课程,在各级科研、教育管理人员中广泛普及交叉科学和跨学科学的知识。

近年,中国科技大学通过“科技哲学”学位点,尝试培养交叉科学理论和政策研究方向的博士生,并通过“科技史与科技文明”国家创新基地创办《中国交叉科学》(目前是连续出版物,科学出版社出版)和“中国交叉科学网”,探索我国交叉科学理论研究和人才培养的途径和方法。

四、建立交叉科学研究的平台和支撑体系

交叉科学发展涉及国家科学和教育发展大局,建议由科学家和学者在全国人大和政协提案,通过相关科技或教育立法,推动交叉科学研究、教育、管理、普及的全面发展。

为改变“学科”一统天下,“跨学科”难以落实的状态,应建立由科技部、教育部、中国科学院、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工程院、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等权威机构组成的国家层面的“促进跨学科研究委员会”,定期分析和评价我国跨学科研究状况,协调各大机构、各大领域特别是文理之间的跨学科研究,提出促进跨学科研究深化发展的对策建议,全面推进“学科”与“学科交叉”兼容、协调发展的新的机制和体制建设。研究型大学或大型综合科研机构也应建立相应的“促进跨学科研究委员会”,规划和指导本部门、本单位的跨学科发展。

中国科学院学部创新,深化学部改革。如增设交叉科学部、增设交叉科学研究机构的管理和协调机制等,成为引领国内交叉科学研究发展的示范。

建设务实的交叉科学学术平台。如:创办跨学科研究的学会协会、评估评审机构、交叉科学专门期刊、交叉科学专业网站、交叉科学专业信息库、交叉科学专业实验平台等。建立科研机构或基地的学科交叉状态等级评价系统和评价方法。

制订有利于跨学科研究的配套政策法规,特别是科学合理的利益分配机制和人员流动机制,在引进、培训、晋升和奖励等人力资源政策上对跨学科学术方向给予支持和倾斜。鼓励实力强的高校与科研院所在基础研究领域的学科组成跨校跨所的学科群框架,并在应用研究领域与国营或民营高科技企业共建学科交叉研究,以期在高校与科研院之间形成有效的交叉学科,并不断培养复合型人才的同时,又能够有效促进已有研究成果的创新与产业化。

改革教育体系,设立相对独立的交叉学科学位点门类,培养高级跨学科复合型人才,建设学科与跨学科互动的新型教育体系。在本科与硕士学习阶段开设一定比例的跨学科课程,在硕士、博士与博士后研究阶段,鼓励跨学科研究,如双学位政策的放宽、让博士生积极参与跨学科的研究项目,提倡导师跨学科招生等。积极参与国际性大科学计划,促进交叉学科的人才培养。

建立跨学科研究的资助体系,形成国家和民间的互补资助机制。目前国家科研基金被分割成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两大部分,严重制约了文理交叉研究项目的发展,应组织两大基金协同合作,开拓对文理交叉项目的评审和资助,或建立国家交叉科学基金委员会,鼓励具有首创价值、文理大跨度的新项目、新领域、新学科探索。我国缺乏学术研究的民间资助体系,应通过国家减免税政策,鼓励企业支持与己无直接利益关联的学术研究,特别是跨学科的新领域、新学科探索。

收稿日期:2007-03-26 修回日期:2007-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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