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现代性思想的方法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方法论论文,马克思论文,现代性论文,思想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326(2004)11-0052-06
马克思尽管未曾使用过“现代性”概念，但是却有丰富的现代性思想。在马克思看来 ，资本主义社会之所以是“现代社会”，即在人类历史上划了一个时代，或者说具有“ 现代性”，是因为它建立了远远不同于以往社会的物质生产方式，即现代资本主义生产 方式。换言之，现代性是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规定。因此现代性不能从思想观 念以及人类精神的一般发展来了解，而必须通过具体解剖现代资产阶级生产方式来了解 。马克思通过揭示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根本矛盾及其发展趋势，即从“历史深处” 全面、彻底地解剖和批判现代社会，从而在把现代性的命运与资本的命运密切联系起来 进行考察的基础上形成了自己的现代性思想。因此，目前学术争论的焦点主要不在于马 克思有无现代性思想，而关键在于如何理解和看待马克思的现代性思想。由于任何思想 总是同它特有的方法联系在一起的，因而要准确理解和把握马克思的现代性思想，就必 须抓住马克思研究现代性问题的方法论。
一、从“资本生产的过程”看现代性
在马克思看来，现代资本及其生产仿佛用魔法控制着整个世界，使整个现代社会具有 了拜物教(注：马克思对“拜物教”一词的运用，主要是把自然宗教中对“神圣的物” ——外部自然客观物质或神秘力量的一种信仰或崇拜，运用到社会历史领域，用于类比 社会生活中人们无意识发生的对社会存在物(关系)的崇拜这种头足倒置的“形而上学” 现象。马克思很早就用拜物教去指认资产阶级社会那种认同经济生活中的主体与客体颠 倒现象的观点，并对之展开了批判，但是马克思对“现代性”的“形而上学性”的解剖 却是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完成的。)性质，从而使“现代性”充满了“形而上学性 ”的神秘和怪诞。因此，现代性首先需要从“资本生产的过程”来理解。
(一)现代社会的商品拜物教性质体现着现代性的“形而上学性”，其秘密隐藏在现代 资本主导的商品生产过程中。在马克思看来，商品作为现代社会的细胞，它以最直接的 形式体现着现代社会的特征——现代性。因此对现代性的解剖必须从分析商品开始。马 克思指出，商品表面看来很简单，但它“却是一种很古怪的东西，充满形而上学的微妙 和神学的怪诞”。(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7、87-88、89、99、111、1 68、177、300、92页。)桌子一旦作为商品来生产，它就变成既可感觉又超感觉的东西 ，它不仅“用它的脚站在地上，而且在对其他一切商品的关系上用头倒立着，从它的木 脑袋里生出比它自动跳舞还奇怪得多的狂想”。(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 第87、87-88、89、99、111、168、177、300、92页。)商品的这种谜一般的性质，就是 商品的拜物教性质。然而问题是，商品的拜物教性质是如何形成的呢?马克思认为，商 品拜物教是由现代资本所支配的商品生产过程造成的。“劳动产品一旦作为商品来生产 ，就带上拜物教性质，因此拜物教是同商品生产分不开的。”(注：《马克思恩格斯全 集》第23卷，第87、87-88、89、99、111、168、177、300、92页。)因为，商品生产对 价值的追求，使劳动产品彼此只能作为价值发生关系，价值因此成为了劳动产品的象形 文字。人们虽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事情却确实这样发生了。换言之，在商品生产中 ，当商品通过物与物之间的关系把价值实现出来而把劳动的社会性质显现为物质性质的 假象时，人们不仅直观到了这种现象，并且认同了这种现象。即“资本主义生产的当事 人是生活在一个由魔法控制的世界里，而他们本身的关系在他们看来是物的属性，是生 产的物质要素的属性。”(注：马克思：《剩余价值理论》第3册，人民出版社，1975年 ，第571页。)可见，商品拜物教不过是现代社会的直接表征，即商品生产的虚幻外观， 它以最简单、最直接的形式展示了现代性的“形而上学性”，其秘密隐藏在商品生产过 程之中。因此，只有通过解剖现代商品生产过程，才能理解现代性的“形而上学性”的 秘密。
(二)现代社会的货币拜物教也展示着现代性的“形而上学性”，其秘密隐藏在现代资 本主导的商品流通过程之中。马克思指出，“由于商品形式是资产阶级生产的最一般的 和最不发达的形式(所以它早就出现了，虽然不像今天这样是统治的、从而是典型的形 式)，因而，它的拜物教性质显得还比较容易看穿。但是在比较具体的形式(货币形式— —笔者注)中，连这种简单性的外观也消失了。”(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 第87、87-88、89、99、111、168、177、300、92页。)因为，现代货币形式作为现代商 品世界的完成形式，用物的形式更加严密地掩盖了私人劳动的社会性质以及私人劳动者 的社会关系。人们往往更容易把货币所代表的社会关系理解为采取了一种具有奇特的社 会属性的自然物形式。这就是货币的拜物教性质。在马克思看来，货币拜物教是由现代 资本支配的商品流通过程造成的。因为，现代资本主导的商品流通过程始终以货币为媒 介的同时，必须始终以货币的获取为终点，无差别的货币不仅同化了资本生产过程中的 一切要素，而且它的流通变成了巨大的社会蒸馏器，从而使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 了，剩下的只是货币的结晶。货币因此成为了商品价值的社会表现形式，成为了一般社 会财富的化身。正如商品的一切质的差别在货币上消灭了一样，货币作为激进的平均主 义者把一切差别都消失了，而且货币本身作为商品可以成为任何人的私产的外界物，社 会权力也就因此成为了私人的私有权力。在这里，仿佛货币会使障眼法，变成了万物之 神。马克思说：“当一般等价形式同一种特殊商品的自然形式结合在一起，即结晶为货 币形式的时候，这种假象就完全形成了。一种商品成为货币，似乎不是因为其他商品都 通过它来表现自己的价值，相反，似乎因为这种商品是货币，其他商品才都通过它来表 现自己的价值。中介运动在它本身的结果中消失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商品没有 出什么力就发现一个在它们之外、与它们并存的商品体是它们的现成的价值形态。这些 物，即金和银，一从地底下出来，就是一切人类劳动的直接化身。货币的魔术就是由此 而来的。”(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7、87-88、89、99、111、168、17 7、300、92页。)因此，货币拜物教的谜就是商品拜物教的谜，货币拜物教不过是商品 拜物教的升级。即货币拜物教更典型地表征着现代社会的特征——货币作为社会财富的 代表，它以更间接的符号形式展示了现代性的“形而上学性”。可见，货币拜物教所展 示的现代性的“形而上学性”的秘密，也只能通过资本生产的过程来了解。
(三)现代社会的资本拜物教以“成熟完美”的形式展示着现代性的“形而上学性”， 其秘密隐藏在资本生产的过程之中。在马克思看来，现代资本在流通中成为了一种更“ 神秘的存在”。(注：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40 页。)因为，货币作为资本的最初表现形式，只要总是出现在市场上——商品市场、劳 动市场或货币市场上，“经过一定的过程，这个货币就转化为资本。”(注：《马克思 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7、87-88、89、99、111、168、177、300、92页。)而货币一 旦转化为资本，各种社会关系就颠倒地表现为物与物的关系，而且着魔似的疯狂地发展 起来，即形成资本拜物教。然而，资本拜物教形成于资本流通过程，其秘密却隐藏在资 本生产的过程中。因为，资本的流通形式不同于货币本身的流通，它不再采取“为买而 卖”这种商品流通的直接形式(W-G-W)，而是采取“为卖而买”的流通形式(G-W-G)，即 把货币转化为商品，再把商品转化为货币。也就是说，作为资本的货币的流通不是为了 获得使用价值，而是为了获得交换价值以及剩余价值。因此资本流通的开端和终结不仅 是无质的差异的货币，而且流通结束时所取回的货币有量的增加，即G-W-G变成了G-W-G ′。这一过程的不断循环，往往使G-W-G′变成G-G′，也就是生息资本——生出货币的 货币。资本不仅由此把活劳动与死劳动、资本的流通过程与生产过程合并在了一起，而 且由此把价值变为了资本，把自身变为了自行增殖的价值，变为了仿佛具有自我增殖魔 力和灵性的怪物。换言之，G-W-G′这一资本运动的总公式，在生息资本的场合，“简 化地表现为没有中介的结果，表现为一种简练的形式，G-G′”。(注：《马克思恩格斯 全集》第23卷，第87、87-88、89、99、111、168、177、300、92页。)因此马克思说， 在这个G-G′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特有的“变体和拜物教在这里彻底完成了”。(注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第3册，第548页。)即资本变成为了自动的拜物教，不 仅它形成的任何痕迹消失了，而且它要求整个世界成为献给它的祭品。即资本拜物教表 现为资本幽灵般地支配着人类生活世界，从而以“成熟完美”的形式展示着现代性的“ 形而上学性”。因此，资本拜物教所展示的现代性的“形而上学性”的秘密，也只能从 资本的生产和再生产过程来了解。
不难看出，从“资本生产的过程”来理解现代社会的神秘性，即现代性的“形而上学 性”，是马克思解剖现代性的一种方法。显然，这种方法与那些从人类精神的一般发展 来解剖与理解现代性的理论家的做法完全不同。马克思由此不仅把现代性还原成为了现 代社会的基本特征，而且把现代性还原成为了人类现代生产实践的发展过程。
二、从“资本生产的规律”看现代性
在马克思看来，“现代性”作为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规定，它因为贯彻着“ 生产的自然规律”而具有“似自然性”(注：这里的“似自然性”不是马克思“社会经 济形态的发展同自然的进程和自然的历史是相似的”(见《资本论》第1卷，中国社会科 学出版社，1983年，第4页)意义上的“似自然性”。这里的“似自然性”主要是指与“ 社会的生产规律”相对的“资本生产的自然规律”，是现代资本主义经济形态所独有的 特征。而马克思所谓“社会经济形态的发展同自然的进程和自然的历史是相似的”意义 上的“似自然性”，则主要是指社会历史发展客观上是一个物质生产过程，它并不否定 生产过程中的主体性以及这一过程对人的主体性的创造和确证的意义，主要强调的是社 会经济形态发展的自然物质前提性这一特征。)的特质。只有全面了解了“资本生产的 规律”，才能了解现代性的“似自然性”的秘密。
(一)现代资本生产的无主体性作为“资本生产的规律”体现了现代性的“似自然性” 。在马克思看来，生产劳动本来是人的主体性的展开和确证，但是劳动与劳动条件处于 对立关系的现代资本生产却使劳动者丧失了主体性。因为，在现代资本的生产与再生产 过程中，劳动表现为雇佣劳动，劳动条件表现为抽象劳动的积累即资本，劳动成为资本 增长的手段从而从属于资本；资本支配着劳动从而支配着劳动者，劳动者不能支配自己 的劳动从而不能支配作为劳动条件的资本。即人在资本生产中本质上不是通过劳动而自 我否定，而是由于为资本劳动而自我否定；不是人通过活动而存在，而是因为活动而沦 为非存在。概言之，现代资本生产的主体性已经为资本的主体性所代替。“一切社会生 产能力都是资本的生产力，因此，资本本身表现为一切社会生产能力的主体。”(注：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第83、219、88、159、218页。)在这里，生产的社 会联系，不过是当作一种压倒一切的自然法则，面对着个人的自由意志来发挥作用。即 现代资本生产的无主体性已成为了“现代资产阶级生产的自然规律”。尽管工场内部的 生产充分发挥了人的主体性，但是整个社会的生产却是一种内在的、无声的自然必然性 在起着作用，而且这种自然必然性可以在市场价格的晴雨表的变动中觉察出来，并克服 着商品生产者的无规则的任意行动。换言之，“自由竞争使资本主义生产的内在规律作 为外在的强制规律对每个资本家起作用”，(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7 、87-88、89、99、111、168、177、300、92页。)以至于“在私人劳动产品的偶然的不 断变动的交换关系中，生产这些产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作为起调节作用的自然规律强 制地为自己开辟道路，就像房屋倒在人的头上时重力定律强制地为自己开辟道路一样。 ”(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7、87-88、89、99、111、168、177、300、 92页。)可见，无主体性在现代资本生产中以“自然规律”的形式得到了贯彻，“似自 然性”亦因此成了“现代性”的内在规定。因此，现代性的“似自然性”的秘密需要从 现代资本生产的无主体性来了解。
(二)现代资本生产的盲目性作为“资本生产的规律”展示了“现代性”的“似自然性 ”。在马克思看来，价值规律作为支配现代资本运行的主要规律，也“不过作为内在规 律，对单个当事人作为盲目的自然规律起作用，并且是在生产的各个偶然变动中，维持 着生产的社会平衡”，(注：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995 页。)即作为不可克服的自然规律，并且带着自然规律在任何地方遇到障碍时都有的那 种盲目破坏作用而为自己开辟道路。换言之，在现代资本生产中，“合理的东西和自然 必需的东西都只是作为盲目起作用的平均数而实现。”(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 2卷，第542页。)正因为如此，现代资本生产过程始终表现为繁荣——衰退——危机— —停滞——新的繁荣周而复始的自然更替过程。可见，现代资本生产的盲目性已成为“ 资本生产的自然规律”。因此，现代性的“似自然性”的秘密，还需要从现代资本生产 的盲目性来了解。
(三)现代资本及其生产的物役性作为“资本生产的自然规律”体现了“现代性”的“ 似自然性”。现代资本及其生产的物役性，就是指现代资本及其生产作为一种独立于人 之外的物质力量，把人与人的社会关系颠倒为物与物的关系并统治和支配着人类活动。 用马克思的话说就是，“我们本身的产物聚合为一种统治我们、不受我们控制、使我们 的愿望不能实现并使我们的打算落空的物质力量”。(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 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29页。)马克思从三个方面对现代资本生产的物役性作 了解剖。第一，它创造的社会生产力成为了压迫个人的物役性力量。即人的劳动所创造 的财富作为别人的财富和他相对立；人自己的劳动能力作为资本的生产力和他相对立； 整个社会的生产力作为支配个人的权力而与个人相对立；甚至包括具体生产协作的统一 ，分工中的结合，机器工业中的自然力、科学和劳动产品，都成为某种异己的、物的东 西，纯粹作为不依赖于劳动者而支配着劳动者的劳动资料的存在形式，同单个劳动者相 对立。第二，它建立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成为了压迫个性的物役性力量。即资本主义生 产关系不仅使资本主义生产的当事人生活在一个由资本魔法控制的世界里，使人与人之 间的关系变成了纯粹的物与物之间的关系，人的价值完全体现在商品货币交换关系中， 并且固定为一种不依赖于生产者的外在权力。第三，建立在资本基础上的社会整体变成 了一种压迫人的物役性力量。即资本运动整体“表现为某种不以个人为转移的东西的， 不仅是社会关系(就像在一块货币或交换价值上那样)，而且是社会运动的总体本身”。 (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第145、393、486页。)换言之，资本整体运 动虽然表现为社会过程，但构成其整体过程的各个因素之间却只存在自发的客观联系； 这种联系尽管由具有自觉意识的个体的相互作用造成，但它并不存在于人们的意识之中 ，并不由人们自己支配。总之，“在现代，物的关系对个人的统治、偶然性对个性的压 抑，已具有最尖锐最普遍的形式”。(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515页。)可 见，现代资本其生产的物役性以“资本生产的规律”的形式全面地展示着“现代性”的 “似自然性”。因此，只有了解了现代资本生产的物役性，才能真正了解现代性的“似 自然性”。
综上所述，马克思不仅从“资本生产的规律”角度对现代性的“似自然性”进行了全 面解剖，而且把从“资本生产的规律”解剖现代性提升成为了考察现代性的一种方法。 马克思由此不仅超越了那种从人的自然本性角度来解剖现代性的“似自然性”的做法， 而且使现代社会所创造的无比强大的“工业和科学力量”与其“衰颓特征”——人的价 值极度贬值这一异化的人类生活状态及其根源——资本的抽象统治现实地呈现在了我们 面前，从而使现代性的“似自然性”在现代资产阶级生产的自然规律的意义上得到了合 理而深刻的理解。
三、从“资本生产的结果”看现代性
在马克思看来，“资本生产的结果”是资本生产的“过程”与“规律”作用的缩影。 因此，现代性还必须从“资本生产的结果”层面来理解。马克思由此发现了现代性的“ 自悖性”特质形成的秘密。
(一)现代资本生产在社会发展层面造成的结果体现了现代性的“自悖性”特质，并隐 藏了其形成的秘密。在马克思看来，现代资本主义生产实践所建立起来的社会制度和政 治制度是一幅令人极度失望的讽刺画。因为，现代资本生产不仅创立了巨大的城市，使 很大一部分居民脱离了农村生活的愚昧状态，使野蛮民族、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卷入 到了文明进程中而带来了政治上的进步；而且它使“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 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注：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77、275、40页。)即资本生产 在历史上起到了非常革命的作用。但是，“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 血和肮脏的东西”，(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66 页。)而且资本这个曾经仿佛用法术创造出来的东西还把它革新传统社会的武器指向了 现代社会本身，使现代社会仿佛又回到了一种新的野蛮状态。“它用公开的、无耻的、 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注：《马克思恩 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77、275、40页。)强制性地推行资产阶级 的文明，社会重复性地发生各种危机，大量的生产力被毁掉，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利用受 到资本的限制。这就是现代资本生产在社会发展层面造成的结果。这一结果不仅体现了 现代性的“自悖性”特质，而且隐藏了其形成的秘密。
因为，现代资本生产在社会发展层面造成的结果根源于资本的自我限制。资本的自我 限制在于：资本一方面按照自己的面貌，既克服民族界限和民族偏见，又克服把自然神 化的现象，克服流传下来的、在一定界限内闭关自守地满足于现有需要和重复旧生活方 式的状况，从而摧毁一切阻碍发展生产力、扩大需要、使生产多样化、利用和交换自然 力量和精神力量的限制；另一方面，资本反对并限制一切不利于资本积累和扩张的新生 力量。用马克思的话说就是，“资本本身是处于过程中的矛盾，因为它竭力把劳动时间 缩减到最低限度，另一方面又使劳动时间成为财富的唯一尺度和源泉。……一方面，资 本调动科学和自然界的一切力量，同样也调动社会结合和社会交往的力量，以便使财富 的创造不取决于(相对地)耗费在这种创造上的劳动时间。另一方面，资本想用劳动时间 去衡量这样造出来的巨大的社会力量，并把这些力量限制在为了把已经创造的价值作为 价值来保存所需要的限度之内。”(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第83、219 、88、159、218页。)这种矛盾不断被克服，又不断被生产出来。总之，“资本不可遏 止地追求的普遍性，在资本本身的性质上遇到了界限”。(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46卷(上)，第145、393、486页。)可见，对现代性的“自悖性”特质的了解，需要通 过对现代资本生产在社会发展层面所造成的结果及其产生根源的具体解剖来了解。
(二)现代资本生产在人的发展层面造成的结果也体现了现代性的“自悖性”特质及其 形成的秘密。马克思发现，以“人的自由解放”为旗帜的现代社会实践的展开，确实带 来了人的独立性。人类不仅因此摆脱了封建羁绊，更为重要的是它造成了普遍的社会物 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人的全面能力体系。“在这里，人不是在某一 种规定性上再生产自己，而是生产出他的全面性；不是力求停留在某种已经变成的东西 上，而是处在变易的绝对运动之中。”(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第145 、393、486页。)所以，相对于传统社会来说，人在这里确实获得了“自由解放”。但 是，人的这种解放却造成了下面的事实：“工人创造的商品越多，他就越变成廉价的商 品。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 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77、275、40页。)这一事实充分表明：现代人受资本的抽象 统治，并没有真正实现自由和获得做人的尊严；现代性所承诺的“自由解放”这一价值 理想，在现实中变成了资本对人的奴役的“自由”，人所收获的只是贫困、苦难和颓废 。可以说，“在我们这个时代，每一种事物好像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面。……随着人类愈 益控制自然，个人却似乎愈益成为别人的奴隶或自身的卑劣行为的奴隶。甚至科学的纯 洁光辉仿佛也只能在愚昧无知的黑暗背景上闪耀。我们的一切发现和进步，似乎结果是 使物质力量具有理智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注：《马克思恩格 斯全集》第12卷，第4页。)这就是现代资本生产在人的发展层面上的结果。这一结果也 体现了现代性的“自悖性”特质以及隐藏了其形成的秘密。
因为，现代资本生产在人的发展层面上的结果同样根源于现代资本生产本身的矛盾。 现代资本生产对交往的普遍性以及世界市场的需要，一方面能够为个人的自由流动提供 可能性，使个人具有独立性。但是另一方面，“资本一开始就表现为集体力量，社会力 量，表现为分散性的扬弃，先是扬弃同工人交换的分散性，然后是扬弃工人本身的分散 性。”(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第83、219、88、159、218页。)即资 本往往又把个人强制集中到一起。同时，“自由竞争是资本同作为另一个资本的它自身 的关系，即资本作为资本的现实行为。”(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第8 3、219、88、159、218页。)人的一切活动以及活动条件的创造，都表现为资本的属性 。正因为如此，人在这里的自由与发展，还只是社会个人的自由与“社会个人的发展” ，(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第83、219、88、159、218页。)即只是最 彻底地否定了任何现实个人的自由与发展的资本的扩张、积累的自由与发展。可见，对 现代性的“自悖性”特质的了解，还需要通过对现代资本生产在人的发展层面所造成的 结果及其根源的具体解剖来了解。
不难看出，马克思从“资本生产的结果”来具体解剖现代性的“自悖性”的方法，其 实就是以实践为基础的历史辩证法。由此，马克思也就达到了对现代性的彻底全面的辩 证理解。
综上所述，从“资本生产的过程”、“资本生产的规律”、“资本生产的结果”三个 层面来解剖现代性，构成了马克思现代性思想的方法论。这种方法论，实际上就是把“ 资本”作为现代社会的“基因”，从而通过了解现代资本的历史命运来把握现代性的历 史命运。这种方法论正是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关于“世俗基础本身应当 在自身中，从它的矛盾中去理解，并在实践中使之革命化”的理论诉求的具体化。马克 思运用这种方法论不仅把现代性还原成了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规定，而且把现 代性理论“从天上到地下”的形式变成了“从地下到天上”的形式，从而真正从“历史 深处”完成了对现代性的批判性考察。所以，认真思考和领会马克思这种探讨现代性的 方法论，对于深刻地理解和把握马克思现代性思想的精神实质，显然具有极其重要的意 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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