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文学的民间性,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网络文学论文,民间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关于网络文学的民间性已有很多论述,但对于民间性究竟是网络文学的特征之一,还是其根本核心,却存在众多争议。把民间性看成是网络文学的特征之一,这比较容易得到认同,因为,网络文学体现了极为鲜明的群体参与性、大众书写性和质朴本真的美学风格,它是网络空间大规模的民间大众书写成果,带有与“官方”、“体制”、“精英”色彩文学迥然不同的文化取向。从这种民间性出发,也很容易延伸出一些充满理想色彩的文化结论,比如,自由书写、底层情节、反叛特征、民主意愿以及个性张扬,网络文学似乎由此很自然地与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民间化理论潮流沟通,并成为其重要的理论支撑。
但是,仅仅把民间性当作网络文学的基本特征之一,很容易淹没网络文学的独特存在价值,即网络文学在何种意义上是一种独立的文学?网络文学是否和历史空间中出现的任何一次平民化、大众化、工农兵化或人民化写作一样,只是民间乌托邦文学虚构的组成部分?在笔者看来,只有把民间性诠释为网络文学的核心特征,诸如此类的问题才能获得解决,网络文学的文学定位才能有望落实。
一、网络文学发展所呈现的民间性
网络文学初兴之时的文体类型以言情为主,海量的言情文本几乎把网络变成了情网。网络文学的这种情感主义,对于尚智的20世纪精英文学构成出人意料的反动,从而也成为它吸引人们眼球的基本缘由。基于情感主义文学传统的继承和发扬前提,一时间,各种期盼网络文学朝深度进军的呼吁喧嚣不止,人们自觉不自觉地在用精英的文学标准要求网络文学,并力图把网络文学打造成为一个新的文学增长点,以挽救精英文学的衰退,给文学以新的生命力量!
问题在于,网络文学拒绝“经典”、精英路线的维护和崇敬,于是,网络文学的“大话”式写作风格风靡一时,此类文本与王朔和周星驰的顽主、无厘头姿态相近,对于各种生活事件极尽插科打诨之能事。“大话”文本以其幽默调侃口味一纸风行,也以其无所不“幽”一把的姿态,导致网络文学丧失基本的文学书写原则。随之而起的是以小资文学为代表、跟精英文学风格相趋近的“人性”化写作,但此类文字捕获的是网络世界的小众心灵而不是大众趣味,因而并未风靡很久。倒是各种纪实性的“博客”文字在此期崛起并引领了网络写作的时尚。尽管人们对于“博客”文字是否属于文学仍然存在很大争议,但有一点不容否认,它非常符合网络文学的精神追求——率性、真诚、自由书写和个性化风格,体现着网络书写的普遍特征。
网络文学在写实倾向的非虚构喧嚣之后迅速走向纪实的对立面——幻想。在起点中文网小说原创排行榜中,名列前三位的是玄幻小说(包括奇幻小说、仙侠小说和科幻小说)、都市小说、历史小说。在百度网的文化艺术类作品排行榜中,被誉为“后金庸时代武侠圣经”的玄幻武侠小说《诛仙》排在第1位,《小兵传奇》排在第2位,《狼的诱惑》排在第4位,《哈利波特》排在第6位,前20位中有6部奇幻小说。这些网络写作的共同特征是以幻想为基础,构筑广阔而驳杂的文化背景和人生经历。比如,名列起点中文网小说原创排行榜榜首的《邪神传说》,以一个十岁的冶金、机械双料博士为主人公,讲他在偶然间从叫花子那里得到了九阳真经和百战刀法两本武功秘笈,由此开始了他传奇的生涯。在一次事故中,他来到了魔幻世界,凭借其超群的智慧,把众多武功与百战刀法和九阳真经融合,练成了霸绝天下的武功七绝斩,并亲手打造了一代邪刃——邪神斩,开始啸傲魔幻世界!在这里,我们既可以看到武侠小说的身影,神怪小说的背景,科幻小说的痕迹,网络游戏的潜移默化,好莱坞电影的诱惑,古典诗词曲赋的遗传;也可以看到现实生活的碎片,个体文化追求的梦想,情感主义文学路线的发扬……驳杂多元、怪诞另类等文化特征构成的极端复杂性,成为幻想阶段网络文学的显著特征。
历来幻想类的作品都有一个繁杂的文化背景,从中国的《封神演义》、《西游记》到外国的《80天环球旅行》、《指环王》,这种繁杂文化背景,并不是出于知识传播的目的,而是出于幻想类作品对于书写主体在各种可能情景中陈示自我的基本需要。幻想是人们依托人与文化多种存在可能性的虚幻性满足,是最大限度将人类主体文化释放出来的写作类型。当现实型写作把自我主体扁平化为现实一维时,自我主体不再是展示自我可能性的书写,而是对于自我进行深度解剖的书写,是从人性人道思想的层面对自我生存化的状况揭示。幻想型书写突破扁平的现实维度,将自我主体置于各种可能的空间,从而自我主体逃离现实羁绊,将整个人类的创造物作为自身丰富和发展的对象。
网络文学顺着“言情——大话——纪实——幻想”的路线一路走来,其间是否有某种必然的文化规律在其中起着作用?也许正是这种文化逻辑最终导致了网络文学的书写实践必然呈现出网络文学的根本特性——民间性。
民间大众的生存空间从来就是一个繁杂喧嚣的文化空间,各种文化元素落入这个空间成为民间人生必须面对的各种“思想”问题。民间大众和知识分子的重要区别在于,知识分子常常通过知识的逻辑把世界抽象化为理性的模型,而民间大众则直面这些繁杂喧嚣,他们总是试图用这些零散而复杂的文化元素诠释自我,最终导致这种诠释看起来根本就不像诠释,而更像是多元文化碎片的拼贴——以各种稍加整理的感性结论去阐释自我生活故事,最终导致自我幻化为用来诠释世界的文化多元拼贴,民间自我仿佛消失了,其实是融入了文化拼贴的作品之中。我们对民间生存——文化的关系做出这样的解释时,就可以对网络文学的民间性发展轨迹做出清晰的描述。
纵观历代民歌在古代经典文学序列中的位置,我们发现,它们大多是情感的爆发后果,无论是对于爱情的缱绻歌唱,还是对于权力的愤怒指斥,民间一直都是情感性的存在群体空间。这个情感性的长久存在,表明网络文学通过言情爆发是必然的,其对于精英文学的吸引力也是自然的,因为,尚智的精英在尚智的过程中常常会忽略情感的力量,而又常常需要回到情感地带酝酿具有创造活力的新书写运动。
但是,网络文学的情感表达,从来就不是一种逻辑划分的后果,而是一种整体性的陈示。因此,网络文学的情感主义路线不会发展出精英的文学,而会在情感的宣泄之后另辟新径,这就是大话文本出现的基本前提。大话文本以无所顾忌的抒情方式,特别表现了民间快嘴文化母题的应用性。大话文本中充满了夸张、嘲讽和幽默成分,但这些夸张嘲讽幽默不是指向民间外部而是指向民间自身,你可以说民间有一种自虐的文化倾向(看一看很多小品、相声就知道,恰当的自虐是可以带来欢乐的),其实这是所有无权无势者的共同心理,无权指控外部就只能酷虐自身,所以大话文本是民间自我文化的充分暴露,且完全脱去道德伦理的外衣,肆无忌惮地展开对于民间自身的狂轰滥炸,在自我矮化和丑化中获得人生的快乐。
如果说变形生活是大话文本的基本特征,那么,在人们把《金瓶梅》当作古代世俗化文本的经典看待时,显然注意到了民间性书写的另一个突出特征,那就是极端的写实倾向,或谓纪实倾向(不仅仅是性的纪实,而且是菜肴、账单、人情来往等生活内容的全盘纪实)。纪实是对大话文本的反动,也是对实实在在生活本身的敬拜,民间固然不乏济公这样的大话人物,但更多的还是升斗小民,他们需要日常生活的实感来证明自身的存在,来合法化自己的哀乐人生。不过,纪实的民间对民间外的人的吸引力要远大于民间内的人,因为,这种文本既可以是一种社会学意义上的田野实录,也可以是一种政治学维度上的民情舆论铁证。因此,写实文字远没有玄幻之类的幻想文字受网络读者的欢迎(各种纪实文字引发的争议不应归属于欢迎类别)。
如果仅仅在神话记忆和原始思维的层面上谈论民间的幻想文字,我们的理论根基显然是理性的、现实性的。而当我们把任何时代出现的民间幻想型书写联系起来看时,就会发现这些写作都是跟民间自我密切相关的,因为它们的根基只是自我,是那种永恒的试图突破自我现实障碍的心理冲动,是那种在最完美的环境中展现自我风采的文化追求,是那种不顾一切只按照自我原则构建语言世界的存在情怀。也正因如此,此类文字具有超越现实身份和文化惯性的力量,流传在历史的民间大众空间,繁荣在网络的民间狂欢地带。
二、抵抗与归顺:三大文学体系的文化格局
所谓三大文学体系,是指民间文学、通俗文学和精英文学构成的不同文学生态景观。在不同的历史区间,三者呈现的是一种不平衡的关联关系。在古代,民间文学和通俗文学混沌一体,并与精英文学构成精神的文化互动;在现代,通俗文学和精英文学处于对峙的两端,而民间文学则基本隐匿不见了。在网络时代,三者处在一个平行的生存竞争环境之中,以网络文学为代表的民间文学异军突起,以作家文学为代表的精英文学顽强守护,以流行写作为代表的通俗文学繁荣兴旺。精英文学是吸收、融合民间文学、通俗文学书写经验的大本营。尽管长期以来精英文学的理论阐释,相对忽视了通俗文学对于精英文学生存和发展的重要贡献,但事实是,没有通俗文学对于小说阅读兴趣的培养和巩固,精英文学的传播是要受到极大影响的,这一点在图像时代特别明显。因此,通俗文学的衰落必然导致精英文学的一蹶不振,因为,它们都是通过文字构建精神消费和家园的基本叙事手段。古典时代的精英文学和民间文学互动已经是一个无需说明的事实,但现代通俗文学的崛起似乎淹没了民间文学。人们普遍认为,现代民间社会的公共化,已经使历史性的民间社会及其文化消失,即使可以把公民社会依然称为民间社会,但此民间显然非彼民间,公民社会的文化手段事实上已经变成通俗文化的消费渠道——大众传媒为代表的社会公器。比如说,放鞭炮这一民俗风习,尽管在民间社会有很深的根基,但公民社会的基本规则事实上已经不允许这种行为的存在,民间文化传统习俗的维持,只能让步于公民社会利害关系的考量。可见,不是人们不民间,而是民间生存的社会土壤已经被置换,就像花盆里的花虽然永远是花,但永远成不了大自然中的花。
从网络文学的存在特征看,民间这个在现实空间中不存在的社会,在网络技术的帮助下可以部分实现。网络社会是一个民间社会,这个社会的规则和历史上的民间社会文化规则具有极大的相似性。人们通过对民间文学的研究发现,民间文学的特征主要体现为风格清新、刚健,具有口头性、集体性、不稳定性和传承性的特质。这些特质网络文学都具备,而且体现得也极为明显。比如口头性,网络社会及其文学的口语化风格一向是其生动活泼、尖锐俏皮叙事的基本来源,大话文学是其极端的典型体现;集体性在网络社会及其文化中的表现是其广泛的参与性和参与规模的庞大性,即使精英文学再怎么对网络文学不屑一顾,它也不能轻视网络文学惊人的点击率和阅读量,这是文学存在不容忽视的基本力量;不稳定性表现为网络文学创作的即兴性和易变性,几乎没有人能够预想网络将流传什么样的文学写作,即使作者对于这一点也不能保证,不稳定性是与集体性密切相关的,或者说它就来源于集体性的文本参与;传承性表现为网络文学有极强的借鉴冲动,只要可能,网络文学可以把古今中外文学宝库中的文学资源都用来供自己使用和发挥,与此同时,网络文学对于古典语言和古代诗词的继承、借鉴也是极为突出的事实。但需要注意的是,上述这些特征是以民间文学与精英文学的书面文学分歧阐释为出发点的,它侧重的是差异性研究。网络文学作为民间文学与精英文学的差异十分明显,而与通俗文学的关系则需要加强清理。很多人自觉或者不自觉地会把网络文学当作通俗文学的一种,因为,网络文学在从在线阅读转型到纸面阅读的过程中,出版商常常是以通俗文学的宣传手法相号召的,流行性几乎成为网络文学市场成功的重要标签,而且,从目前出版的网络文学作品来看,也的确存在很强的通俗文学倾向——以市场为导向进行写作。网络文学和通俗文学之间的这种现实利益关系是否是决定网络文学作为通俗文学大本营的根据?其实这就跟我们不能以市场成功与否判断精英文学成功与否一样,网络文学包含市场性,具有商业性,并不能成为判断网络文学之文学性质的根据。
从三大文学体系关系的立场谈论三者特征时,我们面临着无法区分三者的困难,因此有必要对三者之间的文化界限作一个简要的描述。在我们的阐述视野中,通俗文学是一种以市场为导向的写作,它遵循市场写作规则,满足大众的各种需求,无论这种需求是情感的还是理性的。民间文学则是一种自我写作,它遵循自我情感释放原则,满足自我的书写欲望,无论这种欲望是表演性的还是展览式的。精英文学是一种思想写作,它遵循人文原则,满足人类对于自身的探索冲动。通俗文学、民间文学和精英文学的三个核心特征不是彼此绝对分割的,只是侧重点不同。通俗文学有思想,不过这种思想一定以通俗的面目存在。精英文学不可能没有作家自我的表现,尤其自叙传式的写作更是有一个充分的自我,但这个作家的自我目标是在极为广泛的人文价值框架中获得存在意义的,郁达夫的自叙传小说离开20世纪的人文阐释框架也就丧失了精英文学的特征,单纯把卢梭的《忏悔录》看成是私生活原生态记录,《忏悔录》也就成了非道德文体的代表。民间文学需要市场也需要思想,但这不是其根本的书写动机,民间文学之所以常常表现为情感主义的写作取向,是因为情感是一种最简单直接的自我表达,离开自我的冲动表述,民间文学那种粗陋原始中饱含的活泼生动的生命价值也就丧失了。
何以网络会促成民间文学自我书写的出现呢?第一,网络技术的发展似乎暗示了人类自我无限发展的可能性,技术的无限度决定了自我发展的无限度,在网络空间,人们面对的不再是具体的生活事实,而是自我想象的可能事实,你有多高的梦想你就有多远的发展,一切取决于对自我的设计和想象;第二,网络多元的文化事实自然增进了多元自我出现的概率,这种多元是超现实的,是无限想象的,要在现实的层面实现这种多元基本不可能,而在网络空间则轻而易举;第三,网络时代的民间大众从来不需要他人引导自我思考,并通过他人赋予自身以深度意义,他们的自我本身就是深度,就是文学的目标,这种摒弃启蒙含义的书写使文学进入一个自我教化的新时代,网络民间大众通过不断的书写获得书写自我的满足,并在这种满足中收获文化的满足。这曾经是毛泽东时代人民文学的乌托邦幻想书写的理论构成部分,如今正成为基本的生活事实。我们只有正视这个事实才能揭示网络文学自我书写的文学内涵成分。
我们也许可以从三大文学体系各自文化特征的存在事实得出这样一个推论,网络文学的合理位置应该是整个文学生态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网络文学将和精英文学、通俗文学一起,构成一个完整的、多元化的文学格局。
三、文学的网络:民间性生活景观
通过以上论述,我们的确可以把民间性看成是网络文学存在的一个核心事实,但这并不意味着文学一与网络结缘就自然民间了,网络文学要坚持其民间性话语立场,就必须始终应对各种诱惑与挑战。比如,当精英文学从其思想及其表达的角度要求网络文学严肃化,并不断从其中抽取各种包含经典发展倾向的作家或者文本进行规训式赞扬时,网络文学面临自我的失语;当通俗文学不断扩张网络文学的市场前景,并对其潜在利益进行挖掘时,网络文学面临文化的失落;更不用说那些以传统/现代、民间/官方作为话语建构的理论阐释,在竭力突出网络文学的异质性、挑战性和反叛性的同时,把网络文学看成未来文化的代言,这种意图的误读可能既蕴涵着思想扭曲,也将产生文化误导。那么,民间性如何作为一种网络文学的本质特征存在,或者说,网络文学是否存在一种突出的书写范式,使民间性成为其不变的标示符号?
民间性虽然是一个文化概念,但这个概念的形成根源,其实不在文化追求而在生产文化的生活本身,也就是说,民间是一个求生存的群体指称。现代通俗文学把自己定位为消闲文学立场反衬出的一个基本事实就是,民间文学是非消闲的文学。民间文学是一种源自生活意欲的文学,比如,传统的民间文学都是围绕物质关系、人际关系、情感关系而组织的文学,它通过这些基本生活关系的经验性复述获得自身的文化命名。比较而言,通俗文学的每一个字符中都充满利益的算计,它把文学当成生存本身来对待,从字里行间寻求生产的效率和效益,而精英文学习惯于对物质及其利益观念持坚定的批判立场,因为它追问生存的价值和意义,把生存当作一个人类性的事件加以审视,从而突出精神的拯救性。在生活的基础上理解民间文学,口头性、集体性、不稳定性和传承性等民间文学特征归纳就超越了形式意义,而具有内容表达方面的真理价值。也就是说,民间文学的口语化集体传承目标,不在于要通过叙事寻求什么、超越什么,而仅仅在于通过叙事表达自我生活立场、价值标准和思想倾向。人们常常被民间文学的纯真性感动,疑惑于它怎么能通过简单的叙事就可以得到生命的真意。其实这一切均源于民间文学建立在自我的原生态表达基点上,它直接把生活的感觉和理性结论放在语言里。从叙事的角度看,自我的原生态表达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自然流露。所谓自然流露就是有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就表达什么,并不需要自我之外的参照物来衡量是否具有合理性或者合法性;二是率性表达。所谓率性表达就是想怎么表达就怎么表达,并不需要既定规则来监控自我,使自我符合经典范式或者习俗惯例。自然率性的叙事在突显生活原生态力量的同时,也映衬了生活者物我不分的原始天真,从而能够以生活本然的魅力牵引叙事及其阅读。从文化的角度看,自我的原生态存在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生活的自然性。物质的困境、喜怒哀乐爱恶欲、理想的渴望、心灵的困境都以其自然样态呈现为文本故事,文本向所有的生活者敞开,他们进入文本再度经历生活。二是自我的真诚性。真诚作为道德范畴的概念,揭示了民间书写的基本动力源于伦理的追求。民间性书写大多是劝善型书写,因为真诚见证丑恶的目的也是期待美好,是让生活的世界变成一个更为人性的世界。因此,民间书写通过自我的真诚投入,探询世界的本质。
综上所述,网络文学要坚守自身的民间性,首先,必须坚持生存性,以直面大众生活处境的勇气,从这种处境中获得基本的书写动力;其次,必须坚持自我性,在“我手写我口”的基础上创造自我的世界,突出不是世界让我精彩而是我让世界生动的自我理念;最后,必须坚持纯真性,摒弃虚伪的文化冲动或者迎合的思想投机。总之,自我生存的纯真表达是网络文学继承民间文学精神传统,使自己成为网络时代“新”民间文学的核心语词,它的“新”只表现为书写的内容和表达形式,它从来都是旧的,因为它始终生活在民间并表达民间。
网络文学的书写实践证明,民间性是它区别其他文学种属、立身文学世界的基本根据,也是它未来发展的文化维度,离开民间性,网络文学也就丧失了网络空间赋予的宝贵的实践空间。无论网络文学在话题的开放、表达的冲动、写作的自由、方式的随意方面表现得有多充分,如果网络文学的民间立场、姿态、话语和精神得不到充分的体现,就会成为虚伪的民间写作,会被网络读者所抛弃,并最终被文学所敌视。同时,我们也注意到,民间性核心要素的独立,无论对网络文学的现实状况评估,还是未来发展预见都具有重要的意义——最低限度也可以通过核心标准的确认,减少因评价标准混乱而导致的理论误用、意图误读、期望误置和文本误认,从而为正确评价网络文学清理出一个合理的理性认识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