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小学英语教学的可行性和局限性——来自儿童外语习得的证据，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局限性论文,英语教学论文,可行性论文,证据论文,习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亚洲国家都把“英语学习要从小学生抓起”作为一项重要的教育政策，譬如，韩国“国民教育课程（national education curriculum）”规定在小学3-4年级阶段，每周至少应开设一小时的英语课程，5-6年级的英语学习时间至少为两小时；日本教育部门则在2006年3月颁布决议，将英语列为小学5-6年级阶段学生的必修课程，具体课程开设时间为一周不得少于一小时，同时规定小学英语教学内容是“主要通过组织英语对话交流活动提高学生的国际交流能力”（Butler，2007：131）。我国也于2001年1月18日出台了《教育部关于积极推进小学开设英语课程的指导意见》，其中明确指出，“开设英语课程应从小学三年级开始，而非中学一年级”。在该意见指导下，不仅有条件的学校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开设英语课，暂时不具备条件的学校也争先恐后。更有甚者，将幼儿园开设英语课当成了一个“卖点”（董艳萍，2005：179）。由此可见，“英语要从小学生抓起”的呼声在亚洲各国已经成了教育界的一场“运动”。 但是，国内不少外语界和教育界的专家学者对“英语学习要从小学生抓起”表示质疑。他们认为，在小学开设英语课这一做法值得商榷。在多所小学调研期间，笔者对这些质疑之声也有所耳闻。英语是否要从小学抓起？小学生学习外语是否比成人更具优势？这些疑惑成为本研究的原动力。本文将对国内外儿童外语习得研究的重要文献进行梳理，拟在语言习得理论背景下探讨小学英语教学的可行性和局限性。 二、儿童外语习得重要文献梳理 1.国外相关研究 儿童外语习得研究开始于上世纪70年代中期，率先进入这一领域的是法国的Burstall，美国的Krashen、Long和Scarcella等人。Burstall（1975）以英语为母语的法语学习者（小学生和初中生）为研究主体，对其在法语语法和语音学习方面进行考查，结果发现小学生与初中生在法语语音测试中无显著差异，但初中生的语法能力要远远好于小学生。二语习得学者Krashen、Long和Scarcella（1979）开展了一系列关于儿童和成人外语学习的对比研究，并得出两个重要结论：（1）儿童无法像成人那样高效而准确地学会较为抽象的语法知识（主要指句法和构词法）；（2）从学习环境的角度看，在自然环境（natural settings）①中儿童最终要比成人取得更高的外语水平。Oyama（1976）则在Krashen等人的研究基础上，进一步从语言学习环境的角度对儿童和成人的外语学习进行了探索，结果显示，在自然环境中，儿童能获得更接近本族语者的语音（nativelike accent），而大多数成人却无法达到本族语语音水平。 在随后30多年中，儿童外语习得逐步成为第二语言习得研究的热点，研究领域不断向纵深发展。许多学者（Ioup等，1994）发现，虽然成人在语法知识的学习上要远远优于儿童，但对于在自然环境中学习的儿童来说，如果他们从15岁后开始在课堂环境（classroom settings）中系统地学习语法知识，那么他们的语法准确性也将远远胜过成人。另外两项实证研究也值得关注：第一，Munoz（2006）在研究中发现，在分别经过200、416和726小时的课堂教学后，8岁和11岁的小学生与14岁的初中生在英语听力和口语流利性的测试中相差无几，但在语法测试中，小学生的表现却大大落后于初中生。第二，2010年，二语习得权威专家Ellis主持开展了大型实证研究，他尝试从影响儿童外语学习的外部因素入手，在广泛调查了日本、中国等亚洲国家的小学英语教学状况后，总结出了在英语课堂教学环境中，影响小学生英语学习的五大主导因素：（1）计划开设英语课程总时间；（2）实际开设英语课程总时间；（3）专业英语教师人数；（4）英语教学设施；（5）家长支持度。 2.国内相关研究 相对于国外大量的实证研究，国内学者则是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关注儿童外语学习的。外语界和教育界专家学者通过“思辨”的方式，对“英语要从小学生抓起”提出质疑：比如，针对小学开设英语课程这一议题，桂诗春（1992）认为应该考虑英语教育中教学经济学的问题，并提醒我们，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国家的小学教学大纲对学生学习外语达到的水平做出规定。赵世开（2002）指出，中学的外语教育才是重点，而在“临界期（critical period）”尚不明确的情况下，就在幼儿和儿童中开设外语班，究竟是有助于他们能力的开发，还是摧残他们的能力，实在值得考虑。与其滥竽充数，还不如不开设这样误人子弟的课程。胡明扬（2002）则呼吁，如果小学外语教学的师资问题解决不了，让一些自己的英语都没学好，发音全是中国腔的老师去教小学生，一旦养成习惯，将来再改就比登天还难，还不如不学。 在结合语言学理论、采用实证研究方法、全面分析儿童学习外语的可行性和局限性等方面，南京大学丁言仁教授、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董艳萍教授和中国外语教育研究中心文秋芳教授等的研究最具代表性。丁言仁教授（2004）对儿童外语语音和语法学习不平衡现象做了精辟阐述，他认为儿童外语学习的优势主要表现在语音学习上，而成人则更擅长学习抽象的语法知识。他还结合Husdon提出的“身份认同（acts of identity）”理论，从心理语言学和社会语言学的角度解释了儿童能获得跟本族语者几乎一致的语音是因为儿童有着非常强烈的愿望——得到本族语者的认同，而获得跟本族语者一样的语音则是被本族语同伴认同的“最佳途径”，所以儿童非常注意语音学习的细节。与儿童相比，成人的认知能力（cognitive abilities）更成熟，他们能使用演绎、归纳等手段来学习复杂、抽象的语法规则，这也就保证了他们对语法的掌握更准确、更完善。董艳萍教授（2005）认为，儿童在外语语音学习方面有得天独厚的生理优势：他们听觉更灵敏，口腔肌肉更灵活，大脑还有发育的余地。文秋芳教授（2010）以华东地区某重点大学外语学院72名学生为对象，开展了一项为期四年的历时研究，她发现大学四年英语教学对学生的语言准确性帮助不大，因此她建议中、小学的外语学习主要为打基础，中、小学学生年龄小，是提高语言准确性的最佳时期，应让他们掌握好英语的语音语调，为大学阶段打好基础。 三、小学开设英语课程的可行性和局限性 从以上对国内外相关文献的梳理，我们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英语学习是否要从小学生抓起”这一问题的回答不能是简单的否定或肯定，应该看到小学英语教学固有的可行性和局限性，其可行性就是英语语音能力的培养，而局限性在于语法学习和外部因素，具体表现为以下三点： 第一，相对于成人而言，儿童更容易获得地道的语音。原因有二：其一是源于儿童自身渴望被认同的愿望，在语言上要和大家一致，否则就要受到排挤，比如，口音不同的孩子就会被排挤，而这对于儿童来说是非常可怕的。其二是生理优势，比起成人，儿童大脑尚处于发育过程中，可塑性更高。研究结果同时表明，儿童在语音学习上的优势，只有在自然环境中才能发挥其最大作用，也就是说，只有当儿童处于充足并且准确的语言输入环境中，他们这方面的优势才能表现出来。 第二，与成人相比，儿童在语法学习方面却处于劣势。这是由于儿童认知能力发展不够完善，从而导致他们缺乏归纳能力以及学习相对抽象而复杂语法知识的能力。换句话说，英语语法知识的学习应是在儿童认知能力相对成熟的大、中学阶段而非小学。 第三，影响儿童外语学习的外部因素值得教学决策、管理部门关注，如教学时间、教学环境、师资、家长支持等等，如果无法很好地满足这些外部条件，那么在小学阶段开设英语课就很可能是弊大于利。 四、对小学开展英语教学的建议 基于儿童外语学习的可行性和局限性，我们尝试对小学英语教学提出三点建议。 第一，儿童学习外语的最大优势在于他们能够在自然语言环境中获得地道的语音。但是，如果以英语为媒介语言，让学生在每天的学习和生活当中都使用英语，这对于中国的大部分小学来说是无法实现的，因为学生只有通过英语课堂教学获得语言输入。因此，教师的示范作用至关重要。虽然一个好的教师对于任何年龄阶段的学生都是至关重要的，但相对而言，一个好的教师对一个小学生比对一个大学生更加重要（Bruer，2000）。一个自己发音都不准确的小学英语教师不仅会让学生养成难以纠正的口音，而且会让学生对英语学习的最初热情化为乌有。 第二，由于受到认知能力不成熟的限制，儿童无法准确习得复杂、抽象的语法知识。鉴于此，教师务必要对小学英语教学目标和评价标准有一个清晰而实际的认识。比如，教学目标可设置为“帮助学生掌握正确的语音语调，为将来的大、中学英语学习培养兴趣”，而不是用课程标准的形式规定学生应该在小学阶段学会多少语法知识等等。 第三，儿童外语学习还受到诸多外部因素的制约，这就要求教育管理部门进行宏观调控：（1）在招聘、评估小学英语教师时，应着重对其英语语音水平进行考查，精选出一批语音纯正的教师作为“业务骨干”，以此提高其他英语教师完善自身语音语调的意识；（2）学校相关部门可通过向家长推广儿童外语学习理论的方式，消除他们对小学外语教学认识的误区，从而获得他们的支持。 “英语学习是否要从小学生抓起”实际上是对外语学习年龄问题的争论。在本研究看来，年龄优势仅仅表现在外语语音的学习上，而这样的优势也只有在自然环境中才能最大程度上得到发挥。因此笔者认为，对于“英语学习是否要从小学生抓起”这一问题的回答应建立在对小学英语教学的可行性和局限性全面认识的基础上，而不能是简单的否定或肯定。特别是，中国教师更应该谨慎看待“英语应该从小学开始”这一政策，因为在绝大多数地区我们无法为学生营造英语学习的自然环境。用Harley（1986）的话说，只有在有条件进行“浸入式教学（immersion programmers）②”时，英语才成为媒介语言（medium of instruction），年龄的优势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①自然环境是指儿童习得母语的环境，即生活在母语环境中，不用刻意教授语法，儿童在5到6岁就能够很好地掌握几乎所有的母语基本知识。（丁言仁，2004:1） ②“浸入式教学”是指用第二语言作为教学语言的教学模式，即儿童在校的全部或一半时间内，被“浸泡”在第二语言环境中，教师只用第二语言面对学生，不但用第二语言教授第二语言，而且用第二语育讲授部分学科课程。也就是说，第二语言不仅是学习的内容，而且是学习的工具。浸入式教学使传统的、孤立的外语教学向外语与学科知识教学相结合的方向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