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永,第一位登上百老汇的中国人_王洛勇论文

王洛永,第一位登上百老汇的中国人_王洛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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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到美国纽约,亲朋好友们知道我是上海戏剧学院的教师,他们对我说:“我们首先请你去百老汇看戏,那可是全世界舞台艺术的巅峰,许多著名演员都在那里登过台”,“是否在百老汇演出过,已成为一个演员是否世界一流的标志和合格证书”。我看了几台不同内容、不同风格的舞台演出,恢宏的舞台空间,扑朔迷离的灯光,具备演、唱、跳等各种高超技巧的演出阵容,的确是世界一流的演出。出于专业的习性,我非常冲动,遗憾的是我在百老汇舞台上没有看到一个中国人!我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十二年后,我接到纽约打来的越洋电话,我的学生、上海戏剧学院毕业生王洛勇,邀请我去百老汇看他主演的《西贡小姐》。我惊喜不已:回想起王洛勇在学院里,条件并不出众,但他勤奋努力,有追求,有想法,有创造性,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是第一个登上百老汇大舞台,担任领衔主演的中国人。

我走进剧场,买了一束漂亮的黄玫瑰,坐在第五排的位子上,心嘭嘭直跳,是激动、担心,还是兴奋?说不清楚,也许都有之。大幕拉开了,王洛勇登场了。是他吗?那个穿梭在美女间的拉皮条的老板,一口漂亮流利的英语,能歌善舞,挥洒自如,他控制着整个舞台演出节奏与气氛。他就是我所熟悉的学生王洛勇吗?我的眼睛模糊了……

《西贡小姐》是讲一位纯洁、善良、美丽的越南姑娘Kin被卖到妓院,一位曾经保护过她的美国士兵与她产生了恋情。越战结束了,美国士兵回去了,却留下了他们爱情的结晶,同Kin一起生活。后来,美国政府通过法令,愿意接受这些越战时的私生子去美国定居。西贡小姐Kin为了孩子自尽身亡。在这悲欢离合的故事里,王洛勇扮演贯串全剧的主要人物——外号“工程师”的妓院老板。

幕间休息,身旁的女士说:“您带来鲜花看演出,是要送给台上演出的艺术家吗?”我说:“是的,我要送给戏里扮演‘工程师’的演员,他是我的学生,是戏剧学院毕业的,我为他感到骄傲。”

王洛勇十一岁时投身艺术,学习了八年的中国京剧。我国的优秀的戏曲表演艺术哺育了他,严格的京剧训练不仅使他掌握了中国戏曲表演的基本功,同时也培养了他所追求的为艺术而献身的目标。学完京戏以后,他考入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四年后他以优异成绩毕业留在学院当教师。1987年他有幸参加了比利时举行的世界艺术院校交流会。这个对中国传统戏剧与现代戏剧都有一定修养的王洛勇决心去美国,想在世界戏剧之都——纽约百老汇闯一下。在百老汇舞台上演出,是每个演员的梦想。在百老汇即使是次要角色、群众角色,也要经过严格的筛选。王洛勇深知这条艺术的道路绝不平坦,但强烈的事业心促使他决心去求索。

许多人都认为,在美国,如果你不是学习电脑、工程管理和会计,想找个理想的工作,恐怕是不可能的。而一名不是在美国生长的知识分子,能客席讲讲中国戏剧,或者偶尔粉墨登场已属不错,如果要跻身百老汇如同水中捞月,更是可望而不可及。可是王洛勇毫不踌躇,他决心努力做一个在美国戏剧舞台上有席位的中国艺员。为此,他去打工,用打工赚来的钱参加由专家主持的语言训练班,同时,抽空又学歌唱和爵士舞等。王洛勇对我说:“在到美国的第一年,几乎每天只吃一顿饭。”因为语言不过关,他被拒之美国的大学门外。

为了英语过关,他用英语把整个《国王与我》剧本背下来,反复听录音,找出自己的缺点后,再录音。他问我,许老师,你猜我录了多少遍?我猜五遍、十遍、廿遍、卅遍,他连连摇头对我说:“两千遍。”同时,请语言老师为他设计了一套软木放在咀里练习英语,后来,干脆用两粒石子代替软木练习英语发言。功夫不负有心人。《国王与我》要排练上演,他报名参加竞选国王一角,王洛勇击败了卅多名对手,得到了扮演国王一角的资格。演出的那天,他请了艺术系全部教授看他的演出,作为对他的英语和表演才能的考察。演出结束后,教授们一致通过破格录取王洛勇进大学,从此他更加勤奋了。

王洛勇在美国打响的第一个戏是《蝴蝶君》。这是近年来轰动世界剧坛,特别是北美的一个剧作。《蝴蝶君》讲的是一个中国京剧演员与法国外交家相互爱恋的故事。首演时戏里的中国京剧演员一角由白人扮演,他看了演出后对导演说:我要演这个角色。导演顺口说了句,下次演出你可以报名参加竞选。百老汇的舞台演出,往往一个好戏要演许多年,有的甚至十几年,不可能由同一组演员演到底,所以每年都不断地招聘演员,吸收新鲜血液。这种自由竞争机制使老演员精益求精、不敢松懈,使新演员不断有自己的目标,提供机会让你参与竞争。王洛勇有了自己的新目标,又开始一番新的历程,花了两年的功夫,无时无刻不琢磨角色。他练习女人的步态,揣摩女人的心态;练习用假声说话;他怕自己因疲劳而睡着,竟把头发吊起来练习英语;更惊人的是,为了让自己更像女人,训练控制喉结提上去,不让它掉下来。经过三次面试的失败,第四次终于夺标了!美国的剧评文章说:”王洛勇《蝴蝶君》的演出娇柔妩媚,但末了又显示了阳刚之气。王的戏路非常宽,演什么象什么,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演员”,“王的演出虽然有点口音,但他在舞台上清晰的口齿、准确的发音,足以令在美国出生和长大的演员感到羞惭!”《西贡小姐》这个戏里的角色,他认为是演员一生中不可多得的,所以刚演完《蝴蝶君》,他又向着这个新的目标冲过去了。他知道,高科技的灯光、优美的音乐、现代化技术,把演出推向更完美的境地,对演员的要求更高,要有极高的技巧才能与高科技匹配。他用了三年的时间进行苦练,前后经历了七次面试的失败。我问他,这么多次的失败,你还有勇气再试?他说:“人生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必须战胜自己,如果对自己说这个人真行,可我不行,你就失败了。瞻前顾后的思考,只会绊住自己。”“Try,Try,Never say die!”第八次的面试成功了!导演说:“我简直不相信第一次来面试的你和今天的你是同一个人!”

1995年7月4日,是美国建国219周年纪念日,王洛勇终于领衔主演登上了世界演员都向往的百老汇舞台。他说:“那天是我终生难忘的,我带着一种呐喊的使命感在演这个戏,我觉得背后有十亿中国人在为我发功!”美国的报纸报道:“英国主演这个角色的派斯演出后谢幕,有十四场全体观众起立欢呼;而王洛勇的演出,则是二十七场,他创造了一项剧院盛况的新纪录。”

好莱坞美籍华人著名演员卢燕在文章里说:“我看过多次《西贡小姐》,工程师这个角色五易其人,我看过不同演员的表演,王在舞台上塑造人物比其他演员深刻,他演的这个投机取巧的工程师比较有内涵……王在舞台上体态轻盈,歌声悦耳,口齿清晰,抑扬顿挫,极为传神。在他的表演中,清楚看到他有着深厚的京剧根底,这是其它任何国家的演员做不到的……每个动作都经过精心的设计,他不温不火,内外结合,演来令人拍案叫绝!”

在《西贡小姐》里,有一场戏——“美国梦”,是王洛勇一个人在舞台上连唱带演带跳达六分钟之久。他巧妙地把京剧、芭蕾、爵士舞揉合起来,创造出绝妙的舞蹈动作与表演,把这个妓院老板趾高气昂、狡滑奸诈、得意忘形、不可一世的心态刻划得淋漓尽至。梦醒了,他突然现回原形——一个又土又酸又失意的越南农民土老头。背也驼了,路也不会走了,用了一个绝妙的内八字踉跄步……观众欢声叫绝!

《西贡小姐》的作曲家一向对演员的表演十分苛刻、挑剔,可是在看王洛勇的演出时,幕间休息就跑到后台说:你演得好极了。美国国防部长特地去看了演出,看完以后说:“越战时,我在越南看见过这种人,你演得非常像,就像我以前见过的那种人。”

1995年,联合国成立五十周年,以江泽民总书记为首的中国代表团看了戏。江泽民总书记看完以后,他的秘书打电话给王洛勇:“祝贺你,你演得很成功,江泽民总书记让我代表他谢谢你,代表中国人谢谢你。”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的著名演员周谅量看了戏以后抱着王洛勇激动得热泪盈眶。

《西贡小姐》四年来,在纽约先后公演六次。王洛勇是第六位饰演这个戏中男主角的演员,也是百老汇自1929年以来第179位荣获殊荣——世界级艺术家专用化装间的领衔男主角。王洛勇在化装间对我说:“别人在领奖或者得到荣誉时,总说,谢谢自己的父母、妻子,可是我真的想说,谢谢我的祖国,谢谢我的母校上海戏剧学院,谢谢我所有的老师们。我的成功和祖国和上海戏剧学院是分不开的,我的创造方法和技艺,都是从中国戏曲和上戏学到的,因此,我感到心里很充实。”

他是个祖国意识很强的人,深信21世纪是中国的世纪。他告诉我,美国许多人都在学习中国文化的精髓,美国的导演30%学“孙子兵法”,演员有30%学“易经”,70%的演员吃素。他说:“我是出来寻宝的,却原来宝在中国!没有我过去学的那些东西,不会有我的今天。”

20世纪末,王洛勇登上了他艺术的高峰,21世纪就要到来了,我希望他继续向前冲刺,攀上艺术的新高峰!相信你,王洛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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