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唯物主义的空间概念与资本拓扑学-从“对《资本论》的越界阐释”谈起论文

历史唯物主义的空间概念与资本拓扑学-从“对《资本论》的越界阐释”谈起论文

·哲学研究·

历史唯物主义的空间概念与资本拓扑学
——从“对《资本论》的越界阐释”谈起

王林平1,高云涌1,2

(1.哈尔滨工程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哈尔滨150001;2.黑龙江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哈尔滨150080)

摘 要: 任何对象性理论都有其特定的经验前提和逻辑前提。在探讨“柯尔施问题”和“对《资本论》的越界阐释”问题时,采取“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存在论前提是怎样的”这一提问方式可以明确标识出不同思维层次的相互缠绕关系,从而将问题指向限定在《资本论》所预设的逻辑前提范围之内。从历史唯物主义的空间概念入手对上述问题展开讨论,可以尝试着提出一种“资本拓扑学”的初步理论构想,将资本理解为一个由诸种形态的社会利益关系要素构成的有机体系,去考察资本有机体运动的拓扑性质——一致性、连续性和确定性,以及这些拓扑性质终将丧失的必然性。

关键词: 政治经济学批判;空间;资本拓扑学;社会关系秩序;《资本论》

要追问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存在论前提,进而阐明《资本论》所体现出的“对象性理论”与该“对象性理论的前提”之间的相互缠绕关系,从而对“柯尔施问题”(马克思学说跟哲学和科学的关系问题)给出一个自洽的解决方案,并合理回应“对《资本论》的越界阐释”问题,离不开对历史唯物主义的“(社会)关系”、“时间”和“空间”三个重要存在论概念的基础性和前提性意义进行的深度阐发。本文试从历史唯物主义的空间概念入手对上述问题展开讨论,并提出一种笔者称为“资本拓扑学”的初步理论构想,供学界批评指正。

我说,且不说他们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就算勉强拿得出,我也不能逼他们拿。老人家存点钱容易吗?咱们怎么能不顾他们的感受?

一、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存在论前提与资本拓扑学的提出

将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或现代性批判或资本批判)判定为存在论批判,是近年国内哲学界一些学者的共同思想主张。这既意味着这些学者对“柯尔施问题”给出了立场明确的解决方案,也标志着国内学界进行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研究的实质性进展。但是,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这一思想共识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某种“对《资本论》的越界阐释”[1]11倾向。这一批评再加上目前国内经济学界对哲学界的《资本论》研究所抱有的总体上的冷眼旁观态度,迫使我们不得不对《资本论》理论性质的判定问题再次进行自我反思,以便找出问题之关键。本文所选择的再次反思的出发点,仍然是“哲学与科学的关系”这一引发争论的最终源头。哥德尔的不完备性定理告诉我们,人们的思维过程包含有非常复杂的层次结构,这一过程的关键之处就是这些不同思维层次的相互缠绕。哲学与科学就分别属于不同的思维层次,用孙正聿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前者属于反思思想(前提批判)的层次,而后者则属于构成思想的层次。按照此种理解,哲学与科学的关系问题实际上就等价转换为哲学批判与相应的对象性理论的关系问题了。从这一问题框架入手重新反思“对《资本论》的越界阐释”问题,或许可以从一个侧面澄清将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视为存在论批判之主张的合法性根据。

概括起来说,目前哲学界对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存在论判定所采取的基本提问方式是: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存在论意涵是怎样的。不论是基于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是对于人的存在方式的批判(如王庆丰教授)[2],还是基于马克思的理论任务在于揭示“感性世界”的存在论原理(如罗骞博士)[3],或是基于马克思将人们的日常生活及社会运动过程与形而上学的建构过程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如仰海峰教授)[4],等等,采用此种提问方式的学者都不约而同地将马克思《资本论》及其手稿中的经济范畴提升到(或等同于)哲学范畴的高度、将政治经济学批判同时视为哲学批判的范例。现在的问题在于,此种提问方式依然没有明确指认马克思的《资本论》这部以“政治经济学批判”为副标题的理论巨著究竟是致力于某种对象性理论的建构还是专门对相应对象性理论的前提进行批判性考察。但有一点我们无可置疑,马克思在《资本论》的第一版序言中已经指出:“我要在本书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5]这至少能够表明在马克思本人看来《资本论》的基本定位其实是符合对象性理论著作的标准的。

人们一般并不会否认,任何对象性理论都有其特定的经验前提和逻辑前提。其中的逻辑前提往往以规范性预设和描述性预设的形式或明或暗地支撑着该对象性理论的整体概念框架。《资本论》也是如此,所以对于“《资本论》包含着丰富的哲学思想”的判断人们一般并无异议,即便是提出“对《资本论》的越界阐释”问题的学者本人,也同时表示应将“阐释《资本论》的哲学思想”与“将《资本论》阐释为一部哲学著作”明确区分开来[1]11。笔者认为该问题提出的一个重要启示意义就在于使我们警觉到:“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存在论意涵是怎样的”这一提问方式预先设定了“对象性理论”与“对象性理论的前提”的同一性,而这一预设从逻辑上则有可能进一步导致哲学与科学之间界限的消解,即便这个结果并不一定完全符合其持有者的理论初衷。由此引发的理论困难《略论〈资本论〉的越界阐释》一文已多有阐述[1]11-17,这里不再赘述。那么应该如何消解这一提问方式面临的诸种理论困难呢?笔者以为可以从转换原有提问方式的应答域预设入手来加以尝试。按照前述人类思维层次的区分,我们不妨在这里准备采取一个新的提问方式来重新提出问题: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存在论前提是怎样的?这一提问方式可以明确标识出不同思维层次的相互缠绕关系,从而将问题指向限定在《资本论》所预设的逻辑前提范围之内。

参照马克思的社会有机体理论来看,资本有机体也并不是独立社会实体的集合,而是一个“关系场”、一个全域相关关系要素生成的引发新过程的社会关系运动过程,其中每一关系要素的性质是由它同其他社会关系要素的关系所决定的。在此基础上,资本拓扑学进一步提出:从质的规定性上看,资本有机体的基本运动方式是基本社会关系的“同胚变换”或“拓扑变换”。同胚变换,意味着一种社会关系A与另一种社会关系B之间的对应关系(可称为“连续映射”)。这种对应关系有两种形式。其一是“一一对应”:A中的关系要素对应于B中的关系要素,反之亦然;其二是“连续对应”:A中两个关系要素对应于B中两个同样性质的关系要素,反之亦然。正是这样两种形式的对应关系的连续性或不变性决定了资本有机体的运动过程是一系列的“拓扑变换”过程,也使得资本有机体的社会关系矛盾运动的拓扑性质在资本有机体的闭合性、基本社会关系要素的等价性和资本有机体运动的连续性等方面具体体现出来。

今天,我和妈妈播下了香菜种子。先把肥料和营养土和在一起,倒进花盆中,然后倒少许水湿湿土。接着就要撒种子了,把种子均匀地撒在土上,再轻轻撒上大约三厘米厚的土。为了给香菜宝宝一个温暖、潮湿的环境,我们给花盆罩了一层塑料薄膜。香菜们,快点长大吧!

例1 图1是甲、乙两位同学设计的午餐食谱,图2是淀粉、蛋白质在人的口腔、胃、小肠中的消化和吸收过程示意图,其中①~④表示消化产物。据图回答:

正是在将历史唯物主义的空间概念与马克思的社会有机体方法结合起来去考察社会结构问题时,笔者发现拓扑学的核心概念——“拓扑”① 拓扑(TOPOLOGY)原意为地貌,源于希腊语,表示地点(TOPOS)和研究(-LOGY)。拓扑学,关注曲面的全局联系,是研究几何图形或空间在连续改变形状后还能保持不变的一些性质(拓扑性质)的学科,它只考虑对象间的位置关系而不考虑它们的形状和大小,也就是说不考虑研究对象的度量性质和数量关系。 概念与笔者正在关注的问题之间存在着一种很耐人寻味的逻辑关联。其一,拓扑学只关心对象的位置关系而不考虑其数量性质——这与“人与人的关系具体体现为社会关系场域的某种位置关系”的判断相契合;其二,拓扑学的中心任务是研究拓扑性质中的不变性和连续性——这与“社会关系秩序是社会进程中的一致性、连续性和确定性”相契合。笔者进而想到可否尝试运用拓扑概念来剖析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存在论前提,进而阐明《资本论》所体现出的“对象性理论”与该“对象性理论的前提”之间的相互缠绕关系,从而对“柯尔施问题”和“对《资本论》的越界阐释”问题给出一个新的解决方案。由此提出了“资本拓扑学”这样一个概念,试图循此路径深入挖掘、梳理《资本论》中隐含的关系空间思想,将资本也理解为一个由诸种形态的社会利益关系要素构成的有机体系,去考察资本有机体运动的拓扑性质——一致性、连续性和确定性,以及这些拓扑性质终将丧失的必然性。

在《资本论》及其手稿所论及的这一整体性的社会空间网络结构中,地位、角色、群体、制度诸社会关系要素及其之间关系的凸显,使其与马克思的社会有机体概念直接契合,由此马克思才有可能在一个完整自洽的理论框架内揭示出社会有机体内基本社会关系的性质及其如何形成和演变的规律。对社会关系形成和演变的理论刻画必须借助于时间概念才能实现。因此,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理论语境中,时间概念扮演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理论角色。如同对空间概念的历史唯物主义阐释一样,时间概念也被马克思赋予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内涵。在马克思所揭示的价值增殖运动图景中,劳动时间就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运动的主体,它不断地展开客体化和对象化过程,商品、货币、资本、工资、利润、剩余价值等都是其不同运动阶段的具体化身。也就是说,借助于时间概念,马克思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动态的、历时性的社会关系空间网络结构图景。但是,正如马克思本人所指出的:“单凭运动、顺序和时间的唯一逻辑公式怎能向我们说明一切关系在其中同时存在而又互相依存的社会机体呢?”[7]这意味着一个新的理论要求的提出,必须同时将社会有机体的时间维度和空间维度进行统一刻画,才能真正说明其运动规律。历史唯物主义的空间概念对于政治经济学批判不可或缺的前提性和基础性意义随之凸显出来。

二、资本拓扑学的基本理论旨趣、批判维度与生长空间

面对新时期的民间美术艺术传承需要,高校与社会须建立更为密切的合作,实现文化资源向文化资产的有效转化,为民间美术提供更好的成长、生存空间。民间美术的传承需要把握与平衡地域文化、高校科研能力、社会资源之间的关系,用灵活的产学研模式,实现文化、科技的创新融合,将文化转化为经济,满足现代社会对文化资源的需求。

这样一来,我们将不再把《资本论》中的商品、货币、资本等经济范畴直接等同为哲学范畴,而是将它们视为对象性概念转而去追问其逻辑前提是什么及其是否成立并如何成立等问题,从而赋予我们对于《资本论》的研究以明显不同于“科学性”的“哲学性”。由此,《资本论》所预设的诸种逻辑前提(包括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价值诉求和存在判定以及与之相应的思维方式等内容)中,马克思关于存在的一般性判定便随之成为问题的焦点。那么,《资本论》所预设的存在判定究竟是由哪些哲学概念和命题构建起来的呢?换句话说,《资本论》中的诸种经济范畴如商品、货币、资本、劳动、剩余价值、生产方式等等作为可以采用“属加种差”方式加以定义的科学范畴,究竟是以何种存在论范畴和判定为其逻辑前提的呢?循此问题线索,《资本论》及其手稿中多次出现的(社会)关系、时间和空间等无法以“属加种差”方式加以定义的哲学范畴映入了我们的眼帘。因为若不预先承诺(社会)关系、时间和空间的存在,上述诸种经济范畴的内涵和外延将始终无法获得明确的规定,而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竭力去做的……证明一定的社会关系秩序的必然性……证明现有秩序的必然性,同时证明这种秩序不可避免地要过渡到另一种秩序的必然性”[6]189就更加无从谈起。

我们提出的资本拓扑学这一初步理论构想,从整体上看是一种试图运用“拓扑”概念来考察资本有机体运动规律的研究路向,主要研究资本有机体中诸种社会关系发展的拓扑性质及其必然丧失的问题。由于在现代社会资本关系具有了独立性和个性,因此可以将资本也抽象为一种社会有机体。资本拓扑学就是研究资本有机体的全局联系的情况,将资本关系空间理解为拓扑空间,将其中的各种社会关系及其化身之间的关系表示成抽象的位置关系,从而探讨资本有机体中诸种社会关系的内禀特质即拓扑性质。如果一种社会关系的性质经历一次拓扑变换后维持不变,该性质就可称为社会关系的拓扑性质。资本有机体中的商品、货币、资本等社会关系,从资本拓扑学的角度来看,它们分别是“等价”的,它们的内禀特性即拓扑性质没有任何区别——它们所表征的“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人的关系”这两种“关系的关系”没有变化。兼具革命家和理论家双重身份的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正是从实践所表征的“人与人的关系”和“人与自然的关系”这两种关系之间的关系出发,才“准确地把各种秩序的序列、把这些发展阶段所表现出来的联贯性研究清楚”,从而“阐明了支配着一定社会机体的产生、生存、发展和死亡以及为另一更高的机体所代替的特殊规律”[6]192-195。 正是这些“联贯性”即一致性、连续性和确定性等内秉特性构成了资本有机体中的诸种社会关系要素的拓扑性质。

根据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从人类社会有机体历史形态演进的角度来看,可以概括地将其划分为前资本主义社会有机体、资本主义社会有机体、社会主义社会有机体和共产主义社会有机体这样几种历史类型。当今我们所处的历史时期是资本主义社会有机体与社会主义社会有机体并存的时代,是人类社会有机体向共产主义社会有机体迈进的历史过渡阶段。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揭示出由资本主义社会有机体向共产主义社会有机体迈进的历史必然性。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有机体的理论与实践则标志着中国共产党人对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在现实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创造性发展。

资本有机体的拓扑性质意味着资本主义社会关系秩序的必然性。由于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在揭示已有秩序必然性的基础上最终指向的是“证明这种秩序不可避免地要过渡到另一种秩序的必然性”[6]189,因此资本拓扑学的理论探究也自然具有不可或缺的批判维度,指向支配着资本有机体的生存、发展和死亡以及为社会主义社会有机体和共产主义社会有机体所代替的必然性。资本有机体其实只是资本主义社会有机体的一种理想模型,就像马克思那样“为了对我们的研究对象在其纯粹的状态下进行考察,避免次要情况的干扰”[8]而对后者做的进一步抽象。

资本有机体的闭合性是指有机体内部各个社会关系要素之间相互联系、相互制约和相互作用,构成一个连续的关系运动闭合回路即独立的拓扑空间。这种闭合性是资本主义私有制和雇佣劳动制度的强制性要求,正是它从根本上保证了资本主义社会关系秩序的稳定性和均衡性。有机体内基本社会关系要素的等价性是在有机体的闭合性前提下各要素关系的对应性:人与自然的关系表现为自然是作为自然资源和自然条件而存在于有机体中的实物形态的利益关系,人与人的关系表现为生产关系是作为所有制形式、产品分配形式以及人与人的支配与被支配关系而存在于有机体中的有着不同化身的利益关系。资本有机体的闭合性和基本社会关系要素的等价性决定了资本有机体运动的连续性。这种连续性表现为价值形成过程和价值增殖过程是作为劳动时间的客体化或对象化过程而在有机体中体现出的社会关系矛盾运动的一致性和确定性,正是它最终决定了资本主义社会关系秩序的稳定性。这些拓扑性质使得资本有机体的整体关系结构表现为相对完整独立的拓扑空间结构。

这种社会关系秩序作为社会关系矛盾运动进程中存在着的某种程度的一致性、连续性和确定性,归根结底是在时间和空间的层面被马克思刻画出来的。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研究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的规律归根结底都是某种时空规律。对此,本文仅以马克思的空间概念为例加以分析。我们知道,空间是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中的重要逻辑环节,但是马克思本人在使用这一概念时,其含义却非固定不变。通过对《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二版的文本分析,笔者发现空间概念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有着多种具体用法:在描述劳动过程时,马克思用其指称商品生产和商品流通的地理场所,可称之为“几何空间”;在揭示价值增殖过程时,马克思用其指称的其实是人与人的社会关系场域,可称为“关系空间”;在剖析人的发展问题时,马克思用其指称的则是各种可能性的集合,可称之为“可能空间”。我们知道,通过近年来的讨论,目前国内马克思主义哲学界的多数学者已经基本达成共识:马克思创立的历史唯物主义是以“历史”为解释原则并且是以“社会”为解释对象的。如果以此共识为衡量标准来考察上述三种空间概念的用法,我们就会发现,“关系空间”应该是真正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特质的空间概念。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如此,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所揭析的社会结构才表现为一种社会关系的空间网络结构。在这一空间结构中,人与人的关系具体体现为社会关系场域的某种位置关系。

在资本拓扑学的理论视域中,资本有机体运动的一致性、连续性和确定性这些拓扑性质的保持意味着资本主义社会关系秩序的稳定性和均衡性,而这些拓扑性质的丧失则意味着原有社会关系秩序的瓦解和新的社会关系秩序的创生。换句话说,只要资本有机体的拓扑空间结构保持基本稳定,就意味着资本主义社会关系秩序的合理性与现实性,而一旦资本有机体的拓扑空间结构由于某种原因被打破、其空间的闭合性和连续性丧失,则标志着资本主义社会关系秩序的瓦解。但是,拓扑空间结构的破坏只是一个结果,其根本动因则在于有机体内部基本社会关系要素的关系所蕴含的内部矛盾的激化,即“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人的关系”的破裂。这种破裂可能源自原有人与自然关系秩序的根本性改变,也可能源自人与人的关系秩序的根本性改变。但是不管哪一种根本改变最终造成的都是这两种关系在有机体运动中拓扑变换的对应性的中断即连续映射的中断。从实质上看,资本有机体的拓扑空间结构被破坏,是有机体内部“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人的关系”作为“两极相联”的矛盾关系最终激化的产物。从形式上看,有机体的拓扑空间结构被破坏主要有两种方式:其一是“空间撕裂”,其二是“空间黏合”。

“空间撕裂”是资本有机体整体拓扑空间结构被打破的一种方式,意味着在有机体的拓扑变换总体进程中,最基本的“人与自然的关系”A与“人与人的关系”B的原本对应关系发生了根本性断裂,关系A与关系B之间的统一性被破坏,从而导致了有机体的闭合性被打破和有机体内部全部社会关系要素空间位置关系连续映射的中断,最终被新的社会有机体所取代。因此,“空间撕裂”实际上意味着某种社会革命的发生,从可能性上看这种社会革命有两种类型:其一是人与自然的关系的革命,其二是人与人的关系的革命。前者是一种生产力革命,后者是一种生产关系革命。在马克思眼中,关于生产力发展的不同形式,或是人对自然的能动关系,是通过工艺学揭示出来的;而关于生产关系的发展规律,则是通过政治经济学揭示出来的。在资本拓扑学视域中,这两种革命本身亦构成了一种矛盾关系,并且只有维持在“两极相联”状态中才能共同打破资本有机体的基本社会关系秩序的连续性和稳定性,从而打破资本有机体拓扑空间的闭合性——其外在表现就是私有制和雇佣劳动制度的最终瓦解。

“空间黏合”是资本有机体局部拓扑空间结构被打破的一种方式,意味着在有机体的拓扑变换总体进程中,某一种社会关系A与另一种社会关系B之间的原本对应关系发生了“重合”,关系A与关系B之间(除去数量变化外)不再有质的区别,从而导致两者间空间位置关系连续映射的消解。这种情况在原本的“一一对应”和“连续对应”中均可能出现。生息资本(金融资本)的出现就是一个典型的空间粘合的例子。可以说,它们就是资本有机体的“兴奋剂”。在马克思那里,生息资本既是一种特殊的商品,也是一种所有权资本。在生息资本运动公式G—G—W—G—G’中,货币的第一次换位,只是表示货币由甲转到乙手中,既不是商品形态变化的要素,也不是资本再生产的要素。这意味着这次换位实际上并未发生真正的空间位置改变,换位前和换位后资本运动的空间位置是重合的。马克思所说的生息资本的这一特点与当代社会有机体中与实业资本相对应的金融资本是完全一致的。后者主要以股票、债券等有价证券或者可以用于交易的一些商品或其他种类的合约如期货合约等为表现方式。在金融资本运动过程中,并没有直接的商品生产活动发生,商品生产过程环节的取消(被抽象掉了或被虚拟化了),使资本的增殖本性被发挥到极致,金融资本家成为不折不扣的“价值的追逐狂”,也直接导致财富(商品堆积)增长的幻象。在资本拓扑学看来,生息资本与金融资本一样都意味着资本空间中连续性的中断——意味着根本社会关系秩序的“黏合”,局部空间拓扑结构被打破,将进一步引起经济秩序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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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拓扑学的建构维度与批判维度一起共同划定了其关注的问题域。按照我们目前的初步设想,资本拓扑学研究的主要问题包括:首先,从拓扑学的视角分析资本有机体发展的内在规律,以在复杂的社会关系矛盾运动中寻求秩序性,在社会关系的转化生成中发现根本秩序的一致性、连续性。其次,根据资本拓扑学去理解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整体脉络,推进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研究。再次,把资本拓扑学确立为21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反思现实问题的一条具体路向。最后,统筹考察资本拓扑学与资本现象学、资本诠释学、资本逻辑学、资本辩证法、资本价值观等资本哲学不同研究路向之间的关系,努力达成“盲人摸象”的效果。按照前文所述,资本拓扑学至少具有四个特点:关系思维、秩序指向、整体抽象、空间分析。从其理论前景来看,“资本拓扑学”的探究不仅适用于对资本主义社会关系秩序的分析,同样也能对包括中国在内的现代民族国家的社会关系秩序分析提供有益的参照。

以上便是我们在探究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存在论前提时立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空间概念提出的资本拓扑学这一尚不成熟的理论构想,其中还有许多分支性和细节问题需要具体展开和论证。希望能够通过这样一系列的理论探索,对“柯尔施问题”以及“对《资本论》的越界阐释”问题给出已有方案之外的另一种可能的理解方式,并在不同的理解方式互抱诚意的对话中共同深化对相关问题的理解。

参考文献:

[1]高超.略论对《资本论》的越界阐释[J].哲学研究,2017,(8).

[2]王庆丰.《资本论》的再现[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6:134.

[3]罗骞.论马克思的现代性批判及其当代意义[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135.

[4]仰海峰.《资本论》的哲学[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129.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8.

[6][俄]考夫曼.卡尔·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观点——评马克思:《资本论》[G]//中国《资本论》研究会,《资本论研究资料和动态》编辑组编.《资本论》研究资料和动态:第6集.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85.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223.

[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670.

The Space Concept of Historical Materialism and Capital Topology—A Discussion Beginning From the Cross-border Explanation of Capital

WANG Lin-ping1, GAO Yun-yong1,2
(1.School of Marxism, Harbin Engineering University,Harbin 150001,China;2.School of Marxism,Heilongjiang University,Harbin 150080, China)

Abstract: A theory has its definite experience premise and logic premise.When we discuss “Korsch problem” and the cross-border explanation of Capital,clarifying the ontological premise of critique of political economics can not only specify the entangled relationship between different thinking levels,but also restrict the problem within the logic premise range presented in Capital.Beginning discussion from the space concept of historical materialism and attempting to put forward the formulation of capital topology,we can interpret capital as an organic system which consists of different forms of social benefit relationships,explore the topological characters of capital—consistency,continuity and certainty,and understand the inevitable end of these characters—dying out.

Key words: critique of political economics;space;capital topology;the order of social relationship;Capital

中图分类号: B0-0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9-1971(2019)05-0033-06

收稿日期: 2019-06-10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资本逻辑与新时代历史唯物主义的创新发展研究”(18BZX028)

作者简介: 王林平(1970—),女,黑龙江哈尔滨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高云涌(1971—),男,黑龙江齐齐哈尔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

[责任编辑:唐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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