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樟树方言被动标记“等”及其语法化
习 晨,罗昕如
(湖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摘 要: 樟树方言中的“等”可以做被动标记。通过与历时语料比较和与共时语料比较相结合的方法,可以发现樟树方言里的被动标记“等”大致经历了这样的语法化过程:表“等待”的动词“等”→表“允许、让”的使役动词“等”→被动标记“等”。在这一语法化过程中,认知和语用因素,句法位置改变、语境影响和重新分析等机制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关键词: “等”;被动标记;语法化;重新分析
樟树地处江西西北部地区,是宜春市下辖的一个县级市。樟树方言属于赣语宜浏片,使用人口约60万。在樟树方言里,“等”的用法非常特殊。它除了具有与普通话动词“等”大致相同的意义和用法以外,还可以充当介词,且做介词时,又可以细分出不同的用法:一是介引协同对象(我等跟渠一起去)、受益对象(我等为你补一下衣服)和比较对象(渠等和渠里爷一个样);二是在被动句中引出施事,充当被动标记。“等”充当介词的用法在其他方言里并不多见,因此学术界尚无深入的研究。下面我们对樟树方言里做被动标记的介词“等”的用法进行描写,并拟构出“等”的来源和语法化轨迹。
一、樟树方言里的被动标记“等”
在充当被动标记时,“等”构成“(NP1)+等+NP2+VP”结构,其中,NP1是VP的受事,可以省略,NP2是VP的施事,同时也是介词“等”的宾语。例如:我等渠打哩一顿(我被他打了一顿)。表被动的“(NP1)+等+NP2+VP”在语法、语义和语用平面有如下一些特点。
(一)施事NP2一定不能省略
在普通话中,被动句里被动标记“被”“叫”“让”“给”等后面的施事可以出现,也可以不出现。例如“树被他砍了”和“树被砍了”,前一个句子有施事,后一个句子则没有,两句话均成立。但是在樟树方言里,被动标记“等”必须和 VP的施事NP2共现。也就是含被动标记“等”的句子必须要出现施事;出现了施事的被动句也必须带被动标记“等”。例如:
(1)钱等渠花光哩。
hiɛn35tɛn21
hiɛ44fa44ku
44li0.钱被他花光了。
(2)屋子都等你拆落哩。
u42
0tɛu44tɛn21ni44
ha
42 lo
42 li0.房子都快被他拆了。
xai35ɛ0tɛn21
o44
ɛu21thu
44li0.
(3)鞋子都被我走通了。
xai35ɛ0tou44tɛn21
o44
ɛu21thu
44li0.鞋子都被我走烂。
上面这几个句子中施事都出现了。如果省略施事,则变成“*钱等花光了”“*屋子等拆落哩”“*鞋子等走通哩”,均不成立。
(二)一般表示已完成
被动句的肯定形式一般都表示已然情况,樟树方言里的被动句也不例外。因此樟树方言里的“等”字被动句的肯定形式都表示动作已完成,往往要和表完成体的动态助词“哩”或“过(来)”连用。例如:
含HSS的MDEA溶液从储罐引出,经泵提升压力后进入过滤器,脱除胺液中粒径大于1μm的颗粒物,再进入水冷器,冷却至35℃以下的清洁胺液进入电渗析器的淡水室;另一路低浓度含盐废水由储罐引出,经泵提升后进入水冷器,经水冷器冷却至35℃以下进入电渗析器的浓水室。在电渗析器的作用下,胺液中的HSS进入浓水室,被低浓度含盐废水带出,进入浓盐水储罐进行循环使用,当浓盐水浓度超标后进行置换排放;而胺液在淡水室被脱除热稳定盐后进入胺液储罐,再循环除盐,直至达标。极水在一个独立的系统循环,提供电场,并带走极室的热量。
试比较例(8)中的两个句子。a句表达的是比较消极的事件——被老师骂,因此可以用含被动标记“等”的句子;如果是积极的事件——被老师表扬,则不宜用这一结构,因此b句是不成立的。这说明“(NP1)+等+NP2+VP”蕴含了施事使受事受损的深层含义。
pi440tɛn21
in35ta21lan22li0.杯子被人打烂了。
(5)墨水等我泼出来哩。
mɛ42ʂuei0tɛn21
o44pɛ
42 tʂhuei
42 lɛ0li0.墨水被我洒出来了。
(6)草等人踩过来。
ɑu21tɛn21
in35
ɛ21kuo22lɛ0.草被人踩过。
(7)你等人打过吧,脸都肿了。
i44tɛn21
in35ta21kuo22lɛ0pa0,liɛn21tou44tʂu
21li0.
你被人打过吧,脸都肿了。
1992年10月,江泽民在党的十四大报告中提出:“夺取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更大胜利”[3]210,在概念表述上,把“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表述成“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并从社会主义的发展道路、发展阶段、根本任务等九个方面对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内容进行了全面概括。
如果把以上句子中的动态助词“哩”和“过(来)”去掉,则句子不成立。
普通话中被动句的否定形式一般表示未然,但樟树方言“等”字被动句一般不加否定词,比如加上否定词之后的句子“*杯子冇等人打烂”和“*墨水冇等泼我出来”不符合表达习惯,念起来不太顺畅。
(三)带有一定主观性
在樟树方言里,有被动标记“等”的句子与无标记的被动句和主动句相比,往往带有一定的主观性:表达令受事主语不愉快的、不如意的消极事件或表达对施事的不满、责怪、埋怨。例如:
(8)a.渠等老师骂哩一顿。
tiɛ44tɛn21lɑu21s
44ma22li0i
42 tu
n22.
他被老师骂了一顿。
到了宋代,“等1”的意义和用法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基本上是唐代“等1”意义和用法的延续。例如:
(4)杯子等人打烂哩。
由于合作机制在短时间内无法形成较为完善的体系和制度设计,因此需要重点突破治理困境,从热点时期开始循序渐进,积累相应的经验并优化改善合作机制以实现长效稳定的制度,将来可从电商的治理模式向外延伸至其他领域,深化以人民为中心的治理理念,形成共治共享共建的社会治理格局。
这一结构还可以表达对施事的不满和指责。我们可以联系前一点来解释,因为“(NP1)+等+NP2+VP”蕴含了施事使受事受损,也就是受事受损的原因是施事,当说话者站在受事的立场,很自然就衍生出对施事不满和指责意味,责备义应该在这种语境中产生出来的。例如:
(9)a.菜等渠吃光哩。
2.1.2 混合对照品溶液的制备 精密称定金丝桃苷、朝藿定B、朝藿定A、朝藿定C、淫羊藿苷、木犀草素、槲皮素、川陈皮素、山柰酚、宝藿苷I适量,80%甲醇溶解定容、摇匀,制成含有96.8 μg/mL金丝桃苷、119.04 μg/mL朝藿定B、213.2 μg/mL朝藿定A、257.32 μg/mL朝藿定C、390 μg/mL淫羊藿苷、4.136 μg/mL木犀草素、42.24 μg/mL槲皮素、16.69 μg/mL川陈皮素、24.416 μg/mL山柰酚、17.984 μg/mL宝藿苷I的混合对照品溶液,放于4 ℃冰箱保存,备用。
tshoi22tɛn21iɛ44
ia
42 ku
44li0.菜被他吃光了。
b.菜吃光哩。
本文研究开发的变电站温湿度实时监控系统组成结构如图1所示。该系统具有多点采集数据的特点,实现集中监控的方式,兼有一对多传输数据和一对一传输数据的特征。即多个现场检测单元对应一个综合控制单元和一个系统集成单元。综合考虑变电站现场实际环境和用户需求,多点位布置温湿度传感器。数据通信方式多样化,用户可以根据现场实际情况采用无线数据通信或RS-485通信或综合采用两种通信模式。在无线数据通信模式下,变电站布置相近的温湿度传感器通过网络组成局域网,利用RS485总线技术进行数据通信,再由同一个系统集成模块与综合控制单元进行通信。
第(Ⅰ)问需要考生对三角形的内角∠B进行分类讨论,利用正弦定理、同角三角函数基本关系、结合三个内角的关系得到结论.第(Ⅱ)问讨论三角形的边与边的关系,题目给出了两边及其一边的对角,一般情况下这样的条件不能确定一个三角形,但是此处蕴含的边角关系恰好可以唯一确定满足条件的三角形,这需要学生熟练运用正弦定理、三角形的边、角关系解三角形,较好地理解三角形的性质,具有解三角形时根据条件判断所得解是否符合题意的意识.若考生能够通过边的关系推知△ABC为直角三角形,也可通过解直角三角形的方法从而完成该题的解答.这也正是考查考生数学思维、数学能力和素养的反映.
句法位置的改变必然会引起“等1”词义的改变。由于“等待”本身的动作性不强,再加上从认知上说,“等待”的内容V往往是人们最关注的,因此成为句子的信息焦点和语义重心。相较之下,“等”的“等待”义则不被凸显。
比较例(9)中的两个句子。a句有被动标记,因此“吃”的施事“渠”也必须显现;b句是无标记被动句,没有“等”出现,因此施事也不显现。与b相比,a句不仅陈述了他把菜吃光了这一事实,还表达了对动作的施事——吃光了菜的人的一种不满和责怪,暗示“渠”不应该把菜都吃完,应该留一些给其他人。
三、樟树方言被动标记“等”的语法化
我们搜集材料后发现,除了樟树方言以外,被动标记“等”还分布在湖南和江西其他地区的一些方言里,包括湘语、赣语和西南官话。例如:
(10)(湖南长沙)咯件事头莫等他晓得哒。[1]126
(11)(湖南平江)他等狗咬了一口。[2]6186
(22)梅香,休要炒闹!等他歇息,我且回去咱。
(13)(江西南昌)等渠拿走个。[2]6186
(14)(江西九江)鸽子等猫咬死了。[4]52
其二,AB为复合式,A和B是由两个词根构成的复合式合成词。其中,AB多为语义相近的联合式合成词。例如:
樟树方言及其他这些方言里的被动标记“等”的来源是什么呢?它的语法化路径是什么?何亮认为现代汉语方言中表被动的“等”是由表示“等待”义的“等”语法化而来的;[5]40-45林素娥认为被动标记“等”的本字不是“等”,只是与“等”同音,它来自于南方方言里一个表示给予义的动词。[6]417-428
这里我们认同何氏关于被动标记“等”的来源的看法,即包括樟树方言在内的部分南方方言里的被动标记“等”由表示“等待”义的动词“等”语法化而来。但何氏所提出的“等”的语法化过程和原因令人费解,值得进一步商榷。
我们将结合历时语料,推导出“等”的语法化过程,同时对“等”的语法化动因和机制作出相应的解释。
(一)樟树方言被动标记“等”的语法化路径
上古汉语中,“等”主要有“相同、相等”“等级、次序”和“列举未尽”这几种意思。
“等”做动词,表示“等待”义是比较晚的事情,大致出现在隋唐时期。我们把表“等待”的动词“等”记做“等1”。我们推测“等1”的出现可能与“等”的本义“相同、相等”的使动用法有关,限于篇幅,我们这里不展开谈。
然而,深谙“选择”重要性的曹操,在“选择”上同样有失误。孔融推荐祢衡给曹操。面试那天,曹操正忙于公务。对祢衡的到来,既无“跣足相迎”,也无“问计于榻”。祢衡认为被轻视,对选择跟曹操合作的人予以嘲弄。本是“选择”的皆大欢喜,被曹操的傲慢与祢衡的偏见演绎成缠斗。刘备在“选择”上,也险些铸成大错。庞统选择前来,刘备以貌取人,把他安排到一个边远小县。逼得心高气傲的庞统,差点儿“挂印归隐”玩失踪。
下面是唐诗中的一些含“等1”的例句:
为推进北方区更新造林技术改革,首要任务是重视幼林的补充配置,补充幼林是造林的关键。只有及时补充幼林,才能保证我国森林资源总量的增加。要重视北方林业资源的利用,记录林业资源总量,用更多的林业资源补充幼林数量,合理安排幼林补充工作,增加林木数量。北方的基础上没有减少,以便逐步增加树木的数量在北方。改善北方地区的生态环境,使北方地区的经济与生态环境协调发展。
(15)日夜沐甘露,春秋等芳丛。
(张九龄《杂诗五首》)
(16)等鹊潜篱畔,听蛩伏砌边。
想找保姆照顾患病老年人,发动亲友却发现很难找,通过中介找,三个月换了四个保姆。最近,市民李阿姨就遇到这个难题。
(路德延《小儿诗》)
(17)行抽手版付丞相,不等弹劾还耕桑 。
(韩愈《卢郎中云夫寄示送盘谷子诗两章, 歌以和之》)
元代以后,“等”又在“等1”的基础上萌发出“允许、让”的意思,我们把表示“让”义的“等”记做“等2”。下面是一些元杂剧中的例子:
b.*渠等老师表扬哩。
(18)等他燕子传音耗。红杏开也未到。
(朱敦儒《杏花天》)
(19)州桥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驾回。
(范成大《州桥》)
例(15)和例(16)中的“等1”后面均带名词宾语,构成“等1+N”的结构。其中,例(16)前半句的意思是“(孩子们)悄悄躲在篱笆旁等待喜鹊(飞来)”。“潜篱畔”和“等鹊”是两个并列的短语,“潜”和“等”的动作发出者是同一个,不能认为是“鹊潜”而误把“等鹊潜篱畔”分析为一个兼语短语。例(17)中,“等1”和动词连用构成“等1+V”。可见在唐代,“等1”的用法就已经比较灵活了,“等”的宾语既可以是名词性的,也可以是动词性的。
(20)你不晓的意思,等我解与你听。
(《若耶溪渔樵闲话》)
(21)还要分付后槽,将这厮收的好者,不要等他溜了。
(武汉臣《生金阁》)
(12)(湖南汉寿)他等几个老伙计灌醉哒。[3]262
(郑光祖《倩女离魂》)
这些例句中的“等”都构成兼语短语“等+N+V”, N既是“等”的受事宾语,又是V的施事主语。我们对这三个例句进行比较后发现,例(20)中的“等”可做两种分析——既可理解为“等待”(“等1”),也可理解为“允许、让”(“等2”);而例(21)和例(22)中的“等”则只能解释为“允许、让”(“等2”)。可见“等+N+V”这一结构是诱发“等1”向“等2”义转变的土壤。
在明清时期,表示“让”义的“等2”使用更为普遍,并且还出现了“等+N1+V+N2”结构。我们列举一些这一时期含“等2”的句子:
(23)便等小梅自去寻个好处也罢了,何苦累他母子性命!
(凌濛初《初刻拍案惊奇》)
(24)快用妙法,等我进来!
(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
(25)且宽了缚,等他去周置,这里不怕他走了去。
(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
(26)我也疑惑,等我再慢慢盘问他便了。
(罗贯中《粉妆楼》)
在现代汉语中的部分南方方言中,表示“让”义的“等2”被保留了下来,例如:
(27)(江西九江)反正兀张纸有有用,等伢儿画。[4]53
2~5岁儿童的皮肤发育过程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其皮肤含水比例高, 在不同环境中的水分丧失速度较快,同时皮肤层内的脂质含量偏低,容易受到自身免疫性因子或者外界病原体的感染而出现真皮层的病变[4]。2~5岁儿童的发病率在不同的年龄阶段中处于较高水平[5-6],部分东部沿海省份的相关流行病学研究显示,2~5岁儿童不同类型皮肤疾病的总体发病率占到了其年龄段的第一位[7]。而皮肤病对于2~5岁儿童具有下列几个方面的主要影响[8-9]:①对于儿童自信心的培养具有较为显著的影响,增加了患儿自卑或者远期抑郁及焦虑的风险;②导致患儿对于学习兴趣的下降,影响到了其学习成绩及自身性格的形成。
(28)(江西宜春)不听话等渠去挨打。[2]6186
阅读曹老师这本书,把她的几点建议牢记心中:备课设计必须要想一想、识字内容选择要注意渗透方法、朗读内容选择要凸显体式特点、阅读理解内容选择要强调难点、言语运用内容选择要便于迁移内化。低年级课文看起来容易,实际教学过程中发现学生有许多意料之外的难点。遵循曹老师的建议,尽量摆脱“碎、烦、慢、倦”的低效教学,而是立足核心素养,根据课文特点,聚焦学生能力的发展。
(29)(湖南长沙)等我想一下。[2]6186
清朝中后期,北方官话中的“等2”逐渐减少使用,因此没有进一步语法化,到最后完全消失了。但包括樟树方言在内的部分南方方言里,“等2”继续语法化下去,最终成为了一个被动标记。我们把被动标记“等”记做“等3”。在上一章中,我们已经对“等3”的意义和用法做了较为细致的描写,也列举了一些其他方言里 “等3”的用例,这里就不赘述了。值得注意的是,在元代的文学作品中,我们可以窥见被动标记“等3”的萌芽。例如:
(30)老夫一生辛勤,挣这个铜斗儿家计,等他这般废败,便死在九泉也不瞑目。
(秦简夫《东堂老》)
这里的“等”可做两种分析,一是分析为“等2”,表示“允许、让”;二是分析为被动标记“等3”。虽然这种用例并不多,但从中我们可以推测元代“等2”已经开始向“等3”语法化。只是这个语法化的过程还没有完成,“等2”就在官话中逐渐消失了。
综上,我们认为樟树方言里的被动标记“等3”的语法化路径为:“等1”(动词,“等待”义)→“等2”(动词,“允许、让”义)→“等3”(介词,被动标记)。虽然现在的樟树方言里并没有“等2”,但参照历时和共时语料,我们推测,在早期的樟树方言里,“等2”应该存在过,并且“等3”就是在“等2”的基础上语法化而来的。当然,由于缺乏樟树方言的历时语料,我们并不能完全保证这一推断的正确性。只能说我们提出了一条较为可靠的“等3”的语法化路径。
(二)樟树方言被动标记“等”的语法化动因和机制
1.从“等1”到“等2”
首先是句法位置的改变。句法位置的改变是“等1”向“等2”语法化的重要机制。我们在上文中提到唐代“等1”后面就可以接另一个动词,构成 “等+ V”结构,如例句(17)。相对于“等+N”结构多出了一个动词。张旺熹认为,“一个句子中,一旦同时出现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动词短语,语言系统构造的主从关系原则就要发挥作用,对这些动词短语的语义地位予以分别,并使其中一部分动词短语语义降级。”[7]9在“等+N”的结构中时,“等”是句子中唯一的动词,在句子中处于核心地位;当“等”之后接了另一动词或动词短语时,整个句子由于信息的扩充使“等”的地位下降,这是“等1”向“等2”语法化的一个句法条件。
tshoi22ia
42 ku
44li0.菜吃光了。
在“等+N”结构产生之后,元代又产生了“等”的兼语结构“等+N+V”和“等+N1+V+N2”。蒋绍愚指出,使役句的基本句式是“施事(主语)+教+兼语+动词+(受事)。”[8]159-177这实际上是我们所说的兼语结构“等+N+V”和“等+N1+V+N2”。兼语结构的出现是“等1”向表示“允许、让”义的“等2”演变的又一句法条件。
果然,仅用了10天时间,程晓就谙熟了市场营销的相关专业知识,半个月后就做成了一张大单,个人获得5000元的报酬。程晓发现,在当今这个金钱社会里,要当好一名成功的营销员,其实口才加专业知识加客户资源往往也只占一半,另一半要靠一副好的“行头。而扩大客户资源,就要广交圈内人士,就必须经常出入一些重要场所,比如行业内的聚会和主题Party,进入这些场合,也必须要有好的“行头”,人家才会信任你,高看你,所以,拥有成功人士的行头,往往可能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其次是语境的影响。语境影响是“等1”向“等2”语法化的另一重要机制。我们可以发现元朝表“让”义的“等2”都出现在对话中,即面对面交谈的情境,如例句(20)“你不晓的意思,等我解与你听”,例句(21)“还要分付后槽,将这厮收的好者,不要等他溜了”和例句(22)“梅香,休要炒闹!等他歇息,我且回去咱”。并且在这些句子中,“等”均位于句子开头,“等”的施事主语一律被省略了,但根据句义可以得出一般为听话人(“你”)。然而听话人并不是自主、自觉等待,而是被说话人要求等待;“等待”这一行为实际还未发生,它目前只是说话人的一种言语行为,说话人想通过自己的言语行为给听话者施加一股力,从而达到以言成事的效果。因此这些含有“等”的句子都表现了一致的语用意义:说话人劝告、建议或要求听话人等待某人做某事。也就是说这些句子都带有明显的祈使语气,可以看做祈使句。
由于“等”的这种祈使句式使用频率很高,祈使语气在语境的重复作用下逐渐得到固化,被附着在了“等”上。太田辰夫认为,“在语法化的开始阶段便是语义的重新调配,实在的意义减弱,得到加强的是较抽象的意义、在当前说话环境中比较显著的意义,跟说话人主观态度有关的语义。”[9]223-230“等”在祈使句中,表示“等待”的实义进一步被削弱,与说话人态度有关的表示“请求、建议、劝告”的祈使义凸显出来。因此祈使句这一语境因素的影响是“等1”向“等2”语法化的机制之一。语境影响而产生语法化的现象并不是个例,刘坚认为“敢”由助动词虚化为反诘副词就是在反诘句这一语境中实现的。[10]161-169
2.从“等2”到“等3”
从“等2”到“等3”实际上是汉语的使役句转转化为被动句的问题。汉语的“教、让”等可以使役、被动兼用——很多学者都观察到了这个问题,并对这一现象产生的原因进行了解释。罗杰瑞认为,满语的被动是用使役标志来表示,故北方汉语里用使役标志来表达被动,很有可能是受阿尔泰语系的影响。[11]61-65桥本万太郎进一步指出汉语的南方方言是用给予动词作被动标记,因此“现代汉语里只限于北方方言的这种使役、被动共用标志的现象会有阿尔泰语系的背景更加无疑”[12]36-49。但部分南方方言里的“等”也可以兼表使役和被动,由此可见,罗杰瑞和桥本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
蒋绍愚[8]159-177和江蓝生[13]221-235则从汉语自身的特点来找原因。他们认为汉语使役转化为被动的根本原因是汉语主动和被动的表层结构相同,并且提出使役转化为被动的句法条件:(1)主语为受事;(2)使役动词后的情况是已实现的;(3)谓语动词是及物的。
我们认同蒋氏和江氏的观点,并在此基础上从语用学这一角度来探讨“等”从表使役的“等2”语法化为表被动的“等3”的动因。我们在上文中提到,“等”从元代开始可以表示“允许、让”义,构成“等+N+V”的兼语短语。如例(22)“梅香,休要炒闹!等他歇息,我且回去咱”。
当“等+N+V”结构中的“V”是及物动词时,后面还可以带施事宾语,于是又演化出“等+N1+V+N2”的结构。其中“N1”既是“等”的受事,又是“V”的施事;“N2”是“V”的受事,如例(23)“便等小梅自去寻个好处也罢了,何苦累他母子性命”。
元明清时期,“等”表使役的句子中,“等”均位于句首,即“等”前出现主语空位,这为受事N2移动到主语位置进行补位提供了便利。而在交际过程中,我们常常会遇到需要先说出施事的情况。例如:
(31)——鸡哪儿去了?——鸡吃了。
在答语中,“鸡”应该是动词“吃”的受事。但是由于语用需要,“鸡”被移动到了主语的位置,充当话题,来引出新信息“吃了”;“吃了”则单独处于句子的述位部分,成为句子的自然焦点而得到凸显(句子的自然焦点通常落在句子的述位部分),成为整个句子的语义重心。
同样的,在“等+N1+V+N2”格式中,出于语用上需要——或者“N2”是已知信息而被说话者用来充当话题,又或者说话人想传达的新信息是“N1+V”——本来充当“V”的受事的N2被移动到句首主语的位置,正好填补了主语的空位,这样一来整个结构就变为“N2+等+N1+V”。
在新结构“N2+等+N1+V”中,N2是动词“V”的受事,但位于主语位置;N1是动词“V”的施事,但位于“等”后,整个结构实质为“施事+等+受事+V”,这与唐代已广泛使用的含“被”的被动句表层形式相同。又由于类推机制的作用,“等”后面的动词V所表示的动作不再仅限于未发生的,还可以是已发生的。那么当“N2+等+N1+V”结构中的动词V是已经完成的动作时,“N2+等+N1+V”就处于被动义的典型语境(完成体)中,再加上“N2+等+N1+V”与被动式表层结构一致,人们便开始将“N2+等+N1+V”理解为表被动义。随着这类句子的反复使用,“N2+等+N1+V”结构的被动义逐渐得到固化,整个结构被重新分析为被动式。结构内的“等”原本“允许、让”义丢失了,语法化程度进一步加深,由动词被重新分析为引进施事N1的介词,完成了从“等2”到“等3”的语法化。相应的,“N1”由兼语被重新分为介词“等”的宾语,“等”介引的对象;“等+N1+V”则由兼语短语被重新分析为“介宾短语+V”。
总之,包括樟树方言在内的部分南方方言里都有表被动的“等3”,我们认为“等3”的语法化过程大致为:“等1”(动词,“等待”义)→“等2”(动词,“允许、让”义)→“等3”(介词,被动标记)。在这个复杂的过程中,认知和语用等众多因素相互影响,句法位置改变、语境影响和重新分析等机制相互作用,共同推动南方方言中“等”的语法化。
参考文献:
[1]段开琏.中国民间方言词典[M].海口:南海出版公司,1994:126.
[2]许宝华,宫田一郎.汉语方言大辞典[M].北京:中华书局,1994:6186.
[3]何忠东,李崇兴.汉语“使役”“被动”规律性演变的方言佐证——汉寿方言中的“等”字被动句[J].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02):262-265.
[4]张林林.九江方言中的“等”字句[J].九江师专学报,1989,(01):52-54.
[5]何亮.方言中“等”字表被动的成因探析[J].语言科学,2005,(01):40-45.
[6]林素娥.一百多年前宁波话连-介词“等”的用法及其来源[J].语言科学,2015,(04):417-428.
[7]张旺熹.汉语介词衍生的语义机制[J].汉语学习,2004,(01):1-11.
[8]蒋绍愚.“ 给”字句、“ 教”字句表被动的来源———兼谈语法化、类推和功能扩展[A] .语言学论丛(第26辑)[C].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159-177.
[9]太田辰夫.中国语历史文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223-230.
[10]刘坚,曹广顺,吴福祥.论诱发汉语词汇语法化的若干因素[J].中国语文,1995,(03):161-169.
[11]罗杰瑞.汉语和阿尔泰语互相影响的四项例证[A].汉语史中的语言接触问题研究[C].北京:语文出版社,2010:61-65.
[12]桥本万太郎.汉语被动式的历史·区域发展[J] .中国语文,1987,(01):36-49.
[13]江蓝生.汉语使役与被动兼用探源[M]//近代汉语探源.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221-235.
Research of Passive Marker "等"and Its Grammaticalization in Zhangshu Dialect
XI Chen,LUO Xin-ru
(School of Liberal Arts,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Hunan 410081, China)
Abstract :The "等" in Zhangshu dialect can be a passively marker. By appling the method of diachronic comparison and synchronic comparison, we can find that the passive marker "等" in Zhangshu dialect has gone through such a grammaticalization process: the verb "等" which expresses the meaning of "wait"→causative verb "等" which expresses the meaning of "allow"→the passive marker "等". In this process of grammaticalization, cognitive and pragmatic factors,the change of syntactic position, the influence of context and the re-analysis mechanism have play important roles.
Key words :"等"; passive marker; grammaticalization; re-analysis
中图分类号: H17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2638(2019)06-0121-04
收稿日期: 2019-04-16
作者简介: 习晨(1995-),女,在读硕士。主要从事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罗昕如(1955-),女,湖南新化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现代汉语研究。
基金项目: 湖南省教育厅重点项目:方言视域中的湖南文艺研究(14A105)
(责任编辑 吴明东)
标签:“等”论文; 被动标记论文; 语法化论文; 重新分析论文; 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