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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结束后,过去并不知名的前南斯拉夫6个共和国之一的波黑, 却上演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民族间的大厮杀。如今在波黑战争或许就将打上句号之时,这场夺去20多万人的生命,使60多万人受伤致残,200 多万人游离失所,经济损失达数亿美元的热战,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思索和警觉
二战后享受了40余年和平阳光的波黑人民,怎么也没想到血雨腥风的战争会那么快地降临到他们头上。这场持续三年多的战火,既是对冷战结束世界转向太平盛世的极大嘲讽,也是世界秩序由两极转向一极多元格局过程中,旧有的各种矛盾纠结难解的产物。
谁给波黑带来了和平?
这么说也许并不夸张:波黑战争打了多久,和平的努力也就持续了多久。
人们很自然地看到这样一个事实——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虽然世界从未太平,局部冲突和中小规模战争从未停止,但就欧洲来看,则维持了40余年的和平而未闻枪炮声。冷战结束后,西方本以为全欧的一体化进程会大大加快,却未料到战火会在自家后院燃起。从一定意义上说,波黑战争是一场令欧洲难堪的冲突,它首先是给欧洲的和平格局泼了一盆冷水。
因此故,波黑冲突爆发后,欧共体便一马当先,委派英国前外交大臣卡林顿勋爵为首席调解人。
波黑冲突引发以后,国际社会给予极大的关注。为此,联合国秘书长加利也很快任命了一位特使,受命人就是美国前国务卿万斯。
1992年8月, 欧共体和联合国在伦敦联合主持召开了前南问题国际会议。这是一次规模庞大的会议,参加者不仅有前南冲突各方,还包括安理会5个常任理事国、欧共体12国以及前南的邻国等几十个国家的400名代表。这也是二战以来国际社会首次举会讨论欧洲大陆的和平问题。在这次会议上国际社会当然是想以和平来解决波黑冲突。
这次会议确定了解决波黑问题的基本原则,决定在日内瓦设立一个解决前南问题的指导委员会。由万斯和欧文任主席,负责主持以后的前南问题国际和会。
对波黑冲突各方来说,在经过近一年的交火之后,战场上大的格局已定,谁要想彻底改变都非易事。因此,外交手段在这时候便成了解决纷争的重要途径。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1993年初,波黑冲突三方在日内瓦举行了开战以来第一次面对面的会谈。这次会议的主持人万斯同欧文经过一番筹划,在会上提出了解决冲突的一揽子计划,即“万斯─欧文和平方案”。这一计划是一个调和、折衷的方案,它表面上看还算公平,但实质上却有偏袒克族和穆族的嫌疑。它还隐含着阻止“大塞尔维亚主义”复活的意图。因此,塞族是根本不可能接受它的。尽管美国曾以武力对塞族相威胁,但塞族议会和塞族人民就是不答应。76岁高龄的万斯也感到体力不济,于1993年3月告退其职。 加利秘书长只好另委比万斯年轻14岁的挪威外交大臣斯托尔腾贝格。欧文和斯托尔腾贝格经过一番斡旋,于1993年8月20日提出了新的一揽子和平计划。自然, 和谈还是以破裂而告终。
1994年,波黑的形势出现了新的重大转折:3月18日, 穆族和克族签署建立穆克联邦的协定,并与克罗地亚共和国签署建立邦联的原则宣言。此举意味着,波黑战场将由三方混战变为两军对垒。世人看得分明的是,这一局势的变化的背后,实有着两个大国的影子,一个是俄罗斯,另一个自然是美国。
俄罗斯虽因国内问题的牵涉而在波黑问题上出场较晚,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借着与塞族的特殊关系,俄罗斯在正当北约与塞族剑拔弩张、空袭与反空袭似已无法避免的情况下,充当了一回调解人,使对立双方“找到台阶下”。而美国一看俄国竟仍有如此能耐,便出面谋合,使穆克两族化干戈为玉帛,进而集中精力对付塞族。俄美的直接参与,给波黑和平带来了新的一线希望。
1994年5月13日,美、俄、英、法、德、希腊和比利时7国外长会议根据法国提出的建议,一致同意将波黑整个领土一分为二,其中的51%划归穆克联邦,49%给塞族。当然,这个版图划分方案还只是个“征求意见稿”。后来经过同波黑交战各方的谈判,美、俄、英、法、德5 国代表组成的联络小组对新的和平计划进行了修订,但领土划分的原则没变。这一方案被称为“和平的最后通牒”。由于波黑塞族的反对,5 国和平方案亦成了一叠废纸。
其后,北约照例是对塞族武装实施大规模轰炸。这时,另一位颇负盛名的调解人出现了,他就是美国前总统卡特。在1994年12月31日,在卡特的调解下,波黑交战各方达成停止敌对行动4个月的协议。 此举实为1995年的和平奠基。
刚刚过去的1995年对波黑人民来说真可谓是“黎明前的黑暗”。在这一年里,波黑冲突基本转向塞族与联合国维和部队的交战。其间,克罗地亚共和国及穆克联邦乘机抢占地盘,使和平方案规定的领土划分比例变为战场现实。在北约的一再打击下,波黑塞族的军事实力受到严重削弱,可以说是彻底丧失了在战场上取胜的可能性。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力量的压制下,波黑塞族对和平进程的态度发生重大变化。11月21日,南联盟、克罗地亚、波黑的领导人在美国草签波黑全面和平协议。12月14日,有关各方在巴黎正式签署这一协议。打了三年多的波黑战争就此宣告结束。
在这场错综复杂的战争中,为之作出和平努力的决不仅仅是某个个人、某个组织或某个国家。人们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和平的橄榄枝终于插遍波黑大地。对波黑人民来说,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维护和平,确保和平之船不再偏离航道。与此相对应的,波黑人最为关注的还有另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波黑山河如何重整?
波黑战争是一场摧毁性的战争,它给波黑人民和大地带来了空前的灾难。看看这一组数字就可以明了损失有多大:在三年多的内战中,共有20万人死亡,60万人受伤,200万人流离失所,35%的道路被毁, 40%的桥梁被炸,50%的学校被破坏,2/3的住房不能再居住, 工业产值比战前减少了95%……
战争与难民是一对“双胞胎”。残酷的波黑战争开战还不到一个月,难民人数就突破40万。这些难民纷纷逃往前南的其他地区,主要是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以及塞尔维亚和马其顿。但这些地区并非栖身之所,因此,有不少难民继续外逃,德国、奥地利、匈牙利、意大利等国首当其冲。安置战争难民是一个令所有国家感到头痛的问题,西欧更是如此。为了防止大批难民涌入本国,给本国经济增加负担,波黑开战仅仅3个月,丹麦、瑞典、冰岛、挪威和芬兰5国总理就专门在赫尔辛基开会讨论前南难民外流问题。他们采取的是“以钱挡路”的对策,即以援助来阻挡难民潮。
只要战火不息,难民的人数便有增无减。就在1995年10月12日停火协议正式生效的前一天,波黑西北部的4 万塞族居民在穆斯林军队的进攻下逃离家园。与此同时,约4000名穆斯林与克罗地亚族的居民也被驱逐出他们在巴尼亚卢卡城的家,成了停战前的最后一批“牺牲品”。人们注意到,随着严冬的来临,难民们的吃穿住行当然是最为迫在眉睫的问题,但更难解决的却是他们的未来归宿。如今,战斗结束了,但这些背井离乡的战争难民中的一大部分很可能“无家可归”,他们不得不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他们的生活。尽管波黑和平协议里写得很清楚:难民将获准返回自己的家乡,人民将能在波黑全境自由迁徙,人权将受到一个独立的委员会和受过国际培训的民警监督。但是,在过去三年多的血腥行动中,波黑若干地区的人口分布模式已被完全改变了,很多城镇已是死寂地带。
况且,数以百万计的难民安置无疑是一项艰苦而又细致的工作。如此,过去因为是多民族相处,用不着分清彼此的民族归属,而今却不同了。然而,如何安置混血儿?一个由穆、塞、克三族人共同组成的家庭又将在何处落户?虽然和平协议要求各民族要恢复和平相处,但在历经如此深重的创作之后,民族之间的真正和解还是需要时日的。
对饱尝战争恶果的波黑来说,重整河山的任务已经历史地落在波黑人民的身上。换句话说,重建家园是和平到来之后必须马上开始的一项巨大工程。首当其冲的是恢复水、电、煤气和公共交通、通讯等基础公共设施,其次便是重新修建医院、学校、铁路、公路、民宅、商业服务设施。要恢复一个国家的元气,必须尽快加紧进行工农业生产,为人们创造就业机会。他们还必须制定新的法律法规,对新的社会结构进行新的管理,以保持社会的稳定。只有社会的稳定才会有社会的发展。
波黑和平离不开国际社会的参与。根据和平协议,以北约为首的多国维和部队将进驻波黑,用武力来维护刚刚建立的脆弱的和平。这支部队至少由6万人组成。美国答应出兵2万,英国出兵1.3万,法国出兵1万,德国第一次答应派兵4000名军人,他们主要是为后勤、运输、医疗和工程部队提供支援。俄罗斯也派出了自己的维和人员。有报道说,多国部队刚刚开进就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英国士兵触雷受伤。
事实上,战争结束之后的波黑,虽然直接的交战可能不会再有,但潜伏的危机依然很多,除了埋在全国各地的150余万颗地雷, 还有大批大批散落民间的枪支弹药。
波黑重建计划并没有作为专门文件写入和平协议,但它却是落实和平协议至关重要的一环。据欧盟估计,重建波黑今后4年内需要50 亿美元的巨额资金。但这笔钱到哪里筹集?欧盟只同意提供10亿美元,美国的许诺是在今后3年内捐助6亿美元。日本还无动于衷,一毛未拔。
1995年12月20日至21日,帮助波黑重建的捐助国组织召开了第一次会议。与会的50个国家和27个国际与地区组织的代表“保证”立即出资5亿美元,用于1996年1至3月波黑重建“最紧急的需要”。
但国际社会对波黑的援助将会是有限的。战争的苦果依然由波黑人民来尝,他们不仅要医治心灵的创伤,还必须根治战争给国家在物质上所造成的创伤。
波黑战争对世人有哪些警示?
和平的曙光终于降临波黑大地了。回眸这场民族仇杀,我们从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又能看到些什么呢?
笔者以为,波黑战争的教训之一就是:在当今社会,战争已然不是解决争端的途径了,战争作为一种野蛮的行为,对国家和社会的发展并不能带来良好的结果,传统的战争观必须修正,对现代社会而言,武力在国际政治中“只能在其他各种手段都已用尽的时候作为最后的措施”使用。
教训之二,国际社会必须以公正作为调解矛盾的原则,偏袒任何一方都不会带来预期的结果。而在波黑战争期间,人们却不难看出西方国家对波黑塞族的抑制和压迫。联合国秘书长驻前南地区特使明石康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在波黑战场形势处于向和平转折的关键时刻辞职的。
教训之三,胜利者是外国人。上面已经提到,对波黑冲突三方来说谁都不是赢家,那么,谁是胜利者呢?不少舆论认为,波黑战争的胜利者不在波黑国内,而在国外——美国。应当承认,美国有足够的力量显示自己在当今世界中的领导地位。美国外交官几乎是把3 个总统绑架到了美国,然后软硬兼施,逼他们达成了和平协议。最后阶段美国实质上下了最后通牒。欧洲联盟和国际联络小组及俄国的代表成了“龙套”。这可以说是冷战结束后当今国际舞台上的一个新景观。
教训之四,联合国维和部队应具备必要的防卫能力。虽然联合国在波黑的维和行动宣告失败,但维和行动功不可没。自1992年2 月联合国安理会通过第743 号决议后, 联合国“蓝盔”部队随即开进波黑。 到1995年底,联合国在前南地区的维和人员共有5万多,其中3万多人在波黑。迄今,前南地区的维和人员共有近200人丧生,1600余人受伤。 之所以出现这种惨局,与维和人员缺乏适当的防卫能力有关。
波黑战争的教训是很多的,还有待于人们细加论究。人们看得分明的是,波黑迎来和平的同时,美国的得意劲也是相当足的。美国《时代》周刊认为,对波黑的干预有助于确定如下原则:即使不是在全球反共斗争或美国及其盟国利益受到直接进攻的严重形势下,美国也应采取干预行动。从这种观点中,人们似乎又窥见海湾战争结束后,大洋彼岸流露出来的那种沾沾自喜劲儿。人们不禁要问,这个世界难道不该有什么改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