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联盟与西巴尔干国家的互利互动及其前景_巴尔干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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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欧盟2004年、2007年和2013年的三次东扩，原属于苏联东欧阵营的匈牙利、波兰、捷克、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克罗地亚①都成为欧盟的成员国，“回归欧洲”的梦想得以实现。但是，西巴尔干地区的阿尔巴尼亚、塞尔维亚、黑山、马其顿、波黑以及尚未得到所有国家承认其独立的科索沃，②还徘徊于欧盟之外。值此欧盟东扩十年之际，本文将着重分析、探讨欧盟对尚未入盟的西巴尔干国家的影响，揭示欧盟扩大与这些国家社会转轨之间的互动关系。

      一、西巴尔干国家对欧盟的意义

      毫无疑问，出于“收复”原东欧地区并向原苏联的欧洲部分挺进的地缘政治考虑，欧盟还会向东扩展，其对象除了土耳其之外，最重要的是原东欧地区和原苏联欧洲部分尚未入盟的乌克兰、白俄罗斯和摩尔多瓦。但对欧盟来说，扩进原东欧阵营剩余国家的目标比较明确，主要基于自身政治、经济和安全等方面的利益考虑。扩进摩尔多瓦、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目标则是半明半暗，主要为了进一步削弱俄罗斯对欧洲的影响力，对欧盟自身政治、经济和安全等方面的利益考虑相对较弱。正因如此，欧盟对乌克兰、白俄罗斯和摩尔多瓦的亲近要冒着与俄罗斯交恶的风险。对欧盟而言，白俄罗斯是难以接近的俄罗斯的外围，乌克兰和摩尔多瓦也只是伺机向俄罗斯传统“领地”渗透的突破口。鉴于俄罗斯在“一超多强”的世界格局中仍是“一强”，欧盟向原苏联欧洲部分扩不扩展，什么时候扩展，扩展到什么程度，向哪儿扩展等等，都受制于它与俄罗斯的关系。

      因此，就东扩而言，欧盟对乌克兰、白俄罗斯和摩尔多瓦只是伺机而行，而重点对象是原东欧阵营的剩余国家。

      阿尔巴尼亚、塞尔维亚、黑山、马其顿、波黑以及中国尚未承认的科索沃地处巴尔干半岛的西部，因而也被称为西巴尔干国家。除阿尔巴尼亚之外，其他几个都是从前南斯拉夫衍生出来的。经过三次东扩，中欧东部、巴尔干半岛的东部和西北部的国家都成为欧盟成员国，因此，在某种程度上，西巴尔干成了欧盟的一块“化外之地”。

      这些国家的地理位置和地缘政治地位都非常重要，既是欧洲的东南屏障，也是众多国家的利益交汇甚至碰撞之处。对欧盟来说，西巴尔干国家的重要性至少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攸关地区稳定。作为一体化程度极高的地区，欧盟的整体稳定是至关重要的。西巴尔干国家虽非欧盟国家，但裹挟在欧盟当中，如果它出现动荡不仅会直接影响到希腊、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匈牙利、斯洛文尼亚、意大利等周边国家，在很大程度上也会危及德国、法国、奥地利等欧洲其他国家。事实上，前南地区的冲突虽已结束多年，但社会稳定程度比起中东欧其他国家还有很大的差距。特别是1992-1995年的波黑战争、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造成的民族之间的隔阂甚至敌视依然存在。两年前，笔者访问这个地区时，亲身感受到了这种隔阂和敌视。③至于说科索沃，笔者更感受到了阿族和塞族的对立无处不在。阿族人认同阿尔巴尼亚，塞族人认同塞尔维亚，彼此强调更多的是矛盾。塞尔维亚与科索沃之间的“统与独”之争更是不可调和。相对而言，黑山和马其顿的民族问题不太突出，但也在不同程度上受不同民族、宗教问题的“撕扯”。不仅如此，这些西巴尔干国家几乎是原东欧地区发展程度最低的，GDP总量都不大，人均GDP在四千至七千多美元之间(参见表1)；因政治不稳定和经济发展程度较低成了走私活动、有组织的犯罪和非法移民的温床，直接威胁欧盟老成员国的安全。

      

      第二，潜在的贸易和投资市场。虽然稳定度和发展度相对比较低，但从长远看，如果没有突发的干扰，西巴尔干国家的状况会逐渐好转。根据笔者的观察，这些国家无论政治发展还是经济发展都已步入正常的轨道。2012年，西巴尔干地区人口超过1556万，GDP总量为976亿美元。④随着政治局势的进一步稳定和经济持续增长，西巴尔干各国的贸易和投资也将大幅度增长。对欧盟来说，西巴尔干也会成为一个重要的投资和贸易市场。近几年的数据表明，大多数西巴尔干国家与欧盟的进出口贸易量占其总进出口量的比重都超过50%(参见表2)。

      

      第三，欧洲事务主导权和国际事务参与权的砝码。经过几次东扩，接管了冷战时期苏联的势力范围之后，欧盟开始谋求对欧洲事务的主导权，甚至希望在未来能与美国共同主导国际新秩序。就此而言，西巴尔干这块“化外之地”对欧盟具有特殊的意义。如果“接收”了这些国家，欧盟就会像19世纪的哈布斯堡王朝那样，将欧洲三种文化交汇的地区统一起来。由此，欧盟可以扩大自己的战略回旋空间，用一个声音说话，在世界贸易组织和其他与贸易相关的国际机构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以增强在国际舞台上的影响力。另外，濒临亚得里亚海和爱奥尼亚海的西巴尔干地区是连接西欧和中东的枢纽，也是通向地中海和北非的重要门户，它的加入有助于巩固欧盟相对薄弱的南翼。通过“接收”西巴尔干各国，欧盟可以建立更为完整的共同安全与防务，增强快速反应和远距离军事投放能力，这对于提高独立预防冲突和处理危机的能力等具有不可低估的作用。

      基于上述考虑，欧盟在不断东扩的同时并没有忘记西巴尔干地区。由于前南地区的动荡和战争，欧盟无法直接将“扩大”对象定位于这些国家，但为此目标服务的对该地区的干预力度却不断增强，并且随着前南地区局势的发展而改变了干预的方式。在当时，欧盟主要尽力控制该地区的武装冲突，促成各种危机的和平解决。战争结束后，欧盟主要是运用政治、经济、外交和贸易等手段促进该地区实现平稳转轨和快速发展，以便将该地区各国纳入欧洲一体化进程中。正因为西巴尔干地区对欧盟如此重要，欧盟才将它纳入了东扩和“稳定与联系进程”(SAP)的框架中，其目标是在西巴尔干地区实现政治、经济、社会、安全等领域的稳定，为接纳它们创造条件。

      二、欧盟对西巴尔干国家的意义

      东欧剧变以后，无论原有的国家还是新独立的国家，其社会发展目标都是“离开苏联”和“回归欧洲”。前者在形式上做到并不难，但是，让后者成为现实则非易事，需要按照欧盟的规则和模式塑造自己，并需要欧盟的接纳。就此而言，欧盟对于西巴尔干国家的变迁具有三方面的意义。

      第一，政治文化的归宿地。以欧盟为载体的欧洲一体化，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共同的政治文化支撑的。在这个方面，不仅西巴尔干，就是东欧地区都是有底蕴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前，原东欧社会主义国家在内政外交上都属于“西欧”范畴。美、英、苏在二战后划分欧洲势力范围时，将这些国家“硬切割”给苏联，才诞生了地缘政治意义上的东欧。在冷战的半个世纪中，东欧与西欧文明渐行渐远，形成了将自己与苏联紧紧绑在一起的“东方社会主义的政治文化”。冷战结束后，原东欧国家都想回到二战之前甚至一战之前的“原点”，按照支撑欧洲一体化的民主价值观进行社会的全方面改革。达到入盟标准，成为欧盟的一员，是西巴尔干国家“回归”欧洲大家庭、获得欧洲身份认同的最主要的象征。

      第二，经济发展的动力源。总体而言，尚未加入欧盟的上述国家，经济状况比较差，发达程度比较低。它们的整体规模都比较小，民族与宗教关系比较复杂，自身发展动力有限。而欧盟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拥有统一的货币和市场，能够为西巴尔干国家提供最现实的发展动力。事实也证明，欧盟对新入盟的国家在经济上大力扶持，使它们在经济上有了很大的起色，发展水平甚至超过了希腊、葡萄牙这样的“老欧洲”国家。欧盟通过财政援助、补贴和投资提供的经济动力，有助于西巴尔干国家维持经济发展，进而完善这些国家的产业结构、改善就业条件。一旦加入欧盟，西巴尔干国家更可以像其他欧盟成员国一样拥有共同的经济政策和预算，获得财政援助，共享内部市场。对在经济困境中挣扎的西巴尔干各国来说，所有这些都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第三，安全保障的提供者。有学者认为，对于原苏联东欧国家来说，融入欧洲一体化不仅会促进本国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包括创造一个稳定的法制环境和更有效的市场，同时也对加强政治稳定和安全保障产生积极的推动作用。⑤除了经济之外，欧盟还是一个拥有全球政治影响力的实体，西巴尔干国家加入欧盟也是为了寻求本地区的安全保障。同其他原东欧社会主义国家一样，西巴尔干国家加入北约是为了得到“硬保障”，加入欧盟则能够得到“软保障”。⑥欧盟一体化程度较深，内部组织严密，西巴尔干国家加入欧盟后将获得更多的同欧洲国家的交流机会，建立良好的政治合作关系。欧盟提供的安全保障还有另外一层涵义，就是可以缓解西巴尔干地区的一些内部矛盾。比如，塞尔维亚人与阿尔巴尼亚人就科索沃的地位问题僵持不下，单靠它们自己几乎无法解决。如果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和科索沃都加入了欧盟，这个问题或许就迎刃而解了。

      加入欧盟，也会给西巴尔干国家带来其他方面的益处。比如，西巴尔干国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不高，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却不低，原因之一就是许多人在西欧发达国家工作。经济不景气、失业率高使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到外国谋求发展。所以，对西巴尔干地区的民众来说，加入欧盟意味着他们获得了在欧洲自由流动的通行证，有更多机会去发达国家学习与工作。再如，欧盟成员国之间互免关税，商品自由流通，这也意味着西巴尔干国家的居民可以更为便捷、廉价地获取来自欧盟内部的商品与服务，在不增加工资的基础上提高购买力。此外，欧盟地区的法律完备，也有利于推进西巴尔干国家的进一步改革，保障劳动者的合法权益。

      虽然欧盟与西巴尔干国家的需求是相互的，但是，由于这两个地区实力相差悬殊，相互的需求及其重要性不可能对等。相较而言，西巴尔干国家对欧盟的发展来说有多方面的重要意义，但都不是决定性的，属于锦上添花。然而，欧盟对西巴尔干国家的社会发展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甚至是决定性的，直接制约着它们的稳定和发展方向，属于雪中送炭。

      三、欧盟与西巴尔干国家的互动

      从发展趋势上看，欧盟迟早会将西巴尔干这块“化外之地”扩进，而后者“回归欧洲”的决心也不可动摇。正是这两方面力量的驱动，西巴尔干地区加入欧盟的进程实际上已经启动。作为强势的一方，欧盟通过各种方式主导这一过程。

      第一，欧盟分别与西巴尔干国家签署《稳定与联系协议》。这样的协议对欧盟来说是将西巴尔干地区纳入自身轨道的重要步骤，而对西巴尔干国家来说是加入欧盟的第一步。同欧盟与中东欧国家签订的《欧洲协定》(即“联系国协定”)一样，《稳定与联系协议》的最终目标是帮助对象国获得欧盟成员国资格，内容和应用领域也是以《欧洲协定》以及在欧盟扩大进程中积累的相关经验为重要的参照点。不过，由于受内部民族矛盾、国家间不信任和经济发展落后等问题的困扰，其社会转型比原东欧地区已经入盟的国家更为艰难。因此，西巴尔干国家的入盟需要一种有所不同的机制，《稳定与联系协议》就成为欧盟给西巴尔干国家社会转型和融入欧洲划定的标准。西巴尔干地区各国依照这些标准加快自身的政治和经济转型，实现民族和解，逐渐向欧盟立法靠拢。例如，与欧盟建立自由贸易区，促进劳动力、商品、资本和服务的自由流动，在投资、农业、能源、环境、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区域发展和社会福利等领域与欧盟合作等等。

      第二，向西巴尔干国家提供财政援助。2000年以后，欧盟通过“欧共体援助重建、发展和稳定计划”和“入盟前援助工具”对西巴尔干国家进行经济援助。“欧共体援助重建、发展和稳定计划”始于2000年底，至2006年12月31日结束，是欧盟专门为西巴尔干地区“量身定做”的援助和重建计划。在2000～2006年间，“欧共体援助重建、发展和稳定计划”向西巴尔干地区提供了46亿欧元的援助，主要用于投资、制度建设以及其他相关设施。⑦“入盟前援助工具”开始于2007年，主要被欧盟用于西巴尔干地区的政治经济改革、社会发展和区域合作。按照入盟阶段和地位的差异，西巴尔干各受援国被分为“候选国”和“潜在候选国”两类，欧盟为这两类受援国设计各具特色的援助目标和援助内容。虽然所有受援国都可以得到支持社会转轨、制度建设和地区合作等方面的援助，但是，欧盟“候选国”可以得到“欧洲地区发展基金”、“欧洲团结基金”、“欧洲社会基金”、“欧洲农业发展基金”等专项资金的援助。仅2013年一年，欧盟在“入盟前援助工具”框架下给西巴尔干国家提供了共计7.25亿欧元的援助(参见表3)，而2014-2020年间的预算是120亿欧元，每年还制定具体的分配计划。⑧

      第三，给予西巴尔干国家贸易优惠政策。贸易政策是欧盟影响西巴尔干国家走向的重要手段，涉及双边和多边两个层面。在双边层面上，从2000年11月起，欧盟允许参与“稳定与联系进程”的西巴尔干国家的农业和工业产品自由进入欧盟市场。⑨这极大地刺激了西巴尔干国家的出口贸易，在很大程度上带动了它们的经济增长。在多边层面上，欧盟大力鼓励西巴尔干国家加强区域经济合作，推动阿尔巴尼亚、波黑、塞尔维亚、黑山以及科索沃地区达成自由贸易协议，形成东南欧自由贸易区。

      

      第四，与西巴尔干国家建立“欧洲伙伴关系”。为了加强与西巴尔干国家的特殊关系，欧盟从2002年5月开始定期与这些国家举行部长级会晤，商讨双方关切的重要问题。2003年6月，欧盟领导人在萨洛尼卡峰会期间与西巴尔干国家进行了第一次政治对话，积极评价了巴尔干国家在稳定、民主化和恢复经济方面取得的成就，重申了接纳西巴尔干国家入盟的承诺，同时要求西巴尔干国家加速推进各自的经济和政治转型，确定了与西巴尔干国家的“欧洲伙伴关系”地位。⑩这既鼓舞了西巴尔干国家融入欧洲的信心，也使欧盟能够更广泛地介入西巴尔干国家的政治和经济生活，直接引导和控制这些国家的发展方向，扩大欧盟在该地区的影响力。

      不过，“稳定与联系进程”虽然整体上是为了促进西巴尔干地区的稳定和一体化，但对具体的国家又有区别对待。欧盟分别与各西巴尔干国家签订《稳定与联系协议》，从2003年起欧盟委员会每年针对各对象国发表一份《稳定与联系进程年度报告》，评估这些国家政治和经济转型的进展。因此，欧盟对西巴尔干国家实施“稳定与联系进程”不是整齐划一的，而是根据各对象国的发展能力“量身定做”逐步推进的。从西巴尔干国家角度说，它们加入欧盟的进程开启的时间和进展的速度也有比较大的差别(参见表4)。

      

      克罗地亚已于2013年7月加入了欧盟，马其顿、塞尔维亚、黑山和阿尔巴尼亚都已获得了候选国地位。波黑于2008年6月与欧盟在萨拉热窝正式签署了《稳定与联系协议》，但尚未递交入盟申请。科索沃于2008年宣布独立，但还没有得到全部欧盟成员国的承认，也未能与欧盟签订《稳定与联系协议》。总体上看，西巴尔干国家入盟进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这个过程中，欧盟和西巴尔干国家需要共同面对很多棘手的问题。比如，欧盟应采取哪些措施鼓励和引导西巴尔干国家加入欧盟，如何处理西巴尔干国家或民族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如何促进西巴尔干国家的社会转型，早日达到入盟的标准等等。此外，欧盟不断扩大也带来一些消极后果，如移民、失业和有组织犯罪等问题虽然在欧盟东扩之前就已存在，但随着西巴尔干入盟进程的加快而更为突出。2009年末，欧盟对西巴尔干一些国家公民取消入境签证限制。2009～2012年间，西巴尔干国家向欧盟申请庇护的人数急剧增长，给一些欧洲传统的“庇护目标国”带来了很多麻烦(参见表5)。

      

      四、欧盟与西巴尔干国家互动关系的发展前景

      从目前的状况看，西巴尔干国家加入欧盟是迟早的事，但时间会有所不同。

      欧盟将会持续援助西巴尔干国家，但不会急切地拉它们入盟。欧盟为什么要东扩？在传统的国际关系理论中，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是两种不同的解释视角。从理想主义的角度看，欧盟东扩就是为了一个大欧洲的理想。自罗马帝国崩溃以来，现在的欧洲无疑是处于前所未有的最佳整合时期。从现实主义的角度看，欧盟东扩的主要目的是在占据了地缘政治优势地位之后，在文化上输出自己的价值理念，同时，欧盟也越来越看重扩大资本、商品市场和获取廉价劳动力等方面的现实经济利益。从欧盟扩大的历史看，两种成分兼而有之，但在不同时期孰重孰轻并不一样。最早的煤钢共同体的成立，是功利主义的考虑居多，但也不能否认创建者所持的理想主义态度。甚至在那个时代，很多德国人认为，只有通过联合的欧洲才能约束德国不再犯过去的错误。“对德国神秘的潜力的忧虑”成为“欧洲联盟的主要理论依据”。(11)但是，冷战结束后的欧盟东扩，现实主义的考虑似乎超过了理想主义。世人大都谈论欧盟东扩给中东欧国家带来了什么好处。但是，中东欧国家为西欧发展所提供的新的劳动力市场和商品市场也不容忽视，更何况欧盟正在把自己的战略防线进一步东移。1997年，就有学者对欧盟东扩的经济利益进行了评估，认为欧盟东扩带来的净收益是223亿埃居。(12)但是，由于欧洲自身发展的局限(如欧债危机)以及未入盟的东南欧和东欧国家劳动力整体素质、经济基础比较差，东扩对欧盟的经济贡献会越来越低，甚至新成员国给欧盟带来的负面影响会越来越大。也正因如此，欧盟发展新成员国的意愿会降低。由于西巴尔干国家的先天条件和资源禀赋有很大的差异性，欧盟对西巴尔干国家入盟要求的反应也不一样，而是针对各国的具体情况来规划它们的入盟进程。

      西巴尔干国家想加入欧盟，这是确定无疑的。但是，它们在自己的一些“核心利益”(如领土主权完整、民族自决和尊严)上不愿意为了加入欧盟而让步。第一次东扩的波兰、匈牙利、捷克和斯洛伐克为天主教和新教国家，与欧盟核心成员国在文明层面上的一致性更大，而且对欧盟的政治、经济、文化模式的认同程度高。第二次东扩的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属于东正教国家。第三次比较特殊，克罗地亚是由于战争和民族主义问题延缓了入盟。但是，西巴尔干国家(如塞尔维亚)与欧盟的文明差异就很大，且疑欧主义的色彩更浓厚。笔者在塞尔维亚访问时，就相关问题采访了许多人，结果发现反对加入欧盟的人数不少。甚至在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上，塞尔维亚各派存在尖锐的对立。在科索沃地位的问题上，很多人不同意为了加入欧盟而承认科索沃独立。欧盟越东扩对当地国家的“撕裂”程度就越大，造成的社会动荡也就越多。同时，欧盟明确表示不愿意新成员国把自己的问题带入欧盟内部。因此，西巴尔干国家融入欧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①克罗地亚是西巴尔干国家，因其于2013年7月加入欧盟，在下面行文中将不再针对克罗地亚的入盟问题展开论述。

      ②根据“科索沃感谢你网站”(http://www.kosovothanksyou.com)，截止到2014年7月初，世界上已有108个国家承认它的独立，但包括俄罗斯、塞尔维亚、希腊、西班牙、罗马尼亚在内的近100个国家尚未承认科索沃独立。不过，国际社会普遍认为，科索沃独立趋势不可逆转。无论从相关数据来看，还是根据笔者的实地观察，科索沃正处于联合国的政治框架内以及在北约的军事保护和欧盟的经济支持下进行构建国家的过程中。欧盟已将科索沃作为一个独立国家来对待。正是从这个角度并且为了行文方便，本文单独将科索沃列出来，当做一个独立的经济体放在西巴尔干地区，这并不意味着它是一个独立的国家。

      ③笔者从塞尔维亚前往克罗地亚时，想到武科瓦尔看看。但是，塞尔维亚的司机宁肯绕路带我去别处，也不去武科瓦尔，因为南联邦解体时塞族与克族在那里发生过激战。类似的经历在波斯尼亚也遇到过，波黑的穆斯林司机拒绝带笔者去塞族共和国首府巴尼亚卢卡。

      ④世界银行数据库，http://data.worldbank.org/country，2014年6月2日访问。

      ⑤左娅：“克罗地亚与欧洲一体化”，《欧洲研究》2006年第4期，第33页。

      ⑥Avery Graham,"Reunifying Europe",Center for Transatlantic Relations,http://transatlantic.saisjhu.edu/publications.php?PubID=2&print=yes,last accessed on 5 June 2014.

      ⑦张学昆：“欧盟的西巴尔干政策及西巴尔干国家的入盟前景”，《德国研究》2011年第1期，第7-8页。

      ⑧European Commission,The European Union Explained:Enlargement,Manuscript Completed in August 2013,p.9,http://europa.eu/pol/pdf/flipbook/en/enlargement_en.pdf,last accessed on 25 July 2014.

      ⑨Council Regulation(EC)No.2007/2000 of 18 September 2000,http://www.customs.bg/document/2904,last accessed on 1 July 2014.

      ⑩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03-06/21/content_930678.htm,last accessed on 11 July 2014.

      (11)[美]戴维·卡莱欧：《欧洲的未来》，冯绍雷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22页。

      (12)R.E.Baldwin,J.F.Francois and R.Portes,"The Costs and Benefits of Eastern Enlargement:The Impact on the EU and Central Europe",Economic Policy,Vol.12,1997,pp.125-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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