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周 《春秋 》学初探
——以《表记集传》《坊记集传》为中心
苏小秋
(同济大学 人文学院,上海 200082)
[摘要 ]黄道周《春秋》学在明代《春秋》学中独树一帜,这与黄道周经学思想的整体格局有关。黄道周认为《春秋》亦经亦史,其治《春秋》,主要特点有二:其一,事多取《左氏》,接近于以事治《春秋》一路,而尤其精于“比事”之学;其二,受其象数《易》学影响,其《春秋》学表现出明显的“天人之学”的特点。
[关键词 ]黄道周;《春秋》学;明代经学;天人之学
黄道周并不以其《春秋》学名世,而主要是以《易》学家、理学家或者书法家的身份闻名。事实上黄道周的经学,不仅在为人熟知的《易》学与《孝经》学,而且在《礼》学、《尚书》学和《春秋》学,也有着极高的成就。本文将对黄道周《春秋》学的特点进行初步探讨。在进入其《春秋》学的论述之前,有必要了解明代《春秋》学的概况与黄道周经学整体格局这两大背景。
一、明代《春秋》学的主要脉络
《春秋》之学兴起于西汉,其时以《公羊》学为盛。东汉以降,至于六朝,《左氏》学渐兴。自唐代孔颖达修订《五经正义》,在《春秋》三传中选定为杜预《春秋左氏经传集解》作疏,《左氏》学作为《春秋》学的主流地位遂在唐代得以确立。其后《春秋》学即呈现颓势。唐代后期,有啖助、赵匡、陆淳,尽掘三传藩篱,不主一家专说,开《春秋》学之新风气。宋人沿其绪,治《春秋》主要有折衷三传与舍传求经两路。宋人在对《春秋》的定性上则有程朱之别,程伊川主张《春秋》是经非史,由圣人笔削,寄托圣人微言大义与经世大法[注] ① 程颐《春秋传》云:“夫子当周之末,以圣人不复作也,顺天应时之治不复有也,于是作《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春秋》大义数十,其义虽大,炳如日星,乃易见也。”参见程颢、程颐:《二程集》,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125页。 ;朱子则认为《春秋》为史,并无特殊笔法,夫子直书其事而褒贬自见[注] ② 朱子对《春秋》议论颇多,如:“此是圣人据鲁史以书其事,使人自观之以为鉴戒尔。其事则齐威晋文有足称,其义则诛乱臣贼子。若欲推求一字之间,以为圣人褒善贬恶专在於是,窃恐不是圣人之意。如书即位者,是鲁君行即位之礼;继故不书即位者,是不行即位之礼。若威公之书即位,则是威公自正其即位之礼耳。其他崩、薨、卒、葬,亦无意义。”朱熹:《朱子语类》卷八十三,载朱杰人主编:《朱子全书》,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2831页。 。伊川的主张由其私淑胡安国所继承,朱子的主张则体现于其弟子张洽的《春秋》学。这两条线索构成了南宋以后的《春秋》学主流。明代《春秋》学虽沿宋人之遗绪,而又开出新气象。
自明末以下,至于20世纪80年代,明代《春秋》学饱受负面评价。顾炎武指出永乐年间奉敕修纂的《春秋大全》:“全袭元人汪克宽《胡传纂修》,但改其中‘愚按’二字为‘汪氏曰’,及添庐陵李氏等一二条而已。”[1]650清代四库馆臣则描述唐以来的《春秋》学:
说经家之有门户,自《春秋》三传始,然迄能并立于世。其间诸儒之论,中唐以前,则《左氏》胜,啖助、赵匡以逮北宋,则《公羊》、《榖梁》胜。孙复、刘敞之流,名为弃传从经,所弃者特《左氏》事迹、《公羊》《榖梁》月日例耳。[2]210
清末皮锡瑞《经学历史》称“宋、元、明三朝之经学,元不及宋,明又不及元”,“经学至明为极衰时代”。[3]283-289民国以来,论及明代经学的著作亦有不少,较为人熟知者,包括马宗霍著《中国经学史》、李源澄著《经学通论》、周予同著《中国经学史讲义》等。这些著作对于明代经学的评价,大抵皆因袭清人旧说,认为明代学问遵循宋学,醉心义理之学,而疏于治经,不免乎空疏之弊。
相比于汉唐儒生重视五经,宋明理学的核心经典应属《四书》与《周易》。黄道周作为明末思想家,加之对程朱陆王之学多有独见,往往自然而然地被视为宋明理学脉络中的一位理学家。黄道周在理学上的成就自然不容忽视,然而从其学术著作的主要内容来看,其经学著作占了更大的分量。据其弟子洪思《黄子传》称:
油画作为一种“舶来艺术”,似乎与有着浓郁地方性的民俗文化截然分割,两者甚至被定性为“雅”与“俗”的二元对立状态。其实,无论是民俗文化抑或是油画艺术,二者的相通之处可以体现为以下两点:一是表达自我的情感与内在的自发冲动;二则是在具体表现中均突出主体的想象性与直觉性。因其既有差异又有着相通的特性,中国油画家才能够将两者统一于艺术作品中。
系统重启时将采集的温度数据x送入训练模型,如果判断结果为1,则将该x作为卡尔曼滤波算法所需要的初值。图6为加入滤波算法前后实际温度测量对比图。从图中可以看出,该方法提高了系统的抗干扰能力,同时在测量过程中也能有效滤除干扰信号,从而提高了系统的可靠性。
随着当前学界对明代经学研究的不断深入,明代《春秋》学的真实面貌也逐渐清晰。固然,长期以来对明代《春秋》学的贬低并非没有根据。从总体而言,站在传统的汉唐经学的角度来看,明代《春秋》学确实有私臆妄断、空疏蹈虚之弊端。但这绝非明代《春秋》学的全貌。根据学界近年来新的研究[注] 主要包括如下成果,林颖政:《明代春秋学研究》,台北:国立中央大学2012年博士论文;周翔宇:《经典诠释的新发展——明代〈春秋〉学研究》,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15年博士论文;李卫军:《明代〈春秋学〉述要》,《历史文献研究》(总第25辑),2015年第1期,第85-90页;张德建:《春秋学与明代学术的历史变迁》,《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8年第3期,第306-309页,等等。 ,明代《春秋》学的多样性在以下几个方面都有表现。其一,明代《春秋》学沿宋代余绪,在尊《胡传》与据朱子驳《胡传》上继续发展。其二,明初科举将《春秋》经义定为《胡传》为主,而刘基、宋濂、张以宁等国初经师的《春秋》经义对科举经义长期发挥着实际的影响。其三,对于《春秋》与《左传》的关系探讨的发展,导致《春秋》学出现了“以史证经”的转向。其四,阳明心学的兴起对《春秋》学造成的冲击,也影响着《春秋》学的发展方向。其五,明代经学的考据学的转向,这对于《春秋》学的发展又有着进一步的推动。黄道周的《春秋》学正是在这个经学发展方向多样化的时代背景下展开的。
二、黄道周的经学思想概况
我俩拦了辆出租,潘阳一上车就合上了眼。不一会儿,一条晶亮的哈喇子就从他的嘴里滴拉下来,掉到前大襟上。看他这副样子,谁能想象到,六年前,他是有名的“三中四少”之首,号称“玉树临风小潘安”。时光和欲望摧残了他的容颜,让他在二十四岁的时候就变成了中年人。
先生壬午出狱往戍,将之楚,门人请藏书于大涤,先生拟以《易象正》《诗序正》《春秋表正》《孝经大传》《洪范明义》《月令明义》《禹贡明义》《吕刑明义》《儒行集传》《缁衣集传》《典谟集传》《政官集传》为《石斋十二书》藏于大涤,已而不果。今其书多散亡而逸其半。[4]65
黄道周拟定《石斋十二书》,时年58岁,这份目录足以代表其在学术上的自我定位。翟奎凤先生指出:“黄道周心中的‘石斋十二书’皆为解释六经之作,诗文集甚至体现其个人思想的著作如《三易洞玑》等皆不在其列。”[4]66显然,我们有理由将“石斋十二书”视作黄道周本人期望流传后世的著作,而这12种著作皆是阐释六经的经传义理的经学著作,故而我们可以认定,黄道周更愿意将自己定位为经学家。对于这一点,当代学者亦多有意识。如陈来先生指出:“值得注意的是,黄道周提出以六经来矫正王门后学和当时的文章之学,突显出明末经学转向的现实指向,故黄道周的弟子把他作为明清之际‘以六经为文章’运动的第一人。”[4]31也有学者从宋明理学发展的角度指出:“对阳明后学的流弊,黄道周不遗余力地进行批判,主张以周孔《六经》之学救正当时思想界的空疏、荡越之风,希冀以经典文献为根本重建理学的学理根基。”[4]113
黄道周的经学,从内容上看,可谓遍包群经。而且在其经学著作中,诸经之间义理相互贯通,其中,甚至常有径用一经注解他经的现象。那么,在黄道周思想体系中,诸经各自的性质与地位,各经之间的关系,都是值得探究的。然而此问题并非本论文探究之重点,此处姑且参考黄道周关于各经关系的表述,及其相关的传记、《年谱》以及其弟子洪思的相关记述,作简要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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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黄道周经学以《易》为主,其经学最高成就在《易》学,而《孝经》学次之。《明史》载其上疏云:“臣自幼学《易》,以天道为准。”[4]13又,清《道光五年二月十六日礼部奏》谓其《易》学特点:“虽其讲《易》兼明象数,亦犹邵子先天之学,可与程子《易传》专言义理者并行。”[4]10又,其弟子洪思《收文序》云:“作五教之图以为经,作三极之图以为史,盖始于《孝经》而终于《易》。”无论是从其著作的数量规模,还是从当时与后世影响来看,黄道周之学问以象数《易》学为核心,这是毫无疑问的。而其《孝经》学成就亦是其经学成就之另一高峰,其所著《孝经集传》《孝经大传》《孝经外传》《孝经定本》甚至《孝经颂》,可谓竭尽《孝经》之义。而在其弟子洪思眼中,黄道周本人的一生也可以用“学在《易》经,行在《孝经》”来总结。
黄道周《春秋》学最独特之处,在于其中的天道思想。《坊记集传》之《大坊章第一》篇首有记云:
其次,《诗》与《春秋》互为阴阳,共同辅翼《易》经。黄道周《春秋揆》云:“《春秋》者,《诗》之景也。景者,阴也。《春秋》者,《诗》之阴也。《易》之道,其阳为《诗》,其阴为《春秋》。”[4]1387其《放门陈事疏》云:“臣自少学《易》,以天道为准,以《诗》《春秋》推其运候,上下载籍二千四百年,考其治乱,百不失一。”[4]175其《历年十二图序》云:“故《春秋》者,天地之自修也;《诗》者,鬼神之吟咏歌啸其事也。《诗》与《春秋》递为爻象,以图天地。”[4]808其《三易发明》称:“《易》者,礼乐之筦籥,《诗》、《春秋》之祖祢也。”[4]1361以上所举,皆可表明黄道周之学,其核心在《易》,而《诗》与《春秋》夹辅《易》经。有学者分析黄道周《易》学诠释体系,称其为融合《易》《春秋》《诗》的“三经合一”的体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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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经》之《洪范》篇,则为“王者性命建极之书”,其明五帝三皇之道同于《易》,黄道周《洪范明义序》云:“私意以为古今典籍,自《易》象、《春秋》而外,所可敦崇紬绎,未有过于斯书者也。”[4]854
而《礼》则与《春秋》相颉颃。在黄道周看来,《春秋》为正礼之书。其《原法论》云:“故《春秋》者,圣人之礼意。”[4]524其弟子洪思《收文序》称:“有曰《春秋表正》者,有曰《春秋揆》者、《春秋轨》者,盖以昭《春秋》礼之义,遂畅《春秋》历之说。”[4]30其于崇祯十一年(1620)献上五篇为《礼记》作的注解,《月令明义》《表记集传》《坊记集传》《缁衣集传》与《儒行集传》,其中《表记集传》与《坊记集传》的“传”,完全是通过阐发《春秋》经传的义理而逐章注解《表记》与《坊记》之正文。黄道周在《表记集传》序中称:“《春秋》之义不尽于《表记》,而《表记》之义尽于《春秋》。”[4]860
据此可以总结,黄道周之经学,以《易》为本,以《诗》与《春秋》辅翼之,《书》佐《易》以阐天道,《礼》佐《春秋》以明大义,而其立行则归于《孝经》。固然,黄道周经学思想在其自身看来未必有如此严整的体系性,但从宋以来的儒家学统来看,五经皆能阐天道、明天理,诸经之间皆能相互阐发,乃有五经相通之说。而黄道周之经学,正是以五经阐明天道的天人之学。对黄道周经学思想的总体格局作如上描述,应当是中肯的。
又,朱垣因经文“齐侯、宋人、陈人、蔡人、邾人会于北杏”而问《春秋》之笔法,黄道周答曰:“《春秋》于此等皆书其实,间有褒贬。去爵书人,不尽为例。”[6]1006d在《春秋》三传中,《公羊传》笔法体系最为森严,有“名例”有“时月日例”,如“州、国、氏、人、名、字、子”[8]167七等进退等等,而黄道周并不否认《春秋》有笔法,但对于笔法条例,并不强行贯彻,仍然以事件本有之义理衡量。又如:
三、黄道周的《春秋》学特点
据黄道周弟子洪思的说明,黄道周的《春秋》学著作,主要有《春秋表正》《春秋轨》《春秋揆》。前两种今已佚,独《春秋揆》传世,但此文恐难以视作黄道周《春秋》学之代表。[注] 笔者认为,最能代表黄道周《春秋》学的著作当属《春秋表正》,惜其不传。在“石斋十二书”目录中,有《春秋表正》而无《春秋揆》,有《易象正》而无《三易洞玑》。对于《三易洞玑》,《黄道周集》整理者翟奎凤先生认为,《三易洞玑》主要体现其个人思想,此说应属合理。黄道周在给友人的书信中说:“《洞玑》是仆十年前之业,切不须观。”(《黄道周集》,第755页。)恐怕也是这个原因。故而对于《春秋揆》,不妨作同样的猜测。此外,《春秋揆》从其内容上看,通篇以象数言《春秋》,笔者更倾向于视之为《易》学著作。当然,《春秋揆》也必定能体现出黄道周对《春秋》的一些基本看法,而这些看法也具有黄道周学问的典型独特性。 此外,收录于中华书局“理学丛书”中的《黄道周集》里,也有不少黄道周关于《春秋》的论述,这些论述可以让我们对其《春秋》学的特点有初步的印象。然而,黄道周《春秋》学成就主要体现在《表记集传》与《坊记集传》中。这两部著作是黄道周为《礼记》的《表记》与《坊记》两篇做的注解,而其注解方式则是将《礼记》正文分为若干章,每章独立一义,又以《春秋》经传中与此义相关者敷衍其后,并加以案语而成篇。尤为重要的是,两书末尾各附有《坊记春秋问业》与《春秋表记问业》,收录黄道周与其弟子关于《春秋》的问答,则完全是《春秋》学著作。
对于这两部著作,《四库提要》谓:“其说《春秋》,互证旁通,颇有发明,犹之胡安国《春秋传》,虽未必尽得经意,特以议论正大,因事纳规,甚有关于世教,遂亦不可废云。”[2]210而在《坊记春秋问业》篇末,黄道周弟子商应椿称此书“与历代诸儒言论夐别”[6]1011,这都意味着这两部著作在《春秋》学上能立一家之说。本文从黄道周的《春秋》观、黄道周治《春秋》之路径等方面着手,分析其《春秋》学的特点。
(一 )黄道周对 《春秋 》的定性
关于《春秋》的性质,自汉以来即聚讼不断。这个问题涉及《春秋》是史还是经,“孔子作《春秋》”的“作”究竟何意、《春秋》到底有没有笔法、三《传》之间关系如何等问题。黄道周并未专门就这个问题进行论述。但从其零散提及之处,不难看出其态度。黄道周认为,《春秋》亦经亦史,既有体现周公制作之义,又寄托了孔子褒贬之法。故而黄道周论《春秋》之事,则多取《左氏》之说。黄道周《寄家书》告诫家人谓:“并读《左传》《国语》,可通于《春秋》,不至于腐俗也。”[4]711至于《春秋》之义,黄道周并不专主一家之说,而是择其可从者而从之。其在具体问题上,采取对《公》《榖》《左》《胡》各有去取的主张。而对于《春秋》笔法条例,黄道周承认《春秋》有笔法,但不执着于笔法。
例如,商应椿问“夏时冠周月”的说法,黄道周答曰:“《春秋》鲁史也,受朔于王。”可见其以《春秋》为鲁史。又,陈有度问“郑伯克段于鄢”之事,黄道周答曰:“郑伯克之于其岩邑,圣人直书如克敌然。”[6]1003d则《春秋》又为孔子所书。
陈有度云:齐卫胥命,四《传》皆以为近正。今直以为奸命,何也?
答云:《春秋》重锡命,霸主会盟,亦申王命耳。齐、郑、宋、卫当年未合,及宋之乱,卫将与齐合。后此数年,战于郎,盟于恶,曹、齐与郑、卫相从,皆从蒲始也。故蒲之胥命非从王明矣。非从王而胥命,则犹之奸命也。
然则四《传》皆以为近正,何也?
此外,作品以含蓄的文体风格凸显出“冰山”的八分之七。作品中无论是景色的描写、人物动作以及人物语言都是简而概之。如“当一大股暗黑色的血沉在一英里深的海里然后又散开的时候,它就从下面水深的地方蹿上来。它游得那么快,什么也不放在眼里,一冲出蓝色的水面就涌现在太阳光下。”这段描写并没有通过比喻或形容词来渲染,但鲨鱼的迅猛、凶狠以及当时紧迫的局势却生动直观地呈现在读者脑海中,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曰:庄公二十一年,郑、虢胥命于弭。弭,从王也;蒲,非从王也。以弭之传训蒲之经,是四《传》所以同误也。[6]1006b
对于此次齐、卫胥命,按《公羊传》的说法:“胥命者何?相命也。何言乎相命?近正也。此其为近正奈何?古者不盟,结言而退。”[7]79“胥命”即达成口头承诺,而没有歃血、盟誓,因而比盟誓更加接近信义,《公羊》因此认为“近正”,而《谷梁》《左氏》与《胡传》皆同为此义。而黄道周认为四传皆误。盖黄道周于“胥命”一事,发“从王”之义,而胥命于蒲并非王命,故而以为奸命。而其所举“郑、虢胥命”之事,并不见于《春秋》经,独见于《左氏传》。《公》《榖》可能并不认为有“郑虢胥命于弭”之事,而黄道周认为四《传》同误。如此亦可见其对《春秋》的独特理解,即事取《左氏》,义以己断。
随着科技的发展,核电厂主控室人机界面实现了全面的数字化,使操作更快速、准确、方便,提高了工作效率、系统可用性和可靠性,产生了巨大的安全效益和经济效益。由于操作界面巨大的信息量,增加了操作员的认知负荷,极易造成系统故障,甚至重大事故。据统计,目前所有人-机系统失效事件中70%~90%直接或间接源于人的因素,而人机界面设计的不合理则是导致人因事故发生的关键因素之一。
胡梦錥问:定公元年只书“春王”不书“正月”,或以定公不得正其始,或以为不与季氏之颁朔,两义何居?
2)方案2:选取单片机为控制器传递控制信号,液压马达为动力源,用液压阀驱动液压马达带动拉杆机构实现口径调节,通过蜗轮蜗杆实现旋转调节,且前后位移也是通过滑移小车运动实现。
四是高科技手段支撑及个性化、实用的教室布置。美国的课堂在硬件配置方面有明显的优势,教师借助软件、系统,或通过数据分析进行教学和管理已形成常态;教室布置往往取决于教师的教学内容。例如:一节与家庭有关的选修课,教师会把教室布置得像间大厨房;许多教室的前半部分是课桌椅,后半部分是实验区,实现了实验和教学完美融合;教室里的桌椅可以根据需要任意组合,方便学生完成不同任务。
答云:圣人立言,岂于此处弄其巧拙?正月自为正,何与正始?上事颁朔自在王,何与季氏家事?此处裁夺,岂成《春秋》?即于此处裁夺,不书“春王”犹为冷隽,譬如“夏五”阙文,自是后人阙漏。如夫子当日阙之,有何义味?正不如不书之愈也。此处恐是圣人有去处,未属笔者。圣门诸子一辞莫赞,直复存之,使后人绎思,亦是一番意致耳。[6]1009c
《春秋》对于鲁国新君即位,则书“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此属常例,若有变动,则为变例,其中必有深意可求。例如隐公不书“公即位”,《公羊》以为“成公意也”[7]22,《左氏》以为“摄也”[9]55。庄、闵、僖不书“公即位”,《公羊》以为“继弑君”[8]264,杜预注《左氏》以为不行即位之礼之故[9]55。而此处定公元年,经文只书了“春王”,故而其义不明。胡梦錥便向黄道周请教两种说法,而黄道周则否认此处有何笔法,并且顺便提到“夏五”之阙文。所谓“夏五”阙文,即桓十四年,《经》书“夏,五,郑伯使其弟语来盟”,《公羊》曰:“夏五者何?无闻焉耳。”《左氏》杜预注:“不书月,缺文。”则此处经文有缺无疑,不可强以笔法考求其深意。黄道周因此认为《春秋》中并非处处有笔法贯彻,不可强行以笔法探求经义。
以上几处举例,可大致反映黄道周对《春秋》经、传、义、例的基本立场。自古以来,治《春秋》者,路径大致有四:有专言其大义者,有精研其礼制与礼义者,有专以笔法条例求其义者,有考求其事而推其义者。而黄道周治《春秋》则更接近以事求义。
(二 )黄道周 《春秋 》学之 “比事 ”
“属辞比事,《春秋》教也”[注] 郑玄注云:“属,犹合也。《春秋》多记诸侯朝聘、会同,有相接之辞。罪辩之事。”孔颖达疏云:“属,合也;比,近也。《春秋》聚合、会同之辞,是属辞,比次褒贬之事,是比事也。”见郑玄注、孔颖达疏:《礼记正义》,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597页。 ,黄道周《春秋》学主要采取以事治经,而其“比事”之功极深。所谓“比事”,即通过比较《春秋》中相同或相近的事件,分析经文所用笔法的差异,探求《春秋》对不同事件的不同态度,体会其中的大义。
黄道周的《坊记集传》与《表记集传》,是将《礼记》两篇分为不同章节,用《春秋》中相关联的内容阐释每章主旨,这本身已经体现了“比事”的运用。如《大坊章第一》之“集传”,就罗列了隐、桓、宣公之即位,天王使者归賵,夫人子氏薨、君氏薨、夫人风氏薨,等等凡20余条,涉及即位之礼、丧礼、葬礼、归賵之礼、祫、禘、郊、望之祭礼等等,通过指明《春秋》对这些失礼情况的讥贬,来说明《春秋》有“礼以坊德”之义。而《去乱章第二》则举郑伯克段于鄢、卫周吁弑其君完、秦伯之弟鍼出奔晋等事件,来解释《坊记》正文“圣人之制富贵也,使民富不足以骄,贫不至于约,贵不慊于上,故乱益亡”。
在两篇附录《坊记春秋问业》与《春秋表记问业》中,黄道周与其弟子们关于《春秋》问答更体现其“比事”之学。以《春秋表记问业》中论“里克、荀息”为例:
然高哀之远托宗国,子鱄之去于木门,二子可以分行欤?
(商应椿)又问晋里克弑其君卓子,及其大夫荀息。里克,从申生者也,申生死于谗,里克欲立重耳,正也。荀息,从奚齐者也,奚齐死于难,荀息又立卓子,非正也。正者被以贼,不正者表其官,虽里克有加功之恶,荀息有不食言之美,而后世之去《传》视《经》者皆贼里克而君齐、卓。且己贼之又书其官,则里克之与荀息皆死其官者也。死官不如死道,里克之与荀息皆近于官而远于道欤?
曰:固也,二子者皆未知道也。
1.报社问题频发,竞争激烈。“微时代”环境下有的传统媒体的生存状况不容乐观,同时,传统媒体之间的竞争更加激烈,形成“适者生存,不适者被淘汰”的局面。据2014年4月23日《人民日报》报道,因虚假新闻问题,200余家报刊被查处,这种严峻情况反映了传统媒体已经出现了生存危机,纸质媒体的销路受阻,人们对纸媒态度的淡漠等问题凸现出来,一些新闻记者或编辑“铤而走险”,结果导致报社受到严重惩罚。
曰:哀、鱄无官,里荀有守,是焉可同也?
然则何以为道?
曰:道之为言也,豫而正,濳而达。留侯豫而正,曲逆濳而逹。[6]921b
据《左氏》,晋献公因宠幸骊姬,听其谗言而害死世子申生,又驱逐公子重耳与公子夷吾,而立骊姬之子奚齐为世子,托孤于大夫荀息。里克本为申生之党,申生死后主张拥立重耳。其后里克杀奚齐,荀息又立骊姬之妹之子卓子,里克又杀之于朝,荀息死之。而《春秋》书“晋里克弑其君卓子,及其大夫荀息”,据《公羊》,大夫不当“及”于君[注] 按《公羊》学说,只有前后二者地位相近才能用“及”,而“君之与臣,尊卑异等”,不当用“及”,凡以臣及君,皆是褒扬。事在僖公十年。《春秋》另外两处以臣及君,是仇牧与孔父,二人皆死国君之难。见黄铭、曾亦译注:《春秋公羊传》,北京:中华书局,2016年版,第71页。 ,此处“及”字表明对荀息的褒扬。然而,里克欲立重耳,是正道,而荀息立奚齐、卓子,违背正道,《春秋》如此书法,容易给人造成相反的理解,似乎奚齐、卓子应当为君,而里克为弑君之贼。黄道周则赞同商应椿的分析,指出里克、荀息二人皆未明于道。又举《春秋》之外的历史人物留侯(张良)与曲逆(陈平)以明何为“豫而正,濳而达”的臣子之道。
此外,书中还有并论“卫侯衎、郑伯突、卫侯朔”,三人皆先出奔而后归国,而《春秋》褒贬不一,通过对比分析而其中君臣之义更加明晰;并论“荀息、公子地、乐大心”,三人皆守先君之遗命,而造成结果各不相同,通过对比,黄道周指出:“事君慎始敬终,可生可杀,而不可为乱。”以上数事,皆可见黄道周治《春秋》之精于“比事”。
(三 )《春秋 》之为 “天人之学 ”
变压器绕组的常见故障有径向变形、轴向位移以及内部匝间短路故障等。解体短路损坏的变压器发现,故障特征多表现为在故障电流所产生的轴向力和径向力的作用下,绕组扭曲、倾斜、坍塌和鼓包等永久性失稳变形。若不能及时发现,累积效应会使变形进一步加剧,进而导致绝缘损坏,出现匝间短路、饼间击穿、主绝缘放电等故障[10]。各种故障引起的绕组几何形状的任何变化都将导致图1所示的变压器等效电路的电容和电感元件发生改变。
礼者,天之教也;刑者,天之制也;命者,天之令也。王者本天,百姓本王,圣人因天与王以立其坊,损益百世以为《春秋》。《春秋》五始皆以明礼、纠刑、申天之令也。命始于元年,行于春,中于王,发于正月,着于位。顺者为之礼,逆者为之刑,因人之性,无有不足。其有不足者,情欲泄败而末流自匮也。圣人以性坊情,以命坊性,察其原始而救其末流。故为三坊,以着于《春秋》。[6]930b
《礼记·坊记》开篇以“礼以坊德,刑以坊淫,命以坊欲”为纲,黄道周则以礼、刑、命皆属于天之教令,而王者施之于民。圣人因以立坊,故而作《春秋》。虽落脚点在于防人欲,然其来源则自《公羊》“五始”之说[注] 《公羊》有“五始”之说,即元年为天之始,春是岁之始,王是人道之始,正月是政教之始,公即位是一国之始。何休云:“《春秋》以元之气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之政,以王之政正诸侯之即位,以诸侯之即位正境内之治。”见何休注、徐秀疏:《春秋公羊传·注疏》,北京:中华书局,2016年版,第12页。 ,而以天命贯彻五始。
[6]Heath,J.Borrowing.In Mesthrie,R.(ed).Concise Encyclopedia of Sociolinguistics.Oxford:Elsevier,2001:432-442.
又,陈允元问“王猛、王子朝”之事,经文为何有时称“王”,有时称“天王”,有时称“子”。黄道周回答称:
前乱而后不乱也。治乱之生,皆天也。籍谈、荀跞帅九州之戎、四邑之师以纳猛于王城,《春秋》不称荀、籍而独称刘、单。刘、单之立王猛,再败再克,不得称天王,而独归之敬王丐,是皆天也。[6]924a
陈允元又问:“然则《春秋》以成败论王欤?”黄道周答曰:
曰:王而成之,天也;成而王之,人也。天人相成。《诗》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6]924a
菟丝子又名金丝滕、黄缠或无根草,为旋花科菟丝子属植物,一年生茎寄生杂草。近年来,循化红线辣椒大田经济作物有不同程度的危害。危害严重时,夏秋季节满田金丝黄滕缠绕线辣椒茎叶之上,减产幅度高达30%~40%,给椒农造成了严重的损失。
以治乱成败归之于天,则是前代《春秋》学家所未有之论。非但如此,在《春秋表记问业》的篇末《春秋前后》章,朱垣与陈允元论《春秋》所采之历法,而问于黄道周,黄道周答曰:
天人互用。仲尼未作《春秋》以前,全是用天,平王之有辛未,桓王之有壬戌,隐公之有己未,纯定于天。圣人采择以己未立元,使《诗》《春秋》各有纲领,其上下进退于三元之际,裁酌于两乙酉之间,以得《诗》《春秋》之用,是则人也。天人相从。决择取舍,是在诸贤耳。[6]926a
此外,在黄道周其他著作中也体现了其天人之学的《春秋》观。在《春秋揆》中,通篇以象数论《春秋》,有“仲尼者为治《春秋》而出也”、“《春秋》者,天之所以治其天下也”之语。在《易象正》中,同样以《春秋》之事证《易》之象。而《太玄元经原本》载其弟子季安问孟子之“《诗》亡而后《春秋》作”之语,因《诗》中一些篇目与《春秋》内容属于同一时代,因而不解孟子之语。黄道周答云:“《诗》法既亡,而《春秋》不得不作。”季安追问:“然则是不关理数欤?”黄道周云:
自成王至桓王三百二十四年,除成康初入于《诗》历,《诗》尽而迹息。至迹息而《春秋》兴,“春王正月”,仲尼之所为作也。[4]1415
这样以象数历法与人事对应来解读《春秋》的路径,可以说是黄道周之《春秋》学最独特之处。
四、小 结
黄道周的经学大有研究价值,其《易》与《孝经》学研究已经有丰富成果了,但目前其《春秋》学似乎并未引起足够重视。本文尝试着对黄道周《春秋》学概况作简要梳理,在明代《春秋》学的氛围与黄道周经学整体格局的背景下,对其《春秋》学进行分析。黄道周《春秋》学取舍四《传》,以事治经,精于“比事”,而其《春秋》学另一鲜明特点则是以《易》象数治春秋,探求天道与人事的联系,这又是以《春秋》为“天人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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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Preliminary Exploration on Huang Daozhou ’s “Chunqiu ”Study
SU Xiao-qiu
(Humanism School of Tongj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82, China)
Abstract :Huang Daozhou’s Chunqiu study had a unique place in the Chunqiu study of Ming dynasty, it related to Huang Daozhou’s study on whole pattern of Confucian classics. Huang Daozhou thought Chunqiu is not only a history annals but also a classic of Confucian, therefore, his Chunqiu study had two main characteristics: Firstly, he believed the events what Zuozhuan wrote were true, so he preferred to compare the events to research the meaning of them. Secondly, influenced by the image-number of Zhouyi study, his Chunqiu study showed obvious characteristics of the study of “Heaven and man”.
Key words :Huang Daozhou; Chunqiu study; Confucian classics study in Ming dynasty; study of “Heaven and man”
[中图分类号 ]B 248.9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 889X(2019)01- 0027- 07
[收稿日期 ]2018-09-04
[作者简介 ]苏小秋(1990—),男,湖北荆门人,博士生,主要从事《春秋》学和礼学研究。
(责任编辑 杨中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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