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教与正学——从《正教真诠》看王岱舆的教道观,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正教论文,道观论文,教与论文,看王岱舆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王岱舆(约1570-1660年),名涯,宇岱舆,别号“真回老人”。幼承家学,习阿拉伯伊斯兰典籍,年二十发愤读汉文典籍,旁及百家诸子,被誉为“学通四教”(注:四教,指儒、释、道三教与伊斯兰教。)。作者称:“自予幼时,未习儒者之学。及乎成立,粗能识字,亦不过往来书记而已。至于壮盛,自惭庸鄙,始阅性理、史鉴之书,旁及百家诸子,稍通大义”(注:王岱舆这段肺腑之言,为目前尚在困扰西北地区穆斯林的“读经与读书”问题,从历史的角度,提供了一个明确的答案:既要读经,又要读书。)。以后专攻伊斯兰教义,立志用汉文阐明教理,并常与教内外各界人士谈论、论辩伊斯兰教理。后因“慨道不大著,教恐中湮”,遂将谈论、论辩之言编辑成书,是为《正教真诠》。著译有《正教真诠》、《清真大学》、《希真正答》,其中后者为其去世后门弟子回忆师说编辑而成。
王岱舆是中国穆斯林学者中运用中文全面、系统论述伊斯兰教教理的第一人,他较为系统地提出了中国伊斯兰教哲学思想体系即真一、数一、体一的真一哲学思想,对于中国伊斯兰教教义学的形成具有不可磨灭的开创之功[1]。
《正教真诠》上、下2卷,计40篇。王岱舆认为,伊斯兰教之“理真久不偏”,故名“正教”,该书是作者比较“四教”(儒释道伊)后,将其思考所得与论辩言辞汇集而成。该书以儒家思想为手段,以阐明伊斯兰教理为宗旨,书中表现出了作者对于二者的融合与调和的努力[2]。是书上卷20篇,主要讨论认主、尊圣等归真明心的宗教哲学与伊斯兰教法,如“真一”、“元始”、“真赐”、“真圣”等;下卷20篇,主要讨论伊斯兰教伦理与两世观,如“五常”、“真忠”、“至孝”、“听命”等。其中,上卷的“正教”、“正学”、“回回”、“作证”、“五功”,与下卷的“今世”、“后世”等章,较为集中地反映了王岱舆有关伊斯兰教的教道思想。
一、正教
王岱舆“正教章”的副标题是,“清真教为世界之正教论”[3](P166)。由此可知,王岱舆所谓的“正教”,所指十分明显,即伊斯兰教是世界的“正教”。
1.正教即清真教
王岱舆从三个方面论证“正教就是清真教”。作为穆斯林学者,王岱舆自卫道的立场出发,立论如此,应该说没有什么不是。我们今天对此加以讨论,更为关注的是其如何证明该论点。
首先,在该章开始,他就引经据典地加以阐述。王岱舆谓,“经云:‘教道之真,惟清真而已。’”[3](P166)经典的证据,对于穆斯林当然就是最好的证据;然而对于非穆斯林,则可以不予理会。
其次,王岱舆将阐释重点落实到“清真”二字上。他说:“纯洁无染之谓清,诚一不二之谓真。其他太过则堕于空无,不及则狃(注:狃:因袭、拘泥意。如狃于习俗,狃于成见。(《现代汉语词典》,第838页,商务印书馆,1983年)。)于形气,岂云正哉?”[3](P166)实际上,他是用“清真”来解释伊斯兰教的信仰对象安拉,认为安拉是“诚一不二、纯洁无染”。一方面,肯定茫茫苍苍之中存在造物主;一方面,又强调造物主只有一个。对于有神、无神与一神、多神问题,他认为,根本否认有神则为“太过”,“过则堕于空无”;肯定有神却未能认识到只有一神则为“不及”,“不及则狃于形气”。就是说,一方面,他反对关于有神无神问题中的虚无主义态度,立场鲜明地肯定有神;另一方面,关于一神与多神问题,他坚持严格的一元论立场,反对二元论与多元论。在他看来,“过犹不及”,只有肯定有神,并肯定只有一神,才是中道,也才是正道,亦即正教。这是从形式逻辑方面加以证明。
第三,从经典内容方面来看,王岱舆指出:“凡命人笃信者,莫非真理;命人力行者,莫非正务;其所禁止者,莫非异端僻行,及一切非义非礼之事也。”[3](P166)就是说,伊斯兰教以命人行好、止人干歹为己任。也就是说,伊斯兰教命人信奉真理、力行正务、禁止异端及一切非义非礼之事。这仍然是自伊斯兰教的立场出发,对于伊斯兰教基本精神的阐述。当然这是一种文化上的阐述,透过这种阐述,我们可以大致把握伊斯兰文化的一般特质和具体内涵。
2.教道
所谓“教道”,析而言之,教指教说、所宗之教,道即指其中所蕴含的基本道理、基本思想;合而言之,“教道”就是指某一种宗教所蕴含的基本道理。王岱舆对于伊斯兰教的基本教义加以总结、归纳,形成中国伊斯兰教的教道观。王岱舆所阐述的这一教道观,包括以下三个方面内容:
首先,人生观。他说,“是故论其始,则知自己之从来;论其终,则悟此身之归宿;论其法,皆指示成人之至理”[3](P166)。就是说,所谓正教,其教义必须包括人生的始终来去,其教法必须包含人如何成为人的道理。
其次,世界观。王岱舆谓,“虽千万世以前,及千万世以后,宇宙间所有之理,莫不毕著”[3](P166)。就是说,正教的教义必须包含宇宙与世界万物之理,即宇宙之成为宇宙、世界之成为世界之理。
再次,伦理观。王岱舆谓,“夫清真教道,指迷归正,劝人作善,止人为非,乃人道当然,无此则人道为不备”[3](P9)。就是说,一言以蔽之,对于穆斯林大众来说,伊斯兰教的“教道”就是劝善止恶、指点迷津、皈依正道。伊斯兰教所包含的道理,乃是人之为人所必须具备的道理,是人道的具体内容;如果丧失这些内容,人道就会有欠缺,有缺陷,人生也就不完善。
这一教道观对于伊斯兰教基本思想的把握,应该说是较为全面的。它是否可以作为一个标准,用来检验正信与迷信、正教与邪教?答案是肯定的。
3.异说
王岱舆从伊斯兰教的立场出发,论述了仙(注:仙,意指道教。)佛异说产生的原因。他说:“后人因思忆亲恩,感仰君德,遂图其像而礼拜之,以彰忠孝之念,及去古既远,失其遗意,不复知为死者之像,妄称神灵。所以魔首乘人之诞,便得发其邪端,而仙佛鬼神之异兴起矣。”[3](P166-167)就是说,佛道二教的产生,首先,该假说认为,一部分宗教产生的原因是源于对祖先和英雄的崇拜,即所谓“思亲恩而感君德”。其次,这是伊斯兰教学者关于佛道宗教起源的说法,即一方面是由于“思亲感君”,另一方面是由于魔鬼的蛊惑。再次,这是中国穆斯林学者关于佛道二教的宗教起源说,带有鲜明的中国特色。在阿拉伯伊斯兰教学者,他们的二教,一般是指犹太教和基督教。王岱舆认为,“且圣贤仙佛,咸受真主之造化者也”[3](P167)。就是说,他认为,除了伊斯兰教的安拉外,佛道教的仙佛等都是被造物,而非造物主。
为什么说认主独一的伊斯兰教是正教,王岱舆说,“夫国有君、府有牧、州有守、家有长、世界有主,道一也”[3](P9)。就是说,家有家长、国有国君,大千世界当然就需要造物主。这是对于有神论的证明。至于造物主为什么只能是“独一”,马忠信(注:马忠信,生卒年介于王岱舆(约1570-1660)与伍遵契(约1598-1698)之间,字君实,江宁(今南京)人,师从伊斯兰教著名经师张少山,有译著《天方卫真要略》1卷,与李定寰、常志美、马明龙并称为“东土学者之四镇”。)谓,“夫道一也,二则歧矣。……今夫国必有君,家必有长。……凡物之不可以无主也。道一也,无则乱,二则乱也。若大千世界,必有一至尊无偶者以为之主,此断断无疑者也。”(注:马忠信:《希真正答·弁言》,明王岱舆著,余振贵点校《正教真诠 清真大学 希真正答》,第253页,宁夏人民出版社,1998年。回族学者之所以对此如此肯定,是因为儒家学者早有类似思想,如“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今诸侯异政,百家异说,则必或是或非,或理或乱。”《荀子·解蔽篇》)王岱舆谓,“经云:‘正教之道,惟忠诚而已也。’推其理,真久不偏谓之正,惟精独一谓之忠,纯洁无染谓之诚”[3](P72)。就是说,所谓正教,是指其所彰明的教理是“真久不偏”的,其所信仰的对象是独一无二的。王岱舆认为,只有伊斯兰教具有上述特点,所以是正教(注:伊斯兰教就是正教,在穆斯林学者这一观点是不证自明的。如现代著名穆斯林学者陈克礼(1924-1970)先生的译著《圣训经》第一编第一章第一节的题目就是“正教的基本教义和信仰纲领”,该章第四节的题目是“正教的优越性、可接受性和普通信士的起码条件”,此处的“正教”就是指伊斯兰教。)。“不偏”二字,大有来历,读者不可轻觑。宋儒用“不偏”来注释“中庸”:“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4]笔者揣摩王岱舆的意思,朱熹既然以“不偏”为正道,而伊斯兰教之理既然“真久不偏”,则其为正教无疑矣。
二、正学
王岱舆谓:“正学者,不作聪明,不任自性,以遵经为祖,以圣教为宗,此外无别学也。”[3](P167)就是说,所谓“正学”,就是以伊斯兰教的经训为内容和对象的学问。也就是说,关于伊斯兰教的宗教学科就是所谓“正学”。
1.正学乃正教之学
王岱舆引用《圣训》作为证据。他说,“圣人云:‘习学者,穆民男妇之正制也。’”[3](P167)就是说,从宗教角度说,学习是所有穆斯林的主命。类似的圣训还有:“求知识是每个穆斯林的天职。”“学问虽远在中国,亦当求之。”[5](P25)伊斯兰教十分重视学习和知识,陈克礼译著的《圣训经》(全集)第三章第一节的题目就是“知识的重要及学者的高贵”,专门辑录论述知识重要性及学问高贵的经训。如《古兰经》说:“真主的仆民中,只有一般知识分子敬畏他。”(35:28)又说:“我给一般人打了许多比喻,只有知识分子理解它们。”(29:43)《圣训》说:“穆阿威业的传述:穆圣说:‘真主给谁福利,便让谁理解宗教学。’”[5](P23)
应当加以注意的是,经训所谓的知识与学习,乃是指宗教知识与学习宗教知识,亦即学习伊斯兰教知识。也就是说,所谓“正学”就是“正教之学”,即关于正教的学问。
2.正学有三
王岱舆谓,“正学有三:修身也,明心也,归真也。”[3](P168)就是说,正学包括三大学问,其一是修身之学,其二是明心之学,其三是归真之学。这三大学问各具独特之功能,即“归真可以认主,明心可以见性,修身可以治国”[3](P168)。同时,三大学问之间又具有密切的关系,“认主之学若性命,明心之学若衣食,修身之学若医药,缺一不可也”[3](P168)。三者息息相关,环环相扣。无医药,性命之健康没有保障;无衣食,不仅性命堪忧而且人将何以为人?当然,三者中性命为本,其他皆为之服务。
第一,修身之学。关于修身,《中庸》谓,“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4]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仅是儒家传统思想中的修身理论,也是其政治哲学。这应该就是王岱舆所谓“修身可以治国”的理论来源。
第二,明心之学。关于明心,《孟子·尽心(上)》谓:“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朱熹注释说:“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性则心之所具之理,而天又理之所从以出者也。人有是心,莫非全体,然不穷理,则有所蔽而无以尽乎此心之量。故能极其心之全体而无不尽者,必其能穷夫理而无不知者也。既知其理,则其所从出,亦不外是矣。……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张子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愚谓尽心知性而知天,所以造其理也;存心养性以事天,所以履其事也。”[4]“明心见性”也是儒家传统思想中的修身理论,这或者就是王岱舆“明心可以见性”一语的来历了,据此可以把握所谓心与性的具体含义。
第三,认主之学。作为“正学”三学之根本,“归真可以认主”,完全出于伊斯兰教教义学(认主学)的基本思想。王岱舆谓“认主之学若性命”,又引用《圣训》说:“圣人云:‘凡人知化生己身之真主,始知己也。’又云:‘尔见性,则可以见主矣。’”[3](P162)就是说,认识真主(神)与认识人自身之间具有一定的关联,具体地说人性与真主之间也具有某种联系。这令人想起古代希腊德尔斐神庙墙上铭刻的那句箴言:“认识你自己。”[6]就是说,如果我们把这句箴言视为“神”的语言,神其实是在提醒那些前来朝拜他的人,只有认识人自身,才能更好地认识神;或者说拜神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认识人自身。无论我们如何理解,总之认识神与认识人自身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
3.正学辩证
首先,王岱舆指出,“天方之学,首言认主独一,推详夫理气之原,深得乎性命之本。盖先天为命,后天为性。命乃种子,性乃果子。非命则无性,非性则命不著”[3](P162-163)。就是说,未生之前,先有大命(注:王岱舆谓,“真主自止—之余光,显圣贤之本来,谓之大命,乃一切妙明之始。大命者,真一之首显,千古群命之总命也”。(明)王岱舆著,余振贵点校《正教真诠清真大学 希真正答》,第149页,宁夏人民出版社,1988年。)作为种子,先天来降;大命与具体的身体结合,始形成具体的性。这种“先天为命,后天为性”明白简易的性命说,是儒家传统思想中所没有的。如朱熹说:“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朱子语类》卷五)[7](P125)又说:“命,谓天之付与,所谓天令之谓命也。然命有两般:有以气言者,厚薄清浊之禀不同也,……有以理言者,天道流行,付而在人,则为仁义礼智之性,……二者皆天所付与,故皆曰命。”(《朱子语类》卷六一)[7](P121)由此可见,朱熹所谓的命,是其无神论思想体系中的重要概念;而王岱舆所谓的命,则是有神论思想中的关键概念,命是联系人主之间的重要环节。所以,同样是命,二者的意义与内涵却截然不同。
其次,王岱舆谓,“性命为真光之发显,故知此身,则知真主之造化;见此性,则知真主之玄机”[3](P162)。什么是“真光”呢?王岱舆谓:“真德者,真主之真光。真光者,真一本体之妙,发显于外。乃无色之色,无相之相,自然实有,大明不昧,故以光喻之。”[3](P161)如果两章中的“真光”所指相同,则所谓“真光”,即“真一本体之妙,发显于外”。王岱舆先贤又谓:真主将此真光“赐之于人,人遂以其所得,信认真主。天方所谓‘以嫫乃’(注:以嫫乃,今译“伊玛尼”,是阿拉伯文“信仰”的音译。王岱舆另译为“以妈纳”,见(明)王岱舆著,余振贵点校《正教真诠 清真大学 希真正答》,第36、37页,宁夏人民出版社,1988年。)是也,谓之真赐,非受造之有也”[3](P161)。如果上述理解不错,则可以初步得出如下关系:
真一本体之妙,发显于外→真光(又名真德)→真光之发显→性命
根据“先天为命,后天为性。命乃种子,性乃果子”的思想,此处的复合词“性命”应该是偏正结构,即单指“命”,就是先天来降的大命。
真一本体之妙,发显于外→真光(又名真德)→赐之于人→真赐
王岱舆谓:“真赐之义有三:曰顺一,曰认一,曰成一。顺一乃受命之时,在于(注:1931年中华书局刊本的《正教真诠》为“在乎先天”,后文“在于”均为“在乎”。(明)王岱舆著,余振贵点校《正教真诠 清真大学 希真正答》,第161页,宁夏人民出版社,1988年。)先天,是为种子。认一乃遵命之时,在于今世,是为培养。成一乃复命之时,在于后世,是为结果。所谓欲识先天真种子,眼前一一发根芽是也。”[3](P37)命与性结合为人品,真赐也是由人品来承载。所谓“真赐之义有三”,也就是人品具有上述三义。先天顺命,今世遵命,后世复命。对于现实人生最具影响的,应该就是今世遵命,所以认一与认主之学的关系最为密切。
再次,根据王岱舆创建的以“真一”、“数一”、“体一”概念为基本思想的“真一哲学”,与认主之学关系最为密切的应该是“体一”。“体一”又称“体认之一”,如果简称为“认一”似乎亦无大谬。王岱舆谓:“先天首命谓之真性,体真一之妙。后天身命谓之本性,体无极之理。阴阳合一谓之形质,体太极之用。”[3](P238)伊斯兰教作为有神论,十分推崇人品,认为人品高于天地与天仙(注:信天仙是伊斯兰教基本信仰之一。即认为天仙是由安拉造化、并服从安拉命令的妙体。真主的“启示”(《古兰经》)就是通过天仙传达给先知穆罕默德的。)。王岱舆也认为,“人也者,先天地总括万灵而为万有之根源,后天地继立大道而为万有之归结。真一之次,万物之尊,莫大乎人”[3](P160)。就是说,除了至高无上的安拉之外,最高贵的莫过于人品了。认主之学包括三个阶段,即知认、见认、续认。“所谓知认者,仿效圣贤之参证,推详正教之真经,譬之睹物思情,故此由诸缘而体认真主。……所谓见认者,超脱诸缘,亲自经历,由己身而体认真主。……所谓续认者,克尽偏私自见,复全明德之源,由无己而体认真主。”[3](P238-239)就是首先通过经训间接认知真主,其次通过自身而当下直觉来体认真主,再次是通过主观自我的消解来体认真主。
三、结语
正教与正学,对于明清之际的穆斯林学者来说,不仅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学术问题而且是一个非常现实的宗教问题,涉及到伊斯兰教在中国的历史命运和现实地位。穆斯林学者仅仅是从伊斯兰教的立场出发,以弘扬伊斯兰教教义为宗旨,介绍伊斯兰教“认主独一”的基本教义思想。其中不免涉及对于儒释道各家思想学说的批评和议论,其主旨并非是在进行客观、科学的宗教批评。在穆斯林学者,所谓“正教”就是正确的宗教(信仰),毫无疑问就是伊斯兰教;而所谓“正学”,则就是关于“正教”的知识,也就是有关伊斯兰教教义学的知识,主要是有关经训的学问。如王岱舆谓:“清真正教,其要有三:一曰天命。二曰天理。三曰圣治。”(注:1931年中华书局刊本的《正教真诠》谓:“清真教学,其要有三:曰天命,曰典礼,曰圣则。”(明)王岱舆著,余振贵点校《正教真诠 清真大学 希真正答》,第156页,宁夏人民出版社,1988年。)“天命”是说真主敕命天仙,降传至圣。即相当于主命。“天理”如惜孤幼、怜贫困、济饥寒等出自本心、自然而然之事,不待教谕,理当如是。“圣治”就是圣行。就是说,主命、圣行与教法的规定,其原则是命人行好、止人干歹,所以为正教三要。虽然有斯“正教”,如果不能加以学习,对于经训一无所知,或仅仅是道听途说,那么,“正数”对于社会、人生的影响将微乎其微,所以必须有“正学”。由“正学”而接受“正教”的影响,最后影响人生与社会,造福人类,这应该是王岱舆的良苦用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