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世纪的第四韵律_中古汉语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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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H1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1263(2002)04-0039-09

高本汉(1940)首先提出《切韵》纯四等韵有强的元音性的前颚介音i,三等韵有弱的辅音性的前颚介音i。后来的学者有的赞同,有的反对。(注:参见周法高(1968)“表一:诸家《切韵》拟音对照表”中所列高本汉(1940)、董同龢(1954)、李荣(1956)、王力(1957)、陆志韦(1947)、马丁(1953)、蒲立本(1962)、周法高(1968)对四等韵的构拟。)赞成者认为在《切韵》前后四等韵都有i介音,假使《切韵》没有,难以解释语音的演变;(周法高1948)反对者指出,《切韵》反切上字的分组趋势,四等跟一、二等一类,三等另成一类,其声韵配合关系也不同于三等而同于一等,(李荣1952,100-106页)同时梵汉对音中四等字只对e不对i,(李荣1952,107-108页;邵荣芬1982,124-127页)所以纯四等韵没有i介音。学者认为后说应成定论。(张世禄1984,11页)

最近,刘广和(2002)指出,纯四等字对音东汉就有i介音,两晋增强,唐宋大备,从而对《切韵》纯四等没有i介音的观点提出怀疑。

笔者2000年6月在台北第三届国际汉学会议上报告的论文《〈切韵〉性质的新认识》中,也提出了四等韵有-i-介音的看法,不过这个问题并不是那篇论文的重点,现在我把四等韵的问题单独提出来展开讨论,作为对刘广和先生论文的一个响应。刘广和的论文对梵汉对音四等字只对e不对i的看法提出反证,本文试图对反切上字分组趋势提出新的解释。

我们认为,要研究《切韵》,必须参考六朝五家韵书;要研究《切韵》系韵书,必须跟对隋唐诗文用韵的研究结合起来,我们把这种研究方法称为“韵书韵文观照法”。

《切韵》是参考吕静《韵集》、夏侯咏《韵略》、阳休之《韵略》、李季节《音谱》和杜台卿《韵略》五家韵书编定的,(《广韵》卷首陆法言《切韵序》)斟酌损益的情况,在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的卷首韵目小注有记载。唐兰(1947)、周祖谟(1963,49-59页;1983,877-883页)曾经根据项元汴跋本、敦煌本和宋濂跋本等三种王韵写本进行过讨论,但是都有个别误字,下表根据周祖谟(1963,51-55页)的表并重新进行过校订,表中仅列出含有四等韵的蟹、山、效、梗、咸五摄。

《切韵》跟五家韵书蟹、山、效、梗、咸五摄分韵比较表

李荣1961-1962和鲍明炜1990分别研究过隋代和初唐的诗文用韵,但是没有进行分部。下面列表表示本文分部跟二书韵谱的对照关系,表中仅列出含有四等韵的蟹、山、效、梗、咸5摄。本表可以和鲍明炜1986的“初唐韵系与隋及中唐韵系比较表”(注:又见鲍明炜1990附录(三),439-442页。)和1990(2-3页)中的“齐梁陈隋时期诗文韵部与初唐诗文韵部比较表”两个表互相参看。

隋初唐汉语诗歌韵部与《隋韵谱》、《唐代诗文韵部研究》(初唐卷)韵谱比较表

隋唐五代的韵书研究和诗歌用韵研究有着天然的密不可分的关系。《切韵》编纂的目的是提供诗文检韵的标准,《切韵》问世后,迅速淘汰了六朝蜂出的各种方音韵书。《切韵》的分韵应该跟隋代诗文的用韵情况大致相符。

《切韵》系韵书的“韵”,一般认为就是指的韵腹、韵尾和声调都相同的字的集合。至于韵类,还可以进一步采取等韵学上的“等”来进行分析。对于“等”,一般采取清儒江永《音学辨微》中的解释:“一等洪大,二等次大,三四皆细,而四尤细”,“等”指主要元音开口度的大小,应该只跟韵腹有关,但是学者又认为三等韵有-j-介音,其它各等没有,那么“等”又跟介音有关。

我们可以按“摄”来对诗文通押的韵和《切韵》的韵加以比较分析。“摄”作为音韵学术语,出现比较晚,但是《切韵》193韵的韵次,大体上是按照十六摄排列的,隋和初唐诗文用韵,也是限制在摄的范围内,说明摄的划分,是符合当时的语音系统的。不过,元韵虽然在山摄,但是《切韵》系韵书的韵次,元韵都在臻摄文殷和魂痕之间,从隋和初唐的诗文用韵以及五家韵书的分韵来看,元韵也也是跟臻摄关系密切,所以本文将元韵放在臻摄中。元韵转入山摄,是中唐元和前后形成的(耿志坚1991:161-163页)。举平声赅上、去、入声,称作“韵系”。

在同一摄里面,《切韵》里不同的韵,在诗文中可以互相押韵,而跨摄通押是一种特殊的现象。显然,这里有两种不同的“韵”。一种是《切韵》划分的193韵,可以称作“韵书韵”,一种是诗文写作实际押的韵,可以称作“诗文韵”;另外,为了便于称说,可以把韵腹、韵尾、声调完全相同的单位称作“真韵”。因此,诗文韵应该是真韵,而韵书韵需要另作解释。

下面将隋初唐诗文用韵和韵书的分韵在“等”方面的情况列成几个表进行观察。韵书分部沿革,还可以参见王国维1940B(20-23页)和周祖谟1983(18-34页)整理的两个表。《切韵》系韵书残卷,据《唐五代韵书集存》,如果不特别说明,王韵指王三(宋濂跋本);《广韵》用张氏泽存堂刊本。夏竦指《古文四声韵》所据《唐切韵》(王国维1940A,16-17页),用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魏了翁指南宋魏了翁《鹤山先生大全集》卷五十六《吴彩鸾〈唐韵〉后序》。(王国维1927)

蟹、山、效、梗、咸5摄可以分成两类。蟹、山、效、咸四摄都是一二三四等俱全:

李、杜去声三、四等同韵,符合隋和初唐的诗文韵。另外,吕、阳平声二、四等同韵;吕去声一等会、二等夬同韵;夏侯去声一等泰、二等怪同韵,一等队、三等废同韵。《切韵》从分不从合,分立一、二、三、四等。

蟹摄齐、海两个韵系兼具两个等:

调 平

等三

 四

 一

  三

广韵

五家

   齐    海

切韵 齐    海

魏了翁  栘

  海

夏竦

齐海

五代

栘  齐

隋初唐诗文用韵没有出现齐韵和海韵的三等字。

齐韵系,《切三》(斯二○七一)十二齐纽“人兮反”,王韵同;栘纽“成栖反”,王韵“成西反”,栘、二纽是三等字。南宋魏了翁《鹤山先生大全集》卷五十六《吴彩鸾〈唐韵〉后序》说:“此书别出栘二字为一部,注云:‘陆与齐同,今别。’”这就是栘韵。但是魏了翁所见的是《唐韵》的增修本,并不是孙愐原书。(周祖谟1983,916页)《唐韵》将齐韵三等字分立为栘韵,但没有被《广韵》继承。栘是三等韵,和其它等的区别是三等韵有-j-介音,齐、栘分立,这种根据介音从真韵中分析出的“韵”,可以称作“韵类韵”。

咍韵系上声海韵,《切三》十五海茝纽“昌待”反,王韵“昌殆反”,是三等字;另外,平声咍韵在《广韵》也兼具一、三两等,但是三等字在《切韵》残卷中没有出现。

夏侯、杜三、四等同韵,符合隋初唐韵文韵,《切韵》依吕分立三、四等韵。阳平、上声二、三、四等同韵,《切韵》依夏侯分立二等、三四等韵。另外,吕上声一、二等同韵,《切韵》依夏侯分立一、二等韵。

夏侯上声一、二等分韵,三四等同韵,李三、四等同韵,符合隋代的诗文韵;阳二、三、四等同韵,吕上声一、二等同韵。只有杜分一、二、三、四等,为《切韵》所遵循。

夏侯上声、去声和吕入声三、四等同韵,符合初唐韵文韵。吕平声、上声一、二等同韵;入声盍韵注文有几个字不清:“□□□同,夏侯□□□夏侯”,比照平声谈韵:“吕与衔同,阳夏侯别,今依阳夏侯”,上声敢韵:“吕与槛同,夏侯别,今依夏侯”,盍韵注文可能是:“吕与狎同,夏侯别,今依夏侯。”入声跟平、上声互相平行。

以上四等俱全类四摄在隋初唐的诗文用韵的情况,可以归纳成下表:

 一等

二等

 三等四等

蟹摄  咍灰泰

皆佳  夬

废祭

山摄寒桓 山删元仙先

效摄豪

肴 宵 萧

咸摄覃谈 衔咸严凡盐

 添

这四摄的共同点是一等自相押,三四等同用。二等除蟹摄自相押韵外,山、效、咸摄都和三、四等同用。

五家韵书趋向于分一、二、三等,一般三、四等同韵,也有一二、二三、二三四等同韵的,但没有一家分清一、二、三、四等所有的韵。《切韵》从分不从合,仅入声业乏、业怗之分没有交代分韵的根据,但也可能是参考了相承平、上、去声的分韵。

梗摄跟蟹、山、效、咸4摄不同,是另一类,具有二三四等,没有一等韵:

吕诤、敬、劲、径同韵,符合隋初唐诗文韵。夏侯梗、静同韵,敬、劲同韵,是二、三等同韵。吕静、迥同韵,李昔、锡同韵,是三、四等同韵。吕耿、静、迥同韵,麦、昔、锡同韵;李、杜耿、梗、迥同韵,是二、三、四等同韵。都符合隋初唐诗文韵。

梗摄在隋初唐的诗文用韵的情况,可以归纳成下表:

二等

三等 四等

梗摄

 耕庚清青

隋初唐诗文用韵二、三、四等同用,五家韵书或耕、庚二、三等同韵,或庚、清二、三等同韵,或清、青三、四等同韵,也有二、三、四等全部同韵,符合诗文韵。五家韵书没有一家能分清所有的韵,《切韵》从分不从合。

从诗文用韵和五家韵书来观察,有两点值得注意。第一点是一等韵跟其它等区别比较大,凡是含有一等韵的摄,一等韵一般都是单独一类。第二点是三等韵跟四等韵关系密切,凡是一摄兼有三、四等的,三、四等总是同用或同韵。这跟反切系联的结果完全不同。

《切韵》音系的反切上字系联有分组趋势:三等为一类,一、二、四等为一类。隋初唐诗文用韵和五家韵书也有分组趋势,跟《切韵》音系反切上字的分组趋势不一样:一等为一类,二、三、四等韵为一类。对于韵书和诗文用韵反映出来的这两种语音现象应该有一个统一的、合理的解释。

《切韵》音系反切上字的分组趋势,表面上看起来是声母的问题,实质上是因为所谓“介音和谐”问题。(赵元任,1941)一般认为三等韵有-j-介音,一、二、四等没有介音。

隋初唐诗文用韵和五家韵书的分组显然反映的是韵母的问题,也跟介音密切有关。合理的解释是,一等韵没有介音,而其它等跟三等韵一样都有一个介音,所以在诗文用韵和五家韵书一等往往不跟其它的等同韵或同用;梵汉对音反映二等韵有-r-介音;三等韵有辅音性的介音-j-,那么四等韵就应该有一个与其极其相似的元音性的-i-介音,所以三、四等韵在诗文用韵总是同用,在五家韵书多半同韵。同时,三等韵有-j-介音,一、二、四等没有-j-或者不是-j-介音,同样也可以解释反切上字系联的分组趋势。

作为对事物进行分类的标准,含义应该是单一而明确的。传统的对等的解释,有两个标准,一个是有无-j-介音,一个是元音开口度的大小。根据前一个标准,只能将三等韵分离出来,后一个标准就不容易把握,再加上《切韵》分韵繁细,学者构拟时使用了很多相近的元音,有时就让人很难看出为什么一个韵是这个等而不是那个等。同时,在分析蟹、山、效、咸等摄和通、宕等摄时,使用的标准也不同。蟹、山、效、咸等摄相承的不同等的韵,元音不同,而通、宕等摄相承的不同等的韵,却元音相同。至于歌、麻、庚等一韵兼二等的韵,那就除了不同的等具有相同的元音以外,没有其它的处理办法了。

根据《切韵序》,长安论韵,开始时已经“夜永酒阑”,而讨论结束,陆法言“略记纲纪”时,仍需“烛下握笔”,如果是按照众多不同元音区分193韵,并比较诸家韵书异同,即使是现在训练有素的语言学家,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也是十分困难的。合理的解释是,他们之所以选定五家韵书,是因为这五家都是根据当时的文学语言制韵,虽然“江东取韵,于河北复殊”,但只是南北通语的不同。各家“互有乖互”之处,主要是分韵的标准不统一,有时按韵文韵立韵,有时按韵类韵析韵,就是一家本身也前后不一。萧、颜等人“因论南北是非,古今通塞”,主要工作是确立标准,决定按开合和等次分韵。

参与拟订《切韵》韵目分合的音韵学家,有韵交流传到现在的,有刘臻、颜之推、魏澹、卢思道、薛道衡几家,周祖谟(1982,8页)指出,他们用韵的类别并没有《切韵》分别得那样细。这说明《切韵》是专门注重审音的书,尽管文章里两韵通用而韵书里必须严辨同异。这跟我们的分析的结果完全相同,但是有一个根本不同的地方,就是我们认为《切韵》分韵追求的是韵类韵,而韵文韵是真韵,而不是说《切韵》的韵全是真韵,而韵书韵是合韵——异韵通押。

《切韵》的这种追求,是继承了齐梁用韵的风气。在齐梁时期的韵文里,谢脁、沈约审音最细,用韵最严,很多其它人不分的地方,他们都完全与《切韵》相同。(周祖谟1982,8页)齐梁人用韵日趋严整也是一时的风气,然后逐渐由南方传到北方。《南史·陆厥传》记载了当时文士讲究声律的情况:“永明末盛为文章,吴郡沈约、陈郡谢脁、琅琊王融,以气类相推毂。汝南周顒善识声韵,为文皆用宫商。将平、上、去、入四声,以此制韵,有平头、上尾、蜂腰、鹤膝。五字之中,音韵悉异:两句之内,角徵不同,不可增减,世呼为永明体。”根据冯春田(1982)研究,所谓“平头、上尾、蜂腰、鹤膝”,是指写诗用字讲究平、上、去、入,这种严苛的讲究,唐代发展成平仄,由四声四类简化为平仄两类。我们认为,谢脁、沈约等人用韵的苛细,也只是一种修辞上的讲究,押韵不仅要求韵相同,而且要求介音相同。对于这一点,以前也有人曾经注意到。(黄笑山1995,70-73页)由于永明运动的巨大影响,文士“以气类相推毂”,这种讲究扩展到音的学家。到了《切韵》的作者,继承了五家韵书的探索成果,加以系统化,用来进行音韵学上的分析。

《切韵》的性质,并不完全是后代意义上的韵书,它的目的,是分析韵类韵,根据介音的不同分立韵文韵。《切韵》的结构,跟现代方言学家制定的同音字表如出一辙,同一真韵下按介音分列韵类韵,再按声母列出同音字。韵类韵的分立,是出于一种音韵学上的兴趣,即所谓“若赏知音,即须轻重有异”,介音不同的韵类韵,诗文写作是可以押韵的,即所谓“欲广文路,自可清浊皆通”。

《切韵》编撰的目的,主要是辨析韵类,并非仅为临文检韵而作,可以说是“欲赏知音,非广文路”,这在中国语言学史上是一个开创,具有重要意义。但是《切韵》借用的是韵书的编撰体列,诗人遵行写作,用韵时要区别介音的不同,自然觉得困难,唐封演《闻见记》说:“隋陆法言与颜、魏诸公定南北音,撰为《切韵》……以为楷式,而先仙、删山之类分为别韵,属文之士苦其苛细。国初许敬宗等详议,以其韵窄,奏合而用之。”王力(1963,58页)指出,《广韵》韵目下的“独用”“同用”,就是许敬宗等的原注,是根据实际语音系统作为标准。我们认为,许敬宗等要求的是按真韵来押韵,先、仙同用,跟夏侯、阳、杜的韵书韵和隋初唐的韵文韵相合。《切韵》分析韵类未尽,后来由等韵学家完成了这项工作,但他们放弃了韵书的编撰体例,采用了更适合表现语音系统的图表形式,这就是所谓“前修未密,后出转精”。

关于四等韵的介音问题,现在还不能说已经得到了解决。刘广和(2002)指出了纯四等字可以对梵文有-y-的音节,但是没有讨论纯四等字对梵文没有-y-的音节的情况,也没有对梵文字母表中用纯四等字对-e的现象作出解释。我们对《切韵》反切上字和隋唐诗文用韵的分组趋势进行了新的统一的解释,但是对重韵现象的解释还感到困难。我们希望有更多的学者参加讨论,以期对中古四等韵的介音问题得到一个科学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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