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道家思想及其在西汉后期的时代意义,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西汉论文,道家论文,后期论文,意义论文,思想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刘向是西汉后期的儒学家,《汉书·艺文志》将“刘向所序六十七篇”(班固注:《新序》、《说苑》、《世说》、《列女传颂图》)归入儒家[①],又据《汉书·楚之王传》,“初立《谷梁春秋》,征更生受谷梁,讲论五经于不渠。”[②]可见刘向对于经学用力之深。然而刘向对道家也有所涉猎。《汉书·艺文志》所收“刘向《说老子》四篇”便是明证。惜乎其说今佚,使我们无法直接了解刘向对老子思想的体会,但是在刘向的现存著述,如《说苑》、《新序》、《列女传》中仍可以看出刘向思想受道家影响的痕迹。比如,刘向《列女传》于《贤明》一卷中,先后收录了四位隐士的妻子“鲁黔娄妻”,“楚接舆妻”,“楚老莱妻”,“楚於陵妻”[③]的劝夫或从夫隐居的故事,尤其是后三位情节几乎如出一辙,如果不是出于刘向内心深处对于道家理想的服膺,是很难解释的。因为《汉书·艺文志》就收录有归于道家的《老莱子》十六篇,《黔娄子》四篇。因此,探讨刘向这样一个儒家学者在多大程度上,以何种方式吸收道家思想,应该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课题。
刘向对社会政治问题尤为关注。他曾赞“贾谊言三代与秦治乱之意,其论甚美。”[④]事实上他本人的著述也十分重视治乱得失。有学者认为,“刘向治儒学,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经世致用。”[⑤]又有人认为:“今考向言礼,主于儒家德治,而反对用法家苛暴之政,于仪文制数,殆罕言之。而所著诗书,特重躬行践履之实,此礼之大者也。”[⑥]而刘向对道家思想的吸收也是如此。老庄思想中对于宇宙本原等的形而上的探讨,在他的著述中极少出现,他所感兴趣的是老庄思想中有关社会政治思想的部分。老与庄相对而言,他又更多地吸取老子的思想,这也是西汉学风的普遍现象,因为庄学对理智文化的完全扬弃及其“齐同万物”的观念很难在汉代这样一个有所作为的时代生存。道家思想的社会政治观对刘向的影响,主要涉及以下几个方面:
一、无为而治的君人南面之术
《说苑·君道》曰:“人君之道,清静无为……”[⑦]又如,《新序·杂事·四》指出:“(舜)恭已无为而天下治”。[⑧]“无为而治”是《老子》的特有思想。《老子》再三强调“无为”,如“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二章)[⑨],又如“为无为,则无不治”(三十七章)等等。与“无为而治”有关的一种说法是“所谓不出环堵之室而知天下者,知反之已者也。(《说苑·政理》),这一观念也出于《老子》“不出户知天下,不阙户牖见天道。”(四十七章)
有趣的是,刘向的“无为”思想与“任贤”观念是紧密相连的。如他在赞美舜的无为时,首先指出他的高妙之处在于“舜举众贤在位”(《新序·杂事四》),而在他关于人君之道的阐述中,“清静无为‘与’趋在任贤”(《说苑·君道》)甚至是互为因果的。《新序·杂事五》又指出:“天子居闉阙之中,帷帐之内,广厦之下,旃茵之上,不出襜幄而知天下者,以有贤左右也。”同样是在表明举贤任能是“无为而治”的依据。所谓“故王者劳于求人,佚于得贤”(《新序·杂事四》),正说明了刘向“无为而治”的政治思想的实质。
“尊贤”的思想,与《老子》的观念是相悖的。《老子》明确要求“不尚贤”(三章)。而刘向则大力宣扬尚贤思想,有时“尚贤”几乎是王霸的决定性因素。《说苑》有“尊贤”一章,第一则即开宗明义地指出:“人君之欲平治天下而垂荣名者,必尊贤而下士。”《新序》的《杂事》一~五篇,也以大部分篇幅论尚贤的重要。甚至在《列女传》中,也随处可见择贤而任的思想。如《楚庄樊姬》一篇,述庄王因樊姬的劝说而废去虞丘子并以孙叔敖为相,于是“庄王以霸”之事。(《列女传·贤明》)刘向的尚贤理论,竟然在《老子》中找到了若干理论根据。如《说苑·尊贤》曰:“富贵者,安敢骄人,人主骄人而亡其国。”这是人君尚贤的原因之一,而这一思想,显然脱胎于《老子》“富贵而骄者,自遗其咎。”(第九章)又如,尊贤之难,在于以贵下贱,所谓:“有道而能以下人。”(《说苑·尊贤》),“凡处尊位者,必以敬下。”(《说苑·君道》)以及“贵必以贱为本。”(《说苑·谈丛》)。《老子》则很重视这一点,其二十九章曰:“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合,非以贱为本耶?”又曰:“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刘向以老子的守卑思想论证其尚贤说,于是与老子的:“不尚贤”大相径庭的“尊贤”政治思想,便在哲学根据上寻觅到了《老子》思想的依托。
尊贤同时意味着“容众”。《说苑·君道》指出:“人君之事,无为而能容下。大道容众,大德容下”。又有一种说法曰:“宽以正,可以容主众。”(《说苑·政理》),“容”的观念同样与《老子》有关:“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十六章)。
以水比德,是刘向著述与老子思想契合的另一方面。《说苑·杂言》曰:“孔子曰:夫水者君子比德焉……”以下列述水所象征的君子的十一种品格:“德、仁、义、智、勇、察、包蒙、善化、正、度、志,而老子则一再以“水”来比拟一种最高的境界。所谓:“上善若水”(八章),又所谓:“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七十八章)。在水这种自然现象中,《说苑》所寄托的伦理竟多与《老子》有相似之处。如:“遍予而无私,似德;所及者生,似仁”。(《说苑·杂言》)之于“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老子》八章),又如“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乎道”,(《老子》八章)之与“受恶不让,似包蒙”(《说苑·杂言》)其思想显然是十分接近的。而以水的恩惠万物与包容一切来比拟他们心目中的“无为而治”的治道无疑是很贴切的。
二、去奢重俭的人主之德
《新序》有《剌奢》一章,多述有关君主奢侈失国而节俭以强的故事,《说苑》无“剌奢”之目,但《反质》一章,多倡节俭,观其故事中多“以俭得之,以奢失之”及“桀以奢亡”之类的教训,可知去奢即俭是“反质”的一个重要方面。重俭思想不是老子一家独有,但《老子》之重视节俭,也是十分突出的。其六十七章有:“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之说,并认为“俭故能广”。此外,《说苑·反质》以“敬实而不贵体”之说来反对祭祀中的奢侈过度,类似的说法也见于《老子》:“是以大丈夫……处其实不居其体。”(三十八章)。与统治者的赋敛有关的一个概念“藏”,也似乎与《老子》有一定的渊源。因为《说苑·反质》有“非其所藏者,不有天灾,必有人患”之说,这显然与《老子》中的“多藏必厚亡”(四十四章)的思想是贯通的。
三、去祸求福的“敬慎”观
对于祸福的敏感,对于刘向的著述以和《老子》而言,似乎是一种共性。《说苑》有“敬慎”一章。“敬慎”的内涵就是“存亡祸福,其要在身,圣人重诫,敬慎所忽”(《说苑·敬慎》)。而全身远害,也几乎是《老子》的一个中心内容。《敬慎》一章多引《老子》,主要包括这几个方面:(1)“反骄而重谦。”《老子》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富贵而骄,自遗其咎。”(九章)类似的说法还有:“夫唯不盈,故能蔽不新成。”(十五章)以及“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七十七章)等等。而《说苑·敬慎》一篇,也是连篇累牍地申述谦德之必要以及骄恣的祸害。如“禄位尊盛而守以卑者,贵”,又如“夫王道毁满而福谦。”以及“身已贵而骄人者,民去之。”等等,皆在说明身处尊位的君王,必须保持一种谦卑的姿态,才能长久地得到民众的拥戴,反之则会遭到败亡的下场。(2)慎终如始,“慎终如始,乃能长久”(《说苑·敬慎》),或曰:“臣闻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新序·杂事三》),这一说法也见于《老子》“慎终如此,则无败事。”(六十四章)亡国败身的君主,大多是“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因而慎终如始的劝诫具有很强的的实践意义。(3)柔弱胜刚强。《说苑·敬慎》有三篇谈及了柔弱胜刚强的道理。其中一篇直接以常摐(传说为老子之师)与老子的对话来阐述“夫舌之存也,岂非以其柔耶?齿之亡也,岂非以其刚耶。”另外一篇则大量引用老子关于柔弱胜刚强的论述,如“天下之至柔,驰骋乎天下之至坚”(四十三章),又如“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刚强。”(七十六章)等等。“柔弱胜刚强”的理论之所以有意义,在于它提供了一种全身远害,长生久视之道。显然,刘向是很重视这一方法在避祸得福中的作用的。
虽然以上理论都提供了长治久安的可能性,但祸难败亡常常会不期而降。在此之前,一种“未卜先知”的智谋就显得重要了。《老子》七十三章曰:“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然而善谋。”王弼为之注云:“垂象而见吉凶,先事而设诚,安而不忘危,未兆而谋之,故曰然而善谋也。”事实上,刘向的《权谋》(《说苑》)、“善谋”(《新序》)等思想的产生,正是与求福远害的敬慎思想有关的。《说苑·权谋》曰:“防事于未萌,避难于无形”。要求防患于未然,显然与“其未兆易谋,为之于未有,治之于专乱”(《老子》之十四章)的思想是一致的。《新序·杂事二》曰:“夫事之祸福,亦有腠理之地,故圣人早从事矣。”《新序》虽较少引用《老子》这一方面的语句,但“善谋”一词已透露了它与《老子》思想的渊源。刘向重视这种预见祸福的智慧,同样反映在《列女传·仁智》一篇中,他强调女性应该运用自己的智慧“豫识难易,原度天理,祸福所移”,从而能够“危险必避”(《列女传·仁智·小序》)
以上是刘向著述所吸收的老子思想的主要方面。从《说苑》、《新序》、《列女传》等书的著述性质来说,它们大多数是刘向采取当时的典籍中的故事、议论再加以自己的阐发而成的,因而很多篇章段落都是有出处的。而以上所引的很多篇章,也见于《吕氏春秋》[⑩]、《淮南子》(11)、《韩诗外传》(12)、《韩非子》(13)等书。试略析以上著述对刘向的影响如下:(1)《吕氏春秋》对刘向著述的影响,是十分明显的。从《新序》、《说苑》等的篇名来看,不少篇名与《吕氏春秋》接近,《说苑》之“建本”之于“务本”(《吕氏春秋》卷十三),“立节”之于“士节”(《吕氏春秋》卷十二),“尊贤”之于“下贤”(《吕氏春秋》卷十五),“正谏”之与“直谏”(《吕氏春秋》卷三),“至公”之于“贵公”(《吕氏春秋》卷一),“指武”之于“用兵”(《吕氏春秋》卷七)等等,显然很多思想都是直接受到了《吕氏春秋》的启发。再从《说苑》的材料看,几乎每一章都有取自于《吕氏春秋》的段落。而其中的《君道》、《立节》、《复恩》、《权谋》等章中竟分别有5篇、4篇、7篇、7篇都取自《吕氏春秋》,《新序》的情况也与之仿佛,《杂事四》有9篇,《杂事五》有10篇,《节士》有7篇,与《吕氏春秋》的内容相近。(2)《韩诗外传》是刘向著述的又一材料来源。《韩诗外传》收录了十几位女性的故事,其中有11位为《列女传》所采用。《新序》有30多则故事取材于《韩诗外传》,尤其是其中的“节士”一篇,有七篇是源于《韩诗外传》。而《说苑》有67则来源于《韩诗外传》,其中又以“君道”、“复恩”、“敬慎”等章为主。(3)《淮南子》同样对刘向的著述有重要的影响。《说苑》有46则、《新序》有14则取自《淮南子》,其中《说苑·谈丛》一篇竟有22则与《淮南子》相近。此外,《韩非子》等著述对刘向的思想的影响也不可小视,其取材于《韩非子》的篇幅也不亚于以上诸书。众所周知,《吕氏春秋》、《淮南子》分别是秦汉黄老道家思想的集大成之作,《韩诗外传》也受到了黄老思想的影响。同样,《韩非子》也汲取了老子思想的很多成分。
从刘向道家思想的直接来源看,“无为而治”的思想主要来源于《韩诗外传》、《吕氏春秋》等书,而用以阐述“剌奢”思想的材料多取自于《吕氏春秋》、《韩非子》和《韩诗外传》。而“敬慎”思想则是受了《韩诗外传》和《淮南子》等的启发。此外,刘向著述中的文字多与《黄老帛书》同。如《说苑·君道》之“帝者之臣,其名臣也,其实师也;王者之臣,其名臣也,其实友也”。即与《黄老帛书·称》的“帝者臣,名臣,其实师也。王者臣,名臣,其实友也……”的说法十分接近。由此我们可以认为,刘向的道家思想,基本上属于黄老一派。个中原因,一方面是因为道家思想在汉初的主要表现形式就是黄老思想,另一方面,刘向的学术思想具有很强的兼收并蓄的特色,正如一位学者所说:“刘向学术思想的一个最大特点就是兼容并包”(14),“只要对社会有用,对天下有益,他都采纳、吸收”(15),这种学术特色,使得刘向很自然继承了融合道、法、儒各家的黄老道家。
但刘向不是真正的黄老道家。在刘向的思想体系中,他毕竟是以儒为本位的。他的儒学本位,表现在儒道关系上,可谓是以儒兼道。其一,他所吸收的道家思想,本身与儒学有相通之处,绝大部分都已为儒家前辈所接受。比如,老子重“俭”,这不但是墨家所强调的,同时儒家也很重视。如孔子说:“节用而爱人。”(16)。又如,从《老子》的“敬慎”思想来看,《荀子·尧问》有“处官久者士妒之,禄厚者民怨之,位尊者君恨之”的说法,恰与“富贵而骄,自遗其咎”的思想是相近的。又如,《说苑·敬慎》中关于“持满之道,挹而损之”的论述,在《荀子·宥坐》篇中就有类似的看法,尽管它也见于《淮南子·道应训》。其二,刘向所吸收的《老子》中的许多概念,往往改变了其本来的内涵。正如上文所述,《老子》之“无为”说,主要是针对“有为”而发的,所谓“民之饥,以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七十五章)这一命题本身包含着废弃礼义等儒家的社会政治手段的意味,当然也包括“尚贤”思想。而刘向著述中的“无为”则成为“尚贤”的理由和结果。这里的“无为”完全反映了“君无为、臣有为”的黄老思想的特征。这种耐人寻味的改变,恰恰是出于一种将老子思想糅入儒家思想的意图,使得《老子》思想能够为儒家所用。其三,《说苑·反质》与《新序·杂事五》中分别有仲尼与老聃的对话以及“仲尼学乎老聃”之说,但这并不能说明这两本书的倾向是尊老抑孔的。相反,由另一种现象却可以看出刘向对孔子的尊崇,也就是对儒家思想的坚持。他多次将《老子》中的语言归属于孔子的名下。如《说苑·权谋》中有“孔子曰,圣人转祸为福,报怨以德。”其“报怨以德”即出于《老子》六十三章。显然,刘向试图通过这种“张冠李戴”的方式,将老子思想纳入到儒家思想体系中来,实现其以儒兼道的目的。此外,刘向在建立一种思想时,尽管其源出于道家,但他却往往设法在儒家思想中找到根据。同样是在《权谋》一章中,刘向为了说明权谋的重要性,甚至断章取义地引用孔子的“可与适道,未可与权也”的言论。
然而,当儒家思想吸收道家的思想的某些成分之后,“儒”便不复是纯儒,而呈现出一种驳杂的风格。这可以说是刘向融汇诸家所必然付出的代价吧。如《说苑·权谋》篇中,吴王未能识破越王的计谋而遭到了败亡,按说吴王是必胜的,因为他恪守仁义之道,“吴王曰:‘吾闻义兵不攻服,仁者食饥饿,今服而攻之,虽得十越,吾不为也。”然而刘向在《权谋》一章中想要说明的是一种谋于未形的高瞻远瞩的重要性,因而其结果是“越王不与而攻之,遂破吴。”在此,道家思想中的“权谋”便战胜了儒家伦理中的“义仁”观念,以儒为本位的刘向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自身理论的矛盾,在走向道家的过程中,儒家本身遭到了否定。
刘向以儒兼道,有其理论上的根据和方法。其中之要者,可以归为由《易》、《书》入“道”。《汉书·艺文志》“道家类”的小序曰:“(道家)合于《尧》之克让,《易》之嗛嗛,一谦而四益。此其所长。”可见刘向是把《易》、《书》视为儒道两家之间的桥梁的。而在《说苑》、《新序》等篇中,他也很好地运用了这一桥梁。在《说苑》的每一章中,刘向往往于第一节论述篇名的意义、内涵及其理论根据,其间常常引用《易》、《书》的内容。如,刘向吸收了《老子》的“以贵下贱”的思想,他同时又在《易》中找到了根据:“易曰: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又曰:以贵下贱,大得民也”。(《说苑·尊贤》)又如,《说苑·至公》的“至公”思想,与《老子》也不无关系,因为老子也强调:“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十六章),然而在《至公》一章的开头,刘向便引用了“《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以及“易曰:无首,吉”来加以论述。可以看出,在由儒入道的过渡中,《易》甚至比书具有更大的作用,换言之,刘向更多地引用《易》来阐述一种道家思想。这固然一方面是因为《易》的思想与道家有很多可以沟通之处,另一方面,刘向本人对《易》学的精通,也是一个重要因素。《汉书·艺文志》云:“刘向以中古文易经校施、孟、梁丘,或脱去无咎悔亡。又如《汉书·楚之王传》云:“向三子皆好学,长子伋,以易教授。”又云:“歆及向始皆治易”。显然,刘向对于《易》的浸湮之深,无怪乎他在著述中一再引用《易》经,并且有一种以《易》说《老》的倾向。
刘向对道家思想有较浓厚的兴趣,这与他的家学渊源有关。刘向父刘德即“修黄老术,有智略……德常持老子知足之计。”(《汉书·楚之王传》)三次身陷囹圄的经历,长期废置不用的落寞,使得他对人生祸福有了更深一层的思考,这都可以说是刘向吸收道家思想的个人因素。
从道家思想发展史的角度来看,由于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倡议后,黄老之学开始受到官方儒学的排斥,因而在西汉中后期呈衰歇之势。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黄老道家思想如果想在社会政治领域中多少有其一席之地的话,以被儒家包容的形式继续存在下去,尚不失为一种较好的选择。与此相反,《汉书·艺文志》载录的《老子邻氏经传》、《老子徐氏经说》、《老子傅氏经说》以及严遵的《老子指归》、《老子河上公章句》(当然也包括刘向的《说老子》等)则是基本上采取了一种在野派的姿态,以与儒家抗争的形式,将道家思想发展下去。可以说,以上所述的刘向道家思想的特色,即儒道相糅,或曰,以儒兼道,是西汉中后期道家思想发展的第一种模式。这便是“刘向所序六十七篇”中的道家思想在西汉中后期的时代意义。
注释:
[①](汉)班固《汉书》卷30《艺文志》(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6月)
[②](汉)班固《汉书》卷36《楚元王传》
[③](汉)刘向《古列女传》,四部丛刊本
[④](汉)班固《汉书》卷48《贾谊传》
[⑤](14)(15)吴敏霞《刘向学术思想特点浅议》,载《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7年第2期。
[⑥]许素菲《说苑探微》,31页,(台湾:太白书局,1989年2月)
[⑦](汉)刘向《说苑》,四部丛刊本
[⑧](汉)刘向《新序》,四部丛刊本
[⑨](晋)王弼注《老子道德经》,诸子集成本
[⑩](汉)高诱注《吕氏春秋》,诸子集成本
(11)(汉)刘安著,高诱注《淮南子注》,诸子集成本
(12)(汉)韩婴《韩诗外传》,许维伋《韩诗外传集释》(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6月)
(13)韩非著,(清)王先慎集解《韩非子集解》,诸子集成本
(16)刘宝楠著《论语正义》卷一《学而第一》,诸子集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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