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网络文化研究评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网络文化论文,国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网络文化研究是一个新的学术领域,又是一个受到人们普遍关注的领域,目前在国外 已经进入了一个相对沉稳的学理探讨阶段。无数的专论发表,文集出版,学术会议召开 。新的主题和理论不断出现,新的方法不断地在尝试。
国外网络文化研究的发展大致可以划分为3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为20世纪90年代前期, 即初识网络阶段。引领这一潮流的,主要是各个大众媒体。这个阶段的话题主要局限于 网络文化是好还是坏的争鸣,人们纷纷预卜网络文化的前景;第二个阶段可以被称为网 络文化本体研究阶段,此时,具有各种不同学术背景的学者们开始介入网络文化研究, 其关注的焦点是“虚拟社区”和“在线身份识别”;第三个阶段可称之为网络文化综合 研究阶段,网络文化研究扩展到包括4个领域的研究——在线交流、数字话语、因特网 的介入和拒绝以及网络空间的界面设计——并探索这4个领域间的交叉和相关性。
一、初识网络
网络文化研究的学科系统开始于大众媒体的讨论。90年代前期,美国的一些主要报刊 逐渐开始就因特网、网络空间和“信息超高速公路”等话题展开探讨。这个阶段,一些 专门的在线记者和早期的自由撰稿人撰写了许多文章,开设了一系列专栏,出版了一些 书籍。起初他们只是在报纸的技术版上偶然设置一个专栏,没过多久,那些讨论文章就 占据了报纸商业版或时尚增刊的头版,甚至进入许多主流杂志的新媒体版或网络空间版 。例如,在1993~1994年间,《时代》杂志发表了两篇关于网络的封面故事,同时,《 新闻周刊》也发表了封面故事《男人、女人和电脑》。1994年再版的大众读物《网络和 哑巴》及《网络全书》变得极为畅销。
大众媒体只是一般性地介绍网络文化。那些新闻记者的一个并不令人羡慕的任务,就 是把大量技术性的、前万维网版的网络空间介绍给那些对此一无所知的读者。因此,大 部分这类书中都包括了通俗而冗长的描写、解释和对诸如文件传输协议、gopher、lynx 、UNIX、远程网络和网络新闻组等早期网络技术的介绍。
早期大众网络文化探讨总是受到简单的二元对立思维的影响。正如许多学者已经指出 的那样,早期大众网络文化经常发出反乌托邦或乌托邦式的咆哮。
在反乌托邦阵营,文化批评者指责网络败坏了人们的教养和导致了政治、经济对立以 及社会分裂。伯克兹(Birkerts)曾警告说,网络、超文本和电子技术本位将导致人们写 作水平和对世界的现实感受力的下降。赛尔(Sale)则在他的著作《未来反叛者:路德分 子(注:1811~1816年间英国手工业工人中参加捣毁机器运动的人,引申为反对机械化 自动化的人或阻碍技术进步的人。)与其对工业革命的战争:电脑时代的教训》中通过 对历史的回顾发表了要砸碎电脑的观点。斯托(Stoll)曾是一个网上超级黑客,后来成 为网络凶兆预言家。他号召人们离开电脑:“真实世界中的生活远比电脑屏幕上所发生 的任何事情都要更加有趣,更加重要,更加丰富。”(注:Stoll,C.,1995,p.13.)
相反,一个由作家、投资家以及可以宽泛地看作技术未来主义者的政治家所构成的乌 托邦阵营则宣称网络空间是一个新的文明的前沿,一个能够带来巨大的商业利润,培养 出民主参与意识并结束经济和社会不平等的领域。他们的主要讲坛是那些纸面光滑的超 豪华版技术杂志,如《Mondo 2000》、《bOing bOing》和《连线》等。此外,一些新 生的组织如电子前沿基金会等,把美国主要的报纸和大众杂志、新闻组、邮件清单程序 、网页等作为其阵地。作为技术未来主义者的代表,《连线》杂志的发行人路易斯·罗 赛特(Louis Rossetto)把网络空间比作“一种新经济,一种新的反主流文化,超越了政 治樊篱”。这个杂志的执行编辑凯文·科利(Kevin Kelly)则宣称“技术是绝对的、百 分之百的积极因素”。(注:Keegan,P.,1995,pp.39~42.)它的特约撰稿人J.P.巴娄(Jo hn Perry Barlow)则说:“随着因特网的发展,随着网络交流的逐步深入,我们将置身 于自它诞生以来的绝大部分技术进步事件之中。”(注:1995,What Are We Doing Onli ne?in Harper's,August,p.36.)
许多政治家加入了他们的行列。1995年,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次会议上,美国当时 的副总统戈尔发表演讲说:
“这些高速公路——或者更准确地说,传播知识的网络——将使我们得以结成一个地 球村,共享信息、相互联系和交流。这种相互联系将促使经济进步,民主加强,更好地 解决全球和地区环境问题,改进人们的健康状况,进而,我们会拥有分享我们这个小小 寰球的职责的良好感觉”。(注:Gore,A.,1995,Speech to the International Teleco mmunication Union in Buenos Aires,in www.eff.org/pub/GII_ NII/Govt_docs/gii_ gore_buenos_aires.speech.)
除了大众网络文化探讨对网络本性两极性的描写和修辞之外,早期的网络文化阐述者 还把网络前沿作为其主宰性隐喻。威廉姆·吉卜生(William Gibson)在其引起了巨大轰 动的小说《神经漫游者》(Neuromancer)中首先发明了“网络空间”(cyberspace)这个 术语:“网络空间,一个被数亿操作员每天经验着的交感性想象……一个来自于人文体 系中每一台电脑的数据吸引力的图式化表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复杂构成”。(注:Gibso n,W.,1984,p.51.)在这种新想象中,一个新的、其传播更少依赖地理空间而更多依靠数 字信息的前沿凸现。在一篇比较规范的论文“穿越电子前沿”中,卡普尔(Kapor)和巴 娄(Barlow)用下面的术语来描写网络:“在当前条件下,网络空间是一个前沿地区,它 被极少数坚定的技术主义者所占领。这些人能够容忍粗糙的网络界面、不调和的交流协 议、信息拥有者所设的障碍等的严峻挑战。”(注:Kapor,M.and Barlow,J.P.,1990,Ac ross the electronic frontier,in www.eff.org/pub/EFF/Frontier_Files/EFF_Files /EFF_Info/electronic_frontier.eff.)鲁什科夫(Rushkoff)说:“没有任何地方能够 比电子前沿更能显示出美国先锋精神的新生。”(注:Rushkoff,D.,1994,p.235.)维托( Whittle)在讨论到网络的未来时,诗人似地发怒说:“网络空间这块处女地的那些先驱 、网络殖民者和非法占领者们已经把网络按社会秩序分成了许多小块并进行了耕作—— 原因很简单:那是一片仅仅能在头脑中被发现的自然资源,假如将它共享,会产生巨大 价值。”(注:Whittle,D.B.,1997,p.420.)
二、网络文化本体研究
在第二个阶段,学者介入了网络文化研究。他们对网络文化取一种一分为二的态度, 既看到它对人类生存所带来的希望,也对其弊端忧心忡忡。对于网络新空间的探讨是其 焦点。网络理论家A.R.斯通(Allucquere Rosanne Stone)把网络空间定义为“毫无疑问 地是一个社会空间,在这里,人们仍然是面对面地相遇,不过对‘相遇’和‘面对面’ 要重新定义”。(注:Stone,A.R.,1991,p.85.)换句话说,虽然网络空间不是现实意义 上的邻里、城市或国家,但它却为使用者提供了极为真实的机会,让他们去建立社区和 个人身份。
网络文化本体研究有两根支柱——虚拟社区和在线身份。
瑞因高德(Rheingold)是最早和最清楚地表述虚拟社区思想的人之一。他把虚拟社区定 义为可以是也可以不是相互面对面聚集的一群人,他们通过电脑公告牌和网络媒介彼此 交流语言和思想,展开集体讨论,履行商业行为,交流知识,共享情感,做设计,闲聊 ,争斗,恋爱,找朋友,玩游戏,调情或创作一些高雅艺术等。他们做人们聚到一起时 所做的任何事情,只不过是用语言在电脑屏幕上做,把身体留在电脑后面。
瑞因高德的《虚拟社区》一书是网络文化研究的典范文本。在这本书中,瑞因高德勾 勒了网络发展简史或者说在线社区历史,举出了大量在线交流的例子。尽管他用一章的 篇幅指出过度沉迷网络的潜在危害,强调在线监视的重要性,认为网络沉迷导致对现实 认知的混乱,但他对网络的热情还是占了上风:
“我们当前已经拥有了一种工具,它能够把欢乐和理解带入我们的生活并有助于公共 领域的重建。同样的工具,如果不适当地控制和使用,将会变成暴政的工具。公民设计 、公民控制的全球传播网络的梦想是一种技术乌托邦主义的翻版,它可以被称作‘电子 集会’的幻想。”(注:Rheingold,H.,1993,p.14.)
如果说瑞因高德的虚拟社区是网络文化研究的第一根支柱,那么第二根支柱就是雪莉 ·特克尔(Sherry Turkle)1995年发表的《屏幕生活:因特网时代的身份》(Life on th e Screen:Identity in the Age of the Internet)。特克尔的在线身份的思想基于对 虚拟环境下民族志学意义上的个体的研究,包括多用户域,或者多用户网络游戏。她发 现当有的用户使用网络空间来抵制那个更少功能意义的“真实”或离线真实时,大部分 人却借数字领域经验着一种更加真实的身份或一个多样性的身份。在每一种情形下,使 用者都在用布鲁克曼(Bruckman)所指称的“身份车间”自由地挑选一种社会性别、自然 性别和个性。
正如瑞因高德那样,特克尔对网络空间也抱着极大的热情。通过大量的个案研究,她 揭示了多用户网络游戏用户们通过创造一个在线身份来改善他们的离线生活的手段。例 如爱娃的故事,她在一次车祸中失去了一条腿,在养伤期间,爱娃开始玩起了多用户网 络游戏,在游戏中设计了一个一条腿的角色,很快,她极富浪漫色彩地与另外一个人相 识,他们开始在网上发生虚拟性爱。特克尔说,这些在线交互过程使爱娃忘掉了现实生 活中的痛苦。爱娃说:“虚拟世界并不是一个监狱。它是一支筏、一架梯子、一个过渡 空间、一种延期偿付,到达更加自由的境界之后就被丢弃了。我们不必拒绝屏幕生活, 但我们也不必把它当作另外一种生活对待”。(注:Turkle,S.,1995,p.263.)
90年代中期,网络文化本体研究进行得很顺利,主要集中在虚拟社区和在线身份方面 。此外,受瑞因高德和特克尔的影响,人们常常把网络文化看作是一个充满力量的领域 ,一个建设、创造和沟通的线上空间。幸运的是,这种简单化认识又配以新领域对交互 规则的宽容。随着受用户欢迎程度的增长,网络服务提供商诸如AOL和CompuServe的出 现以及Netscape的广泛采用,到90年代中期,巨大的网络冲击开始到来。值得注意的是 ,网络的使用不仅是一个技术突破,而且是一个用户突破。取代网络传输协议的负担是 一个简单的、依靠点击的图形化界面。它有助于培育一代较少关注技术,而更多关注内 容的网络公民。与这些技术突破相伴的是学术思考。随着网络的发展,连那些原来对技 术充满恐惧的学者都学会了上网冲浪,学术会议、论文、成果和讨论都得以在网上展开 。
新的学者们带来了新的方法和理论。当社会学家称虚拟社区为“社会网络”之时,别 的学者则求助于互动的社会学传统和集体行为两难理论(collective action dilemma t heory)。金伯利(Kimberly S.Young)和瓦莱斯(Patricia Wallace)展开了互联网心理学 研究。前者集中探讨了网虫的康复策略,后者则综合进行了多方面的网上心理学研究。 在人类学领域,学者们开始建立一个新的分支即电子人人类学,深入探究个人、社会和 电脑网络之间的交叉关系。其实早在1985年,意大利学者安东尼奥·卡罗尼亚(Antonio
Caronia)就已经研究电子人,并著有《电子人:人造人研究》(The Cyborg:An Essay
on Artificial Man),但由于当时是用意大利文出版的,所以直到90年代才引起国际 学术界的注意。在此书的2001年修订版中,他把电子人研究视野扩展到了20~30年代的 科幻小说中关于电子人的构想、60年代的化学电子人实验、1984年的电脑朋克直至90年 代早期的虚拟人和现在的基因控制。哈勒维(Harraway)也恰在此时发表了在美国女权主 义思想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电子人宣言》。凯瑟琳·海斯(Katherine Hayles) 后来还提出了“后现代人”的概念,来标志人机共融的时代。在她看来,作为一个全球 化时代的居民,自然和文化的二元对立已经被解构。人是会使用技术的动物的观点似乎 已经成为过时的哲学传统的残余。在20世纪后期,在广泛的后生物体修辞中,它已经被 这样的观点所代替:任何技术都是一种基于特殊的反生物工程学的自我诱导性身体突变 。例如,我的耳朵通过最新的摩托罗拉电池电话来听外国人讲话;我的脸面对的是互动 电视屏幕;我的手用电脑鼠标来操作图标。这些不仅仅是技术与生物体之间交流的例证 ,它们就是人的新的电子身体,一个完全不同于传统的对人的分析的新身体。除了对电 子人人类学加以探讨之外,人类学还开始研究使用者在多样化的线上环境中的行为,包 括从线上女同性恋者社区和网络新闻组到建立在网络基础之上的“远程花园”和线上城 市。
同时,语言学家们开始研究在线环境下的写作风格、网上礼节和文本符码。同样,女 权主义者和女性研究者则使用文本分析和女权主义理论来定位、结构和解构网上的社会 性别。此外,社区激进主义者和学者们开始进行社区网络形式中真实社区和虚拟社区的 交叉研究,如加利福尼亚州圣莫尼卡市的公共电子网络(PEN)、弗吉尼亚州布兰克斯伯 格市的布兰克斯伯格电子村(BEV)、华盛顿州西雅图市的西雅图社区网等(SCN)。
三、网络文化综合研究
到90年代后半期,已经有许多学术和大众出版机构在网络文化这块成长性领域大量发 表专论、出版著作和编辑文集。作为对这种成长的反应,90年代后期,学者们开始以一 种更为宽广的视野来研究网络文化的构成。第三代学者不再仅仅局限于虚拟社区和在线 身份研究。如果说前两代都是把网络空间作为一个实体加以论述,那么新生代研究则把 网络空间看作是一个各种文本相互交织的地域,试图提供更加复杂、更加有价值的发现 。随着这些研究领域浮出水面,要对网络文化综合研究的前景和轮廓加以勾勒就变得头 绪繁多、困难重重。戴维·西尔沃(David Silver)把网络文化综合研究分为4个主要的 方面,而这4个方面又互相交叉。(注:Silver D.,2000,pp.19~30.)它们是:
(1)探索线上发生的社会、文化与经济互动;
(2)揭示和考察关于这种互动的话语;
(3)分析对这种个人和团体之间的互动的鼓励、促进或阻碍的社会、文化、政治、经济 等原因;
(4)评估那些有意或无意作出的技术变更的决定和程序设计,它们一旦投入使用,将形 成网络和使用者之间的界面。
网络文化综合研究,更多地表现为对这4个主要方面的交叉研究。
1.线上互动中的文本交织
网络文化综合研究者们承认虚拟社区和在线身份的重要性,努力用各种理论视角把他 们的话题结成一个交织在一起的文本。例如,琼斯(Jones)在1995年对线上真实的社会 结构问题作了一个回顾。她不像许多网络文化学者那样去谈论一些探索新世界的话题, 而是把网络空间与更加传统的传播和社群研究范式,如吉姆斯·克瑞(James Carey)关 于电子顶峰的著作、吉姆斯·贝宁格(James Beniger)的伪交流思想、戴维·哈维(Davi d Harvey)的后现代地理学理论交织在一起。在这里,作者提醒我们注意网络文化的文 化结构,并警告我们不要无批判地欢呼它的潜能。两年之后,琼斯通过质疑网络文化研 究的一些关键的概念和方向继续了这种文本间性研究。接着,在评论瑞因高德的《虚拟 社区》时,她对有关虚拟社区的那些似乎根本不成问题的观点提出了质疑。取代新路德 主义的警示,琼斯呼唤一种对网络空间的中肯的再估价:“传统市民社会观念要求一种 统一性而避免多样性,因特网是另一种破坏了这种要求的现代技术,但同时它又给人一 种它事实上再创造了这样一个社会的印象。”(注:Jones,S.,1997,p.25.)
除了将虚拟社区和在线身份观念交织在一起,许多学者已经不再仅仅是简单放弃瑞因 高德和特克尔的发现而进行批评性探索,他们努力发现新的方面。例如,麦克劳林(McL aughlin)等人对邮递到5个新闻组的全部信息进行了3个星期的跟踪后,通过分析其标准 化的话语结构,建立了一个总的在线行为框架。从这些数据中,他们推论出7类应受责 备的行为,包括对技术上的新手的歧视、带宽浪费、反人伦行为和不适当的语言等。他 们分析了在经济、文化、社会-心理和其他因素影响下,网络新闻组的行为规则是如何 被人们所理解的。超越那种简单的“网络礼节”,研究者们发现了关涉到线上社区的成 败的一些复杂因素和变量。类似的研究聚焦于确立在线环境下的接受与拒绝行为的那些 变量和惩处体系。
同时,贝姆(Baym)借助民族志学研究方法较好地解释了虚拟社区的特性。贝姆对运行 良好的一个网络新闻组rec.arts.tv.soaps(r.a.t.s.)展开了研究,认为在线社区的出 现基于5个因素的复杂的相互作用:外部文本、现行结构、系统的内部构造、社群目的 、参与特性。以这5个因素来考察r.a.t.s.,贝姆认为,“参与”发展出了表达的方式 ,这种方式使他们能够交流社会信息,创造并逐渐固化群体的特殊意义系统和身份认证 系统,形成了从玩世不恭者到浪漫主义者之间的友谊,造就了网络和面对面两种互动, 创造并保持了一种理想的群体互动规范。
另一个重要而乏人研究的方面是对虚拟社区的历史及其前景的描述。当过去的学者们 把在线社区作为一种既存的电子环境时,网络文化综合研究者们则已开始分析其主要的 历史过程了。
2.网络空间话语研究
正如全部其他的文化形式一样,网络文化作为文化的一个部分,是人们对其讲述的结 果。人们在咖啡馆的谈论,在《连线》、《新闻周刊》、《纽约时报》上的阅读,对《 网络》、《矩阵》等电影的观赏以及从事网络文化研究的方式,这一切共同构成了有关 网络的神话。进而言之,这些故事,或者这些故事的缺乏,都潜在地促进或阻碍着我们 进入网络,成为网迷。因而对于某些学者来说,网络空间不仅是一个交流和结成社区组 织的领域,而且是一个话语发生器,一个极为真实和极富于想象力的地方。在那里,各 个利益集团都在寻找对他们有利的资源、神话和未来的发展方向。许多网络文化综合研 究者都指出,两种令人不安的网络空间话语已经产生:网络作为一个前沿和网络作为一 个男人的领地。
例如,米勒(Miller)说,网络作为一个前沿的隐喻使网络空间被结构成为一个男子气 的充满敌意的领域,一个对于妇女和儿童来说很不安全的领域。她指出:“女人在像网 络这样的无形环境中必须被加以特殊保护这样的思想,是与把女人看作智力上比较脆弱 ,不适合于那种粗野而充满危险的公共话语空间的思想相一致的。”(注:Miller,L.,1 995,p.57.)多赫尼-费瑞娜(Doheny-Farina)则认为,这种隐喻复活了个人奋斗的美国神 话,“乞灵于传统的美国梦:进取、独立并充满希望地创造生活的个人主义理想”。( 注:Doheny-Farina,S.,1996,p.16.)
除了这种前沿隐喻,一种从杂志和电影中发现的主宰性话语就是把网络空间看作男子 的领地。学者们阅读了诸如《连线》、《Mondo 2000》等技术杂志上的女权主义文章。 人们把《连线》和国家媒体《花花公子》相类比。它有着与《花花公子》一样的充满了 商业色彩的高画质图片,因为处在90年代,图片上是一只很酷的手里举着扫描仪,或者 是高档的视频设备和汽车,再加上人们所崇拜的极富男子气概的偶像的剪影。它们在为 年轻一代提供着种种物质诱惑。(注:Borsook,P.,1996,p.26.)
3.线上访问进程及其障碍
当网络文化研究庆祝线上社群的存在之时,网络文化综合研究则在寻求如何更好地理 解网民们的参与过程。事实上,尽管学者们从网络文化的社群规范到一般性话题都作了 研究,但几乎没有人进入边缘去研究诸如在线人种、民族、性别等课题。
在这个领域迈出了第一步的是国家远程通信和信息管理局(NTLA)——美国商业部的一 个代理机构。在那个分为3个部分的系列研究“网络的溃败”(Falling Through the Ne t)中,NTIA考察了他们称之为“数字鸿沟”的现象:在信息拥有和信息缺乏的人之间存 在一条日益扩大的鸿沟,经济、社会、文化和地理等因素都在影响着这条鸿沟的生成。 例如,在“网络的溃败:美国城市和乡村的‘信息缺乏’状况调查”(Falling Through
the Net:A Survey of the“Have Nots”in Rural and Urban America,1995)中,NTI A的结论是:阶级、人种、年龄和教育状况极大地影响着在线访问。而在“网络的溃败 Ⅱ:关于数字鸿沟的新数据”(Falling Through the Net Ⅱ:New Data on the Digita l Divide,1998)中,NTIA把他们的研究扩大到全美国,考察上网人数的增加情况。从19 94年到1997年,“数字鸿沟”在美国的一些组织中已经变得更加严重,以致出现了更大 的不平等。例如,在那些高收入和低收入阶层之间存在着更大的鸿沟。此外,尽管各个 种族都比3年前拥有了更多的电脑,但黑人和西班牙语美洲人在电脑的拥有量和在线访 问量上都落后于白人的水平。
最后,在“网络的溃败:数字鸿沟的界定”(Falling Through the Net:Defining the
Digital Divide,1999)中,NTIA披露说,数字鸿沟已经变得更加严重了,商业远程通 信部助理秘书拉瑞·爱尔文(Larry Irving)说:“美国的数字鸿沟正迅速地导致一个‘ 种族鸿沟’”。(注:National telecommunications and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 n,1999,Falling through the net:Defining the digital divide,in www.ntia.doc.g ov/ntiahome/digitaldivide.)报告声称,尽管美国作为一个民族继续在发展着网络, 但不同的种族、阶级和地区在信息的拥有上的鸿沟却越来越大。
除了由国家远程通信和信息管理局所发现的问题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更具有文化色彩 的障碍。表演艺术家、作家基勒莫·高曼日-佩那(Guillermo Gomez-Pena)说,他1994 年进入网络空间时,数字空间已经被白人中心主义思想占领了。在那里,不容置疑的语 言自然是英语——“国际交流的官方语言”,讨论中所使用的词汇是特殊的去政治化的 网络语言。
沿着相近的思路,贝利(Bailey)则说,分享网络礼节和只取首字母的习俗,构成一种 “网络新手歧视”。他说:“网络一族分享着统一的知识和语言,而排斥外来者。网络 行话超越了技术语言,扩展到只取首字母缩写,既有温和的如BTW——By the way(顺便 说一声),也有暴躁的如RTFM——Read the fucking manual(去读一读那讨厌的手册)。 它包括生造词、由字符组成的图释、彻底的反网络新手的势利。就像任何其他社区那样 ,它用语言树起的障碍来区别其成员”。(注:Bailey,C.,1996,p.38.)这绝不是说那些 传统的边缘文化组织不把网络看作一种交流、结社、显示力量的手段。事实上,许多当 代网络文化学家都注意到,边缘文化组织试图建立一个自主自决的虚拟空间。
男性趋向于主宰在线讨论。女性则通过创建她们自己的网络空间而对这种统治提出挑 战。正如坎姆普(Camp)所述,Systers(一个女性计算机科学邮件列表)的相关规则已经 形成,以回应像soc.women之类的网络新闻组中关于女性的男权化讨论。她们的解决方 案是:“退到我们自己的房间——邮件列表”。(注:Camp,L.J.,1996,p.115.)由于能 够控制和协调这个列表,其成员们就大部分与她们相关的话题展开了讨论。当然,这些 在线空间也包括互联网站点。这些站点就像她们希望代表的那些人一样各不相同,包括 了从女性研究数据库(www.inform.umd.edu/EdRes/Topic/WomensStudies)和女性与信息 技术中心(www.umbc.edu/cwit)这样的学术站点到geekgirl(www.geekgirl.com.au)和An gstGrrl(www.angstgrrl.com)这样的嬉皮士、“自己动手”站点。为了不被排除在日益 增长的市场之外,像iVillage.com(www.ivillage.com)、Oxygen(www.Oxygen.com)和Wo men.com(www.Women.com)等具有女权主义倾向的网站都将女性话题与网络市场的目标融 合在一起。
4.数字化设计
第二代网络文化学家深入地研究了虚拟社区和网络身份问题。然而,他们对影响网上 互动类型的数字化设计却几乎视而不见。一个例外是对超文本研究的重视。超文本研究 者们(如波特、兰多等人)更加关注的不是因特网,而是像超文本卡之类的早期超文本软 件。他们比较了新媒体和当时的批评理论,研究了超文本重构文本、作者和读者的途径 。
现在,电脑科学家、社群提倡者和民族志学者之间的对话已经开辟了复杂的人机关系 研究的新视野。我们一般称之为人机互动(HCI)的工作关注的是人机互动的友好界面。 界面的设计对于一个站点的目的的实现产生了根本性的冲击。许多学者都在设计用于讨 论和评估线上界面的模型。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成为一个主要的研究方向。这样的机构 有佐治亚理工学院的图形、显像和适用性研究中心(www.cc.gatech.edu/gvu)、马里兰 大学的人机互动实验室(HCIL)(www.cs.umd.edu/hcil)和多伦多大学的知识媒体设计协 会(www.kmdi.org)等。
“设计”和“参与”两类课题的结合,形成一个相关的新领域:参与性设计——一个 在斯堪的纳维亚发端并在美国形成热潮的研究领域。参与性设计代表着一种新的电脑系 统设计方向,通过这种设计,人们注定要利用这个系统扮演一个评论者的角色。在富于 社会责任感的电脑专家们的支持下,参与性设计已经在学者们和设计者们中间开始讨论 并运用。
5.各种研究的交叉与综合
网络文化综合研究不能仅仅简单地聚焦于4个主要的方面中的一个方面。应该寻求一种 各方面间的关联、交叉和相互依存。在中村(Nakamura)的《网络空间中的人种:身份游 历和网上人种》中,她探讨了在广受欢迎的多用户网络游戏LambdaMOO中人种被铭写的 方式。她发现使用者被要求选择他们的性别,但却没有人种选项,“它甚至在菜单中就 没有”。种族身份构成被限定在已经建立的角色选项中。中村专门研究了亚洲身份构成 ,她指出,大多数这类角色,像舒鲁先生、布鲁斯·李和阿基拉等,都落入一种相似的 刻板化、定型化的人种话语之中:“东方男性角色全是佩剑的、孔武有力的、古典的、 具有异国情调的、思想与时代错位的。”(注:Nakamura,Lisa,1999,pp.444~445.)
与那些把网络看作是一个不存在人种问题的空间的乐观主义者不同,中村认为,它不 仅存在问题,而且在网络之外就已经被设计好了。有意思的是,这里主要是一个设计问 题;LambdaMOO的界面没有设计基于人种的使用者身份。相反,使用者被迫去选择一个 既存的身份——它强化了亚裔美国人的刻板身份。中村揭示出了界面和使用者身份之间 相互依存的关系,所以她的工作至关重要。
圣莫尼卡(Santa Monica)的《电子网络系统》(PEN)是最早谈论世界性网络社区的文章 之一。他将网络访问权、四散的社群、网络内外的运动组合到了一起。在科林斯-查维 斯(Collins-Jarvis)的文章“电子市政厅的社会性别代表:圣莫尼卡的PEN系统对女性 的召唤”中,她考察了女性PEN的使用者在90年代初拥有百分比高达30%的3个原因:PEN 的公共终端,对社会和政治关系的有效讨论和与女性利益相关的论坛,女性参与网络设 计并加以执行的能力。
按照科林斯-查维斯的观点,PEN的女性使用者不仅仅要求访问和介入,她们还需要一 个参与的理由:“符合女性规范和利益的计算系统,比如通过提供一个频道来扮演介入 性政治规范,能够增加女性使用率”。(注:Collins-Jarvis,L.A.,1993,37:1,p.61.) 进一步说,PEN的女性使用者如果经常面对着充满敌意的争吵,没有“女性需求”论坛 ,她们宁愿承担彻底改造它的职责,而不是拒绝网络。像纳卡木拉那样,科林斯-查维 斯认为,线上互动是许多离线因素的产物,包括设计、内容和额外的服务等。
网络文化最好理解为一系列的协商过程,它们既发生在网上,也发生在网下。因此, 话语讨论、网上访问和设计是至关重要的。在新的世纪,网络文化学者的任务是承认这 些协商过程,并对它展开研究和批评,以便更好地理解网络中所发生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