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学者谈——中国改革的成功与面临的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日本论文,中国论文,学者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今年我赴日本作课题研究时，发现许多日本学者非常关心中国的经
济改革与开放，他们在报刊杂志上以及在讨论会中对中国的改革开放提
出了一些有见地的看法。现对其综合作些介绍，以丰富我们的认识。
一、中国改革成功的基本原因
许多学者认为，中国至目前的改革是非常成功的，这表现在中国的
改革带来了经济的高速增长，综合国力和人民生活水平都获得了较大幅
度的提高。纵观中国改革的历程，日本学者认为，中国改革之所以会取
得很大的成功，主要是基于以下几个方面：
1、采取了“渐进式”的改革战略。 在传统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体
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换过程中，具有两种不同的改革战略：一是原苏联
东欧式的“休克疗法”；二是中国的“渐进式”。“渐进式”改革战略
好，还是“休克疗法”好，这在日本也有热烈的讨论。但许多日本学者
认为，从中国和俄罗斯转向市场经济的比较来看，中国采取的“渐进式
”改革战略是比较有效和成功的。因为中国首先进行农业改革，这使人
们在吃的方面感受到了改革的成功，从而赢得了民众对改革的广泛支持
。农业改革刺激了农业经济的增长，使农民的收入增加，同时又排挤出
过剩的农业劳动力，这就为乡镇企业的发展提供了货币资本和劳动力，
促进了乡镇企业的兴起与蓬勃发展。乡镇企业的发展与中国对外开放带
来的外资企业的发展，对中国经济的主体国有企业形成了竞争与对比，
从而强化了国有企业改革与转换机制的迫切性。现在中国正处在国有企
业改革，从而也是整个经济体制转换的关键时期。其次，中国在经济改
革与政治改革的优先次序安排上，使经济改革优先于政治改革。这样，
政治上的稳定，就为经济改革实现市场化提供了适宜的政治环境，或者
说，保证了经济改革的顺利进行。当然，经济改革的推进，又反过来会
推动政治体制的改革。日本学者认为，如果中国传统的政治体制不能适
应经济改革的要求进行相应地改革，就会窒息经济改革的成果，无法实
现经济体制的根本转换。
2、采取了“迂回式”的改革策略。日本学者认为， 中国的经济改
革，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在农业领域中进行经济改革，
即废除人民公社制，建立起了家庭承包经营责任制。第二阶段是在城市
与城镇培育发展非国有企业。这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在城市积极发展
集体经济、个体经济和私营经济，尤其在商业领域中，非国有经济成份
所占的比重不断扩大。二是乡镇企业获得了迅猛的发展，其生产额已占
到中国国民生产总值的1/3左右。日本学者甚至认为， 乡镇企业是中国
经济发展的火车头。三是实行对外开放政策，大量吸引外资，使三资企
业得到了很快的发展，中国成为排在世界前列的资本输入国之一。第三
阶段就是目前正在进行的国有企业的制度改革。因此，日本学者认为，
中国的经济改革首先是回避了对计划经济的基础即大中型国有企业动手
术，进行迂回作战。这种改革方式比较容易成功，因为首先不对作为国
民经济支柱的大中型国有企业作手术，有利于保证国民经济的稳定，从
而保证经济改革的顺利推开。其次，“迂回作战”可以为最后的“攻坚
战”积累经验，以及树立信心。事实表明：中国的迂回作战取得了出色
3、中国转向市场经济具有适宜的民众基础。日本学者认为， 向市
场经济转变要取得成功，还有赖于一个重要条件，那就是：当政府吹起
向市场经济转变的“笛”声时，国民、社会是否会伴之而“舞”，这是
问题的关键。中国的经济改革之所以会取得成功，就是因为中国社会具
备对政府的向市场经济转变政策充分反应的社会构造和历史。早在18世
纪中国就形成了覆盖全国的原料、粮食市场，产生了钱庄和票号等中国
的独特银行和金融机构，通过“荐头行”作中介，以契约劳动制在相当
大的地理范围内进行劳动力配置，中国人本来就是商业天才。所以，日
本学者认为，有伟大的才能和强烈的经济动机的中国市民一定具备能实
现美好将来的资质。
4、中国的改革开放政策得到了海外华人的积极响应。 大多数海外
华人对中国的投资是中国改革和发展得以成功的重要国际因素。中国的
香港、台湾等周边地域是华人圈，这给中国大陆带来了极好的贸易和投
资环境。据日本学者的统计，中国86％的境外资本流入、40％以上的出
口额和33％的进口额，都是通过香港和台湾实现的。因此，中国同世界
经济的关系日益深化，作为中间媒介的香港和台湾发挥了巨大作用。俄
罗斯在转向市场经济时就缺少这种有利的国际条件。
二、中国改革面临的困难与对策
中国改革的进一步深化，将面临着一系列的困难与挑战。日本学者认为
，中国改革必须解决目前面临的以下困难，才有可能获得最后的成功。
第一，必须打好国有企业改革这一攻坚战。日本学者认为，中国以
往的改革尚未改变国有企业的基本结构，因而迂回式的改革策略只可以
说是在国有企业以外的领域实现了市场经济的复兴，而并未实现整个经
济体制向市场经济的转变，这一转变的实现，有赖于国有企业改革的成
功。因此，可以说，中国的改革进入了改革的最后阶段，在这一阶段势
必直接面临着更大的难题。
对于中国国有企业的改革，日本学者从自身的立场出发认为，中国
的改革应该走民营化的道路，因为从世界各国民营化的比较分析结果来
看，一般地说，把公有企业民营化会提高效率。当然，有的日本学者提
出，民营化并不意味着“完全民营化”，因为民营化具有两种形态：一
是完全的民营化，即不存在任何的公有，使企业变成纯粹的“民间企业
”；二是股份公司化，即将原来完全的国有企业转变成股份公司，公司
的部分股票出售给民间，公司可以采取国家控股的形式，也可以采取参
股的形式。中国在国有企业改革过程中，可以根据各个企业的特殊条件
，选择不同的民营化形式，从而形成不同的企业形式。
第二，必须解决好经济改革与发展中出现的收入差距扩大问题。日
本学者认为，如果从地域经济论的观点来看，一国的经济开发过程或多
或少会形成集中于一极的形态，这是以经济资源不充分为前提的。把有
限的资源集中于一极使用往往会产生规模经济等好处。但同时它也会产
生副作用，即随着经济发展的加快，不同地区间居民的福利水平差距会
有扩大的趋势，公平性就会有一定程度的牺牲。因此，当经济发展到一
定程度，社会剩余增加到一定程度时，以前被轻视的地区援助政策就需
要开展起来，即实行收入再分配政策，以求得经济效率和福利水平的公
平。象中国这样一个地域辽阔、人口众多的大国，在开始制定经济发展
战略时，就必须考虑有限的经济资源在地理空间上的分配问题。现在，
经过10多年的经济改革与发展，地区收入差距扩大的副作用已明显表现
出来。日本学者认为，中国不能轻视业已存在的东西部的差距扩大问题
，因为地区间经济发展的失衡，会增加国民的不满，易导致社会混乱，
尤其中国的西部地区是少数民族地区。解决差距过大问题，对于保持中
国的稳定是很重要的。
如何解决中国的地区发展差距问题，日本学者认为，通过各个省的
自我努力去调整经济发展差距的阶段在中国已经结束了，因为越先发展
起来的地区越容易发展，这意味着地区先富论有一定的界限。另一种方
法是通过向先富地区迁移人口，以实现收入水平的均等化，但这会导致
沿海地区城市的巨型化，因而人口转移论也有它的上限。由此可见，中
国地区发展差距的解决，最终也是最重要的只能是，通过国家实行收入
再分配政策来实现。中国作为社会主义国家，应制定新的收入再分配政
策，使地区收入差距的范围控制在4～5倍的程度。
第三，必须建立起统一有效的市场秩序。中国在经济改革过程中尚
未形成经济活动特别是商业活动的组织制度的秩序化，这一方面表现在
经济主体之间的过度竞争，另一方面是经济主体之间的无序竞争。这种
经济活动的非秩序化，必将影响经济改革和经济的发展。
日本学者认为，要实现经济活动的秩序化，无非有两种途径：一是
各经济主体在经济活动中自主地形成秩序，即形成自我约束制度和行为
规范，各经济主体的自我约束，对于维护市场经济体系的活力是重要的
。但是，如果通过经济主体的自身活动无法形成秩序时，就需要通过另
一种途径建立秩序，这就是政府的“规制”和“介入”。中国目前在这
两方面需要作大量的工作。
第四，中国对外开放过程中应注意克服出现的“开放综合症”。一
般来说，随着同世界经济关系的深化，发展中国家都会出现“开放综合
症”，即对外债务的累积化、通货膨胀深化、地区间收入差距扩大、政
府的财政赤字化、失业问题的显著化、本国货币的贬值等。日本学者认
为，中国在对外开放过程中也不例外，多少也产生了“开放综合症”。
中国如何解决“开放综合症”，概括起来说主要取决于三个方面：
（1）对外贸易增长率。中国不应追求对外贸易的过快增长，适度增长
不会导致“开放综合症”的激化。（2）国有企业的竞争力。从国际市
场竞争的角度来看，中国的国有企业目前大多缺乏竞争力，这样，在对
外开放过程中，就无法同外国企业进行竞争，从而会导致两种结果：一
是中国扩大对外开放，允许大量的外国公司进入中国，就会使国有企业
的处境困难，导致“开放综合症”的激化。另一种结果是为了避免“开
放综合症”的激化，就要限制外国公司的进入，而外国公司进入中国成
为困难，也就不能实现开放政策的真正展开。所以，中国的当务之急，
是加速国有企业的改革，迅速提高其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3）人
民币币值的稳定。如果人民币能够实现自由兑换的话，这对于引进外资
以及确保中国整个经济的稳定运行，具有重要的意义。中国积极推进人
民币的自由兑换进程，但是，在推进过程中，要注意保证人民币币值的
稳定。可以说，人民币币值的稳定与否直接影响着中国开放政策的成功
（本文作者：中国人民大学经济所教授、博士生导师；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所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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