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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要围绕今天讨论的主题“经济转型升级中的金融改革与风险控制”谈一些看法。 1.金融改革目标与具体措施之间存在问题 中共十八大提出的改革的目标是非常正确的：“深化金融体制改革，促进宏观经济稳定，支持实体经济发展的现代的金融体系。加快发展多层次资本市场，稳步推进利率和汇率市场化改革，逐步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加快发展民营金融机构。完善金融监管，推进金融创新，提高银行、证券、保险等行业竞争力，维护金融稳定。”但是我们采取具体措施来推进改革时出了问题。问题的出现与主观思想上的误判、一厢情愿的简单的主观评判有关，也与相关改革措施之间的不协调、没有进行相应的风险测试或者是压力测试、没有进行相关的深入研究，就贸然推动金融市场快速发展有关。资本市场的发展给人误入歧途的感觉，加上监管存在的问题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就导致了所谓的“股灾”现象的发生。 2.股市发展的自身规律 我原则上赞成这样一种观点，就是发展股市的初衷是好的，但忽略了资本市场发展的自身规律。资本市场的发展在不同的国家受多种因素的影响，与整个市场结构、政府在市场中发挥的作用，监管的完善，甚至与法律体系都是相关的，我们无法通过简单的鼓励措施就能一蹴而就地使其得到健康的发展。很多人会简单地比较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的规模，比如说银行贷款的规模多大，股市占的比重是多少，这种简单的对比是错误的。 尤其当我们和美国股市所占的比重比，中国股市的比重显然是偏低的。在2014年年底的时候，中国股市市值占GDP是60%，德国是55%，后来我们的市值一下子涨到了占GDP的90%，现在股市下跌到3500点左右，大约占GDP的80%左右。而美国股市高的时候是占GDP180%，但那时处在泡沫状态，后来泡沫崩溃了，跌回到GDP100%左右。现在随着美国经济的复苏，股市也在涨，涨到了多少呢？大概在GDP125%～130%之间波动。但是，现在全球都认为美国股市已经又快有泡沫了。 我们如果简单与美国比，一定会觉得我们股市还要快速发展。但是我们不能忘记美国股市比重是由它的特定功能决定的。美国的金融体系是为全球服务的体系，世界各国都有资金投资在美国股市，外国公司也在这个股市上市。简单的对比容易产生误判。如果我们用一般的金融发展指标即M2/GDP的指标来衡量，我们已经达到了186%，远远超过美国。 中国金融在过去这么多年是快速发展的，但如果只比股市的规模，我们就会认为股市发展不快，因此还要通过人为的方法促进它，而欲速则不达。 3.股市发展和金融体系的结构性问题 中国的金融体制存在严重的结构问题，而最主要结构性问题是国有大型金融机构占主导地位，中小金融机构发展严重不足，民营的金融机构发展严重滞后。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是这个结构失衡的一种突出表现。当然，不同金融市场比例结构上也存在一定的不协调，比如有人认为我们直接融资严重落后，所以很多人建议要发展资本市场。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一定要深刻领会十八大所说的多层次资本市场的发展，不仅仅是推动股市发展，债券市场发展也非常重要；而且，股市发展也不仅仅是把市值做大。 我前面已经强调，不同市场的比例结构在不同国家受各种因素的影响，没有明显的证明说银行、证券、保险、信托等各应占多少是最优的比例。欧洲大陆一直就是银行占主导的金融结构。而中国金融结构资源配置上的问题主要在于，大机构占据垄断地位，金融资源的配置存在问题。这在经济快速增长的过程中并不突出，但是当经济调整期到来时，结构失衡问题的后果就会显现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中小企业贷款难问题。 大银行在经济高涨阶段容易忽视中小企业的贷款风险，在经济下行阶段又会首先收缩对中小企业的贷款。而中小民营金融机构由于规模小，他们的主要贷款对象必然是中小企业，相应的有更加合适的方法控制风险。但是现在我们是试图通过让中小企业快速上市融资来解决他们的融资难问题，显然跑偏了方向。尤其是在资本市场监管长期以来积累的问题没有解决的情况下，快速让中小企业上市融资会造成严重的资源配置问题和道德风险。 因为能够上市的中小企业未必是那些需要资金来发展实体经济活动的企业，由于监管不到位，企业上市后廉价资金太容易获得，就会引发道德风险。很多人不再做企业家，而改做投机家了，只因为上市圈钱搞金融在短期内比做实体经济赚钱快。因此，股市最后不是支持有创造性的企业家和有企业家精神的主体，而是给了投机家投机的空间。不少人搞企业根本不是在想如何把企业和产品做好，做成著名品牌和百年老店，就是为了尽快上市“圈钱”，进而成为千万富翁或者亿万富翁。这样的不良氛围正在腐蚀我们的企业家。 而股市本身在一些舆论的错误引导下，被人们解读成支持实体经济发展的主要改革途径，老百姓通常也错误地觉得推动股市发展就是股价上涨，因此将储蓄资金纷纷转移至股市，再加上资本市场本身存在融资杠杆这样一种途径，就使股市在短期内迅速地泡沫化，这是股市发生大幅度波动的一个背景。 4.公安参与股市和整个金融监管 我们的金融监管至今仍存在比较大的漏洞，对内幕交易、违规投机、操纵股价以及其他各类欺诈行为查处打击力度不够，导致股市上各种违规现象和行为见怪不怪。十八大提出鼓励资本市场的发展，但是讲的是多层次的，而且要支持实体经济的发展，金融监管应在这方面下功夫。比如，上市公司融资后如果没有按照原来的规划进行实体经济投资，就是违规欺诈，就应该惩处。上市不应该是来圈钱的，根据托宾Q效应，当重置资本低于企业估值时它会增加实际投资，但是如果这效应不存在，当公司的市值上涨时，企业都不在实体经济投资，钱圈来干什么？再流到股市炒股吗？这种现象是监管必须加以禁止的。 除了股市发展速度脱离实体经济运行之外，股市的扭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投机者、市场的操纵者利用制度的空间套利、盈利、进行内幕交易。已经有很多这方面的研究，比如场外配资公司，一边配资，一边做股指期货，如果他们看到机会，将你(股民)搞破产非常容易。具体来说，因为他们配资给你后，通过接入市场的软件(按制度规定本来不应该允许)知道了你的投资组合，就可以在期货市场上做空你投资的股票，把你的股票的价格打下去，使你的融资无法维持，然后强行平仓，进而配资公司又低价买入你割肉的股票。换言之，只要有投机的空间和获利的途径，一些人总会千方百计钻制度和监管的漏洞和空子。而如果有一大批人在市场钻空子，市场调控的政策意图就很难实现。 现在不少人对公安参与监管提出了很多的负面评价，我个人是非常支持的。美国证监会对股市监管得那么严，都还有美国联邦调查局参与监管。美国联邦调查局在股市上有专门的分支机构进行侦查，专门打击违规行为和内部交易，有专门的探员扮演成交易员在市场上进行股市犯罪的侦查。我们的司法机构一旦介入，一些证监会自己无法做的监管，可以借助司法的力量对违规行为进行打击，这可以对金融市场完善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当然，整个公安、法院、检察院治理金融犯罪活动的相关体系都要进一步完善。总而言之，在这个层次上谈监管，无论怎么严格，都是积极的。让司法机构参与监管是国际惯例，在违规投机盛行时，加大打击力度无可厚非。 5.金融改革民营化和互联网金融监管 我不赞成提金融改革的核心就是民营化，而应该是在保持我们国有大银行主导地位的同时，让出更多的空间，让中小民营金融机构充分发挥作用。 前面提到，中国的大型国有金融机构，尤其是大银行占据了市场的垄断地位，导致金融资源的配置存在问题。但是改革的目标和措施一定不能是简单的民营化，这不仅不现实而且是错误的。当今世界，金融的国际化程度越来越高，我国金融市场即使没有完全开放也面临着外国金融机构的竞争，因此完全有必要继续保持国有大银行的竞争力和规模来参与国际竞争，为国家重大战略任务提供金融服务。与此同时，我们也需要释放更多的空间让中小民营的金融机构发挥作用。中小金融机构在一个国家金融体系中的地位是不能忽视的。美国州一级注册的中小银行有5000多家，还有储蓄银行、储贷协会信用合作社一类的中小型存款贷款机构1万多家；德国合作银行遍布各地，为中小企业融资。而我们缺乏合作性的金融机构，原来的信用合作社，多合并变成大银行。很多中小金融机构实际上也都是由国有大银行，或者其他大型金融集团投资控制，他们的行为模式与大型机构类似，而且会产生新的内部风险相互传递等问题。中小金融机构应该真正做到民营、有限牌照、分支机构有限制、业务种类有限制，真正填补中小企业融资需求。 对于互联网金融的发展也要有正确的认识。互联网金融需要发展，尤其是与实体经济相关的互联网金融，这是改革的一个方面，但是监管必须同时跟上。 现在对互联金融的监管存在不少问题，这还不仅仅是监管存在盲区的问题。比如P2P以互联网金融的名义搞非法融资，已经不断出现坏账和倒闭，但是监管的责任至今都没有完全落实到位。该管的要大胆管，相关的监管措施和实施细则需要尽快出台，不能让各种非法集资以互联网和理财名义搞乱金融秩序，也不能用发展互联网金融来代替有组织的中小金融机构的发展。互联网金融再怎么发展，也无法解决金融结构失衡的问题。相反，应该放的就要大胆放，小型民营银行、信用合作社、小贷公司等牌照的发放要有公开透明的标准和程序。中小金融机构的发展目前由于都有相应的监管机构进行监管，属于有组织的金融机构，他们的金融活动不太容易失控，他们的利息也不会像民间金融和非法融资那样高得离谱，中小金融机构快速发展后即便发生个别经营不善倒闭的情况，这种风险在存款保险制度下也是相对可控的。 总而言之，当下的重点有两个方面：一个是推进改革，一个是加强监管。改革方面的措施不仅仅是发展资本市场、发展股市，还有很多的措施需要进一步落实，如稳步推进利率和汇率改革、完善金融监督、推进金融创新、提高保险行业的竞争力等。而股市发展要与加强股市的监管同步。现在各种主体都参与到金融市场来，产生了财富的重新分配效应，如果监管不到位会产生很大的副作用。比如，这次股市动荡，导致很多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身家的中产阶级破产，这对于促进消费有很大的负面影响。不过，我们也没有必要惊慌，因为尚未危及整个金融体系。只是教训是非常深刻的，值得我们警醒。标签：金融论文; 银行监管论文; 资本市场论文; 银行资本论文; 金融机构论文; 实体经济论文; 经济论文; 美股论文; 银行论文; 股市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