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马克思恩格斯对“自我中心困境”问题的揭示——马克思恩格斯思想与新实在论观点比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恩格斯论文,马克思论文,实在论论文,试论论文,困境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现代西方哲学流派大都以批判反思黑格尔哲学为起点而建构起来,诚如怀特所说:“几乎20世纪的每一种重要的哲学运动都是以攻击那位思想庞杂而声名赫赫的19世纪的德国教授的观点开始的”。①在反对以黑格尔为代表的唯心主义哲学中,新实在论者提出自我中心困境问题,揭露了本体论唯心主义不恰当地利用方法论层面的自我中心困境向其本体论层面的结论跃迁的逻辑谬误,批判了本体论唯心主义从本体论的建立离不开认识论向其把认识论作为本体论的基础的认识论中心主义跃迁的谬误。与此相对,新实在论提出了客体有客观独立性、本体论是认识论的基础的理论。但是,新实在论虽然提出了自我中心困境问题,却没能真正解决问题,它虽然分析了唯心主义方法论的逻辑谬误,却没能揭示出这一方法论起点或前提本身的错误;它虽然重新阐述了主体与客体的关系,强调了客体的独立性,却没找到实现主体与客体真正统一,确证客体独立存在的支点;它虽然强调了本体论是认识论的基础,但却无法把现实本体同理论本体论及认识论统一起来。因而,尽管新实在论试图解决自我中心困境问题,但却最终无法走出自我中心困境怪圈。
自我中心困境问题从实质上看是关于主体与客体,认识论与本体论的关系问题。对于这一问题马克思、恩格斯在扬弃黑格尔及一切旧哲学的过程中曾鲜明地揭示过,虽然他们没有使用自我中心困境问题这一概念。
马、恩在批判以黑格尔为代表的唯心主义哲学时曾明确指出,思辨哲学(即本体论唯心主义)的秘密结构在于其认识论。他们不仅揭露了唯心主义从认识论向本体论跃迁的逻辑错误,而且还揭示了唯心主义认识论本身的错误,尤其他们分析了这种唯心主义的错误实质是从根本上颠倒了思维与存在的关系,批判了唯心主义哲学的虚幻性和危害性。正是在改造旧哲学的过程中,马克思恩格斯解决了主体与客体、认识论与本体论实即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从而他们实际上克服了自我中心困境难题,扬弃了一切旧哲学,建立了辩证物质本体论哲学,实现了现实本体与理论本体论以及认识论的真正统一。在这篇文章中,我们通过同新实在论对比,仅就马克思恩格斯对自我中心困境问题的分析加以阐述。
(一)
在哲学史上,黑格尔哲学第一次自觉地把本体论、认识论和逻辑学统一起来,所以黑格尔哲学成为近代本体论唯心主义最具典型性、理论性、思辨性的代表。但是,黑格尔本人并不否认外部世界或宇宙是客观存在的,黑格尔哲学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果承认世界独立存在,那以它一定会有自身的本质、规律及动力,这整个世界、整个宇宙的最一般本质、最高真理是什么呢?黑格尔认为这是哲学应回答的问题。黑格尔敏锐地注意到,在哲学上若回答世界的本质问题,就不可避免地要回答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因为人们只能透过自然界和人的精神才能研究出它们的最高本质,而且黑格尔还发现,人们关于思维与存在关系的不同态度,决定了人们如何看待世界的本质。②黑格尔认为以往的哲学家都没有真正解决好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或者否认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否认绝对真理的可知性;或者虽承认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但其所认识的绝对真理要么是片面的、独断的,要么是空疏的、主观的。黑格尔提出了自己关于思维与存在关系的辩证统一观点,并以此建立了他的哲学体系。在黑格尔哲学中,他把作为客观精神的“绝对理念”认作世界的最高本质和绝对真理,把自然界看作“绝对精神”的外化,把人们对“绝对理念”即世界本质的认识看作是“绝对理念”的自我认识及在人思想中的再现。这样,黑格尔哲学就实现了主观与客观、认识论与本体论、思维与存在的统一,实现了本体论、认识论和逻辑学的一致。
不难看出,黑格尔哲学主要是从人们如何认识世界本质角度建立起来的,黑格尔也主要基于这一角度谈论思维与存在的统一。从认识世界出发,黑格尔认为主体(绝对精神、自我)是能动的,有创造性,思维与存在统一的基础和关键是“绝对精神”,“绝对精神”是实体、主体,也是客体,是实体、主体和客体的统一,基于对“绝对精神”和思维与存在关系的这一理解,黑格尔建立了本体论、认识论和逻辑学统一的理论体系,显然,他关于世界本质的论述(本体论)是以认识论为基础的。认识论是黑格尔本体论理论建立的关键。
(二)
黑格尔哲学的秘密在于它的认识论,在于它如何解决主体与客体、认识论与本体论实即思维与存在的关系。新实在论意识到这一点提出了自我中心困境问题,马克思、恩格斯也是紧紧抓住这一点,深刻地揭露了这一思辨哲学的秘密及性质。
新实在论认为,本体论唯心主义的秘密在于错误地利用了自我中心困境,它在逻辑层面上揭露了自我中心困境问题逻辑论证的荒谬性,但它却认为自我中心困境是不可克服的。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黑格尔为代表的思辨哲学的结构秘密在于其认识论上颠倒了个别与一般的关系。马、恩不仅揭露了思辨哲学认识论的逻辑错误,而且揭露了它的逻辑前提的错误,从而揭示了思辨哲学性质的秘密。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个别与一般的关系有二种不同形态,一是实在界事物本身中存在的个别与一般,这二者虽有联系,但却性质不同。实在界事物自身的个别与一般的关系,即事物自身的多样性与统一性的关系,其个别是事物存在的具体样态和表现(现象),一般是个别中的共同本质或规律。一般存在于个别之中,个别都包含着一般,事物是个别与一般即现象与本质、多样性与统一性的具体统一,在实在界中,个别与一般既须臾不可分离,又没有第一性与第二性之分。但是认识论领域中的个别与一般关系有所不同,认识是对实在界的反映,其中实在界作为客体是具体的、个别的,而认识作为对其反映总是最终表现为一般的、普遍的,在这种认识论中的个别(实物界、客体)和一般(概念、反映)就具有第一性和第二性的关系,而且,由于此一般(概念)是认识的结果,所以它可能相对独立于个别事物,甚而歪曲事物性质。可见个别与一般的两种形态是不容混淆的。
但是,马克思分析指出,黑格尔哲学恰恰是混淆了这二种形态的个别与一般关系,它是由认识论中对个别与一般进行颠倒,进而跳跃到在本体论(实在界)中颠倒个别与一般关系,从而构造出整个思辨哲学的体系。
马克思指出,正常的人类认识过程是一个先由特殊(个别)到一般,又由一般到特殊的过程,前一个过程是由认识个别的和特殊的事物逐步扩大到认识事物的一般(即事物本质),从而形成关于事物的一般概念;后一个过程是利用已经形成的一般认识为指导,继续对尚未认识或尚需深入认识的事物进行研究。由特殊到一般,再由一般到特殊的反反复复构成了人类认识的无限过程。
但是,马、恩分析道,思辨哲学却颠倒了人类认识中的个别与一般关系,它把第一个过程视为假象,把第二个过程视为观念创造事物的过程。马、恩举出“果实”一例说,正常的认识总是应从现实的苹果、梨、草莓、扁桃等具体水果开始,并逐步形成“果实”这个一般概念,所以,个别具体的水果是第一性的,是一般“果实”概念产生的基础,一般概念是第二性的,是对个别具体事物的抽象反映。然而思辨哲学却歪曲了这一真实关系,它把本来从现实的果实中得出的“果实”概念,想象为存在于我们身外的一种本质,而且是具体的梨、苹果、草莓、扁桃等果实的真正本质,于是它就宣布说:“果实”概念是具体果实的“实体”,而后者则是前者这个一般概念的存在形式和样态。所以它就断言:一般概念是第一性的,个别存在是第二性的。
不仅如此,思辨哲学又进一步把认识中由一般到特殊的过程,歪曲为一般观念创造特殊事物的神秘过程,由于它认为一般是个别的本质、真理,所以它就说,“果实”确定自己为苹果、为梨等等,而具体水果间的差异只是“果实”的自我差异。问题在于,“一般果实”何以可能忽而表现为梨、又忽而表现为苹果、扁桃呢?“一般果实”的矛盾多样性外化从何而来呢?对此,思辨哲学不得不使用思辨的、神秘的方法,即它把“一般果实”从作为苹果、梨、扁桃的实体,又变为创造、形成苹果、梨和扁桃等具体水果的能动主体。通过把“实体”解释为“主体”,解释为“内部过程”,从而它就断言这是“果实”确定自己为何物的,而具体果实间的差别正好就是“一般果实”生活过程中的千差万别的环节。
马、恩指出,思辨哲学通过认识论中颠倒个别与一般的真实关系,进而跃迁到本体论中歪曲个别与一般的关系,抹杀了认识论与本体论的不同层次差别。它把认识中形成的一般概念直接当作实在界个别事物的本质、真理。“思想作为客观思想是世界的内在本质”③从而断言个别事物的存在是源于一般概念的。一般更重要,一般决定个别,一般是第一性的,个别是第二性的,本体论唯心主义结论就是这样得到的。虽然它认为这种决定作用不是时间性的,而只是逻辑上的。
马、恩指出:“这种办法,用思辨的话来说,就是把实体了解为主体,了解为内部的过程,了解为绝对的人格。这种了解方式就是黑格尔方法的基本特征…”,④关于世界本质的黑格尔哲学就是凭借这种方法构筑起来的。
如果我们把马、恩的上述分析和新实在论的分析相比较,可以看出,二者的共同之处在于都揭露了这种唯心主义哲学从认识论、方法论出发向本体论结论跃迁的荒谬性。但是,二者的差别也是根本的。
新实在论的分析着意于对唯心主义哲学这一“跃迁”本身的逻辑批判,指出其不合理性,但是它却认为“跃迁”的前提或出发点(即自我中心困境本身)是存在的,不可克服的。这样,它虽然批判了唯心主义,但却也驳不倒唯心主义,在这个问题上,它实际上止步不前了。
马克思、恩格斯的分析与此不同,他们不仅批判了思辨哲学认识论中的逻辑错误,而且揭露了其认识论前提本身的错误,马、恩认为,正是源于认识论前提事实上的错误,思辨哲学才能逻辑地跃迁出它的结论,也才会产生神秘主义。所以,思辨哲学的荒谬不仅在于逻辑上,而更在于事实上、前提上。
正是由于这一重大差别,所以在新实论止足不前的地方,马、恩深入分析下去,他们研究思辨哲学认识论前提,揭露了它的错误实质,认为思辨哲学颠倒认识论中的个别与一般的关系,实际是颠倒思维与存在的真实关系,而这正是思辨哲学实质所在。他们紧紧抓住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深刻地剖析了黑格尔哲学的性质及危害。从这些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马克思、恩格斯不仅比他们的同时代人,而且比起后来的包括新实在论在内的现代西方哲学流派更能抓住黑格尔哲学的根本特征。
第一,马、恩指出思辨哲学是一种基于认识论上颠倒个别与一般关系而建构起来的唯心主义本体论。这种哲学把人类认识形式、把认识中形成的一般概念(自我意识或论对精神)看作是实体、是主体,而把客体(外部世界)统统宣布为只是这种一般概念的外化,“意识的对象无非就是自我意识;或者说,对象不过是对象化的自我意识,作为对象的自我意识(把人和自我意识等同起来)”。⑤
根据马、恩的分析,黑格尔的本体论哲学不同于传统的本体论哲学,后者由于缺少认识论的论证,是主要通过直接断定存在界的始基、本体性质而建立起来的关于存在之为存在的理论,这种本体论具有独断论的性质。而黑格尔的本体论哲学则不同,它产生于近代哲学认识论问题突出以后,它自觉意识到认识论在论证、证明及建构本体论哲学方面的重要作用,它是在自觉反思认识论问题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所以,黑格尔的本体论哲学秘密根源于他的认识论,黑格尔哲学若从其形成方面看实际上是一种从认识论、逻辑学到本体论并实现三者根本一致的理论。所以,黑格尔的本体论不是根据对实在界的存在自身性质直接断定基础上建立的,在这种意义上,它不是独断论。但是,由于它是通过认识论、逻辑学的研究而思辨出来、虚构出来的,所以它却是一种认识论的虚构的本体论哲学。
关于黑格尔哲学性质的这层界定,新实在论与马、恩有一致的地方,新实在论通过对自我中心困境问题的分析,认为黑格尔等唯心主义是一种利用自我中心困境,把认识关系唯一化、绝对化,并以认识论中心主义为基础的本体论唯心主义。但是,新实在论由于自身实际上是一种认识论哲学,它对本体论唯心主义性质的分析仅局限于此,它虽然承认客体的独立性,但它只承认认识关系之内的客体的独立性,反对关系外的实体说,认为这会走向不可知论,正由于新实在论只是限于“关系内”谈论本体问题,所以最终它只能在认识论中揭示唯心主义的逻辑错误,而无法批判唯心主义的本体本身,无法把理论本体论同现实存在本身相比较。马、恩则不同,他们通过对黑格尔哲学认识论秘密的剖析,揭露了其本体论哲学的认识论主义性质,即把认识论基础上构造的本体理论直接当作现实本身,其局限性直接在于它不超出“关系”(认识),马、恩与其相反,断言反对唯心主义本体论必须通过“关系内”(即认识论)的实体说到肯定有关系外的实体的存在(即本体论)。
第二,马、恩指出思辨的唯心主义本体论,是一种理论本体论同现实的本体基础断裂的虚幻本体论。虽然这种哲学在思辨领域中,坚持实体即主体,主体创造客体、主体与客体一致,认识是这一创造过程的再现,从而实现了本体论、认识论和逻辑学的统一。但是实际上,正由于其仅局限于理论、逻辑领域,思辨地谈论世界的本质,谈论人与世界的关系,所以它谈论的世界、自我意识、自然界、主体、客体、实体等都是抽象的,而不是现实的,这种哲学没有、也不可能真正做到实现理论同现实的真正统一。马克思说:“自我意识通过自己的外化所能设定的只是物性,即只是抽象物,抽象的物,而不是现实的物。同样很明显的是:物性因此对自我意识来说决不是什么独立的、实质的东西,而只是纯粹的创造物,是自我意识所设定的东西,这个被设定的东西并不证实自己,而只是证实设定这一行动”。⑥
由于思辨哲学的作为主体的自我意识和作为自我意识外化的客体都不是现实的东西,而只是抽象物,所以在这种哲学中所谓“自在与自为之间,意识和自我意识之间、客体和主体之间的对立,也就是抽象思维同感性的现实或现实的感性在思想本身范围内的对立”⑦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思维与存在、理论同现实、主体同客体之间的对立。限于思辨认识论范围的这种本体论,表面上谈论的是世界自身的存在问题,但实际上却无法把理论同现实真正统一起来,最多只是把理论自身统一起来。
马、恩对唯心主义本体论实质上是一种无现实本体基础的分析,表明了脱离现实根基的本体论才是一种真正的无根的本体论,不论这种本体论多么思辨也莫不如此。马、恩对理论本体论与现实本体(也即认识论与本体论、思维与存在)间关系的揭示表明,从思辨的认识论出发建立的本体论理论,或许可达到认识论与本体论的逻辑、理论方面的一致,但却可能脱离歪曲现实本身,无法做到理论同现实的统一,马、恩强调主观辩证法是客观辩证法的反映,必须依存在本身为基础才能建立真正的本体论。正是由于强调理论本体论必须用现实的本体基础相一致的原则,马、恩才可能突破陷于纯思辨的局限性而深入研究现实,从而实现思维与存在关系问题的辩证唯物主义解决。
新实在论虽然看到了本体论唯心主义与认识论一致,虽然努力批判其认识论,但是新实在论并没有看到唯心主义的本体论不是关于真实的存在界的“存在’的理论,不知其本体论是虚幻的和非现实的,新实在论也不懂唯心主义本体论的要害恰恰在于它断裂同现实本体的联系,正是这一断裂,它才能随意地思辨世界的本质,而且还能达到理论自身的本体论、认识论和逻辑学的统一。
第三,马、恩指出思辨哲学具有最大的保守性。思辨哲学的本体论,表面上涉足实在界,是关于世界本质的理论,但实际上却与真实世界断裂。它只是一种解释世界的哲学,至多是一种在理论范围内、在思辨中“改造”世界的哲学。所以从真正改造世界的需要来看,它是一种保守的哲学。
马、恩分析道,在黑格尔哲学中关于自我意识的外化及扬弃的全过程的所有论述,至多表明这种外在的扬弃只是在“思想上的本质上的扬弃”,是一个“思想环节”,它“在现实中没有触动自己的对象,却以为已经实际上克服了自己的对象”。⑧这种哲学中“人类自我意识的各种异化形式所具有的物质的、感觉的、实物的基础被置之不理,而全部破坏性工作的结果就是最保守的哲学,因为这样的观点认为:既然它已经把实物的、感性现实的世界变成‘思维的东西’,变成自我意识的纯粹规定性,而且它现在又能够把那变成以太般的东西的敌人溶解于‘纯思辨的以太’中,所以它就把这个世界征服了”。⑨
马、恩对黑格尔哲学保守性质的批判,具有普遍的意义,黑格尔哲学乃至整个旧哲学都过于强调解释世界,或拘于思辨领域内‘改造’世界,这是它们保守性的原因,马克思指出:“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⑩旧哲学并非不想改造世界,但是由于它不懂得理论与实践的真正关系,以为局限于理论范围内解释了世界也就改造了世界,而不懂得只有物性的活动(实践)才能真正改造物性的世界。所以,它只能限于理论本身提出“改造”世界的词句,却不能做到改造客观世界本身,它的理论无法同现实真正联系起来。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恩批判19世纪40年代德国出现的青年黑格尔派时就指出这一点:“尽管青年黑格尔派思想家们满口讲的都是‘震撼世界’的词句,而实际上他们是最大的保守分子。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人确切地表达了他们的活动,说他们仅仅是为反对‘词句’而斗争。不过他们忘了:他们只是用词句来反对这些词句,既然他们仅仅反对现存世界的词句,那么他们就绝不是反对现实的、现存的世界。……这些哲学家没有一个想到要提出关于德国哲学和德国现实之间的联系问题,关于他们所作的批判和他们自身的物质环境之间的联系问题”。(11)
我们认为,马、恩关于“解释世界”与“改造世界”的哲学区分,不是讲两种功能的哲学,也不是讲两种任务的哲学,而是强调理论活动与实践活动的关系。旧哲学家们不仅解释世界,也企图改变世界,不仅提出了理论,而且也运用了理论。但是,由于他们不懂得现实的、物质性的改造世界的活动是更根本的,由于他们都夸大了理论本身的重要性,而轻视实践。所以他们的“改造”世界、“运用”理论仅仅局限于理论层面上,而理论的批判毕竟不等于批判的武器,理论本身无法直接改变感性世界。所以,旧哲学最终只能是以各种不同方式解释世界,而没有真正改造世界。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身虽然也是一种解释世界的理论,但是,它认为恰恰是实践活动是现存的感性世界存在、发展的力量,是理解感性世界的基础,而且“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神秘的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12)所以,马克思主义哲学强调问题在于“改造世界”,实践活动是首要的、第一位的。
对于黑格尔哲学乃至一切旧哲学的这一局限性,新实在论没有也不可能认识到。因为,从根本上说,新实在论(包括诸多现代哲学流派)仍然是一种过于夸大理论的仅仅强调解释世界的哲学。新实在论主要是在逻辑层面上同唯心主义论战,而且仅仅基于逻辑、理论范围本身谈论哲学,它把哲学本体论(形而上学)分为两部分,一是关于实在,一是关于逻辑。它强调研究逻辑问题,认为关于实在为何它同唯心主义无心争论。它虽然肯定有客观实在,但它不承认有在我们关系之外的实在,而只有关系中的实在,这种实在既可以是物质性的,也可以是观念性的。新实在论之所以如此谈论“实在”,关键在于它主要是一种研究逻辑问题的认识论,而且它的认识论看不到感性的实践活动的根本作用,找不到从主体通过客体并证明客体自在存在的途径。所以新实在论无法克服旧哲学的保守性,也无法走出自我中心困境。它只能通过降低认识论地位来反对本体论唯心主义,而无法通过认识论解释唯心主义本体论。
(三)
通过上述分析,不难看出,马、恩虽然没有直接使用“自我中心困境”概念,但他们确实揭示分析了新实在论用“自我中心困境”概念所蕴含问题的实质。与新实在论相同,马、恩也断定本体论唯心主义(思辨哲学)是建筑在认识论基础上的,并都分析了其哲学在方法论逻辑方面的错误。但不同的是,马、恩进一步剖析了思辨哲学认识论本身的错误,并进而把自我中心困境的问题概括为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他们强调对这一问题的分析不能局限于思辨领域,不能先验地进行,而应经验地、实证地考察。马、恩通过对思辨哲学性质、实质及危害的揭示,强调必须把理论本体论同现实本体基础统一起来,必须把认识论与本体论统一起来,即实现现实本体基础与理论本体论和认识论的双重统一。这一做法实际上是把被思辨哲学所颠倒的主体与客体、认识论与本体论也即思维与存在的关系,在新的基础上重新颠倒回来。这一匡正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基于这一思路,我们可以看出新实在论分析的局限性,也可以看出马、恩思想的特色。思维与存在关系的提出以及通过实践、科学等手段对这一关系的解决,马、恩成功地解决了自我中心困境问题。
注释:
①《分析的时代》商务印书馆1981年,第7页。
②参见朱亮《辩证法的闪光与闪光的辩证法》第二章,南京大学出版社。
③黑格尔《小逻辑》第79页。
④、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卷,第75页、第244页。
⑤、⑥、⑦、⑧《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十二卷、第164页、第166页、第161页、第174页。
⑩、(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第19页、第18页。
(1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第22-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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