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国际恐怖主义对世界经济的影响，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恐怖主义论文,世界经济论文,试论论文,国际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现代恐怖主义的特点及其成因
恐怖主义作为政治斗争的一种暴力手段由来已久。20世纪60年代以来，恐怖主义活动不断增多。冷战结束后，国际恐怖主义作为非传统安全领域的一个问题更加突出。“9·11”事件标志着国际恐怖主义活动达到了新的高潮。除以宗教极端势力为背景的恐怖主义呈现较大的上升趋势外，现代恐怖主义还有以下新的特点。
1.跨国的恐怖主义组织及其活动日益增多。一是恐怖主义活动全球化。冷战时期，恐怖主义活动主要发生在中东、南亚、拉美及西欧的一些国家，并相应形成了一批热点地区。冷战结束后，原有热点地区的恐怖主义依然存在，而且恐怖主义活动范围不断扩大，几乎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幸免，主要表现在：(1)在原来恐怖主义活动的“真空”地带——前苏联和东欧地区近年来恐怖暴力事件不断发生；以往恐怖主义活动较少的撒哈拉以南非洲、东南亚、西太平洋国家现在也遭殃及。(2)恐怖主义组织的网络化。以往的恐怖主义组织是分层和等级的结构。冷战后，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和传播，恐怖主义的跨国网络也得到较大的发展，正日益形成一种全球的网络。这种网络没有权力的中心，只有不同的节点，是一种松散和分权式的组织体系。由于在一个复杂的网络中，任何节点的被破坏都不影响其他环节的运转，因此，与传统的等级结构的恐怖主义相比，网络恐怖主义是更难对付的一种暴力模式。（注：李少军.国际政治学概论.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3):415）(3)恐怖主义活动的策划和实施全球化。20世纪90年代以来，恐怖活动的跨国界输出愈演愈烈，而且在恐怖行动的策划和目标选择上更体现为一种全球的统筹活动。“9·11”对美国的恐怖袭击事件就是“在德国策划、在亚洲筹资、在美国实施”的（注：Richard G.Lugar.Redefining NATO's Mission.Preventing WMD Terrorism.The Washington Quarterly,Summer 2002:11）。
2.恐怖主义活动造成的破坏性和杀伤性明显增大。历史上的恐怖主义活动一般的暴力手段只是暗杀、小规模的爆炸或绑架。1968年首次出现劫持飞机，80年代发展到自杀性爆炸（注：Martha Crenshaw.Why America?The Globalization of Civil War.Current History,December 2001），90年代中期后又出现邮寄或在公共场所投放生物制剂的“生物恐怖主义”(bioterrorism)（注：Raymond A.Zilinskas,"Rethinking Bioterrorism",Current History,Vol.1000,No.650,December 2001），“9·11”事件把劫持飞机和自杀性攻击两种暴力手段首次结合起来，以后还可能出现使用其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恐怖主义(WMD terrorism)和使用电脑网络进行恐怖破坏活动的“网络恐怖主义”。恐怖暴力事件不断升级，手段不断翻新，造成的破坏性和杀伤性越来越大。
3.恐怖主义袭击对象具有更大的突发性和不确定性。为了达到既定的政治目的，同时为了取得最大的恐怖效果，现代恐怖主义活动在目标选择上除实施间接的打击方法外，还采取打击象征性目标的方法，因而越来越难以防范，同时使人们产生巨大的不安全感。
4.美国成为恐怖袭击的主要目标。自20世纪60年代末期以来，美国就成为恐怖主义袭击的主要目标。冷战结束后，针对美国的重大恐怖袭击事件不断发生。1993年纽约世贸中心爆炸案和1995年俄克拉何马城爆炸事件使恐怖主义对美国本土的袭击成为悲剧性的事实。1995年和1996年发生美国在沙特阿拉伯的军事设施被炸事件。1998年美国驻东部非洲的两个使馆发生爆炸。2000年10月停泊在也门的美国驱逐舰遭受爆炸袭击。2001年发生“9·11”袭击纽约世贸中心和美国防部的事件。据统计，在过去的30多年里，美国因恐怖主义事件而死亡的人数约占全球恐怖袭击死亡人数的1/3（注：Martha Crenshaw."Why America?The Globalization of Civil War",Current History,December 2001）。美国之所以成为国际恐怖主义袭击的重点，主要是因为美国长期奉行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在国际事务中，特别是在阿以冲突中坚持双重标准，偏袒以色列，从而激起阿拉伯和伊斯兰世界一些人激烈的“反美主义”（注：Ivo H.Daalder and James M.Lindsay,"Nasty,Brutish,and Long:America's War on Terrorism",Current History,December 2001）。一些对美国的国际政策不满的恐怖组织在与美国正面较量难以收效的情况下，转而采取“非对称性”的恐怖主义袭击手段，企图对美国政策施加影响。
造成恐怖主义国际化、网络化和恐怖袭击活动泛滥的原因很多，但从经济全球化的角度来分析，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从经济与政治的关系来看，经济决定政治。既然恐怖主义活动是国际政治斗争的一种手段，它就必然反映出世界经济对它的决定与制约作用。经济全球化的实质就是资本主义经济的全球化。经济全球化既然是资本主义经济的全球化，一方面表明资本主义制度还具有进一步释放生产力的潜力，仍然具有较强的自我调节与适应功能；另一方面还应看到，资本主义固有的基本矛盾又决定着经济全球化的过程，即既有机会与活力又有矛盾与冲突的事实。在世界各国经济联系松散的情况下，它所产生的影响，呈现的是个别和零散的状态，而在经济全球化时代所产生的危机和冲突，势必具有全球的性质。缺乏有效的国际合作与协调的全球化经济必然是危机四伏的经济。这就使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的国际恐怖主义行为无不打上全球化的烙印。这也是以威胁和暴力手段达到政治目的的恐怖主义蔓延并走向国际化的根本原因。其次，从南北关系上看，经济全球化使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差距进一步拉大。经济全球化虽然起到了促进全球资金、技术和人员交流以及加快经济发展的作用，但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基本事实是：从经济全球化中收益最大的是西方发达国家，广大的发展中国家的境遇并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善。北方国家越来越富，南方国家越来越穷，日益面临被边缘化的危险。少数发达国家的繁荣与富裕是以不发达国家的贫穷和落后为代价的。这种经济交往的不平等所造成的财富的严重不平衡是恐怖主义滋生蔓延的土壤。再次，从经济全球化和国际秩序来看，由于从经济全球化中得益的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随之而形成的国际经济和政治秩序也必然是不公正、不合理的。在这种不公正、不合理、不平等的国际秩序下，民族、地域和宗教纷争以及极端恐怖主义行为必然愈演愈烈。最后，经济全球化为各种异质文化之间的交流提供了空前广阔的天地，各种文明在交汇中的矛盾、摩擦、冲击、融合也在日益增强。正如美国学者亨廷顿所指出的：“由于现代化的激励，全球政治正沿着文化的界限重构。文化相似的民族走到一起，文化不同的民族和国家分道扬镳。以意识形态和超级大国关系确定的结盟关系正让位于以文化和文明确定的结盟，重新划分政治界线越来越与种族、宗教、文明等文化界线趋于一致，文化共同体正在取代冷战阵营，文明间的断层正在成为全球政治冲突的中心线。”（注：［美］塞缪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重建.周琪等译.新华出版社.1998:129）从客观事实发展来看，冷战结束后，西方发达国家更加注重用文化的力量与影响来获取国家利益，加大文化的投入、强化文化的渗透性，增加文化的吸引力，以达到为其战略目标服务的目的。同时，发展中国家在致力于经济建设的同时，也十分注意维护和发展本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在努力学习与借鉴西方文明的优秀成果的同时，又抵制西方文明中不适合本国的部分。文化的相容性和冲突等全球性社会问题对我们理解国际恐怖主义产生的原因有一定的帮助。
二、国际恐怖主义活动对世界经济的影响
国际恐怖主义活动的上述特点以及“9·11”后发生的一连串恐怖主义袭击事件表明，国际恐怖主义不仅对地区局势乃至国际和平与安全构成严重的威胁，而且正日益成为影响世界经济稳定和增长的一个新因素。
1.国际恐怖主义袭击事件的破坏性和杀伤性规模的增大给遭受恐怖袭击的国家直接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在“9·11”事件中，仅纽约世贸中心损失就达400亿美元，预计整个大楼及周围被毁建筑的清理和重建工作需要花费390亿美元，仅是清理大楼倒塌后留下的120万吨废墟估计就要花费70亿美元（注：Murray Weidenbaoum,"Economic Warriors against Terrorism",The Washington Quarterly,Winter 2002）。事件还导致华尔街股市休市一周，道·琼斯指数狂泻近700点，跌破9000点大关。尽管美联储连续采取降息措施，美国政府及时出台400亿美元的减税方案，仍出现长达18个月的股市滑坡。“9·11”事件对美国的航空业打击尤为沉重，由于乘客减少，多数航空公司不得不将航班削减20%，造成航空公司大幅裁员。其对美国的旅游业、金融保险业也造成巨大的损失。2002年10月发生在印度尼西亚巴厘岛的恐怖爆炸不仅给当地航空、旅游、海运和保险行业造成巨大的损失，而且严重影响了东盟经济的复苏进程。
2.国际恐怖主义袭击的主要目标针对美国极易引起世界经济的波动，从而影响世界经济的增长。美国经济占全球产出的30%、国际贸易的1/4、股市市值的50%，在全球相互依赖日益加深的情况下，美国经济的好坏对世界经济有重要的影响。“9·11”事件是美国历史上遭受的最严重的恐怖袭击事件。这一事件发生在美国经济正处于衰退的边缘而尚没有衰退之际，从而使美国经济形势进一步恶化。尽管美国联邦政府采取了减税和扩大政府开支的财政和货币政策，但美国经济仍进一步下滑，于2001年3月进入战后第十次衰退。2001年经济增长率仅为1%，是美国在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的最低增速。由于经济全球化的发展，“9·11”事件对世界经济的影响和冲击也是全球性的。美国经济衰退对世界各国经济带来连锁反应。“9·11”事件发生后，英国经济连续七年增长的势头开始减缓，据英国国际统计局的统计显示，英国制造业产量当月下降了1.6%，比去年同期下降了4%（注：http://www.chianhd.com/news/hot/2001-9/142499.htm）。英国商业活动下降到五年来的最低点，公司都出现了利润下降的现象，下降幅度与上度相比超过20%。随之而来的大规模裁员又使英国的失业率不断攀升。法国、瑞士和丹麦等国都出现了经济大滑坡。据欧盟经济专家初步判断，该事件将使整个欧洲经济增长速度放慢0.2～1个百分点。冷战结束十年来，日本经济一直处于不景气之中。“9·11”事件后，美国进口的减少使以“贸易立国”的日本经济雪上加霜。美国进口和海外投资的减少还使东亚和拉美脆弱的经济遭受严重的打击。东亚各国除了出口骤然下降外，还面临生产能力过剩和投资萎缩的风险。“9·11”事件对中国经济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在我国年出口额中，出口到美国的份额达20%，如果加上从东南亚等地转口到美国的部分，约占30%。“9·11”事件使中国的出口贸易受到重大影响。总之，“9·11”恐怖袭击事件加速了美国经济的衰退，从而使2001年的全球经济增幅锐减。国际恐怖主义把美国作为主要目标将影响世界经济的发展，使全球经济前景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
3.国际恐怖主义袭击事件的突发性和任意性对国际贸易和国际资本流动带来不利的影响。近年来，由于过去十年来推动国际贸易迅速增长的主要经济体相继陷入衰退，国际贸易的增长幅度已大大减缓。“9·11”事件后，全球商品流通的速度放慢，从而进一步造成国际贸易的增长速度下降。国际恐怖主义袭击事件对国际贸易的影响可能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影响：一是恐怖主义活动突发性和任意性加大了货物贸易的风险，由于保险费和国际运费的上涨引起外贸进出口产品的生产成本和运输成本同时增大，从而引起进出口贸易量的下降；二是国际恐怖活动的频发将使各国对人员和货物进出口的管理趋严，人员流动和货物贸易比以前更加困难，从而影响国际贸易的增长和开放程度。国际恐怖主义袭击事件对国际资本的流动可能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影响：(1)国际恐怖主义活动全球蔓延使投资资金如何规避风险的问题更加复杂，使资本流向发生变化；(2)美国以冻结恐怖组织资产为名，严查进入美国的资金，使流入美国的资金减少；(3)重大的恐怖主义事件给保险公司造成巨额的赔付，随着保险公司出售它们的资产，减少储备以支付所面临的巨额赔付，将发生从投资资金到当前消费的转移。新的资本项目的流失对经济长期增长是一个消极的因素；(4)重大的恐怖主义事件影响投资者的信心，造成股市的剧烈波动。“9·11”事件使人们的投资信心受到重挫，全球股市动荡，一度猛跌。美国本土遭受重大恐怖袭击还使人们对美国是否还是全球最安全的投资市场产生了怀疑，这将对世界资本市场产生长期的不利影响。据联合国贸发会议2002年9月17日发表的《2002年度投资报告》，2001年全球外国直接投资总额为7350亿美元，比上一年减少了51%；流入发达国家的外国直接投资比上年减少59%，下降了近一半，为1240亿美元；同时美国对外直接投资也比上一年下降了30%，为1140亿美元。
4.国际恐怖袭击事件的频发还使政府和企业用于公共和私人安全的保障开支增加，造成非生产性支出增加，生产性支出相对减少。在国际恐怖主义活动泛滥的情况下，不少国家出于安全考虑，纷纷加大在反恐方面的投入，用于军事和安全方面的公共开支大增。“9·11”事件后，美国很快把反恐和加强本土防御放在外交与安全政策的首位，设立了“国土安全委员会”和“国土安全部”，加大了反恐投入，很快设立了400亿美元的基金用于打击恐怖活动、救援和灾后重建。2002年10月出台的布什政府国家安全战略把本土防御放在重要的地位。其他国家也纷纷加大了在反恐和安全方面的投入。
5.从微观经济层面上分析，国际恐怖主义事件频发、不确定性以及反恐斗争的长期化所产生的心理因素将对世界经济的发展带来不利的影响。一是严重打击了企业和消费者的信心。由于公众和厂商不知道未来恐怖主义袭击何时和如何发生以及担心开展反恐而招致的报复攻击，未来预期风险增大，在投资和消费上采取谨慎的态度，投资将减少，物流效率将降低。二是人们旅行出差将减少，旅游出行的方式也将改变，从而对世界航空业、保险业和旅游业造成不利的影响。
三、反恐斗争和世界经济的发展前景
“9·11”是美国本土遭受的最严重的恐怖袭击事件，美国总统布什称之为美国所面临的“21世纪的第一场战争”，切尼副总统则称反恐斗争是“全球范围的”，一些美国学者认为反恐是“全球化时代的第一场主要战争”（注：Kurt M.Campbell,"Globalization's First War?"The Washingtan Quarterly,Winter 2002）。“9·11”事件后，美国把反恐放在美外交与安全政策最优先的地位，在实施了对阿富汗塔利班政权的军事打击行动并迅速取得成功后，准备进一步对伊拉克采取军事行动。美国还出台了《反恐怖法》，英国也制定了《公共紧急安全法》。世界范围内的反恐对全球经济的影响主要有：(1)加强了各国在金融领域的反恐合作。“9·11”后，美国联邦政府三大金融机构——美联储、财政部和证券交易委员会紧密合作，加强对股票市场和其他关键金融市场的监管。与此同时，美、西欧、加拿大和日本的决策部门加强合作，几乎在同时降低利率。（注：Murray Weidenbaoum,"Economic Warriors against Terrorism",The Washington Quarterly,Winter 2002）为切断恐怖主义的财政来源，各国还加强了对洗钱等金融犯罪的打击，这对世界金融市场将产生一定的影响。(2)美国的反恐战争打断了正常的国际货物流和金融流，抵消了由于防务需要而增加的商品和服务定单所产生的对经济的刺激，导致国际石油市场不稳定和油价上涨。以色列和俄罗斯以“反恐”为名分别对巴勒斯坦和车臣采取军事行动引起地区局势的动荡，也对地区经济和世界原油供应产生不利影响。
反恐斗争是一项长期的斗争，因此，对世界经济的影响也将是长期的。国际恐怖主义活动虽然对世界经济发展具有一定的影响，在短期内造成世界经济的波动和不稳定，但没有也不可能改变当代世界经济的基本格局。这是因为国际恐怖主义活动以及反恐斗争并没有改变现有的国际经济关系、国际经济秩序和南北关系的状况，没有改变美国的国际经济政策。国际恐怖主义活动和反恐斗争也没有改变“一超多强”的国际政治格局，美国仍然是世界唯一的经济、军事、科技超级大国。然而，即使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也必须与其他国家合作，反恐行动才能奏效。世界事务不能由一两个强国主宰，要从根本上解决恐怖主义等非传统安全问题，出路仍在于建立公正、合理的国际经济、政治新秩序以及解决好和平与发展两个重大课题，以谋求国际社会的共同发展。
收稿日期：2002.0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