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为21世纪培养高素质人才——南京大学10教授纵论本科教学改革,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南京大学论文,教学改革论文,高素质论文,本科论文,教授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当前,在世界范围内涌动的高教改革浪潮方兴未艾。教育界人士认为,高等教育的基础在本科。日前,教育部有关同志约请南京大学10名著名教授召开座谈会,教授们高谈阔论,处处闪耀着智慧的火花和强烈的使命感。
跨世纪人才的素质内涵是什么?研究型大学应当培养社会精英。
著名理论物理学家龚昌德教授说,我们不能培养高分低能的人,不能光会考试。国外一些大学对考试并不太注意题目的结果是对还是错,主要看有没有创造性思维的东西,有没有思想火花。创造性思维不是被动的、应付的、疲于奔命的。创造性思维是主动的、自由的、无拘无束的、异想天开的。对考试而言,也要一分为二,一是不要把应试教育与素质教育对立起来,关键是怎么考,考什么内容,不能把考试搞成八股了。龚教授特别强调,在人的素质里面,“做人”的要求占很重的份额。有些年轻学生的外语、计算机都不错,但思想意识不行,这种人要么在科学研究上很优秀,要么就是很糟糕。
大学应培养什么人?与会教授比较一致的意见是,“培养社会精英”,特别是一些著名的研究型大学,更是责无旁贷。比如,在英国历史上的40多位首相中,有29位是牛津大学的毕业生,印度前总理英迪拉·甘地、挪威国王奥拉夫等外国首脑也出自牛津。著名的政治家、银行家、企业家和学者层出不穷。美国斯坦福大学历史上共有20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目前物理学系健在的诺贝尔奖得主仍有6位。 美国的伯克利加州大学,在美国一共32个系科中,有30个系科名列前茅,是美国“最强的研究生府”,与斯坦福大学一同被誉为“双子星座”。
文学院院长董健教授说,现在文科有些学生,嘴皮子行,基本功不行。文科入门容易,深造难。文科不能搞实用主义,“无用之用”是“大用”,要把这些船放到大江大河里,甚至放到长江的出海口,既要有一个大的方向,更要有一个宽松的环境,提供一种百舸争流、脱颖而出的条件。因此,在课程设置上,教学内容的安排上,在选修课的比例上,一定要以学生为中心,给学生更多自主权。其四,改革教学满堂灌的方式,要让学生发言,让学生讨论,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让学生参与到教学中去,教师在课堂上一定要与学生交流。
著名物理学家、南京大学校长蒋树声特别强调,以学生为中心,以学生成败为评价标准,是一项系统工程,要全方位地注意保护学生的个性,发挥他们的特长,培养他们的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古今中外,许多大科学家、杰出人才,都是有鲜明的个性的。
南京大学强化部主任卢德馨教授说,本科教育一定要强调学科交叉,强调宽基础。南京大学基础学科教学强化部,应当说在人才培养方面走出一条成功之路,得到教育界的普遍认可。从1990年开始,作为人才培养基地,已经招了10届学生。学生进校不分专业,前三年全部放开,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都要学。4年学习,4次选择。第一次是在二年级分成数理、生化两大类;第二次在三年级,分到一级学科方向,主要还是一个“宽”字;第三次进到课题组,到重点学科、重点实验室;第四次是免试攻读研究生、选导师。四次选择,实际上是学生对自己潜能、特长的逐步选择和最佳定位。强调学科交叉,就不会形成大批职业类同的人。不少毕业生毕业后,大多被中科院、北大、复旦、本校等全国著名高校的院士、知名教授招收为研究生。龚昌德教授为收江伟为徒,专门到强化部要了三次。从总体上讲,强化部学生中有60%以上免试攻读或考取研究生。1995年6月19日, 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格拉肖到南大讲学,强化部学生江伟等人用英语流利地向格拉肖提问,不少问题令大师也挠头。后来江伟师从龚昌德教授读硕士学位,在一年级就写出高质量论文,论文投到世界著名的美国《物理评论快报》后,得到有关通讯审稿专家的高度评价。一位叫施磊明的同学,学习了引力有限速度传播后,在课程论文中提出双星间的引力不再是有心力,从而引出角动量不守衡。还有一位叫于昊的同学,把1997年诺贝尔奖获得者朱棣文的成果运用到地学研究上,写出了《激光囚禁原子侧重力加速度的方法构想及其地球物理意义》,这样的选题令许多专家大为感慨。有一位在中国执教的德国著名实验粒子物理学家受聘于南大,为强化部的同学开设量子力学、原子核物理、基本粒子物理、近代物理四门课。学期结束,为了检测学生的知识能力,他对全班18个学生进行筛选式考试,题目一次比一次难。经过几轮考试,最后剩下2个同学, 他出了一组以为学生做不出来的题,但这两位同学还是做出来了。100分是满分, 他给这两位学生106分。他不无溢美地说:“我在德国教了30年,在美国教了10年,从来没教到过这么好的学生。”在不久前举办的由来自全国的上海交大、武汉大学、中山大学等20余所著名大学物理教师参加的《大学物理学》讲习(研讨)班上,这些物理教师查阅了南京大学基础学院160 位大二的学生学习大学物理后的课程论文,高度评价至少有1/3以上是上水平的,有些题目即使让我们一些任课老师来作也决非易事。
龚昌德教授强调要让学生有时间考虑那些带创造性思维的东西。就物理学而言,在美国大学,不管是搞实验的还是搞理论的,有12门课题是都必须要上的,不仅要上,还要考。基础打牢了,终生受益。
培养跨世纪人才,首先是要培养跨世纪的师资。
现在是好师难求,名师寥若晨星。
大学教师一定要是研究型的,不然就只能是教书匠。
著名海洋学家王颖教授说,现在一些从事研究生教育的人,没有受过研究生的训练,这不能不说是可悲的。培养21世纪人才要有前瞻性,不搞研究的人怎么能教好书啊?比如地球科学,这么大,不是一下能认识到的,有些要提到哲学的高度去认识。要给学生以最新的东西,可以几个人组织起来,搞成系列讲座。王颖还特别强调,现在大学里教学与科研脱节,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学校一定要让科研上有造诣的人去教书,他们可以启发学生的创造性思维。
董健教授说,在教学改革的过程中,现在有一种浮躁,经常会出现一些新口号、新花样。实际上,在学校,教师上课是天职,教授是很神圣的。好的、名教师一定是学者,不是学者,没有科研工作,只能是讲师,不能评副教授、教授。学者搞教学,教一段之后再搞科研,教、研结合,相得益彰。
与会教授对教师队伍后继乏人,忧心忡忡。现在,愿意教书的好的青年教师太少太少。青年人不想教书,都想搞科研。龚昌德教授讲,事实上,真正培养出有创造性的人才,比你一个人写多少SCI 的文章强多少倍。
教学改革要出精品教材,抓名牌课程,抓人才的适应性培养。
著名天文学家南京大学副校长许敖敖教授说,建设有中国特色的教学模式与体系,要抓专业特色、抓名牌课程,抓精品教材。评价一个学校教学质量的高低,一个很重要的指标要看使用优秀教材的数量、所占比例。当然,有了好教材,还要有好的教师去讲,上课是一门艺术、一门科学,上课也是创造性劳动。
著名地球学家周新民教授说,对地球科学来说,面向21世纪的教育体系要有一个彻底的调查,要研究国家利益的需要。比如我们国家的地质主管部门,已经三易其名,从建国初的地质部到后来的地矿部,去年又易名为国土资源部。当然,这里面有机构改革的因素,但也不完全是,我认为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名字的改变,实际上是一种时代进步,是在社会发展前提下的职能转变。作为综合性大学的地球科学系,应该根据国家发展的需要去培养人才。在传授知识方面,教师要传授那些目前正在学术期刊上讨论的一些问题所必需的基础知识。
大学教育应以学生成败为出发点和归宿。
蒋树声教授说,要使学生成为教育活动中的主要演员,必须以学生成败为出发点。当然,这个问题很复杂,涉及多方面,学校教学从指导思想上要围着学生转,具体处理好四个方面的关系。
其一,“通才”与“专才”的关系。按现在这种模式培养人,很难适应21世纪的激烈竞争,很难适应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通才,讲到底就是一种左右逢源的适应能力,一种合理的知识结构,一种宽厚的理论基础,一种创新的学养素质。其二,专业结构和专业方向的关系,就目前的专业知识和专业方向而言,分割得太细,也不尽合理。其三,与专业结构和专业方向密切相关的就是课程体系和教学内容。教学改革能否取得成功,能否培养出有创新意识的人才,最后的关键是看能否有一个科学的课程体系和教学内容。而现在的专业课,面太窄,限死了。
大学生的负担,轻乎?重乎?看法不一。
蒋树声教授调查了一些理科的低年级学生,认为学生负担太重,每周四五十个学时的不在少数,学生来不及考虑他感兴趣的问题。
周新民教授认为,现在的学生从知识点的掌握上看,包括研究生有明显退步,有些研究生的实验能力还不如60年代以前本科二年级的水平。
龚昌德教授认为,现在的学生负担轻,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太少。他算了一笔账:一般大学,每年暑假、寒假加起来,接近3个月, 再加上双休日,一年中有5个半月是假期, 若再把毕业班最后半年花时间跑出去找工作算上,4年中真正用于学习的时间也不过两年稍多一点。 研究生虽然只有3年时间,但也与本科生一样放假。龚教授不解的是, 世界上有哪一个国家和地区的研究生有这么多假期?他今年春节在香港过的,香港的研究生春节也不过放了3天假。对年轻人来说, 空余时间多了,可以提供更多的学习自由,但如果利用不好,那休假时间对他们就是一种浪费,一种奢侈,一种懈怠。
写这篇稿子后的一点感想。
199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朱棣文在谈到斯坦福大学成功的秘密时说,斯坦福大学给予了所有学生一种态度,使他们能独立思考,一旦有了好主意,他们就白手起家创办公司而不考虑这将会有多少困难。这种态度就是“只要有可能,我就可以做”。全美合伙的合资企业的资金40%在硅谷,而斯坦福首当其冲。
毋庸讳言,中国大学在研究成果和本科教育方面与世界发达国家的一流大学比较还有很大差距,要实现江泽民总书记寄希望的,“应该是培养和造就高素质的创造性人才的摇篮。应该是认识未知世界、探求客观真理、为人类解决面临的重大课题提供科学依据的前沿。应该是知识创新、推动科学技术成果向现实生力转化的重要力量。应该是民族优秀文化与世界行进文明成果交流借鉴的桥梁。”
我设想,如果我们的教育改革真正使全国的一千多所普通高校都为每一个在校生提供了这样一种“经历”环境,那我们就可以无愧地说,中国高等教育的改革实现了迈向新世纪的跨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