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当代家族企业控制权传承的选择与决定因素，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控制权论文,中国当代论文,家族企业论文,因素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文献简述与本文的研究重点
国外的有关研究资料表明，家族企业的寿命一般为23年左右，家族企业能延续至第二代的仅仅为39％，能延续至第三代的更是只有15％。而华人世界历来就流传着“富不过三代”这个带着宿命色彩的说法。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我们认为除了家族企业与其他一般企业的发展同样会在严酷的市场竞争中被淘汰出局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家族企业的继任常常难于很好的解决，在权力与财富的代际传递过程中出现失误而最终导致企业衰败或消亡。可见，家族企业控制权的传承对于家族企业来说是生死攸关的。[1] 与之相关的家族企业继任问题一直是研究家族企业的学者关心的话题。
在家族企业的继任模式方面，已有许多学者作了较有成效的研究。如潘晨光、方虹根据继任人的不同将家族企业的继任模式分为“血缘继承”和职业经理人继承[2]；罗磊通过对美国、日本和华人家族企业继任模式的比较，发现华人家族企业的继任模式倾向于诸子分户析产制。[3] 家族企业的继承实际上包含着财产传承与企业控制权传承两个方面，二者相关，但并不同一。过去有关家族企业继任问题的研究没有对二者分开进行考察，主要原因乃是将家族企业简单地看作了家族企业财产，过于强调家族企业的财产属性，相对忽视了其实际存在的企业属性。笔者认为，关于家族企业继任问题的研究，在财产多子分承的文化中，更有研究价值的是企业控制权的传承。本文主要讨论家族企业控制权的传承问题。
从理论上看，家族企业控制权传承对象是多维的，按照与业主是否具有血缘关系可以将传承对象分为自己人与外人两大类，各类中的具体对象见表1。
表1 家族企业控制权的理论传承对象表
对象项目 继承人企业情况 备注
长子 业主有多子女的情况
自己人 长女 业主有多子女的情况
最有能力的子女业主有多子女的情况
其他股东家族企业股权多元化
家族相
可能出现的情况
对控股
外人职业经理人 指完全通过市
场选择的情况
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介于社会信任与
家族企业之间
在上述的多维选择中，决定业主选择的因素是什么？理论界比较普遍的看法是多种因素在起作用，主要有社会环境、企业成长阶段、企业背景、企业规模等决定着家族企业控制权的传承[4] [5] [6] 但是，这些因素对于业主选择家族企业控制权传承究竟如何发挥着作用，迄今为止还缺乏足够的实证研究和较为准确的回答。本文试通过实证分析，研究家族企业控制权传承的诸因素对控制权继任对象选择的具体影响。研究所采用的方法主要是对问卷调查的数据进行多元回归分析，应用的分析软件是在社会科学研究中最常用的SPSS。
二、样本概况与回归模型选择
本次调查以湖北省的家族企业为对象，共发出问卷1500份，收回有效问卷423份，回收率为28.2％。在423个企业中，有42个因为不符合我们的要求被删掉：其中14个没有满足家族企业的标准；另有28个因为漏掉了模型中需要的个别数据。样本企业的基本情况见表2。
表2 样本企业基本情况
样本样本 百分比
样本 样本
指标分布
指标 分布
百分比
企业经营年限： 注册资本(万元)：
两年以内10527.6
100以下 223
58.53
3-5年
15741.2
101-500 100
26.25
6-10年
7720.2
501-1000 348.92
11-15年 21 6.6
1001-5000215.51
16年以上 17 4.5
5000以上 30.79
业主年龄：2001年销售额(万元)：
30岁以下 19
5
100以下 138
36.22
31-40岁 16844.1
101-500 116
30.45
41-50岁 15139.6
501-1000 63
16.54
51-60岁 3910.2
1001-500044
11.55
60岁以上 4
1
5000以上 205.25
业主学历：职工人数：
高中以下18849.3
50以下 22960.1
大专15640.9
51-100
7519.69
本科 31 8.1
101-200 4010.5
研究生及以上 6 1.5
201-300 153.94
300以上 225.77
根据本研究的实际情况，我们决定采用二元逻辑回归模型，对家族企业的继任选择及其影响因素进行相关性分析。考虑到不同因素可能对家族企业的继任选择存在不同影响，在表一所列出的六个可选的传承对象中，考虑到本次调查的对象主要是创业者家族至少拥有绝对多数的股权，业主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继任者。因此我们仅就表一列出的五个继任对象建立五个回归模型。影响因素(即模型的自变量)，我们考虑了四个，分别是企业经营年限、企业规模、业主学历及业主年龄。因为企业的经营年限大体上可以反映企业的发展阶段，业主的学历可以反映业主决策受我国传统文化影响的程度，一般的概念是，业主的学历越低，传统文化对决策的影响越大；业主的年龄基本上可以反映血缘关系的认同，一般的感觉就是，年龄越大，对于家族亲情的要求就越强烈。
回归模型如下：
1.log C[，(oson)]=ln((f(p)/(1-f(p))))=α+B[，1](LONG)+B[，2](SIZE)+B[，3](DIPL)+B[，4](AGE)。这里C[，(oson)]代表家族企业业主选择长子继任的几率。
2.log C[，(odau)]=ln((f(p)/(1-f(p))))=α+B[，1](LONG)+B[，2](SIZE)+B[，3](DIPL)+B[，4](AGE)。这里C[，(odau)]代表家族企业业主选择长女继任的几率。
3.log C[，(cach)]=ln((f(p)/(1-f(p))))=α+B[，1](LONG)+B[，2](SIZE)+B[，3](DIPL)+B[，4](AGE)。这里C[，(cach)]代表家族企业业主选择最有能力的子女继任的几率。
4.log C[，(cfri)]=ln((f(p)/(1-f(p))))=α+B[，1](LONG)+B[，2](SIZE)+B[，3](DIPL)+B[，4](AGE)。这里C[，(cfri)]代表家族企业业主选择合作最好的朋友继任的几率。
5.log C[，(othe)]=ln((f(p)/(1-f(p))))=α+B[，1](LONG)+B[，2](SIZE)+B[，3](DIPL)+B[，4](AGE)。这里C[，(othe)]代表家族企业业主选择其他合适的人继任的几率。
自变量：
LONG：指企业的经营年限，来自问卷中对企业经营年限的回答。
SIZE：指企业规模。为了确保企业规模能在模型中得到真实的体现，我们对与企业规模有关的三个变量，即企业年度总销售收入、员工数量和总资产进行了一个因子分析。产生的新因子变量SIZE的方差贡献率为90.739％，三个变量的变量共同度分别为0.886，0.846，0.990。
DIPL：指业主文凭。1代表高中及以下，2代表大专，3代表本科，4代表研究生及以上。
AGE：指业主年龄。
三、检验结果及其含义
对调查企业进行T检验的结果见表3—表7
表3 家族企业选择长子继承独立样本T检验统计表
所有样本 选择长子继承没有选择长子
变量(n=381)
的样本(n=23)继承的样本
T值
Mean(S.D.)
Mean(S.D.) (n=358)
Mean(S.D.)
LONG
7.12(6.053) 6.25(9.29) 7.176(8.24)
8.86(p＜0.005)
SIZE
0 -0.107(0.66) 0.007(1.82)
1.4(p＜0.005)
DIPL
1.62(0.724)1.61(0.656) 1.621(1.23)
6.41(p=0.017)
AGE47.72(7.82) 46.4(7.9) 47.80(23.4)
1.39(p＜0.005)
表4 家族企业选择长女继承独立样本T检验统计表
所有样本选择长女继承没有选择长女
变量(n=381) 的样本(n=2) 继承的样本T值
Mean(S.D.) Mean(S.D.) (n=379)
Mean(S.D.)
LONG
7.12(6.053)17.5(1.7) 7.07(5.64)7.24(p＜0.005)
SIZE
00.846(0.963)
-0.004(0.83)
3.6(p＜0.005)
DIPL
1.62(0.724)
1.5(0.707) 1.62(2.23)3.54(P=0.83)
AGE47.72(7.82) 50(6)
47.71(16.4)
1.33(p＜0.005)
表5 家族企业选择最有能力的子女继承独立样本T检验统计表
所有样本选择最有能力子 没有选择最有能
变量 (n=381) 女继承的样本力子女继承的 T值
Mean(S.D.) (n=183)
样本(n=198)
Mean(S.D.)Mean(S.D.)
LONG7.12(6.053) 6.85(8.7) 7.37(8.74) 9.36(p＜0.005)
SIZE0 -0.068(0.926)
0.063(0.54) 3.1(p＜0.005)
DIPL1.62(0.724) 1.49(0.71) 1.74(5.62) 2.41(p=0.234)
AGE 47.72(7.82) 47.7(8.08)47.74(21.3) 1.39(p=0.411)
表6 家族企业选择合作最好的朋友继承独立样本T检验统计表
所有样本 选择合作最好 没有选择合作最
变量(n=381)
的朋友继承的 好的朋友继承的
Mean(S.D.)
样本(n=68)样本(n=313) T值
Mean(S.D.) Mean(S.D.)
LONG7.12(6.053)
6.94(12.96)7.16(5.42)2.42(p＜0.005)
SIZE 00.071(0.994) -0.02(0.68)2.7(p＜0.005)
DIPL1.62(0.724)
1.71(0.754) 1.6(0.85)1.41(p＜0.005)
AGE 47.72(7.82)48.2(6.48)
47.62(15.24)
2.54(p=0.38)
表7 家族企业选择其他合适的人继承独立样本T检验统计表
所有样本 选择其他合适
没有选择其他合
变量 (n=381)
的人继承的 适的人继承的
Mean(S.D.)样本(n=108)样本(n=273)T值
Mean(S.D.)
Mean(S.D.)
LONG7.12(6.053) 7.47(11.49) 6.98(5.36)
1.34(p＜0.005)
SIZE0
0.094(1.27)
-0.037(0.54)3.1(p=0.24)
DIPL1.62(0.724) 1.82(0.711)1.541(1.12)
2.11(p＜0.005)
AGE 47.72(7.82) 46.4(8.15)48.24(13.66)
1.22(p＜0.005)
(一)样本企业继任对象选择独立T检验统计结果描述
1.选择长子继承。从表3可以看出，在381个样本企业中，有23个选择了长子继承。而在影响企业业主选择长子继承的因素上，我们发现在企业经营年限、企业规模和业主年龄方面，选择长子继承与选择非长子继承的企业之间，差异是非常明显的。选择长子继承的家族企业，企业经营年限明显短于没有选择长子继承的企业，企业规模明显小于没有选择长子继承的企业，业主年龄也明显小于没有选择长子继承的企业。
2.选择长女继承。从表4可以看出，在381个样本企业中，有2个选择了长女继承。而在影响企业业主选择长女继承的因素上，我们发现在企业经营年限、企业规模和业主年龄方面，选择长女继承与选择非长女继承的企业之间，差距是非常明显的。选择长女继承的家族企业，企业经营年限明显长于没有选择长女继承的企业，企业规模明显大于没有选择长女继承的企业，业主年龄也明显大于没有选择长女继承的企业。
3.选择最有能力的子女继承。从表5可以看出，在381个样本企业中，有183个选择了最有能力的子女继承。而在影响企业业主选择最有能力的子女继承的因素上，我们发现在企业经营年限和企业规模方面，选择最有能力的子女继承与没有选择最有能力的子女继承的企业之间，存在一定差距。选择最有能力子女继承的家族企业，企业经营年限相对短于没有选择最有能力子女继承的企业；企业规模则明显小于没有选择最有能力子女继承的企业。
4.选择合作最好的朋友继承。从表6可以看出，在381个样本企业中，有68个选择了合作最好的朋友继承。而在影响企业业主选择合作最好的朋友继承的因素上，我们发现在业主年龄和学历方面，选择合作最好的朋友继承与没有选择合作最好的朋友继承的企业之间，存在一定差距。选择合作最好的朋友继承的家族企业，业主年龄相对大于没有选择合作最好的朋友继承的企业；业主学历则明显高于没有选择合作最好的朋友继承的企业。
5.选择其他合适的人继承。从表7可以看出，在381个样本企业中，有108个选择了其他合适的人继承。而在影响企业业主选择其他合适的人继承的因素上，我们发现在经营年限、业主年龄和学历方面，选择其他合适的人继承与没有选择其他合适的人继承的企业之间，存在一定差距。选择其他合适的人继承的家族企业，企业经营年限相对长于没有选择其他合适的人继承的家族企业，业主年龄相对小于没有选择其他合适的人继承的家族企业，业主学历相对高于没有选择其他合适的人继承的家族企业。
(二)逻辑回归分析结果
从逻辑回归分析的结果来看，家族企业选择长子继任、最有能力的子女继任、合作最好的朋友继任以及其他合适的人继任的模型的拟合度较好，回归模型总的拟合准确性分别达到82.6％、88.5％、91.4％和79.6％。家族企业选择长女继任的模型的拟合度一般，总的拟合的准确性仅为58.4％。表8至表12显示了回归分析的结果和统计预测。
表8 长子继任的逻辑回归分析
变量B S.E. Wald Sig.
LONG -0.11
7.34
6.14 0.01
SIZE -3.44
4.38
0.62 0.03
DIPL
6.88
3.37
4.17 0.14
AGE
-0.24
0.66
29.940.23
Constant -7.71
2.38
10.520.00
-2 LL:88.677
Nagelkerke R Square:0.733
表9 长女继任的逻辑回归分析
变量
B
S.E.
Wald Sig.
LONG 0.35 5.03 34.100.00
SIZE 2.11 3.63 1.200.03
DIPL -7.461.99 14.040.11
AGE
0.13 0.53 59.340.00
Constant 8.02 1.68 22.810.00
-2 LL:174.3
Nagelkerke R Square:0.699
表10 最有能力的子女继任的逻辑回归分析
变量B S.E.
Wald Sig.
LONG -0.205.24 4.24 0.01
SIZE -2.313.56 0.58 0.00
DIPL -2.332.35 3.26 0.14
AGE3.630.8115.24 0.29
Constant
3.712.16 9.14 0.00
-2 LL:65.324
Nagelkerke R Square:0.814
表11 合作最好的朋友继承的逻辑回归分析
变量B S.E. Wald Sig.
LONG 0.244.2122.100.56
SIZE 1.741.03 2.110.01
DIPL 2.363.5411.050.00
AGE
0.040.8126.330.24
Constant -7.02
2.3824.260.00
-2 LL:84.24
Nagelkerke R Square:0.714
表12 其他合适的人继承的逻辑回归分析
变量B S.E. Wald Sig.
LONG
0.67
5.1311.240.21
SIZE
3.12
2.16 1.380.43
DIPL
1.58
0.88 2.110.04
AGE
-2.23
0.7414.120.34
Constant -5.71
1.3511.130.00
-2 LL:35.245
Nagelkerke R Square:0.815
从表8可以看出，回归模型实证了企业经营年限、经营规模与业主选择长子继承之间的关系。我们发现，企业规模越小(B=-3.44，sig.＜0.05)、经营年限越短(B=-0.01，sig.＜0.05)，业主越倾向于选择长子继任。
从表9可以看出，回归模型实证了企业经营年限、经营规模和业主年龄与业主选择长子继承之间的关系。我们发现，企业规模越大(B=2.11，sig.＜0.05)、经营年限越长(B=0.35，sig.＜0.05)，业主年龄越大(B=0.13，sig.＜0.05)，业主越倾向于选择长女继任。
从表10可以看出，回归模型实证了企业经营年限和经营规模与业主选择最有能力子女继承之间的关系。我们发现，企业规模越小(B=-2.31，sig.＜0.05)、经营年限越短(B=-0.20，sig.＜0.05)，业主越倾向于选择最有能力的子女继任。
从表11可以看出，回归模型实证了企业经营规模、业主学历与业主选择合作最好的朋友继承之间的关系。我们发现，企业规模越大(B=1.74，sig.＜0.05)、业主学历越高(B=2.36，sig.＜0.05)，业主越倾向于选择合作最好的朋友继任。
从表12可以看出，回归模型实证了业主学历与业主选择其他合适的人继承之间的关系。我们发现，业主学历越高(B=1.58，sig.＜0.05)，业主越倾向于选择其他合适的人继任。
四、本文的几点结论
综上分析，我们可以得出如下几点结论：
1.风险防范在企业控制权的传承中被业主放在首要位置。突出表现为企业经营规模越小、经营年限越短，业主越倾向于选择长子和最有能力的子女继任。我们分析个中原因，这可能是由于此时企业还处于萌发阶段，抗击各种意外风险的能力极弱，经营风险较大，因此业主选择长子或最有能力的子女继承企业的控制权，有助于规避企业成长中的风险，保证企业得到发展。
2.亲情在企业控制权的传承中还发挥着重要作用。主要表现在企业经营规模越大、经营年限越长、业主年龄越大，业主越倾向于选择长女继任。我们分析其中的原因，这可能与此时企业经营较为规范、长女与父亲的关系更加亲密等因素有关。
3.现代的控制权传承模式已经展现。重点表现在业主学历越高、企业规模越大，业主越倾向于选择合作最好的朋友或其他合适的人继任。我们分析，这可能与企业经营较为规范、业主相对较为开明、对家族企业的认识相对现代、控制权的传承受中国传统继承文化影响相对较小有关。因为现代文明意识越强的业主，越可能将家族企业看作是一种事业，而不只是一种家业；事业的规模越大，与社会的关系就越紧密，就越愿意让它为全社会做出更大的贡献，所以传承就越容易突破家族的界限。
4.长子接班的传统模式正在发生变革。在我国多子女的家族企业中，长子接班模式一直占据着主导的地位。因为这样一种模式不仅符合传统家族企业控制权传承惯例，也符合中国家业传承的古老文化，最容易为国人所接受。可是，这种传承模式的最大弊端就是在家族企业内部会抑制有能力的子女的积极性，严重的可能引起家族企业的分化瓦解。从我们今天所做的调查分析的结果来看，选择长子继承的概率已经大大下降，这昭示着家族企业控制权传承模式正在随着时代的进步而改革，发展下去必将有助于我国家族企业的健康稳定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