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美国文化研究——美国女权主义——反中心化和文学表达，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美国论文,女权主义论文,当代论文,文化论文,文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出现于法国、流行于英美的女权主义在19世纪中叶至20世纪20年代的第一次发展高峰中呈现出了“与反封建运动相结合的特点，主要追求女人与男人平等的政治权利，认为男人不比女人优越，女人的理性不比男人差”[1](P41)。到了60年代，后现代主义理论成为分析美国女权主义文化的新的理论基础。女权主义者欢迎后现代主义对男性优越地位的否定，认为后现代的女权主义的强处之一就是解构——一种代表被社会所排斥、躲避、拒绝和抛弃的贫穷或边缘化的妇女的声音。美国女权主义运动从此具有了后现代的文化特征，其在文学上的表现，也比较典型地反映了从反中心化的解构策略中进行人物刻画和思想表达，通过一系列生动的人物来辨析美国妇女当下的生存和发展状况。美国女性作家奥尔森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
一、美国女权主义：理论渊源
从美国女权主义与启蒙运动关系来看，美国女权主义产生的根源来自欧洲，启蒙时期的天赋人权论是女权主义产生的思想根源。美国的女权主义运动和其他西方国家的女权主义运动一样，都是起源于启蒙运动时期的思想和18世纪的社会政治和革命运动，那个时期出现的女权主义根本倾向可以说是比较激进的。18世纪的女权主义吸收了人生而平等的思想，其中当然也包括妇女。但是，事实上在第一代女权主义者眼里这并不意味着女人就享有了这种权利，一些唯理论者对妇女采取的态度是不公正的。“正如约瑟芬·多诺万在《女权主义的知识分子传统》一书中极力证明的那样，启蒙时代的传统是——男性沙文主义把社会生活和理性主义统一起来，而私人生活是和女性的非理性结为一体的”[2](P95)。
从美国女权主义与社会达尔文主义关系看，可以说美国女权主义形成了一种文化女权主义，他们用相对论的方法论述了父权制思想结构，承认在各种不同文化中男女性别认同的特殊性。19世纪的文化女权主义强调男女的两性差异，突出了性别特征。文化女权主义的思想基础来源于权力归于妇女的思想，即由女强人行使管理权，这种思想完全建立在女权主义的价值观(和平主义、合作、非暴力手段消除冲突与和谐管理社会生活)上。事实上，这些思想是属于母性权利思想范畴内的，在当时的人类学家那里非常流行。当时的女权主义者们强调母权制，既是对西方19世纪奴役女性的一种反抗行为，也是对当时社会学领域中占绝对地位的范式盛行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捍卫行动。社会达尔文主义为了自身的存在和发展所进行的斗争在女权主义思想中得到体现，成了女权主义争取平等的武器。
从美国女权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看，一些学者认为女权主义和马克思主义有密切联系。马克思主义首次提出了家庭劳动分工，家庭分化成阶级——分成男人和女人，妇女由于所处的受压迫地位，因此必须进行解放妇女的革命，必须破坏资产阶级家庭，无产阶级才能获得胜利。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则在于，社会存在决定了社会文化环境下的女权主义意识变化，而不是生物的性决定的，社会存在决定了女性在家务劳动中经济地位的局限性。女权主
义把阶级意识解释成是意识形态上的性别对立，针对有权阶级——男性，女性意识的发展与革命性地结束男性决定论密不可分。对社会女权主义的任何批评都反映了批评者是以男性为中心思想的“中毒者”，并认为在家庭直至社会上妇女和孩子都是不公开的奴隶。女权主义像马克思主义一样制造了一种形式，表明它不容易受假象影响，越是被批判越能证明自己理论的正确性。换言之，反对的人越多，他们就越确信自己。美国的女权主义中所使用的科学资料，表明了他们希望要证明“压迫”的意愿和对家庭制度的历史命运漠不关心。而且，家庭成了某种社会秩序的象征，而这种社会秩序应予彻底打破。关于家务劳动社会化的必要性和不由家庭承担养育子女责任的论点使马克思主义和女权主义的观点有了很多相似性。可以预料，激进的女权主义需要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理论，但这种理论却不能够解释稳定社会中社会发展的进程。
二、美国女权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反中心化
后现代主义在20世纪60年代，主要表现为一种文学、文化现象，随后便逐步演变成为一个广泛的文化社会思潮。对于后现代主义的理解尽管存在诸多争议，但“人们普遍认为后现代主义可以概括为：反本质主义、反基础主义、反理性主义、反主体主义等等，反中心化则是贯穿后现代主义的基本特征”[3](P56)。
关于反中心化的基本思想，在德里达的“解构”之中得到了充分的表达。1966年，德里达发表了题为“人文科学话语中的结构、符号和游戏”的演讲。“他肯定结构主义对中心概念的批判，但认为，结构主义的去中心化不彻底。因为结构是有中心的，是这个中心对结构进行组织、平衡和调整”[3](P560)。哲学发展史，是一个中心转换为另外一个中心的结果。占据中心的，有这样一些概念：主体、意识、上帝、实体、本质等等。传统的形而上学力图从整体上把握这个世界，似乎只要抓住这个中心就能达到目的。因为中心是对结构的主宰，人们可以通过这个中心去理解和阐释世界的其他部分。那么，就上述意义而言，反中心化就成为后现代主义哲学或思潮的具有概括性的特征。
在认识论上，认为有二元对立的存在，而在二元对立中必然存在一个中心，就必然要把二元对立中的一项看成比另外一项更为重要、更为优先。例如感性/理性、本质/现象、男性/女性等等。但后现代主义认为，中心构成了主宰结构的因素，但中心本身却不受结构的制约，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中心既在结构之中又在结构之外，如果我们承认中心，必然就要陷入这样的矛盾。克服这一悖论的方法就是要解除中心，而这个时代的总体特征正是这种“反中心化”，这种反中心化是对既往二元对立认识逻辑的反叛。
后现代主义的反中心化特征，成为美国女权运动的新的基本理论基础。也可以说正是从反中心化的解构策略中，发展出了美国女权主义的新浪潮。在女权主义看来，人类文化历史就是一部“男性中心”的历史。对男性/女性这种二元对立以及等级秩序的颠覆，就成为女权主义的一种解放策略。社会性别是女权主义的核心概念，认为男女之间凡是不能互相替代、不可改变的为生理性别，而可互相替代、可改变的为社会性别。许多西方女权主义学者认为：男强女弱、男尊女卑不是生理差别，而是社会性别的差别。当然这样的观点会产生生理差别与社会性别的矛盾：是否所有差别都是由社会性别造成的，生理差别是否不起作用？而且这还会引起公正与平等的矛盾：平等意味着平等的机会，但这对双方却并不公正。但无论如何，打破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秩序可以说是女权主义的核心追求。
三、后现代语境中美国女权主义的文学表达：奥尔森的希望与困惑
文学作为人类思想的表达方式，必然会反映出人们对社会等问题的思考。针对以男性为中心和主导的社会生活，美国有不少女性作家对男性对社会的统治性影响及其所产生的问题进行了深刻的探讨，出现了不少表现女性在家庭和社会生活方面问题的小说，比较有代表性的有蒂莉·奥尔森的《给我猜个谜》[4]、西尔维亚·柏拉斯的《钟形玻璃罩》、琼·狄第恩的《顺其自然》和乔伊斯·卡罗尔·欧姿的《爱的轮盘》等作品。这些作品可放入后现代主义所强调的反中心化和女权主义的背景中进行解读，由此可以了解美国女权主义在后现代语境中的文学领域的表现。
蒂莉·奥尔森是美国当代文坛优秀的犹太裔女作家，《给我猜个谜》得到了评论家们高度的评价，被认为是奥尔森最优秀的作品之一。小说的主人公是一对年迈的俄国犹太移民夫妇。在几十年的婚姻生活中，伊娃把丈夫和孩子的需要放在第一位，成了丈夫和家庭的奴隶，当孩子们都长大成人离开了家庭后，伊娃也由于常年的家庭生活以及与公共生活的疏离而失去了其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在社会上的位置。作者巧妙地采用不同的视角来观察和叙述，倾诉出了一个受着移民和女性双重身份压迫的妇女一生的种种痛楚。
在伊娃的一生中，她的生活仅限于家庭，可她的话从没有得到丈夫的重视，她的智慧受到了丈夫的鄙视，她的精神也在日复一日和贫穷生活所进行的斗争中被扼杀。当家庭经济变得极其困难时，她必须去跟房东交涉，跟杂货铺赊账，让孩子们有足够体面的衣服穿去上学，而这一切似乎都跟丈夫无关。她努力用劳作来压抑自己的渴望，而这种劳作首先是别人需要的，其次才是她自己所需要的。她曾经有过的一切梦想都被淹没在让七个孩子吃饱、穿暖的艰辛生活中。
在《给我猜个谜》中，奥尔森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表现了对男性中心的批判与否定，那就是其对女主人公典型的女性经历和情感的出色的叙述。奥尔森从不同的叙事角度出发，向读者展示了一个看似简单实则人物内心充满各种复杂情感的典型的传统女性生活，以一种准确而又自然的方式叙述了这种生活所充满的坎坷和辛酸。“她在揭示伊娃的困惑、抑郁、孤独和深切的失落感的同时，又以富有诗意的语言展现人物的心灵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和追求”[5](P87)。一生辛劳和孤独的伊娃，其生命似乎就是一种荒废和损失。然而，奥尔森却通过小说向读者传达了一种超越感，因为她的女主人公是一个具有道德高度的人，她所担负起来的养育孩子的全部责任表现出了其巨大的母性的创造力。而作者对处于孤独和病痛中的晚年的伊娃对自己的生活所做的反思和回应的叙述也表现了其独立的女性意识的觉醒——年轻时，她仅有的一点享受幸福和快乐的机会不得不让位于丈夫的爱好，而到了晚年，当丈夫力劝她卖掉房子搬到养老院时，她回答道：“你高兴时就给我找个阅读社。四十年前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就有阅读社，可你曾经呆在家陪孩子好让我去参加阅读社的活动吗？哪怕就一次？你自己把我训练得很好了，我不需要别人的陪伴。”[4](P66)
伊娃所处的社会文化决定了她无法摆脱生活的枷锁，决定了她必须要承担起照顾孩子和家庭的主要责任。即使当她晚年病重时，丈夫也表现出了“残酷的自私”[6](P41)，宁愿去外面参加聚会而无视她希望得到他的陪伴的请求。伊娃的经历和大多数以男性为中心的小说主人公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伊娃的经历是女性所特有的，这个人物是由典型的女性经历形成的，我们需要把她的经历当作女性的经历来看待，才能完全理解她所经历的问题的本质。“如果读者没有加入到主人公的世界中去，没有站在伊娃的立场上设身处地地感受和体会，就无法听见或听懂伊娃临死前的呓语和吟唱”[7](P28)。这种叙述在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中赋予了女性话语权，对以男性声音为主导的传统意识形态提出了挑战，而这恰恰是后现代主义所关注的主要问题之一。《给我猜个谜》可以说在反映美国女权主义方面具有独特的艺术感召力，但是就像小说的题目一样，女权主义发展的前景对蒂莉·奥尔森和她所代表的许多人来说依然是个谜。
四、结语
美国的女权主义运动和其他西方国家的女权主义运动一样，都是起源于启蒙运动时期的思想和18世纪的社会政治和革命运动。20世纪中期以来，后现代主义的反中心化理论，则成了美国女权运动新的基本理论基础。作为女权运动的一个重要的表达形式，美国女权主义文学由于有了后现代主义反中心化的理论，其在文学表达和叙事方面也具有了新的特点，美国女权主义运动也因为有了这些新的文学表达而得到了进一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