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益书[1]对叔本华哲学的影响_哲学论文

乌益书[1]对叔本华哲学的影响_哲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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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十九世纪初中叶开始,不少西方哲学家深受东方哲学的影响。譬如叔本华哲学和尼采哲学都是深深受到印度哲学和波斯拜火教的启发而产生形成的。罗素在分析欧洲十九世纪的精神生活比以前任何时代的精神生活都要复杂的原因时,曾公正地指出其中有一条是由于“欧洲比以前多注意到了古代和近代的印度哲学”。[②]叔本华可算是较早地吸收印度哲学并在欧洲哲学史上产生重大影响的一位哲学家。《奥义书》对叔本华的影响尤其巨大。叔本华自称他的哲学思想主要有三个来源:柏拉图、康德和《奥义书》。[③]他的书斋里总是悬挂着康德和佛陀的画像。[④]他对《吠陀》推崇备至,认为“《吠陀》是人生最高的认识和智慧的成果,经文的核心是在《邬波尼煞昙》中作为本世纪最大的礼物终于传到了我们的”。[⑤]叔本华是十九世纪最早也是最著名的唯意志主义哲学家、悲观主义者。没有印度哲学就不会有叔本华哲学,而近、现代非理性主义思潮无不将叔本华推为鼻祖,从这个意义上讲,东方的印度哲学对西方社会思潮的影响是非常深刻的。本文着重分析《奥义书》在本体论和人生观方面,对叔本华哲学产生的影响,以此加深对东、西方哲学智慧的理解和沟通。

一 本体论方面的影响

叔本华哲学有两个最主要的命题,第一是:世界是我的表象。第二是:世界是我的意志。这两个命题构成了他的世界本体论、人生本体论。而它们恰恰来源于《奥义书》。

1、世界是我的表象

叔本华自认为是康德最优秀的继承人。康德划分出了物自体和现象界(即自在之物和表象),他认为通过人类先天的感性直观即时间能力、空间能力和纯粹知性范畴的加工,人类所看到的世界并不是世界本身,而只是世界的现象(即表象)。人类总是带着先天的眼镜来观察世界,因而永远看不见世界的本体。他认为世界的本体即自在之物是存在的,但到底是什么,人类是不知道的。现象界与物自体的划分,确定了人类知性认识的界限,同时也为人类的信仰和道德的必要存在提供了可能。康德以后的哲学家们都试图逾越物自体与现象界之间的鸿沟,如费希特借助于“绝对自我”,谢林借助于神秘的“理性直观”,黑格尔则凭借“绝对理念”自身的漫长的自我实现……。叔本华认为,划分物自体与现象界是康德的最大功绩。[⑥]这与《奥义书》中阐述的有关摩耶之幕的主要教义完全一致。摩耶是梵文Maya的音译,意为“欺骗”,“骗局”,转义为外表世界的创造者。“摩耶之幕”即遮蔽真实世界的帷幕。叔本华认为康德划分出的表象世界就是世界本身表现出来的摩耶世界。这也是柏拉图所作的洞穴中的人只看到洞里面黯淡的火光和真实事物的阴影而看不到原来的光、也看不到真实的事物的精深比喻给叔本华的深刻启发。康德认为现象界、表象是由自在之物与人类主体相互作用的结果,是在人类知性作用下呈现出来的东西,它只是世界的表象。《奥义书》则把这个思想更早更清楚地运用东方人的思维方式在东方哲学中表达了出来:

唯然,有如是见,如是思,如是知者,(彼)生命出乎“自我”,希望出乎“自我”,记忆出乎“自我”,空出乎“自我”,光焰出乎“自我”,食出乎“自我”……凡此万事万物,皆出乎“自我”也。[⑦]

世界的一切表象都由主体自我而产生,因此,“自我,一切众生之主帅,一切众生之王也”。[⑧]同样,叔本华概括到:“世界是我的表象:这是一个真理,是对于任何一个生活着和认识着的生物都有效的真理。……他不认识什么太阳,什么地球,而永远只是眼睛,是眼睛看见太阳;永远只是手,是手感触着地球;就会明白围绕着他的这世界只是作为表象而存在着的;也就是说这世界的存在完全只是就它对一个其他事物的,一个进行“表象者”的关系来说的。这个进行表象“者”就是人自己。……因此,主体就是这世界的支柱,是一切现象、一切客体一贯的,经常作为前提的条件;原来凡是存在着的,就只是对于主体的存在。”[⑨]

这个由主体自我的感觉、知性作用产生的表象世界是变幻、易逝的,是纷繁复杂,而不是永恒不变、纯净如一的。生活在这个表象世界中的人类总是被各种幻觉所迷惑,他们不知道他们所认为的真实世界恰恰是一层遮蔽了世界本来面目的摩耶世界。正如《奥义书》中说的:

所知不决定,如暗中见绳。

于是成妄见,为蛇水痕等。

妄见于自我,其见有如是。

妄见生气等,乃群有无尽。

自我之摩耶,彼由之由蔽。[⑩]

又说:

自我摩耶生,积聚皆如梦。

优胜成平等,皆无实理论。[(11)]

为此,叔本华指出:“人们在这里理解的也不是别的,而是康德叫做的现象,与自在之物相反的东西;因为摩耶的制作正是指我们所在的这个可见世界;这是变出来的魔术,是一个没有实体的,本身没有存在的假象,可比拟于光学上的幻觉,也可以比拟于梦寐;是蒙住人类意识的幕幔;是那么一种东西,说它存在和它不存在,是同样的错误,也是同样的真实。”[(12)]

2、世界是我的意志

叔本华不仅巧妙地将柏拉图的洞穴世界、康德的现象界与《奥义书》中的摩耶教义结合起来概括出世界是我的表象这一主观唯心主义命题,而且还进一步阐释出世界是我的意志这一唯意志主义的结论。这一结论在康德那个神秘不可知的物自体中已经潜藏着了,只不过他没有直接明言。由于康德强调实践理性高于认识理性,伦理自我高于知性自我,所以就为叔本华把物自体引导出意志提供了逻辑上的可能。叔本华认为,作为我的表象的那个世界虽然形形色色、变幻不断,但这并不是世界的本质,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个真正内在的本质的东西,那就是“世界是我的意志”。在他看来,人的身心以两种方式存在着,一方面是表象,是客体世界中的客体,另外一方面是意志,人的身体的活动就是作为意志的人的活动。因此人体的活动就是客体化了的意志。物自体既可呈现出表象,又直接表现为意志。人既是客体化了的表象,又是不断活动的客体化的意志。“我们要问世界除了表象之外,是否还有什么,如果有,那又是什么?”[(13)]叔本华紧紧地抓住了人本身这个所有哲学家都必须抓住的东西。“身体的感受”被叔本华当作走向意志世界的出发点。他揭开了表象世界的谜底,他认为在表象的另一方面是意志[(14)]。“身体的活动不是别的,只是客体化了的,亦即进入了直观的意志活动”。[(15)]身体的感受可能是痛苦,也可能是欢乐,而苦乐本身并不能称为表象,凡是与意志相契合才叫欢乐,而与意志相违背的则叫痛苦。叔本华由个体的身体感受推及整个世界。例如,牙齿、食道、肠的蠕动都是人的身体意欲的客体化,生殖器也是客体化了的性欲。大自然界中的万事万物也是如此。它们一方面是表象,另一方面也是意志。植物的生长,结晶体的形成,磁针指出北极,地球被太阳吸引,植物为争夺水、空气和阳光而互相纠缠,动物为捕食不惜牺牲生命……,这一切都是由于万事万物本质上都是意志的原因。他说:“意志就是真正的自在之物。任何人都能看到自己就是这意志,世界的内在本质就在这意志中。同时,任何人也能看到自己就是认识着主体,主体的表象即整个世界;而表象只是在人的意识作为表象不可少的支柱这一点上,才有它的存在。所以在这两重观点之下,每人自己就是这全世界,就是小宇宙。并看到这世界的两方面都完整无遗地皆备于我。……所以世界和人自己一样,彻头彻尾是意志,又彻头彻尾是表象,此外再没有剩下什么东西了”。[(16)]在这里,叔本华将人作为表象的人和作为意志的人,与世界作为表象的世界和作为意志的世界完全同一起来。我即世界,世界即我,而这一宇宙和人生的智慧正是《奥义书》提供给我们的最核心的教义之一:

大梵者,此全世界皆是也。

其人也,尽弃一切法,无“我所”亦无我慢,皈依大梵主,“汝为彼”、“我为大梵”、“凡此皆大梵也夫”。世间无有任何异多者。[(17)]

印度哲学的“梵”我同一的思想(中国哲学中有天人合一的思想)深深地启发了叔本华,使他克服了西方哲学长期以来切断主客体的传统的局限性,可谓对西方哲学本体论的一大贡献,同时也为他给人类提供解脱方式的努力铺平了道路。这就是他将意志表达为欲望,并用柏拉图那个神秘的无始无终、永恒不变的理念代替《奥义书》中的“大梵”,吸取佛教中关于人生痛苦并寻求解脱与大梵同一的思想,论述他的人生哲学,以完成他的哲学体系。

二 人生观方面的影响

1、人生充满欲望,因人生而痛苦。

《奥义书》认为,自我受摩耶之幕的遮蔽,错把各种感官行为和刺激当作真实的东西来追求,不断地希望获得满足。一个欲望满足了,另一个欲望又产生了。而世界不可能满足自我的任何欲望。自我由于欲望的折磨而痛苦、悲伤。他根本不清楚自己是一个盲目的欲望主体。人世间的各种纷乱,各种刺激把他变成了欲望的奴隶,幻觉的仆人。个体化的意志主体受着各种贪欲的驱使,忙忙碌碌,在欲望的地狱中饱受煎熬而又盲目、毫无自觉。他追求的一切真实都是虚幻的,短暂易逝的。人的一生痛苦远远超出欢乐。他像一个梦游者一样,到处漂泊,时时苦恼,在世界的骗局中焦虑不安,空虚无聊。个体生命在宇宙长河中只是短暂的一瞬,匆匆之过客。等到肉体的生命死亡了,他自己一无所获,来世继续遭受生死轮回的折磨。

以欲触,见痴,彼为性命起。

一随所作业,由欲食生殖。

人犹有欲望,结心于念虑,

由其欲望故,生此生彼处。[(18)]

身等实无实,当知如梦中,

醒觉梦非真,始知梦身空。

前生所作业,是各为宿业。

人觉生前空,宿业何由接。

梦中身妄加,此身亦如是。[(19)]

唯生又唯死,生世又生世。

呜呼苦海沦,我不见救治。[(20)]

叔本华在《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有关于人生有欲望,因而痛苦不堪的大量论述。由于叔本华是一位杰出的散文大师(连歌德也对叔本华的文章赞赏备至),他用极流畅与极富感染力的优美笔法将“人生的本质是痛苦和欠缺”这一主题描写得非常感动人心,常常令读者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的人生悲观情绪所感染,遂投入悲观主义哲学的怀抱。其实,若将叔本华关于人生是欲望是痛苦的论述同《奥义书》的有关内容相对照,就会发现,无论是关于人生本质是痛苦的人生结论,还是人生痛苦各方面的具体表述,甚至许多关于人生痛苦虚妄的比喻象征,都深受《奥义书》的启发。叔本华的整个哲学都笼罩在一种浓重的悲观气氛中,这无疑是与他从小不幸的生活经历有很大关系。他的父亲孤癖、严厉、阴沉、忧郁,并且在叔本华17岁时自杀身亡。小叔本华目睹他父亲的尸体在河水上浮起、漂流的时候,心中一定会颤栗不已。而他和他的母亲又格格不入。他的母亲轻浮、浅薄,喜怒无常,狭隘自私。叔本华无法忍受他的母亲与另外一个男人非法同居而带来的莫大的羞辱和刺激。他一个人开始痛苦的精神漫游,与生俱来的悲凉气质和忧郁性格以及耳闻目睹的种种人间不幸,使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一下子被《奥义书》俘虏了。[(21)]如果说,康德哲学唤醒了独断论者的梦想,给予叔本华以哲学上的直接启迪的话,那么《奥义书》则打碎了各种乐观主义的谎言,唤起了叔本华悲观的人生自觉和生命意识,为他创立十九世纪欧洲哲学史上第一部真正的悲观主义哲学提供了丰富全面的思想内容和描述方法。他说:“我向一切乐观主义的哲学提出挑战”。而他挑战的最有力的武器便是《奥义书》。

关于人生本质是痛苦。他写道:“人生在本质上就是一个形态繁多的痛苦,是一个一贯不幸福的状况。……这些人好象钟表机器似的,上好发条就走,而不知道为什么要走。……欲望和挣扎是人的全部本质,完全可以和不能解除的口渴相比拟。但是一切欲望的基地都是需要、缺陷,也就是痛苦,所以,人生来就是痛苦的,由于他的本质就是落在痛苦的手心里的。如果相反,人因为他易于获得的满足随即消除了他的可能之物而缺少了欲求的对象,那么,可怕的空虚和无聊就会袭击他,即是说人的存在和生存本身就会成为他不可忍受的重负。所以人生是在痛苦和无聊之间象钟摆一样地来回摆动着,事实上痛苦和无聊两者也就是人生的两种最后成分。”[(22)]

关于人生像梦一样虚幻。他写道:“我们都做梦,难道我们整个人生不也是一个梦吗?……于是,每一个体,每一张人脸和这张脸上一辈子的经历也只是一个短短的梦了,是无尽的自然精神的短梦、常住在生命意志的短梦……,我们要知道那些表象的意义,我们要问这世界除了是表象之外,是否就再没什么了,——如果真是这样,这世界在我面前掠过,就必然和无实质的梦一样,就和幽灵般的海市蜃楼一样,不值我们一顾了……。”他自己直接言道:“在《吠陀》和《普兰纳》经义中,除了用梦来比喻人们对真实世界(他们把这世界叫做“摩耶之幕”)的全部认识之外,就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比喻了”。[(23)]

《奥义书》宣扬人生来就苦,叔本华则引用原罪说,也就是生存本身是罪,他引用加尔德隆的诗句说:“人的最大罪恶/就是:他诞生了”。[(24)]《奥义书》指责男妇之欲,叔本华则猛烈抨击性欲之罪恶深重,因为正由于此,个体才将生存痛苦传递给了下一代……。

2、人生解脱之道在于寂灭欲望,放弃欲求,超出色界,与梵天合

一。

叔本华主张人类要免除痛苦的困扰,方法不在于设法满足各种欲望,而在于想方设法地放弃欲求,摆脱各种活动的纠缠。首先,他认为通过艺术欣赏尤其是阅读古希腊和莎士比亚的悲剧作品,可以使自己意识到人生等于一场悲剧。所有的挣扎、需求、努力、奋斗都是徒劳无益的,他认为悲剧作品可以作为意志的清静剂给生存者带来清心寡欲的作用,在对艺术作品和大自然的审美观照中,意志主体可以暂时地忘却自我,忘却意欲,获得暂时的宁静和解脱。但艺术观赏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要获得永久的解脱,只有彻底禁绝欲望。他将禁欲分为三种:自愿放弃性欲,甘于痛苦,死亡寂灭。性欲是生命意志最强烈的自我肯定和表现形式。性欲的满足延长了生命个体,使人类的痛苦无限延伸,永不断绝。能否放弃性欲是考验意志主体是否坚决寻求解脱的第一步,也是最困难的一步。强烈的不可阻遏的性冲动、性苦闷往往是生命个体毕生痛苦的主要原因。一个人如果能自动放弃性欲,克服了性冲动,那么他的意志的自我否定才可能成功。他的放弃性欲即使他免受煎熬,同时也可以使人类生命痛苦不会循环不息地绵延下去。禁欲主义的第二步表现为在痛苦中保持心情平静。叔本华指出,痛苦是精神的净化炉,人只有在各种痛苦中经受不断的折磨才会感到彻底绝望,才有可能转向内心反省,沉思默想,寻求解脱之道。一个人若缺少痛苦和失望的经历,他不会感到人生世界的虚无,而只是一个浅薄的乐观主义者。而只有深刻的长久的痛苦才有可能引导生命个体自动否定欲望,放弃自我意志,因为痛苦的根源正在于他的欲求自身。既然看破了人世间的一切骗局,洞悉了人生的本质和世界的真相,生存个体就应该采取主动地宁静地逐步死亡的方式——绝食来结束自己的意志。意志消失了,表象也消失了。世界也消失了,万事万物都回到一个真正的寂灭和虚无之中。这样意志自我便能与那永恒的绝对的梵天(柏拉图的最高理念,康德的自在之物)融合为一,没有了生死轮回,便真正地超凡入圣,达到丝毫无苦的涅盘之境。他这样概括道:“没有彻底的意志之否定,真正的得救,解脱生命和痛苦,都是不能想象的。在真正解脱之前,任何人都不是别的,而是这意志自身。……个体化原理的看穿如果发挥充分的力量就会导致完整的神圣性和解脱,而神圣和解脱的现象就是上述清心寡欲无企无求的境界,是和清心寡欲相伴而不可动摇的安宁,是寂灭中的极乐。……如果我们把眼光从自己的贫乏和局限性转向那些超脱这世界的人们,在他们的意志在达到了充分的自我认识之后又在一切事物中认识到这意志自己,然后它自由地否定自己以待它赋予肉体以生命的那最后一点余烬也与此肉体同归寂灭;那么我们所看到的就不是无休止的冲动和营求,不是不断地从愿望过渡到恐惧,从欢愉过渡到痛苦……而是那高于一切理性的心境和平,那古井无波的情绪,是那深深的宁静,不可动摇的自得和怡悦。”[(25)]

克制欲望,放弃意志,寂灭一切,摆脱生死流转和因果轮回,回归永恒绝对的梵天之中与之合一并享受天国极乐,这是《奥义书》宣扬的人生解脱之道。那绝对的无也是绝对的有,是绝对的安宁、欢乐和福祉。《奥义书》所讲的梵天是世界的存在者,是宇宙的本体,它无始无终,至大无边。它存在于一切现象中,而每一现象又并非梵本身。梵相当于柏拉图的理念世界,康德的作为世界本体的自在之物。也相当于老子所讲的神秘的“道”。这是一个超验世界。抛弃了欲望,摆脱了欲求的人们才有可能来到这个超验世界。叔本华把《奥义书》中大梵世界的描述与基督教有关拯救,升入天堂的教义以及柏拉图的理念世界的理论结合在一起,给人们提供了逃出苦海之后关于彼岸的梦想和安慰。如《奥义书》所云:

是涵括一切业,一切欲,一切香,一切味,涵括万事万物而无言,静然以定者,是吾内心之性灵者,大梵是也。而吾身蜕之后,将归于彼焉。[(26)]

彼无所欲,己离手欲望,欲望皆已圆满,即以性灵不其欲望者——彼之生命气息不离,彼即大梵。[(27)]

唯彼伟大不生(不灭)之自我,无老,无死,永生,无畏之梵也。大梵,诚无畏者也。[(28)]

叔本华哲学无论是他的哲学起点(本体论、宇宙论)还是他的哲学归宿(放弃意欲,归于涅盘)都深深地打印着《奥义书》的痕迹。可以说,《奥义书》的影响,是他最终定型的世界观的、比柏拉图主义和康德学说更为重要的思想来源。难怪叔本华这样说过:“对邬波尼沙昙的研究是我生活的慰藉,并且至死都是我的慰藉”。[(29)]但由于叔本华本人的人生哲学与其人生实践的对立,大大降低了他的哲学的感染力和他本人的人格感召力,在这一点上,叔本华是不能与东方的哲学家相比拟的,这似乎也是西方哲学家与东方哲人的一大区别。另外,叔本华最后给予人们的只是关于一切皆空的结论,而《奥义书》中有许多关于天国、彼岸的美好描述,从这点上来说,叔本华是一位深刻的悲观主义者,又是一位浅薄的虚无主义者,他轻率地把彼岸的一切都否定了,这与《奥义书》包括印度佛教是大相径庭的。这也说明了西方哲人们骨子里依然总是充满了现象界的知识,而对理念世界的智慧则不及东方人。这也是东西方哲学的一个本质区别。尽管如此,叔本华为把《奥义书》的宗教哲学启示与基督教、柏拉图、康德即东、西方哲学融合起来,作了一次极具独创性的尝试,开辟了欧洲哲学史的新潮流,其深远的影响,本文不多赘述。同时,也为后来者从更深处融合东西方哲学提供了深刻的启迪。相信不久的将来,东方哲学包括印度和中国哲学会更广泛更深刻地影响西方。

注释:

①《奥义书》即邬波尼沙昙(Upanishads)又译作优婆尼沙昙。是公元前七至五世纪成书的婆罗门教的古老哲学经典之一,吠陀经典的最后一部分。这套书约有二百种,为印度哲学和宗教思想的根源。

②罗素《西方哲学史》下卷第263页,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

③《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5—6页,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

④《叔本华》,(苏)G.3贝霍夫斯基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刘金泉译。

⑤《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487页。

⑥《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569页。

⑦《五十奥义书》徐梵澄译,1982年版,第233页,《唱赞奥义书》属《黎俱吠陀》。

⑧同上书第506页,《大林间奥义书》属《白夜珠吠陀》。

⑨《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25页,第28页。

⑩、(11)《五十奥义书》第752页、第757页。

(12)《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571页。

(13)同上书第149页。

(14)、(15)同上书第152页。

(16)同上书第233页。

(17)《五十奥义书》第681页,《离所缘奥义书》属《白夜珠吠陀》。

(18)、(19)、(20)同上书第420页,第854页,第492页。

(21)叔本华说:“十七岁时,我就深深地体味到生存的痛苦,就如同佛陀青年时看到疾病、衰老、苦难和死亡的体验一样”。《叔本华》第10页。

(22)《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427页。

(23)同上书第43页第44页,第441页。

(24)、(25)同上书第352页、第545页、第564页。

(26) (27) (28)《奥义书》第139页,《唱赞奥义书》属《漫吠陀》,第625页《大林间奥义书》属《白夜珠吠陀》。

(29)拉德哈克里什南《印度哲学》第二卷,莫斯科,1956—1957,第5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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