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经济时代的哲学问题”学术讨论会综述,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知识经济时代论文,哲学论文,学术讨论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知识经济和全球化进程日益深入的发展,给人们的社会生活带来了巨大变化,同时亦引起了人们对社会发展及人的生存方式的沉思。为了对此作出回应,《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与黑龙江大学联合举办了以“知识经济问题”和“全球化问题”为主题的全国哲学学术思想交流会。来自全国哲学界的著名专家和青年学者60余人参加了此次会议。与会者围绕大会的主题进行了广泛、深入的探讨,提出了几种不同的观点。
一、知识经济的性质及定位问题
对于知识经济,与会者大部分认为,知识经济是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它以知识作为主要的资源,以高科技体系——信息科学技术,生命科学技术,新能源、新材料技术,空间科学技术,环境保护科学技术等等——作为支撑体系,以知识的生产和创新作为动力。在当今社会,知识已经成为经济发展的主导性力量,而且知识本身的生产、使用和分配亦产业化了,成为整个社会生产的一部分。因此从经济形态学来讲,知识经济作为一种经济形态,预示着一种不同于大工业的生产方式出现。但对于知识经济能否作为人类文明的一个新的时代开始的标志这一问题,学者们的看法并不一致。概括起来有这样三种观点:(1 )知识经济作为一种新生态的生产方式,是人类历史发展的新时代到来的标志。这部分学者认为,借助于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特别是信息电子技术的发展,人类的知识已经在社会生产中取得了主导性的地位,并根本地改变了大工业的生产方式。而且随着生产方式的变革,人逐渐从社会关系的束缚下解放出来,成为自主活动的主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亦由工业社会的主——客关系,转变为知识经济时代的主——主关系,即真正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关系。可以说,知识经济生产方式是新生形态交往实践。它以前所未有的新视野,在对传统生产方式内涵进行变革的同时,就实现了对传统“主体——客体”实践结构观和知识论的变革,形成了知识语用学结构的交往实践,同时提升了交往实践的整体结构层次,使之从实体结构转变为知识——信息结构,拓展了交往活动的时间、空间及其内涵。所以,知识经济生产方式在内容、结构、时效、价值向度及发展趋势等方面具有超越工业时代生产方式的一系列新特点,构成了新全球化时代的基础。
(2)知识经济不能作为一个时代的标志。首先, 从区分时代的根据和标准来看,任何时代都有具有丰富的规定性,经济只是其中之一,它并不能含概一个时代的全部特征。其次,从生产力的构成来看,经验、技术等知识作为生产者的技能,始终是生产的内在要素,只是在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知识的作用不同。在农业经济中,知识因素是一种发展程度较低的经验知识。工业经济则是在近代科学技术的支撑下发展起来的。而知识经济则是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结果。因此,知识经济只是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另一表述形式。第三,从知识的形态来讲,知识经济中所讲的“知识”其实质是“实际知识”——与客观的物质世界直接有关的,直接影响物质生产的知识,即科学技术知识及其应用于生产所需的管理知识。在其中并不蕴含着人类的价值判断,知识经济还主要是作为一种工具性和手段性的东西而存在,因而仍然是一种实用理性和工具理性。在本质上是西方理性化进程的进一步延伸,是大工业发展的继续。但在知识经济中,生产力不再是纯物质的力量,而是物质与精神的合一。其中物质的生产力是基础,精神(知识)生产力是主导性的力量。所以必须建立国家创新体系,以实践为原点整合物质和精神,实现知识、科学、经济和人文的多元互动,建立知识论的唯物史观。
(3)知识经济是历史发展过渡时期。从历史哲学的视角来看, 知识经济时代,是从物的依赖状态下人的独立性到人的自由自觉存在的状态的过渡时期。从知识经济与大工业的关系来看,知识经济是建立在大工业发展的基础之上的,是大工业发展的继续。大工业的发展不但为知识经济的发展提供了物质基础,而且创造了科学技术与生产相结合的现代方式,使知识成为生产发展的主导性力量。但知识经济并没能改变大工业的生产方式,传统的生产方式依然处于社会生产的基础和核心地位。因此说知识经济是大工业发展的继续。同时,知识经济所表现出的诸多特点,亦表明了它的过渡性和间质性。
首先,在知识经济进一步发展的社会里,社会已基本上消除了物质财富的匮乏。特别是大工业所创造的金融体系和资产管理方式,使更多的人成为社会财富的所有者,私有财产正逐步丧失其权利。这就为人类历史的第二阶段向第三阶段过渡提供了最初的前提。其次,知识经济的发展改变了大工业中人与机器的关系,使人从机器的奴役下解放出来,成为真正独立的个体主体。这只是向马克思所指出的自由个性的全面发展的一种过渡阶段,只是物化的主体和自由主体的中介环节。第三,在知识经济中,社会再生产赖以进行的已不是物质财富的生产,而物质财富的生产者的再生产——人的再生产。表现为平民的知识分子化,主体发展的个性化、多样化,公众社会的生成。这为自由人的联合体的现实生成提供了可能。
同时,与会者还探讨了知识的内涵、知识分子与知识的关系等问题。与会者认为,知识不仅限于科学技术,而且包括人文学科,而且后者对于社会的发展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因此,在知识经济中必须实现二者的结合。
二、全球化的问题
对于全球化问题,与会者认为,全球化已经是人类面临的一种客观的并且日益深入的历史进程,从经济领域已经逐步渗透到政治和文化领域。对于全球化问题的思考,虽然与会者切入的视角不同,如全球化所导致的文化冲突和融合问题、中国的文化价值选择问题、人的网络化的生存方式的问题。
一部分学者从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出发,认为全球化是生产和交往发展的必然结果,正是资本主义所开创的世界历史造成了今天的全球化趋势。在全球化进程中,虽然各民族、国家是作为独立的主体而存在的,表现为一种多元文化共存的格局。但是,正因资本主义在这一进程中的主导地位,西方国家在全球化进程中始终处于权力话语的中心,而非西方国家则陷入文化上的“学舌”和“失语状态”,从而形成东西方文化的对立和二难选择。非西方国家若想超越这种文化上的二元对立,走出学舌与失语的恶性循环,就必须建立自主的问题意识和话语模式,使哲学的核心问题转向更具根源性的社会合法性根基与个体价值依托的终极问题的探讨。从而形成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发展的道路。
另有学者认为,全球化虽然是世界历史进一步发展的结果,但时至今日,在知识经济发展的背景下,全球化的性质、结构和趋向出现了重大转折,出现了从旧全球化时代向新全球化时代的重大转变。旧全球化时代,以工业文明为基础,建立了“工业文明—农业文明”两极对立的“中心—边缘”发展的格局。旧全球化主要是以民族国家为基点、以现代主义和殖民主义为工具来实现“全球一体化”,它将西方的工业文明视为唯一的文明,并以此来裁剪和规范全球化结构,必然导致“欧洲中心论”或“西方中心论”的单一的价值标准。而新全球化时代则以知识经济生产方式为社会的主要支柱,它的轴心原则是后工业文明原则,其基本结构是“后工业文明(知识经济生产方式)——工业文明”。新全球化时代,“全球化”是以跨国公司与文化碰撞为基点、以后现代主义与后殖民主义为契机所形成的“一体化”与“多元化”并存的格局。它主张多元文化而反对单一的文明、强调差异而否认同一,消解思维等级和中心而主张“平面化”,解构先验的理性或本体意义的决定论、唯一论而推崇全球性话语。
还有一部分学者从文化哲学的视角切入这一问题。他们认为,全球化进程是一个由经济全球化到政治全球化,再到文化的全球化这样一个不断深入的过程。经济全球化使不同的国家和民族被纳入同一人类视野之内,在削弱传统的民族国家的同时,突现了作为政治国家核心的“民族——文化共同体”之间的矛盾与冲突。从而导致一种以西方为中心的非均衡的二元文化结构,表现为文化相对论与文化进化论的价值冲突。因此,文化全球化是一个正在生成而尚未完成的文化形态。必须积极参与文化全球化进程,与世界不同文化主体一起,积极建立全球文化新体系,重建全球文化的元价值,推动全球化进程的深入发展。为此,必须确立文化进步主义的文化哲学观念,在各国家、民族文化涵化、融合和重组的基础上,确立一种“超文化”类型——“世界文化”。世界文化并不抹煞各地域、各民族文化的个性,但是,却要求每一种文化对其他文化保持一种开放的态度,这是文化全球化所应指向的文化理念。
全球化与知识经济、信息时代有着内在的关联,有学者认为,全球化其实质就是在知识经济条件下的信息化。全球化将带来人的交往关系的普遍化和恒常化。其实现主要依托于知识、技术、信息的中介。而这意味着人的数字化、网络化的生存。一些学者从这一现象出发,认为全球化在带来人的生存的快捷和方便的同时,容易导致人的生存缺撼,如人的生存平面化、交往关系的异化,存在主义的生存焦虑,缺乏意义和幸福感等等消极后果。因此主张发挥哲学的反思、批判功能,为人的生存提供意义。
三、当代中国哲学的反思与重建
与会者首先回顾了20年来中国哲学的发展状况,指出20年来中国哲学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主要表现在实践理性的复兴,主体意识的成熟,发展观念的更新和文化精神的重建等几方面。这既是20年来取得的成果,也是研究范式的极限。如果不能实现哲学范式的转换,就不可能实现哲学发展的突破。因为自80年代以来中国哲学的发展中变化最大的是哲学主题的变化,而哲学的价值取向和哲学研究的范式变化不大或基本没有变化,人们还习惯于从内在的观点出发,外在地审视问题。因此,必须对哲学的本性及其定位问题进行深刻的反思。
有学者认为,哲学就是一门科学,它虽然不象自然科学那样具有确定性,但它同其它社会科学一样,也应成为一门科学。与此相反,部分学者指出,哲学绝对不是科学。人们只所以把哲学视为科学,这是近代人类精神发展的结果。自近代以来,由于科学技术在人类发展中的巨大影响,使所有的科学门类都向经验科学看齐,产生了一种学科意识形态化倾向,即还原到一个学科。从而使哲学亦被理解为科学。但这种学科分化、封闭的弊病正好昭示了哲学的必要性。哲学就是要整合各种文化精神,寻求文化精神的融合、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精神的融合。因此,必须超越哲学知识论的立场,绝不能象传统的教科书那样,把哲学理解为理论体系和结论,理解为生活所依之物。真正的哲学应是一个动词,是“思”的过程本身。哲学必须对现状进行批判性反思,为观念的变革提供前提批判,从而确证人生存的意义。
关于哲学的定位问题。与会者认为,在知识经济和全球化背景下,哲学应关注人类世界,关注“自己时代的现实世界”。但大家阐述的视角并不完全一致。有学者从思维方式的角度出发,认为哲学应以人的方式理解人,不能讲“神话”,而应讲“人话”。所谓讲“人话”就是要人直接面对问题,承认人的主体性、相对性、不确定性,也就是要超越物质与精神二元对立的思考方式。为此就需要一种实践的思维方式,它包括关系思维、主体思维、多项性思维、多维度思维等等,其根本目的在于揭示人之存在的全面性和丰富性。另有学者从哲学的功能出发,认为哲学不但要对人的历史和生活进行批判性反思,而且要通过批判和反思,为新的时代提供前导性的理念和价值支撑。“利益”、“能力”、“理性”、“自立”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核心的价值理念。也就是说,要注重利益,崇尚能力,遵循理性,强调自立。
有学者指出,在当今时代,由于传统社会内部统一的文化控制机制已在解体,主流文化、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逐渐剥离。在这种情况下,哲人之思如不能与大众文化相结合,就会成为一种独白。因为哲学作为一种生命活动和生命体验,是寓于文化之中的。因此,哲学必须向生活世界回归,接受世俗化和非神圣化的命运。哲学只有热心于生活世界内在的启蒙和自我教化,实现主体的自我启蒙,才能消除哲学与时代的隔膜,才能确立其存在的合理性和合法性。
还有学者认为,当代哲学并不仅仅是受到了冷遇,而是哲学始终浮在空中,处于无根的状态。必须使哲学回归生存,因为哲学要想有生命力,就必须有深度,就必须把握事物的根本。而哲学的根就是生命、生存。哲学回归生存论,具体来说就是从传统哲学的实体本体论历史性地转向生存本体论。这既是深化价值哲学研究的内在需要,也是国内实践研究的必然结果。
四、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解与重建
对哲学性质及定位问题的探讨,亦引起了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精神的理解及如何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争论。有学者认为,当前哲学理论中有一种错误的倾向,即否定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世界观和本体论,否定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知识论。只所以如此,就在于这种观点混淆了哲学的分化与哲学的转型。当前中国哲学的“转型”并不是真正的哲学形态的转换,实际是哲学对象的转换,确切地说,是哲学的分化过程。正是这一分化过程凸现了本体论存在的必要性,即对世界的综合研究,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世界观,而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这样的世界观。
与上述观点相反,有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种实践哲学,而不只是主体性哲学的实践观点。马克思所奠基的现代实践哲学,是在近代主体性的理论哲学之路陷入不可克服的困境的情况下,作为对其问题的一种全新的解决方式而发展起来的,是对实体性哲学范式和主体性哲学范式的超越。而当前中国哲学面临的困境就在于,囿于对马克思实践哲学的实体性或主体性理解。因此,必须把马克思主义推进到实践哲学的理解,通过与生活实践的对话,与西方哲学和中国哲学的对话,融贯中、西、马,并超越中、西、马,形成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独特道路。
一些年轻的学者更重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新的解释。有人提出,马克思主义哲学具有双重的本质精神,即批判否定和实事求是。也正是这种本质精神,使马克思主义有着强大的自我批判、自我修复能力,确保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强大生命力。因此,在对中国现实生活准确定位的基础上,发挥马克思哲学的批判精神,是建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当代形态的根本出路。
此外,与会者还就哲学与哲学界、学术与政治、学科与学理等问题进行了有益的探讨,提出了一些新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