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伙伴关系计划”与北约的扩大，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北约论文,伙伴关系论文,和平论文,计划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分类号：D8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9789( 1999)03-0064-70
1994年1月10日—11日， 在布鲁塞尔北约组织各成员国首脑会议上，北约通过“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正式表明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对后冷战时代是否扩大北约的态度。北约自1949年建立至今已有近50年的历史，“和平伙伴关系计划”（Partnership for Peace ）的出台也已近5年， 本文试分析“和平伙伴关系计划”与冷战后北约扩大的前后关联。
一、提出和发展
“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的提出是90年代初期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对欧洲局势变化的一种反应。冷战的结束使欧洲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出现了新动荡、新威胁和新矛盾。前苏联主要继承者俄罗斯在政治、经济上陷入困境，国内政局不稳，民族主义高涨。中、东欧国家及波罗的海国家在摆脱前苏联控制后，在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过程中出现了不稳定因素。前南地区民族冲突不断加剧，有导致冲突向周边地区扩散的可能。前苏联地区因控制不严而导致的核武器、化学武器及其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流失和扩散、恐怖主义的盛行等问题变得日益突出。同时，随着传统敌人的消失，西方国家内部的凝聚力降低。美国国内的孤立主义势力也要求摆脱欧洲，解散北约。
北约未来的去向已成为西方，尤其是美国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美国政府及国会内的主流派不愿放弃跨大西洋联系纽带，因为美国在欧洲有重要利益存在。美国政府看到：为保持自己在世界的领导地位，应继续发挥北约的作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与分析，美国最终做出了扩大北约的决定。“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就是美国为北约扩大作准备而采取的第一个步骤。
1993年10月19日至21日在特拉沃明德召开的北约国防部长非正式会议上，美国国防部长莱斯·阿斯平提出了详细的和平伙伴关系建议，其主要内容是：1.国家防务归划及预算过程的透明性；2.保证民主地控制防务部队；3.在联合国授权或欧安会指导下，保持足够的能力，随时准备采取行动；4.通过联合归划、训练和演习，以加强它们在维和、救援、人道主义行动等方面的协调能力，从而发展北约组织与伙伴国的军事合作关系；5.在较长时期内，发展出能够与北大西洋联盟成员国更好地进行合作的武装力量；6.任何积极参加“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的国家如果感到它们的领土完整、政治独立或者是安全受到威胁，可以与北约组织协商（注：Borawski,John."Partnership for Peace and Beyond."International Affairs 71,2(1995):pp.235—236.）。
“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的核心是为西方及中、东欧国家进行长期军事合作提供一个组织框架。但该计划并未给伙伴国以北约成员国的资格，因而引起了主张北约迅速扩大者的不满。美国参议院议员理查德·卢格争论道：应当明确拥有成员国资格的标准及确定吸收它们成为北约成员国的时间表，以使它们最终进入北约组织（注：Ibid.,p.238.）。 亨利·基辛格将“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描述为专注于与现实军事任务无关的使命，它模糊了多边共同体，既不能安慰俄罗斯，也不能最终将中、东欧国家吸收进北约， 因此不能提供足够的安全保证（注：Gardner,Hall.Dangerous Crossroads:Europe,Russia and the Future ofNATO,Praeger Publishers.1997.14.）。另有批评者将“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称作拖延北约组织扩大的计划。北大西洋议会著名议员，丹麦议会外事委员会主席皮特·杜埃特福特将“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比作慕尼黑投降条约（注：Borawski,John.p.239.）。 英国下院国防事务选择委员会副主席布鲁斯·乔治认为：在欧洲人眼中，“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给予俄罗斯在吸收中、东欧国家加入北约方面以否决权（注：Ibid.,p.239.）。
该计划在非北约成员国中也引起了不同的反响。一些国家领导人纷纷对该计划作出评论。波兰一直强烈要求尽快拥有北约成员资格，但“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并没有满足波兰的愿望，因此，它对“和平伙伴关系计划”表示不满。俄罗斯则肯定了“和平伙伴关系计划”。1994 年1月14日，叶利钦在与克林顿总统会晤时说：“‘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是要努力朝从温哥华到符拉迪沃斯托克之间消除出现新的不平等安全区域界限的可能而建立的一个安全体系。我们相信，‘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可以证明是建立新欧洲的一个方案。当然，我们将与欧洲集体安全结构保持密切联系，包括经受时间考验的制度机构，如：联合国、欧安会等。（注：Russian President Yeltsin,"The United States andRussia:Toward a Common Mission",U.S.Department of StateDispatch,January 1994.Vol.5.Supplement No.1.pp.21-22.）”捷克总统哈维尔表示欢迎“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希望伙伴关系最终能使捷克成为大西洋联盟的成员国。乌克兰总统克拉夫丘克支持“和平伙伴关系计划”，但认为它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尽管各方的反应不尽相同，但非北约成员国对参加“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对保持与北约组织的密切联系表示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提出不到一年，就有23个国家成为和平伙伴关系国家，其中有9个国家——波兰、芬兰、瑞典、罗马尼亚、保加利亚、 斯洛伐克、 捷克、 匈牙利、 拉脱维亚——已经完成单国伙伴关系方案（Individual Partnership Programme）。1996年9月， 北约发起一个“加强的和平伙伴关系计划”（Enhanced PfP Programme），在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成员国中进一步扩大了防务区域。1997年，联盟外长及国防部长召开会议，决定使“加强的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成为欧洲安全框架中一个持久的因素和北约成员国与伙伴国家间更紧密的安全关系的工具。至今“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已拥有27个伙伴国，其中包括以前的中立国，如：瑞典、芬兰、瑞士、奥地利和爱尔兰等。
“和平伙伴关系计划”自实施起，就对所有前华约集团成员国及其他非北约组织成员国开放并始终注意实际效果，举行了一系列引人瞩目的活动。至今“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已经成为欧洲安全格局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二、对“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的评价
北约是依据集体安全原则建立的，是美国卷入欧洲的纽带和跨大西洋安全的关键。经过近半个世纪，北约已经发展出一套比较完善的制度体系。冷战结束后，北约组织一度陷入目标危机中，欧洲安全格局的现状也有使大西洋联盟关系削弱的危险，因而一向在北约组织中发挥领导作用的美国推出了“和平伙伴关系计划”，以保护欧洲均势和它在世界的领导地位。“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拉开了北约扩大的序幕，巩固了北约在后冷战时期在欧洲安全格局中的核心地位，也提供了应对俄罗斯的有效措施。
（一）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开启了后冷战时代北约扩大的序幕，缓冲了美国国内及北约组织成员国之间对北约扩大问题的矛盾，使北约扩大得以循序渐进地进行。
冷战结束前，北约吸收新成员国的准则是看其能否有效地遏制苏联共产主义。华盛顿条约第10条规定：签约各方可采取一致同意的方式，邀请任何能够促进该条约原则和有助于北大西洋地区安全的其他欧洲国家参加到这一条约中来（注：Lawrence S.Kaplan, NATO and theUnited States——The Enduring Alliance, Twayne Publishers ～Boston.1988.p.220.）。自条约签订之日起，它一直在不断扩大。联盟初建时，有12国，即：比利时、法国、卢森堡、荷兰、英国、丹麦、爱尔兰、意大利、挪威、葡萄牙、加拿大和美国。1952年，希腊、土耳其加入；1955年，联邦德国加入；1982年，西班牙加入，现在已拥有16个成员国。
然而，后冷战时代，在北约是否有扩大必要的问题上出现了相互抵触的两类意见。反对扩大者认为，北约扩大耗资昂贵，得不偿失。美国有些学者认为：苏联解体后，美国公众密切关注的是降低政府财政赤字和国防预算，将节省下的钱用于国内建设，而北约扩大无疑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国会尽管大体上支持扩大，但反对增加资金以改良北约的诸种军事设施（注：Amos Perlmutter and Ted Galen Carpenter, "NATO's Expensive Trip East:The Folly of Enlargement",Foreign Affairs.Vol.77.No.1.1988,pp.2—6.）。 美国国内及盟国的反对者还认为，北约吸收军事装备落后、军事人员素质较差的国家加入，将降低联盟作为军事组织的效率，也极有可能引发与俄罗斯的军事冲突。盟国没有公开表示反对北约的迅速扩大，但私下里尽力放慢扩大进程，或使这一进程停滞不前（注：Michael.Mandelbaum,The Down of Peace in Europe,The Twentieth Century Fund Press,New York.1996.p.49.）。法国总理爱德华·巴拉迪尔1994年11月21 日曾说：我们的“目的不是加速扩大诸如北约组织或西欧联盟这样的安全机构。每个人都意识到，在联盟中，突然加入一些新的国家，会在我们的大陆招致更多的不稳定。（注：John.Borawski,p.244.）”英国官员对美国加快扩大步伐的努力也表示不满（注：Ibid.,p.244.）。
在美国决策者眼中，北约组织是欧洲安全支柱的核心和将北美与欧洲安全联接在一起的关键。它不是针对临时威胁的临时反应机构，而是欧洲民主的保护者及保证欧洲稳定的重要力量。美国政府坚决认为北约扩大对美国有好处。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对此有明确的阐述，她认为：1.北约扩大将会使美国更加安全，中、东欧国家的安全威胁到美国的安全。基于二战的教训，北约的扩大能避免美国再次被要求去保卫欧洲；2.一个扩大的、拥有美好未来的北约有助于中、东欧国家解决它们自己的内部问题；3.北约的强大及更富凝聚力会使北约成员国或潜在成员国进一步确认美国在欧洲的领导地位（注：Secretary Albright,"NATOEnlargement:Advancing America's Strategic Interests." U. S.Department of State Dispatch.March 1988.p.14.）。她在对参议院外交委员会的公开声明中说：“谨让我明确宣布：这届政府反对参议院作出任何授命停止北约扩大进程的努力。（注：Idib.,p.14.）”国会中许多政治家也将注意力集中到北约扩大方面，将其作为西方面临的最关键问题。（注：John Gerard Ruggie,"Consolidating the EuropeanPillar——the Key to NATO's future." Washington Quarterly 20:1,Winter,1997.p.109.）
就这样，在反对北约扩大者与支持北约扩大者之间的争论中，美国政府根据后冷战时代形势发展的现实，开始考虑以温和、平缓的方式扩大北约。经过近一年时间的酝酿，美国政府向盟国提出了“和平伙伴关系计划”。随后，北约组织各成员国首脑会议通过了面向中、东欧国家的邀请信，信中说：“考虑到整个欧洲的政治和安全发展，我们希望并欢迎将民主国家延伸至我们东方的北约扩张，这种扩张在欧洲演进过程中将起到重要作用……伙伴关系计划将会在整个欧洲扩大和加强政治与军事合作。通过促进实际的合作精神和承诺遵守民主原则，增加稳定，消除对和平的威胁，建立更巩固的关系。（注：NATO Handbook,NATOOffice of Information and Press,Brussels Oct.1995,p.265.）”可见“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并没有改变北约的基本使命：使北约免遭入侵。事实上，它是为扩张做准备的计划，它会使北约更加强大。
但是，“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条款及实践说明，“和平伙伴关系国”是完全拥有北约成员国资格的“等待室”。“和平伙伴关系计划”为非北约组织成员国共同参加联合军事规划、演习、训练和其他活动创立了一个合作框架。1994年底， 美国参、 众两院通过“加入北约法”（1994 NATO Participation Act）， 授权总统可以将多余的武器装备转让给波兰、匈牙利、捷克共和国，以及北约成员国实行的设备与武器系统增强的标准化与相互可操作作有关活动的国家（注：Borawski,John.p.241.）。 1996 年4 月通过的“北约组织扩大促进法”（The NATOEnlargement Facilitation Act of April 1996）明确提出波兰、捷克和匈牙利是北约预备成员国，并许诺拨款6000万美元赞助有希望加入北约的国家（注：Gardner,Hall.p.242.）。可以说， “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的实施表明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对北约扩大的态度，它实际上拉开了北约扩大的序幕。
（二）、“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暂时满足了中、东欧国家的安全需要，揭示了美国后冷战时期的对欧政策，加强了扩大的北约在新欧洲安全体系中的核心地位。
冷战结束后，由于历史原因，中、东欧国家，尤其是波兰、匈牙利、捷克和斯洛伐克等国非常担心成为欧洲强国的瓜分对象和大国争斗的缓冲地区。它们不希望美国撤出欧洲，认为如果美国离开欧洲，一个更加强大的德国将会出现。在英、法拥有核武器的情况下，德国也会发展自己的核武器。欧洲传统的均势外交将会恢复，欧洲各国的军事力量就会重新国家化，军备竞赛就会加剧。这样，欧洲将会再次成为地区乃至全球冲突的发源地。它们更担心俄罗斯民族扩张主义传统的再次恢复，苏联解体前后的一系列事件使中、东欧国家胆战心惊，中、东欧国家不愿让得来不易的独立再次受到威胁，因而不得不求助于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因此，它们希望美国留在欧洲，并借助北约在欧洲安全格局中发挥关键作用。美国提出的“和平伙伴关系计划”使它们如愿以偿。被北约组织各国认可，并得到中、东欧国家积极响应的“和平伙伴关系计划”，表明了西方进一步改变和加强北约，使之成为后冷战时期欧洲安全支柱的决心。它尽管没有满足东欧国家迅速加入北约组织的要求，但缓解了中、东欧国家对自身安全的担忧。
“和平伙伴关系计划”能使中、东欧国家更快地适应欧洲一体化的步伐。让中、东欧国家看到美好前景的欧洲一体化也正成为美国后冷战时代新的对欧政策。1993年，正式就任总统的克林顿一改以往政府坚持认为欧洲的强大有损于美国利益的观点，推行支持欧洲一体化的政策。克林顿反复强调，“自当总统以来，我的目标就是抓住冷战结束带来的机遇，在历史上，将欧洲第一次联合起来，那是我们全力以付要做的事情。建立一个一体化的、不分离的、和平的欧洲将是美国对欧洲的战略考虑。（注：Bill.Clintton,"US-Russia Relation Chal-lenge to beFaced",Vital Speech of the Day,Vol.LXI,June 1,1995,No.16,p.484.）”“和平伙伴关系计划”非常鲜明地揭示出美国的这一对欧政策。
实际上，美国实施“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及推动欧洲一体化的意图是：促使中、东欧国家融入西方政治、经济、安全结构中，继续保持美国在全球的领导地位。克林顿曾讲道：“所有打算加入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的国家都被告知：它可以使伙伴国最终拥有北约成员国资格，但美国的目的是创立一个基于政治自由、经济自由、军事合作、共同遵守边界的不可分割的、联合的欧洲。（注：Bill.Clinton,"The President'sNews Con-ference With President Boris Yeltsin",Weekly Com- pilation of Presidential Documents,Vol.30,No.3,1994,p.66.）”“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是在安全方面保证实现欧洲一体化目标的重要措施。遵照这一计划，来自中欧的大量年轻军官在西方的军事设施中受训，成千上万的军官接受英语、法语训练。双边互防联系网络也发展起来。在交流中，中、东欧国家与西方增加了了解与信任，为未来的合作及北约的扩大奠定了基础。在这种形势下扩大的北约必然会成为欧洲新安全体系的核心。
（三）“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提供了灵活性极强的应对俄罗斯的框架结构，暂时满足了俄罗斯最低限度的安全要求。它是西方可以找到的既能为北约组织扩大作准备，又能安抚俄罗斯的切实可行的方案。
前苏联的主要继承者俄罗斯尽管实力大大削弱，但就其幅员、人口和军事能力而言都是不可否认的地区性大国。没有俄罗斯的参与，欧洲真正的安全不可能得到保证。俄罗斯的发展方向对西方，尤其是美国的外交政策会产生重要影响。1995年初，美国国务卿克里斯多弗明确说道：“处理对俄关系对美国安全至关重要，这是克林顿政府制定对外政策的关键。俄罗斯持续变革的最终结果将与美国的利益息息相关。一个稳定、民主的俄罗斯对于保证欧洲安全、解决地区冲突、防止核扩散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恢复独裁或混乱状态的不稳定的俄罗斯将会产生灾难——对它的邻国的直接威胁。因为俄罗斯拥有大量核武器，也将会对美国再次构成战略威胁。 （注：Warren.Christopher, "American
ForeignPolicy:Principles and Opportunities."Vital Speech of the Day.Vol.LXI,No.10 March 1.1995.p.291.）”
在俄罗斯历史发展的十字路口，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希望促使俄罗斯深化改革，走民主、市场经济之路，从而逐渐缓解俄罗斯的不安全感并改变其扩张倾向，最终使之融入西方社会。这是西方最大安全利益之所在，也是美国声言要竭力争取的目标。但是，西方不得不防备俄罗斯走另一条道路。1993年，在俄罗斯议会选举中，由日里诺夫斯基领导的极端民族主义者政党获得大量选票。这使西方大为震惊，告诫警惕俄罗斯的声音不绝于耳。来自佐治亚州的参议员萨姆·纳恩于1995年发表演讲说：“不管是好是坏，俄罗斯将会在世界范围内成为真正的、主要的潜在威胁。（注：Sam.Num,"The Future of NATO in an Uncertain World:Expansion Deserves Thorough and Careful Consideration",Vital Speech of the Day,Vol.LXI,No.19,July 15,1995.p.584.）”，“俄罗斯本身可以作为一个军事侵略国家而再次出现（注：Ibid.,p.584.）。”西方不得不作好准备，以防俄罗斯改革失败， 主张恢复传统扩张主义的强硬民族主义者执政局面的出现。
按照美国的观点：俄罗斯的不稳定及其与北约安全利益上的重大分歧会对欧洲构成威胁。北约与俄罗斯之间建立富有建设性的合作关系将有利于欧洲的安全与稳定。在美国决策人看来，因为“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对俄罗斯是始终开放的，所以它不会激起俄罗斯的强烈反对，使俄罗斯认为北约的扩大是以俄罗斯为假想敌的。实际上，“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是美国对俄罗斯实施双轨策略的鲜明体现，它可以在激励俄罗斯深化改革的同时，为防范俄罗斯再次与西方为敌作好准备。
“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在俄罗斯国内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批评者认为：“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的主要动机来自根深蒂固的反俄罗斯的偏见，北约组织仍朝着“遏制”的方向转变着；“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最终会在那些属于该计划国家与那些不属于该计划的国家之间展开军备竞赛（注：Hall.Gardner,p.15.）。批评者还认为：“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可以使西方在独联体国家间，尤其是乌克兰和俄罗斯之间，挑动一国反对另一国，从而最终削弱独联体国家间政治、军事和经济合作。最终，“和平伙伴关系计划”会以一种与俄罗斯利益相抵触的方式扩大（注：Ibid.,p.16.）。也有批判者认为， “和平伙伴关系计划”试图利用俄罗斯来保护美国的利益，例如：它可以用服务于美国利益而不是俄罗斯利益的方式，使俄罗斯成为反对中国或泛伊斯兰运动的宪兵。“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的另一个最终目的是试图造就一个反对俄罗斯的波罗的海——黑海联盟（注：Ibid.,p.17.）。 但支持者认为：俄罗斯成为“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成员国如果不能阻止出现新的“遏制”，也会有助于阻止北约东扩。1994年初，支持者的势力占了上风，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俄罗斯接受了“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并于1994年6 月月加入该计划。由此可见，俄罗斯加入“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的目的与西方实施该计划的目的存在着根本差异。俄罗斯打算利用“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来模糊北约组织一体化的特色，以建立一个没有集团的欧洲。在防务上，俄罗斯更强调欧洲特色。1994年，俄罗斯国防部长帕维尔·格拉乔夫向北约组织递送的俄罗斯阐述“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的文件表达道：俄罗斯需要一个泛欧安全体系，欧安会应发挥更大的作用。“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的价值在于以下领域的合作：维和、阻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及先进武器的扩散和转化军事工业（注：Rob De Wuk,NATO on the Brink of the New Millennium,Brassey's(UK) Ltd.,1997.p.86.）。
加入“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后的俄罗斯仍然担心被排挤出欧洲，担心其他国家联合起来反对它，所以一直不改反对北约扩大的态度。1996年1月，叶利钦向克林顿声明：俄罗斯反对北约扩大。1996 年上任的外交部长普里马科夫反对北约军事设施的扩张。1997年初，俄总统办公室主任丘拜斯警告说：“北约扩大会不可避免地导致在整个欧洲出现新的分界线。这将是50年来西方做出的最大的政策失误。”“北约的扩大将会使俄罗斯成为西方唯一可以想象到的外部敌人，它改变了欧洲整个政治面貌，迫使俄罗斯重新考虑其对外政策。（注："NATO:NegotiationWith Russia",Keesing's Record of World Events 1997,p.41521.）”1997年3月6日，叶利钦发表年度国情咨文，在外交政策方面，他指出：俄罗斯反对北约东扩，因为它旨在把俄罗斯逐出欧洲，使俄罗斯处于一种战略孤立地位（注："Russia:Presidential State of the Nationaddress- Government Reshuffle",Kessing's Record of
WorldEvents 1997,p.41549.）。虽然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的压力下俄罗斯不得不作出妥协，于1997年5月27 日与北约组织签署了一个历史性协定——俄罗斯与北约组织基本法（Russia-NATO Founding Act ）。 该法规定：在俄罗斯和北约之间建立一个有关安全对话与合作的永久性委员会，俄罗斯同意放弃其反对北约扩大的立场（注："NATO: SigningofRussia-NATO Found-ing Act",Kessing's Record of World Events1997,p.41665.）。但在该基本法签字议式的演讲中， 叶利钦说：“俄罗斯仍然对（北约）联盟的扩张持否定态度。（注：Ibid.,p.41665.）”
总体来说，由美国提出并被北约组织采纳的“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是美国政府为北约扩大而精心设计的过渡性措施。它使美国在后冷战时代的对外政策渐露雏形。它是支持与反对北约扩大者、加速北约扩大者与减缓北约扩大者相互争论的产物。它临时地满足了各方的要求。同时，它为中、东欧国家提供了与北约组织成员国合作的机会，为它们最终加入北约组织作好了准备。对俄罗斯而言，“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是把双刃剑。它既可以为俄罗斯融入西方铺平道路，更可以在俄罗斯恢复民族主义扩张传统时重新施行强硬政策作好准备。目前看来，“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在为北约扩大作准备方面是成功的。在1997年8 月召开的马德里北约成员国首脑会议上，匈牙利、捷克和波兰被邀请于1999年4 月加入北约组织已经证明了这一点。然而在处理与俄罗斯的关系上，它很可能为双方将来的对抗埋下伏笔。
收稿日期：1998－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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