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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生兼职是一个既普遍又敏感的话题,因为它涉及到研究生同导师和学校管理部门三方之间的关系。在计划经济时代,我国不存在兼职现象,在向市场经济转轨的过程中,研究生的兼职现象日益普遍,由于它并不简单地等同于普通大学生的勤工助学,所以学校管理部门既不能大张旗鼓地提倡,也不能断然地限制其存在,因此,一直就没有正视这个问题。有的高校在书面上有细致的规定,但在实际操作中却听之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研究生的兼职与社会紧密相连,其社会效果使我们不得不正视这个现象。
一、研究生兼职的概述
兼职的时间阶段
叶青,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的一位电子工程专业的96级研究生,1998年6月在西安高新技术开发区的一家公司兼职,从事软件设计工作。在公司中能力突出,深受该公司的器重,到了10月份的时候,各个国内外知名大公司进入西安电子科技大学招聘人才,研究生们忙于毕业设计的收尾工作和整理个人资料,他也果断地放弃了兼职工作,全身心投入求职和毕业设计的收尾工作。结果,凭借良好的专业实力和社会活动能力,他在几十名竞争者中成为了少数幸运者,被上海华为公司技术部录用。
象这样的例子很多,从我们的调查来看,几乎一半以上的研究生都有过兼职的经历,不少人兼职的时间比较长,从半年到一年半不等。在高校放暑假的期间,只要走访一下研究生的宿舍楼,就会发现许多人没有走。据西安地区1998年的暑期调查,外地研究生中34%的人没有回家,还有一部分回家时间只有几天,马上就返回学校,合计比例高达48%。在这些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因为自己从事了兼职工作,脱不开身。在回家的人中,也有就地找到了短期工作的。还有的研究生借助于同学关系,跑到上海、北京、深圳等地区,找到短期工作,并借此机会了解当地的工作状况,为即将到来的职业生涯做热身准备工作。
从研究生兼职的时间阶段来看,一年级兼职的人数较少,集中在二年级的上学期到下学期临近结束时为止,也有少数人从进校之前到毕业时都在从事兼职工作。时间段如此分布的原因在于,一年级的课程任务紧迫,而且学位等专业课程都压在第一学年,研究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兼职,即使有一定的空余时间,但不能满足兼职单位的要求。到了二年级临近结束时,更加重要的事情又到来了,那就是找工作。兼职之事一旦与寻找工作发生冲突,放弃兼职就成为必然的选择。到了这个时间阶段,许多研究生已经对从事的兼职工作熟悉了,甚至产生了厌倦感,打算在离开校园之前好好地休整一下,这样,不少研究生也主动放弃了兼职。
兼职的领域
从研究生兼职的类型来看,大部分都在从事着与自己的专业相关的工作。具体说来,理工科的研究生依靠自己的专业优势,通过同学等各种社会关系承接与专业相关的设计任务。他们一般并不需要每天在兼职的单位点名签到,只要自己到了约定的时间能够拿出设计就行。跨专业兼职的现象也比较多见,例如机械专业的研究生本来不好在社会上承接到设计任务,但是有些机械专业的研究生利用业余时间,把实用电脑技术修炼得炉火纯青,在广告公司干三维动画、广告制作,或者帮助某些单位编制大型的数据库都是常见的。在市场上,有些专业的直接价值无法体现出来或者不好实现的研究生,就必须跨行业从事兼职。例如,师范专业从事的兼职工作领域大部分是家教或在本院校与其他院校上课。文科专业的研究生从事的兼职除了家教、上课之外,还有一些人从事的是兼职记者、编辑、自由撰稿人等方面的工作。在旅游业发达的地区,不少研究生也利用业余时间从事导游和售货工作。还有一种兼职现象就是利用业余时间,从事市场营销活动,这种营销活动一般层次比较低,营销的货物都是小件的同日常生活相关的产品。这种兼职现象在研究生的心目中社会威望较低。前一段时间,研究生凭借已有的关系,推销保险也成为一个热点,不少研究生把保险推销到了导师的家里。到目前为止,直接从事推销兼职工作的研究生已经相当少(凭借自己的特殊社会关系,联系大宗的设备、高技术产品的推销活动例外)。
兼职的收入
从研究生兼职收入来考察的话,工科的研究生的兼职收入最高。许多工科研究生的兼职收入能够高出导师的月收入。尤其是科技含量高、市场急需的那些专业的研究生,花上半个月的时间从事的兼职,收入一般要超过一千元。
NORTHBAY是某著名高校的电子机械专业的研究生,除了专业造诣以外,计算机技术极佳,而且对文学和漫画有自己独特的见地。由于精通计算机软件运用,长于电脑制作和设计,有一次承接某广告公司的设计任务就获取5000元的劳务收入,所用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天。有些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在假期来临之前,都要联系一定的设计任务,以满足回家的支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的两位研究生在1999年寒假到来之前联系了一个数据库设计任务,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任务,每人获得了1000元以上的收入(具体数目不愿透露)。
普通理科和人文科学的研究生从事家教或者教学任务的寒假收入就相对较少,而且,取得相同的收入,投入的劳动时间就长得多。目前为止,根据我们的信息,在西安、武汉、南京等地区,研究生的家教报酬一般为每小时25-35元,北京、上海、深圳的报酬水平高一些,但平均水平没有超过每小时60元,大约在50元左右。承担教学任务时,收入水平更低一些。由于业余的时间有限,从事家教或其它教学任务的时间不多,研究生在这个行业中的平均收入水平是每个月500-1000元。至于担任编辑、记者、自由撰稿人和从事市场营销的那些研究生的兼职收入是难以琢磨的,因为收入纯粹与工作的业绩挂钩,同绝对的劳动时间关系不大。某些成功的兼职撰稿人的收入是以发表的字数来决定自己的收入的,一般发表在有影响的流行报刊上,每千字为100元到500元左右。而研究生中一个普通兼职撰稿人的月写作文字数大约为3000到6000之间,超过6000的不多见。研究生中兼职撰稿人的最大困惑就是发表的渠道不够稳定,等约稿则稿件在字数上有很严格的限定,不能满足收入的预期希望值。而且获得的收入往往滞后,等到文章发表很长时间以后,才能接到汇款。从事旅游行业兼职的研究生收入水平比较高,尤其是那些从业时间较长的研究生,经验丰富,学识渊博,战果丰厚。一位在旅游区向外国游客推销高档旅游纪念品的研究生曾经说:他曾经在一个早上,推销出一个价值20,000美元的大花瓶,获得的提成高达7000元(人民币),旅游旺季(5月—10月)平均每天的销售提成都能够保持在200元以上。可见,研究生兼职的收入差距水平是相当大的。
二、研究生从事兼职的目的
从事兼职工作的目的是多种多样的,但经济因素是首要的。绝大多数的研究生兼职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收入,改善自己的生活状况,在经济上自立自强。就目前国家提供的生活补贴来看,仅仅够研究生支付基本的伙食费,不能完全满足生活的需要。如果继续向父母伸手,就会感觉别扭。因为毕竟自己已经非常大了,按照国外的自立标准,绝对无地自容。有一位研究生曾经说,他的母亲写信询问为什么要在外面兼职,是不是母亲寄的钱不够。他不好作出回答,因为无论是回答够还是不够,都不能让母亲理解。于是,他不作回答,也没有把寄的钱退回去,只是春节回家的时候,带上更多的礼物回去看望家里人,以此,作为感情上的回报。的确,传统的为人父母的观念就是:孩子读书,父母只要有经济能力,提供资助是人之常情。但现在的研究生都不再把接受父母的经济援助当作天经地义的事情,而是把父母能够提供的经济支持作为一种近乎于备用的心理依靠,而不是真正的想依靠。一旦找到兼职工作,绝大多数研究生愿意自己负担自己的生活。
还有相当一部分研究生把兼职作为另一种职业的尝试,尤其是那些有过工作经历的研究生从事与原先的职业背景不同的兼职工作时,多半动机在此。
凯文是一位有过四年英语教师经历的研究生,他在兼职时选择的是竞争性很强,自己从未接触的记者职业,其目的就是改变自己的交往人群,创造新的人际交往圈,对新的职业进行尝试。获取收入的动机强度低于提高综合阅历的动机。据他透露,自己的收入很低,而且不是很稳定。同他的在校理工科研究生相比,从来就不好意思暴露自己的兼职收入,一旦某个月太忙,稿件写得不多或者质量不高的话,兼职收入就只有300元的基本工资了。而且,这种动机在从未工作过的研究生身上体现得最明显。有的研究生在就读期间,频繁更换兼职工作的类型,出发点更加侧重于提高社会能力,扩充社会实践的视野。
结合专业:提高专业的实际运用能力也是重要的原因。例如,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在学习新的应用软件时,总是想方设法地揽来相应的设计任务,就是为了在实践中提高自己的学习效果。在计算机研究生的圈子里流行着这样的话:学习应用性的计算机语言,最好的导师就是干活。一干就会,多干就精。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研究生是因为有太多的空余时间,觉得浪费了可惜,而从事兼职工作的。
三、研究生兼职效果与问题
研究生兼职总体上讲,是一个潮流和不可逆转的趋势。这个趋势还能够积极地引导在校的大学生,使他们学以致用,把理论同实践结合起来。在兼职的过程中,不少研究生可以把自己的科研同市场结合,更加注重科研的市场导向,为经济型的研究创造打下基础。
据调查,凡是有过兼职工作经历的研究生,在毕业求职时,一般能够显得从容不迫,工作后能尽快进入状态。这还不是关键所在,深层次的调查结果显示:好的用人单位所挑选的研究生一般都有兼职经历,尤其是那些跨国的大公司、企业等单位。这个结果表明的不仅是一种巧合,而是某种我们并不重视的现象所隐藏的必然结果。
但在研究生兼职的过程中,引发的冲突和问题也十分常见。最普遍的就是研究生同导师之间的矛盾。一旦导师的科研课题比较重,而安排给研究生的任务又没有及时完成,导师必然会把矛盾引向研究生所从事的兼职工作上。这一现象不仅在中国多见,在美国也是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
据某高校研究生院的负责人透露,对硕士研究生的兼职现象导师多半能够容忍,但是研究生的所作所为不能太过火。有些在校外兼职的研究生居然拿着兼职单位配发的手机在实验室里谈兼职业务工作,这是导师最反感的。博士生由于兼职而荒废自己学业的现象现在比较多见。有一年,该高校清退了十几名博士研究生,表面原因是不能在专业领域内完成创新性的课题,实际原因在于这些博士生校内不见人,校外忙着挣钱。有一次,一位退学的博士生说:“虽然最大的遗憾是被强令退学了,但是我也终于办起了自己的公司。”
其次,有少数研究生为了兼职工作的收入,或者兼职工作同课程、学业发生冲突时,不能正确地处理好两者之间的关系。一位在旅游行业兼职的研究生,每年5月和10月,为了高额的导游提成,逃课工作,导致缺课记录十分高,以至于不少课程的老师对他都没有深刻的印象。课程结束评定成绩时,竟然难以把他对上号。
第三,学校课程设置不够灵活,有些并不十分重要的课程,或者研究生已经十分熟悉的课程还要求必须课堂到位,研究生们害怕因为缺课而考试过不了关,使兼职工作的时间同这些效率低下的课程发生冲突。
第四,研究生在外兼职缺乏法律保障。到目前为止,社会单位算计和坑骗兼职研究生的事件特别多,而研究生坑骗社会单位的情况很少听说。由于我国的研究生入学考试艰难,很多人进入研究生学习阶段以后,学习和科研任务繁重,一旦为兼职之事而发生纠纷,研究生很少有诉诸法律法规解决问题的。不是因为不懂法律,而是赔不起这个时间。传统教育的深厚影响也让他们拉不下面子。
小五是某理工科著名大学的计算机专业研究生,曾经在暑期同一个单位签定和约。所在兼职单位支付每个月两千元的薪水,聘请他开发某个软件项目。项目完成之后,该公司仅仅支付了他五百元的薪水,就赖帐了。小五此时又面临出差之事,只得不了了之。有人问他为什么不上告,他说上告花的时间太多,法律解决问题的期限太长。另外一件令人不齿的事情则是,某些单位利用应届研究生涉世不深的弱点,骗取研究生的劳动成果。一位研究生把自己编写的程序交给公司之后,该公司负责人就再也不同他联系,打手机,手机不开;打寻呼,没有人回;去公司找人,公司的职员推说他们领导不在,自己不能做主。最后,该研究生只好说:“别人花钱买教训,我花经历买教训。”
四、研究生中关于兼职问题的特殊情况
根据我们的调查和访谈,也发现了少数例外的情况。有几位研究生明确表示不愿兼职。除了客观原因如时间不够用、自己的科研任务重等之外,他们提供了一条新的理由。一位在北京工作了三年,现在正在西安交通大学就读的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说:
“兼职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没有工作经历的人来说,的确有不小的帮助,但对于我来讲,可能就是一项得不偿失的选择。你在外面兼职,获得的收入是比较低的,尽管你可能拚上半个月、一个月能够挣上一两千,甚至更多一点,但你拿到的收入肯定比市场上的要低一些。外边的单位要研究生干活,就是因为他们的水平还行,而需要支付的报酬又低。象我们这种专业的研究生应该把更多的经历投入到自己有差距的地方,挣钱是以后的事情。只要想挣钱,随便到一家北京的外企干活,一个月就有几千的薪水,现在浪费时间干一些自己都不想再干的活,实在不值得。
再说,我已经工作了好几年,所储备的钱已经够我在校一切支出。除非迫不得已,我不想在外面兼职。西安的总体收入水平比较低,兼职的收入也相对较低,不如不兼职,挪出点时间自己好好充电。”
当谈话深入进行之后,发现他正在专心地对付TOFEL、GRE,还在跨专业选修了通讯工程的几门课程。因此,可以断定,他不从事兼职的原因是为了获得未来的更大的经济收益。
五、兼职研究生对兼职的评价
在一个研究生的总体生活和思想状况的问卷调查中,我们通过对即将毕业的研究生发放问卷的方式侧面了解了研究生对于兼职现象的态度。结果发现,没有从事过兼职的研究生对研究生生活中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缺乏兼职经历。而兼职过的研究生则认为兼职对于自己的综合能力提高作用并不是很大,如果研究生的学习生涯能够再次重复,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表示会抓紧时间学习而不是兼职挣钱(只要经济条件许可)。在访谈的过程中,兼职过的研究生明确指出,用人单位对于研究生的兼职经历往往并不看中,尤其是大型的科研单位与科技含量高的公司,他们认为重要的还是科研能力和毕业设计。上海贝尔之类的公司到各个高校要人时说:“你是否工作过,是否兼职,对我们都不重要,关键在于你的专业实力和毕业设计。”恐怕这代表着各个大公司和用人单位的心声。
的确,对于研究生来讲,如果你认为兼职能够提高社会成熟程度,能够提高专业水平,那么尽管去做!如果,所作所为不能实现达到这个目的,那就应该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