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战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未发生社会主义革命的原因，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战后论文,试论论文,资本主义国家论文,原因论文,发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战后半个多世纪以来，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普遍未出现社会主义革命的形势。这是否意味着马克思列宁主义关于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和社会主义革命的理论已经过时了呢？只要进行实事求是的分析，就可以看到，这半个多世纪中，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普遍不具备发生社会主义革命的主客观条件。但是，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并没有解决，而且进一步深化，它只有通过社会基本制度的根本性变革才能得到解决。因此，社会主义革命仍然具有客观必然性。
列宁总结了一切革命，尤其是20世纪俄国三次革命的基本规律，指出：“要举行革命，单是被剥削被压迫群众认识到不能照旧生活下去而要求变革，还是不够的；要举行革命，还必须要剥削者也不能照旧生活和统治下去。只有‘下层’不愿照旧生活而‘上层’也不能照旧维持下去的时候，革命才能获得胜利。”“没有全国性的（既触动被剥削者又触动剥削者的）危机，进行革命是不可能的。这就是说，要举行革命，第一、必须要多数工人（至少是多数有觉悟、能思考、政治上积极的工人）充分认识到革命的必要性，并且抱有为革命牺牲的决心；第二、必须要统治阶级遭到政府危机，这种危机甚至把最落后的群众卷入政治运动（一切真正革命的标志，就是从那些到现在还非常消沉的被压迫劳动群众中，迅速产生出十倍甚至百倍的能够进行政治斗争的人物），削弱政府的力量，使革命者有可能很快地推翻它。”〔1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特别强调战争造成了革命形势，世界大战必然导致革命，革命又是摆脱帝国主义战争的唯一出路。他坚决主张变帝国主义战争为国内战争，即利用战争造成的空前危机发动社会主义革命。十月革命的胜利充分证明了列宁上述思想的正确性。但列宁也充分认识到，“俄国在1917年那种历史上非常独特的具体形势下，开始社会主义革命是容易的”。而“这些特殊条件，目前在西欧是没有的，而且重新出现这样的或类似的条件也不是很容易的。”“这也是西欧开始社会主义革命比我国困难的一个原因。”〔2〕历史的发展同样证明了这一点。
一、战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未发生社会主义革命的客观原因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性质与第一次世界大战有一个很大区别，它是垄断资产阶级中最反动的法西斯主义势力与全世界反法西斯力量之间的斗争。德、日、意等法西斯国家内部共产党受到残酷镇压，像日本共产党因中央被破坏而中断活动达10年之久，它们都未能利用战争造成的危机发动革命；而反法西斯同盟各国内部的阶级斗争则必须服从反法西斯斗争的大局，也不可能利用战争来推翻本国资产阶级政府。在反法西斯战争的最后阶段和战后初期，由于苏美两国的军队在反法西斯的军事力量中占有压倒的优势，因此苏美两国对各自占领区内的国家战后建立什么样的社会制度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苏联与美英之间也就此达成了默契。这表明无产阶级夺取政权的问题已超出民族国家的范围，取决于国际范围内的阶级力量对比，也在很大程度上受当时力量最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的国际战略的制约。只有像中国、南斯拉夫等主要不是依靠外国军队解放国土的国家，才能真正由本国人民选择自己的社会制度。
战后半个多世纪以来，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之间不但没有爆发战争，也未出现过以战争相互威胁的局势。这一方面是由于生产国际化和资本国际化的制约，以及现代战争日益增长的破坏力所造成的投鼠忌器的格局，另一方面是为了避免重蹈两次世界大战为社会主义运动和民族解放运动的蓬勃兴起创造条件的覆辙。加上在两大军事集团对峙形势下东西矛盾压倒西西矛盾，多数主要资本主义国家里还都有美国的驻军。因此，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斗争基本上排除了军事手段，只采用经济和外交手段。这种西西关系的格局和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相结合，形成了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共同对国际经济关系的调节。尽管两极格局的终结削弱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凝聚力，但其他因素仍在起作用，国际形势继续趋向缓和。在可以预见到的将来，不会出现十月革命那样的帝国主义战争引起交战国国内社会主义革命的可能性。
战后曾发生过几次帝国主义国家与社会主义国家、民族主义国家的战争（如美国侵朝、侵越战争）和宗主国镇压殖民地民族解放运动的战争。但一旦战争形势对帝国主义国家不利或久拖不决伤亡严重，影响到国内政局的稳定，则帝国主义国家宁可丢脸地停战、议和、撤军，也不愿意冒动摇垄断资产阶级在国内的统治地位的风险。因此，这类战争也未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社会主义革命提供足够的条件。
至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国内矛盾，半个多世纪以来也没有尖锐到引起革命的程度。如前所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依靠垄断资本的国际网络和旧的国际经济秩序剥削和掠夺发展中国家，用攫取的高额利润、利息加上新科技革命带来的劳动生产率的极大提高，在国内构建“福利社会”，如美国1995年联邦政府和州政府的福利开支已达到3787亿美元，福利项目80多项。1993年福利开支已超过国防开支，预计到2000年福利开支将为国防开支的两倍〔3〕。同时， 西方政府又往往给那些掌握着国民经济的命脉并有强大的工会组织的部门的职工以比其他部门优厚得多的工资和待遇，以笼络他们，使工人阶级中的这些举足轻重的力量安于现状〔4〕。在这种情况下， 还不会出现列宁所说的“被剥削被压迫群众认识到不能照旧生活下去而要求变革”的形势。而这种剥削和掠夺在广大发展中国家所造成的极端贫困和种种灾难只是造成那些国家的政局动荡，并没有危及发达国家中垄断资产阶级的统治地位。在政治上，资产阶级民主制度的发展至今还能为资产阶级的统治提供一个避免阶级矛盾过于激化的“安全阀”。在这样的经济政治形势下，必然是改良主义盛行，资产阶级在意识形态领域中的统治地位尚未受到严重挑战。归根结底，还是马克思所指出的：“在资产阶级社会的生产力正以在整个资产阶级关系范围内所能达到的速度蓬勃发展的时候，也就谈不到什么真正的革命。”〔5〕
同时，尽管社会主义国家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曾对资本主义国家的劳动群众产生过相当大的吸引力，甚至迫使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学习社会主义国家某些做法，但某些社会主义国家的重大失误又削弱了这种吸引力。而且由于垄断资产阶级对大众传媒的控制，使劳动群众获得的前一方面信息严重不足，后一方面信息又被严重夸大和歪曲了。加上社会主义国家传统的经济政治体制和发展模式的矛盾不断积累和深化，弊端逐渐显露，妨碍了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发挥，以致社会主义国家的经济文化发展水平从总体上还明显低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社会主义的现实形态还不能成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广大劳动群众所向往的样板。
二、战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未发生社会主义革命的主观原因
战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未发生社会主义革命的最基本的主观原因，就是在阶级矛盾相对缓和的社会条件下，工人阶级的阶级意识、革命意识淡化，还能容忍资本主义制度，改良主义在工人阶级中还有很大影响。在这样的群众基础上，难以形成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的强大的无产阶级革命政党。而缺少这样的党，又难以帮助无产阶级在政治上成熟起来。
战后，有不少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共产党，在本国的政治、经济、社会生活中的影响很微弱。如英共、挪共、丹共、比共等的力量和影响自50年代以来一直在走下坡路。另一些党的发展有起有伏，在议会中还有少量议席，但在1947年冷战开始、1956年苏共20大和1989年苏东剧变后大多受到很大冲击，党员人数减少，有的现已改名、解散或名存实亡。有少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共产党曾发展成为国内重要的政治力量，有的还几度参政。如意共在1975年党员人数达到171万人， 在当年的大区选举中和次年的议会选举中获得1/3以上选票，成为参政党，并在全国5个大区，一半以上的省和1/3以上的市镇执政； 法共战后曾有近百万党员，80年代之前还有70万党员，控制全国1/3的市镇政权，全部或部分控制着全国一半以上的中等市镇和大城市，并在全国两度参政；芬兰共产党曾是国内第一大党，参加了10届联合政府，一度由共产党人出任总理；圣马力诺共产党也两度参政，时间长达28年，圣共党员还担任过国家元首，在内阁中也曾占有一半席位。但他们都不但未能运用掌握的这些权力改变本国的社会基本制度，而且未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到90年代，意共改变了党的性质和指导思想，更名为左翼民主党；芬共加入左翼联盟后停止活动；圣共更名为民主进步党。法共坚持共产主义理想，坚持共产党的名称和宗旨，但群众基础削弱。日本共产党也在坚持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指导和共产主义目标，坚持民主集中制的组织原则的同时基本稳住了阵脚，但党员数量徘徊不前，获得的选票和议席有下降趋势，工人阶级队伍也处于分散状态。
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力量弱小和削弱的最根本原因，是国内社会矛盾比较缓和，工人阶级广大群众还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资本主义制度的要求。所以，共产党的长远目标缺乏群众基础。而为改善工人阶级和其他劳动群众处境而奋斗的近期目标又很难与改良主义政党有明显区别，而后者已完全融入并适应资本主义政治体制，这就使共产党在与改良主义政党的争夺群众的竞争中很难取得优势。
原因之二是苏联共产党的影响和压力使大多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共产党长期把苏共坚持的理论观点当成教条，难以把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同本国实际和新的时代特征相结合，不能对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种种新现象作出能够令广大群众信服的说明，制定不出适合本国国情的战略策略，因而使党内外不少人对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客观必然性产生怀疑，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理想动摇。如在法国对意识形态的评价进行民意测验时，只有6%的人认为马克思主义是积极的，占最后一位， 而70%的人则认为是消极的〔6〕。
原因之三是苏联这个社会主义样板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群众的心目中黯然失色，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在建设社会主义过程中出现的挫折和失误也给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共产党带来不利影响。首先是苏联在政治体制方面存在的严重问题及其后果损害了共产党的领导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声誉，接着是苏联在经济体制上的弊端和经济发展战略上的失误又削弱了苏联在经济方面曾经显示的某些优势，减弱了社会主义的吸引力。特别是苏联在对外关系方面的大国沙文主义、霸权主义，严重地损害了共产党的形象和社会主义的声誉。而苏共20大全盘否定斯大林和80年代后期苏共纵容全盘否定苏共和苏联历史的舆论泛滥，更是扩大了这种消极影响。如1991年日本地方议会选举前，日本广播学会进行舆论调查，70%—80%的人对日共抱有反感。许多人认为，日共的纲领不错，日共党员的人品也很好，对实现民众的要求也是积极的，但是，有苏联、东欧的前车之鉴，即使这个党现在不错，将来也会带来不幸〔7〕。 而许多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共产党长期把苏共视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领导中心和领导党，在一系列重大国际问题上、甚至对国内问题的看法也是以苏联的观点为准，有些还接受苏共的经费资助，因此西方舆论把它诬蔑成是“亲苏党”，甚至诬蔑成是苏联的“第五纵队”，而许多群众也接受了这一看法。在东西方军事上长期紧张对峙的情况下，这一看法损害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共产党的形象和社会主义目标的吸引力。
原因之四是这些党大多未能从本国实际出发贯彻好民主集中制原则，加上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大论战、大分裂的影响，不少党长期陷入派别纷争，有的还几次出现分裂，严重削弱了党的力量和工人阶级队伍的团结，各派互相攻击也损害了党的形象。
三、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只能通过社会主义革命解决
战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都作了局部调整，缓和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但它不可能解决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
从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来看，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垄断的空前加强，信息的高度发达，金融资本在经济生活中的统治地位，经济活动的国际化，信息技术的迅速发展，造成了在国际范围内流动的巨额货币资本和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空心化，进一步增强了资本的寄生性和投机性，使虚拟资本独立于现实资本的运行，使资本主义经济愈来愈成为证券经济，成为证券交易所中的巨大赌博。从中获取暴利的只是极少数拥有巨额赌注的投机者，而绝大多数参与者要冒相当大的风险。这种泡沫经济一旦破产，将会给世界资本主义经济造成巨大冲击，给经济生活带来空前混乱。
从资本主义的上层建筑来看，生产的高度社会化，工人阶级的知识化，知识分子在生产过程和管理过程中发挥着愈来愈大的作用，信息技术和大众传媒在社会政治生活中的广泛应用，客观上要求管理的民主化，政治生活的民主化，这与垄断本身所要求的集权和专断必然产生尖锐的矛盾。
从阶级矛盾来看，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用以缓和国内阶级矛盾的“三高政策”和“福利社会”，已成为各国政府难以承受又不敢扔掉的包袱，成为国内政党斗争的一个热点问题。一旦“寅吃卯粮”难以为继，就可能导致部分社会成员的生活水平急剧下降，激化阶级矛盾。
从国际关系来看，资本主义横向扩展到全世界，使得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国内矛盾国际化了，如贫富两极分化主要体现在少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与一大批落后国家特别是最贫困国家的天壤之别，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承担艰苦劳动的也大多是外国移民，他们又是产业后备军的重要组成部分。社会生态的破坏也大量转向发展中国家，危害那里的人民。因此，南北矛盾成为资本主义各种矛盾的突出表现形式。发展中国家争取建立国际经济政治新秩序的斗争，将遏制垄断资本的国际剥削，从而促使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国内矛盾激化，在处理国内矛盾中的回旋余地减小。
所有这些根源于资本主义的基本制度的矛盾，都不可能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得到解决，只能通过改变资本主义基本制度即通过社会主义革命来解决。至于这种根本性的社会变革将通过什么途径进行，采取什么方式，将取决于那时的国际国内环境、无产阶级的觉悟程度和斗争策略，垄断资产阶级阻止变革的方式等。只要马克思主义者善于把马克思主义与当代世界各国的实际相结合，提出符合无产阶级和广大劳动人民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又切合实际的奋斗目标和实现途径，只要社会主义国家以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的成就充分显示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无产阶级和劳动群众的革命化将是不可避免的，社会主义革命的主观条件将趋于成熟。
注释：
〔1〕〔2〕《列宁选集》第三版，第四卷第193、173、174页。
〔3〕转引自《美国的“扶贫”问题及其争论》， 《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1996年第1期第16页。
〔4〕参阅《帷幕后面的法国》，新华出版社1985年版。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版，第一卷第470页。
〔6〕〔7〕《在低谷中奋斗——80年代以来资本主义各国共产党变化评价》，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8、9、2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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