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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网络视频战绩不俗。11月份艾瑞市场咨询发表的《2006中国网络视频研究报告》称,2006年国内网络视频市场收入规模将达到5亿元。
并且,这一业务有着诱人前景。艾瑞预测,2010年国内市场规模为34亿元;美国市场调查公司In—Stat预测,到2010年,全球市场将会扩张十倍,拥有超过1.3亿家庭用户。
然而,网络视频泡沫的提法也同时不绝于耳。国内的网络视频到底处在怎样一个局中?
内容迷局
无论具备多少花哨的新闪光点,内容仍然最大限度地决定了视频网站的含金量。毕竟,内容是创造流量、制造“黏度”的最主要因素。
从制作者角度划分,国内的网络视频内容大致有三种:专业影视机构所生产的内容,用户或非专业工作室所创制的UGC,以及流传经年、版权不明的内容。
而目前,作为重头戏的前两类内容的表现都阴影重重。
就第一类内容而言,最大的问题仍然是版权。对电影、电视内容的侵权使用,“已经给内容提供商和服务提供商之间的版权交易,都普遍蒙上了灰色的阴影,使得产业链条的各个环节都遭受了损害。”易观国际资深分析师黄涌涛称。其后果的具体表现之一,便是导致了网络版权市场自身的混乱,难以形成可供借鉴的市场价格体系,使得内容提供商倾向于或者“持宝观望”,或者因担心后续盗版问题而将片子束之高阁。
2006年10月30日,国家版权局、商务部、信息产业部等部门联合开展了打击网络侵权盗版专项行动。此次行动未再细分各种情况,凡是提供非法下载活动的网站一律属于清理整顿的范围。而它对于“非法所得”的扩展界定,则直接指向了视频网站。根据规定,网站非法提供免费下载侵权内容,以吸引眼球获得广告收益,以及利用非法免费提供的无版权内容,提高网站点击率把网站卖给他人获利,都将成为招致重罚的原因。
对于第二类的UGC而言,由于用户在使用编辑材料上不会过多考虑有无使用权,因而所创制出的内容,其版权更是难以界定。网络视频业的至高榜样YouTube正是以UGC起家的,而这使它总处在侵权的巨大风险之中。网络法律评论人士张樊认为,YouTube巨大的流量是由这些“非法”的视频所带来的。 而当版权人主张其权利的时候,YouTube的这些“最受欢迎的内容”就有可能会被撤下,剩下一些“非常无趣的”内容,失去竞争力。因此,如今的YouTube已经开始与影视音内容产业的诸多巨头合作,以得到有价值且“干净”的视频。然而,对于国内的众多中小视频网站而言,它们与财大气粗的“Google+YouTube”不可同日而语, 在网络版权环境更为宽松的情况下,将更难以去“洁身自好”。
并且,对于国内的UGC而言,版权并不是存在的唯一问题。
对于普通网民而言,网络视频的最亮关键词非“恶搞”莫属。如今的“恶搞”已经从胡戈《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朝着多方向前进,比如“石榴哥哥”、“猴子妹妹”等新一代“芙蓉姐姐”的“自我恶搞”,比如《吉祥三宝》小偷版、馒头版的借题发挥,比如“闪闪的红星之潘冬子参赛记”的“恶搞”红色经典。恶搞之外,视频网站在2006年岁末向网民推出了“张钰性事件”的最大“卖点”,而这些借以吸引眼球的内容,没一个中规中矩,都那么“不落俗套”。历史在这里似乎又再重演,当年正是木子美、芙蓉姐姐这样的“边缘人物”担起了普及博客的大任,如今视频网站也想把人们的某些心理及嗜好转化成关注力乃至现金流。今年年中,国内一家视频共享网站青娱乐依靠开本田汽车、极度挖苦工薪阶层的“雅阁女”火了一把,而一直有互联网圈内人士怀疑这一“雅阁女事件”就是青娱乐自研自产、以“炒”促“销”的。
这些具有“黑色文化”、“灰色文化”性质的视频内容,无疑会对人们的思想产生不良的影响,尤其是对青少年,而他们则是中国网民大军中的有生力量。这些内容也成为滋生网络侵权的温床,著作权、肖像权、隐私权无一幸免。有专家认为,网络恶搞百般丑化英雄人物,对社会公众产生了极坏的影响,涉及到政治造谣、经济牟利、法律侵权等诸多问题。
在此种情况下,政府的监管应该介入。2006年媒体一直有报道称国家广电总局即将出台网络视频的新规定,将集中清除裸聊等一些借助互联网传播色情淫秽内容的行为,并可能对网友自拍、有影视剧情节的网络短片、网络DV作品实行“许可证”制度。对于这一举措,视频网站自然不会太欢迎。国内著名的播客网站菠萝网 CEO顾少丰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如果许可证制度真正执行起来,将会给网络视频背上很沉重的社会压力。“可能这样的视频内容只占网络视频总量的10%左右,但是因为这类视频的点击量要普遍大于一般的视频,导致影响面远远超过它的数量比例。”而在人民网以“广电总局拟加强监管网络视频,制作短片需获许可。您怎么看?”为题做的一次网上民意调查中,在参与的598人中,有39.6 %的网民认为“确实需要加强监管,对黄色内容、网络恶搞更要重拳治理”,48.3%的人认为“对一些艺术类创作应适度管理,给予一定的自由”,12%的人选择了“不好说”。
不过,即使在网络视频业的圈内,仍然有相当部分人员对这种监管的影响给予了正面的评价。“从长期来看,对不良内容的整风更利于优秀视频作品的传播,规范的、正面的基调会对目前稍显混乱的视频网站行业起到一个扶正祛邪的作用。”TVix网站市场经理贾雪松说。
对于国家对网络视频内容的清理和整顿,有些人认为这已经触动了一些视频网站的生死线。由于大多数视频网站资金实力并不雄厚,风险投资对此领域又日趋谨慎,如果没有“爆料”来维持其网站的流量,它们将很难争取到风险投资或者广告收入。而关注力的上升也并非有益无害。上传量的不断扩大、网民访问量的持续上升所带来的是极大的带宽负荷及宽带成本,也会使网站无钱可烧的日子加速来临。
视频网站的这种脆弱生命力引起了业界的反思。“国内大多数的视频分享网站基本上是在靠一些‘恶搞’、提供不健康内容、上传热门电影、电视剧、体育比赛打政策的擦边球的做法带动流量,虽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带来流量,但是流量有很大的虚假性,而且侵权风险也远远大于YouTube。”互联网评论人士布棉表示。
对这些问题的解决之道,需要网站继续在内容上下功夫。但是,要源源不断地为用户提供传统影视作品,必然需要较为雄厚的资金支持,而向制作机构定制内容,也将涉及成本及数量问题,这些都使得中小型网站的前景更加黯淡。不过,它们并非没有可供拓展的生存空间。以魔厨网为例,它将着力点放在了调动用户参与上,主推了一项视频DIY的栏目,帮助更多的用户录制自己的视频内容。业内人士也认为,仅将视频网站平台搭建好远远不够的,应该对视频内容制作者起到引导、协助的作用,还要引入视频节目制作人以及其他社会资源,来营造“视频Web2.0互动时代”。
此外,内容也不应仅仅具备娱乐功能,计世资讯互联网首席分析师程天宇认为:“课件、各行业专业教程、消费者监管等各个方向,都可以产生很有价值的视频节目。”然而,学英语的视频节目在网上有很多,力学、电学、化学实验的视频节目也有,即便制作新的也不难,但目前没有哪个视频网站愿意把这些内容放在重要位置。仍处在市场造势阶段的网络视频业,仍然表现出急功近利的心理。
盈利迷局
内容只是网络视频业的一个表面问题;而其身后,是潜藏着国内网络视频业的深层次迷局:如何尽快赚钱。
目前,网络视频的盈利点基本为广告,但是,“那么大的一个视频里面做插片广告,点击一次能收一分钱就很不错了,但可能连带宽费都不够,点击越多反而赔钱越多。”青娱乐董事长欧蓬如是说。有分析说,如果文字网站一台服务器能同时支持两万人同时在线,视频分享网站一台服务器则只能支持2000人同时在线, 500万人民币的费用大概只能支持此类网站运营半年。也有人算过一笔账,如果国内有网站达到YouTube的流量,那么它每年的带宽成本就是2.4亿元人民币。显然,如果没有雄厚资金作支持,视频规模铺得越大,网站流量越高,反而关站日期就越近。国内视频网站的资金,主要是靠融资,像2006年7月27日华聚网获得第一轮200万美元融资,银河台获得1000万美金的融资,土豆网得到第二轮850万美元的风险投资融资,但随着网络视频的盈利模式仍然处在摸索之中,风险投资者也更趋向观望态度,还有更多数的网站将很快财力枯竭。即使是颇有实力的千橡集团,在近期的裁员中也把不久前还在大张旗鼓推广的视频部门几乎连根拔掉。其总裁陈一舟向媒体坦言:“公司每个月要花费高额的带宽费用,而我短期内看不到这块业务有盈利的可能。”另外,磊客网、新传国际等视频网站也有着裁员消息,这些都为众多视频网站敲响了警钟。
确实,网站需要大笔资金以维持基本的生存,然而,盈利前景至今还未明朗。依照艾瑞市场咨询的分析,国内网络视频产业将可能出现四种主要的商业模式,而如果对它们一一作出分析,则可以估计出国内的网络视频业务在短时期内实现盈利的可能性。
这四种盈利模式之中,最大的一块当是网络广告。除传统的品牌图形广告、固定文字链、富媒体等网页广告形式外,插片视频广告将是能够吸引广告主的重要资源之一。然而,即使在国际上,这种广告形式也没有获得较高的认可。 eMarketer的数据显示,2005年网络广告投资额为125亿美元,其中只有不足2%的2.25亿美元用于网络视频广告投资。另外,2006年7月,WebAdvantage调查公司对大约100家典型的广告代理商的调查显示,对于网络视频广告,36%的广告代理商表示没有经验或者经验有限。而对于那些有一定经验的广告代理商,其中91%的代理商用于在线视频广告的投入不足全部在线广告投入的20%。互联网视频广告,在全球范围内都尚处于探索阶段,并没有成熟的广告模式和计费方式。
第二种商业模式是移动增值服务,比如土豆网与上海东方龙移动信息公司的合作。这一模式取决于电信产业的升级,而在目前3G业务都尚不明朗的环境下,去谋求互联网服务与移动增值服务的结合,显然是为时过早。
第三种模式,优质内容出让播放权,在目前的市场机会并不高;而第四种模式,优质内容收费观看,比如优酷网与《夜宴》合作,收取10元的在线收看费,显然不可能在盗版大行其道的环境下为人们接受。
走出迷局?
黯淡,也许只是网络视频业的一面,在国内众多类型的视频网站中仍然出现了值得追捧的榜样。就在Google收购YouTube不久, 国内的视频网站“第一视频”被香港益安公司以2.5亿港币并购,这也使得众多网站看到了希望之光。 对于这样一家没有广电机构和大型门户网站作直接支持的网站,能够取得这样的表现,实属不易。而有分析称,其所具有的“第一视频的模式”也是很难效仿的。最基本的一点,它是唯一一家将所有网络视频经营牌照全部办齐后再上线运营的公司,因而能够从根本上消除经营的政策风险。而且,第一视频的内容以自主版权为主,手段以网络直播为主,极少有低俗、恶搞的内容,同时也在大力开拓与相关影视机构的合作,不存在版权纠纷的隐患。此外,第一视频还建立了自己的“第一视频播放联盟”,一如在美国拥有各自电视网的传媒巨头一样。在电视业,电视网不仅为这些传媒巨头构造了稳定的播出平台,帮助他们实现了节目制作和采购的规模经济,同时还使得这些传媒巨头在瓜分全国性广告投放的同时也能把触角伸向地方广告市场,从而成倍地放大了自己潜在的广告市场规模。而第一视频则是给予其他网站视频内容和广告,把它们集成到第一视频的播放网络中,进而将它们的流量变成收益。
如果将网络视频分为视频分享和视频点播两种,换个角度来审视这一行业的市场潜力,也许能够得出更为明确的结论。对于视频分享类网站,它主要以自娱自乐的原创DV作品为代表,这也是YouTube所走的路线。但是, 由于国内的视频网站的网民年龄较国外的偏小,也不像美国那样有近20年的摄录像发展的社会基础,注定了国内视频网站上原创视频的数量不会占很大比例。
因此,国内网络视频将会更多地倚重视频点播,能够取得最佳内容者将最终获得最佳的市场表现。也是基于此,业内对电视、电影机构与大型门户网站的合作极为看好。今年世界杯期间,上海文广购买了互联网与无线视频的版权,然后通过卖二次版权或与互联网公司广告分成的方式与搜狐、新传、万众传媒、UUsee 等进行了合作。2006年11月15日,新浪网与东方卫视宣布双方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未来新浪将成为东方卫视下属栏目及所有时尚娱乐类活动的独家门户网站,并将获得东方卫视各类体育直播赛事的转播权。有分析认为,新浪、百度这样有实力的互联网公司,采用与电视媒体签订战略合作协议进入网络视频,不仅获得了大量有价值的视频资源,而且轻而易举地规避了版权方面的风险。甩掉这些包袱的门户视频网站,将和传统电视媒体的视频网站一起,对于走单一的“视频分享”路线的网站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从而会使得这些“散兵游勇”更难以形成可以撼动市场的力量。
而监管政策也有可能成为这种业务模式的成功因素。一直有消息称,在未来对网络视频监管政策的修改中,国家广电总局将适当放宽网络视频提供商的准入机制和资质认证。像新浪、搜狐、网易、腾讯、TOM这样的上市互联网公司, 将有可能被视为拥有开展视频服务的资格,而那些未上市公司则视情况而定,从而会淘汰一批潜在的竞争对手。
因此,或许在数年之内,网络视频最终会在中国形成一个庞大产业。而这个产业格局中,广电机构与大型门户网站形成的战略联盟将取得霸主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