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美玲 胡华(通讯作者)
（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精神科 重庆 400016）
【摘要】攻击行为可以造成他人身体、心理的严重伤害，音乐治疗可以有效干预攻击行为。音乐治疗是以音乐为媒介，经专门训练过的有能力的治疗师运用音乐的手段达到非音乐目的的心理治疗。通过情绪释放、认知改变及生理的变化，来达到干预攻击行为的目的。
【关键词】音乐治疗；攻击行为；临床应用；机制
【中图分类号】R7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8231（2015）14-0046-04
1.攻击行为与音乐治疗的概念
1.1 攻击行为
攻击行为[1]（aggression behavior）又称侵犯行为，指有目的、有意图的伤害或试图伤害他人心理或身体状况及破坏其他目标的行为。包括语言攻击、肢体攻击、性的攻击等形式。由攻击的定义可以看出攻击具有危害性，对其干预显得颇为重要。目前对攻击行为干预手段包括药物、物理、心理治疗、行为约束等。使用药物、物理方法干预攻击行为时要考虑到药物禁忌症、副反应、及干预对象的依从性，使用行为约束的方法干预攻击行为可能会引起干预对象的对抗情绪（如愤怒、咒骂、情绪低落、哭泣、拒食等），甚至引起报复行为。音乐治疗干预攻击行为可以有效减少上述的弊端。
1.2 音乐治疗
音乐治疗属于艺术中的一种。艺术治疗是指在专业艺术治疗师指导下，将艺术与心理学、医学相结合，通过绘画、音乐、影视、心理剧（角色扮演）、雕塑、游戏、箱庭疗法等艺术形式所产生的独特的心理、生理效应解除心理困扰，实现心身健康为主要目标的艺术治疗活动。音乐治疗可以划分为感受式和参与式。感受式是音乐治疗师以“诱导”、“暗示”、“支持”、“共情”等方式引导人们产生各种心理、生理及情绪的体验及宣泄。参与式是参与者不仅仅听而且要亲自参与各种音乐活动，从而使参与者获得情绪发泄、疏通，将自己的负能量暂时转化到音乐的参与活动中。
在针对攻击行为的治疗中，音乐治疗可以运用在精神分析疗法、行为疗法、人本主义疗法、认知疗法以及认知-行为疗法、艺术疗法等，使攻击行为得到更好的干预。我国远古先民早就意识到用音乐可以为人医治各种疾病，《乐记》中记载着“诗、歌、舞三者皆本乎心”[2]。而音乐在现代临床医学中的应用是在20 世纪。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音乐疗法的实验研究也逐渐深入，具有治疗作用的“现代音乐疗法”出现了，同时也应用在攻击行为预防和干预的相关领域。
2.音乐治疗干预攻击行为的机制
2.1 音乐治疗干预攻击行为的心理机制
2.1.1音乐治疗与情绪 音乐治疗可以通过干预情绪减少攻击行为的发生。音乐可以作为自由联想的工具，音乐代表了情感的表达与抒写，在音乐氛围渲染下，人们更容易进入情绪世界，音乐作为情绪的容器或支持环境，让个体的情绪发酵、宣泄。在Currie等的实验研究中就发现通过敲击乐器可以降低抑郁情绪、提高自尊心，降低青少年的攻击行为[3]。在舒缓的音乐下，人们更能够放松自己，解放自我，更容易让自己内心深处的矛盾冲突浮现出来，通过宣泄、疏导后，使得内心平和，情绪稳定，使心中有了积极情绪的萌芽，逐渐孕育出积极的认知和态度，进而减少情绪失控时出现攻击行为。英国的音乐治疗师Alvin认为“音乐在本我、自我和超我三个不同水平上进行工作，可以激发和表现原始的本能，甚至能够有助于原始本能的释放——它可以增强自我的力量，同时可以宣泄和控制情绪。”她进一步说：“音乐可以成为一种投射的工具。它可以制造出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中病人进入对自己问题、困扰和压抑的回顾，并能够面对它们。”、“在心理治疗中音乐的一个最基本的作用就是打破阻抗。音乐可以成为现实和非现实世界的一座桥梁，而病人正是被孤立在非现实世界中，或避难于其中。”在Choi的研究中，我们知道攻击行为很多时候是由于情绪不稳定引起的，情绪的不稳定中较多的是愤怒情绪，放松性音乐可以明显减少患者的愤怒、焦虑情绪及压力[4]。还有研究发现倾听放松的音乐可以减少不同人群的焦虑、愤怒状态。Bensimon等的研究发现在监狱中的女犯人在指导下规律倾听放松的音乐后愤怒和焦虑情绪明显减少[5]。Wiesenthal等人的研究让司机在交通很拥堵的时候倾听自己喜欢的音乐可以降低司机的轻度的攻击性、压力[6]。因此对于易冲动具有攻击性的人，建议其多听一些放松的音乐，使其内心逐渐平和，减少愤怒与攻击。
2.1.2音乐治疗与认知 攻击行为的背后有不同程度的社会认知偏差。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开始认识到认知与情绪的加工过程不但彼此交互，而且它们的神经机制还存在功能整合，共同构成了行为活动的基础[7]。目前杏仁核-海马的交互系统被公认是情绪和记忆交互作用的基本神经机制。由以上研究可以知道，情绪、认知、行为是紧密相连的，情绪和认知相互作用，并影响着行为，而愤怒情绪、情绪管理能力较差等都可能导致攻击行为的出现，音乐治疗师可以通过音乐合理引导情绪的宣泄，唤醒具有攻击性人们的积极情绪，并通过情绪逐渐改变认知，进而减少攻击行为的发生。
在认知-行为音乐治疗中，就是以音乐为训练管理情绪技巧的情景，在安全的环境中改善认知，并逐渐学会管理自己行为、情绪的方法。Ellis发明了通过使用幽默的音乐来激发认知改变。Bryant报告了基于理性情绪治疗（Rational Emotive Therapy，简称RET）的认知音乐治疗干预方法，他认为一个人与音乐的关系显示了他的合理或不合理的价值观、态度和信念。美国著名的音乐治疗家Thaut提出情绪的调节在行为学习机改变过程中的重要角色，以及情感、认知和行为之间的重要关系。在相关研究中发现团体音乐可以改善精神病人的焦虑、抑郁情绪及人际关系[8]。 Greitemeyer的研究得出结论：亲社会的音乐可以使人增加同情心、助人行为，从而改善人们的认知，减少敌意和攻击行为[9]。在Rickson等的研究中发现音乐治疗可以提高有攻击性青少年的亲社会行为[10]。Greitemeyer将音乐分为亲社会性、中性和反社会性，长期暴露于反社会性音乐可以增加攻击行为，暴露于亲社会性音乐可以减少攻击认知、影响及行为[9]。根据以上的理论，我们可以知道，在音乐活动中我们可以发现不合理的认知理念，并通过音乐活动来改变那些认知理念。大多数研究还发现攻击行为与自尊的高低也有关系，Donnellan，M.B等人的研究也认为低自尊与侵略、反社会和犯罪行为相关[11]。综上所述，对于那些有攻击行为的人，即使他们不愿意合作，我们也可以在他们选择的音乐及与音乐的关系中，了解他们心理，音乐治疗师可以通过音乐来帮助病人来发现、澄清、检验、争论、反驳不合理的价值观、态度和信念等。
综上所述，音乐治疗可以通过缓解情绪、改善认知而减少攻击行为。认知与情绪有着密切关系，刘烨等人总结近期支持情绪和认知相互作用的文献得出新观点：首先，无论在功能水平还是在神经水平，认知和情绪之间都存在交互作用；其次，认知与情绪的交互作用和功能整合是人类发展的必要基础，幼年时期控制情绪的能力对后期的发展至关重要；最后，认知与情绪的交互作用影响着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7]。Lazarus指出情绪是对认知活动的反应，或者说情绪是在认知过程中产生的某种意义，而认知过程的目的就是实现这一意义。 他相信认知是情绪的充分和必要条件[12]。因此，音乐治疗可通过情绪和认知的心理途径在干预攻击行为中起着重要作用。如对于有老年痴呆的攻击病人，音乐可以有效降低攻击行为，其原因可能是熟悉的音乐可以唤起与音乐相关的积极情绪[13，14]。还有心理学研究显示，音乐活动是极有序的行为，有助于协调身心及建立和谐的人际关系；音乐包容了人的情感的各个方面，情感培养能有效地铸造人格；音乐还能超越意识直接作用于潜意识，在心理治疗中有特殊功效。因此音乐治疗是从情绪、认知、行为及意识和潜意识等方面全方位作用于个体起到心理干预的作用。
2.2 音乐治疗干预攻击行为的生理机制
现代研究充分肯定了音乐治疗在减少攻击行为中的作用，发现音乐可以在物理、生物、心理等多方面起作用来干预攻击行为。音乐是具有一定频率的声波振动，它作用于人体内各振动系统使之产生有益的共振是有利于身心的重要因素。余毅霞等在探讨青年攻击行为发生的生物基础中发现男生攻击性与皮质醇浓度呈负相关，女生攻击性与睾酮浓度呈正相关[15]。有研究表明早期的生活压力会导致男性的攻击性增强，可能与高的血管加压素和5-HT 相关[16]。在Rosa M.M等文章中发现多巴胺、5H-T、GABA可以增加攻击性[17]。节奏鲜明音乐声波作用于大脑，提高神经兴奋，通过神经体液调节，对人的生理产生不同的反应，音乐还可以促进机体的内分泌和体内部分活性物质分泌。在情绪与攻击的研究有发现愤怒与攻击行为(尤其是冲动性或情感性)存在明确的相关性,基础生理学及脑电生理学-事件相关电位（ERP）从不同角度反映了愤怒与攻击行为生理功能的缺陷[18]。但是合适的具有治疗性的音乐可以“走进”我们的身体，作为一个“假肢”来扩展和修正我们的身体能力，使我们躯体更强壮，增加我们的忍耐力和协调性。而且有研究发现相关音乐能改善大脑功能，协调大脑左右半球。如在Jon Snaedal的研究中选用38位中-重的老年痴呆患者研究结果显示与对照组相比攻击行为及焦虑情绪明显改善[19]。
2.3 音乐治疗干预攻击行为的中医理论
中医理论认为商音铿锵肃劲，善制躁怒，使人安宁。我国博大精深的中医传统理论强调阴阳平衡,认为阴阳失衡是攻击行为的根源,故治疗疾病的根本在于调衡。音乐治疗干预攻击行为的原理在于利用音乐调节机体的阴阳,使之平衡,使机体得以康复，那么音乐治疗师可以根据“泻其有余,补其不足”原则,正如《素问?骨空论》中曰“调其阴阳，不足则补，有余则泻”，让阳亢的患者通过主动式的音乐活动，如运用歌唱、击打乐器或将音乐与其他治疗方式结合起来，使患者发泄出多余的负性能量，达到泻其“余”；而阴虚的患者通过被动式的音乐活动主要是听柔和松弛的乐曲补其“虚”。
期刊文章分类查询,尽在期刊图书馆根据五行学说认为,万物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构成,与我们的五脏内腑相对应。《皇帝内径》提到“心在志为喜，肝在志为怒，脾在志为思，肺在志为忧，肾在志为恐”，认为可以通过“五行相生相克”的规律对人的情绪进行调理。综上所述，对于具有攻击行为的人，因此音乐治疗可以针对不同的情绪选择适宜的音乐来使个体的机体达到平衡，也正如元代名医朱丹溪所述“乐者，亦为药也”。
3.音乐治疗干预攻击行为的优越性
音乐治疗师可以指导患者在家里自己运用音乐来改善自己的情绪，由于地点、时间没有特别的限制，因此对于一般人在情绪低落、愤怒的时候都可以选择适宜的音乐来调整自己的状态，使用范围较广泛；音乐治疗与药物治疗相比是廉价性的，与约束性干预方式相比较更安全、干预过程更具有悦性，且让患者自行选择适宜的音乐方式来干预可以使其治疗参与性、依从性增加。 “音乐治疗”是现代医学发展过程中应运而生的一门新兴的边缘学科,音乐不仅是人类情感语言的表达，是诉情方式的一种。美国音乐治疗之父Gaston指出：“音乐的力量和价值正在于它的非言语的内涵”。它的非言语的作用可以温柔地、非强制地使有攻击性行为的人“悄悄地改变”。因此音治疗对于言语交流失败或表达内心情感有困难的难以被走进内心的攻击者，音乐治疗可以成为一个有效的媒介，建立与外部现实世界的联系，随着音乐跳舞使我们更有生命力，感觉舒适和更有自我安全意识，有音乐的身体是可以缓解悲伤、愤怒和攻击[20]。
4.音乐治疗干预攻击行为的局限性
音乐治疗攻击行为的作用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肯定，但是还存在一定的局限性：1）有研究表明音乐治疗只能短时间降低焦虑不安情绪，而且对于患有痴呆的老年人的影响有待进一步的研究[21]。所以音乐治疗对攻击行为的干预作用能持续多长时间、需要怎样持续强化都还不完全明确。2）音乐治疗并不是适合每一个有身心疾病的患者，音乐的属性不同，性能可能也不同，针对不同的患者需要谨慎选取音乐治疗方式。每种音乐治疗方式适合的攻击行为的性质并没有明确的文书说明指导，在选择音乐治疗方式时需要结合患者的个人特征、文化背景等，因此将将音乐治疗作为一种干预攻击行为的方式，需要找到不同个体适合的音乐治疗类型，这对治疗师来讲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情。3）音乐疗法作为一门具有广阔应用前景的交叉学科，需要与其它治疗方法结合起来才能达到满意的治疗效果，但是由于人们对音乐治疗的误解，音乐治疗师与其他的临床医生、心理治疗师的治疗联盟建立比较困难。我们的中医理论博大精深，我们的现代治疗方法不断改进，如何将音乐疗法与传统的中医理论、现代治疗仪的结合也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困难。4）音乐治疗攻击行为的有效性及长期维持作用仍需要进一步研究，如在生物学方面，音乐治疗引起的与攻击行为相关的生物学改变、神经影像学的改变需要进一步探索。
5.音乐治疗干预攻击行为的展望
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各个学科之间的相互联系与渗透逐渐紧密，传统的生物--医学模式,已发展成为心理——社会——生物的综合模式,将对患者的生理与心理医治融于一体，因此音乐治疗作为一种心理治疗方法，未来其治疗的心理机制、生物机制与多个影像学技术联合发展将是一种趋势。目前音乐治疗干预攻击行为虽然不能作为一个独立的治疗方法，但是由于其治疗方式的灵活性，预示着音乐治疗与其他治疗方法能够很好的结合，达到更好干预攻击行为的效果！现代人们更是创造了许多音乐治疗仪，例如刘言芝研发的MC型微电脑脉冲调制乐频治疗仪，董瑛将YL-3、YL-4型中风康复音乐电疗仪，张志文设计了一种音电同步理疗机，金辉开发了集音乐电疗和低频电疗于一体等[22]。但是将音乐治疗仪用于攻击行为的干预尚需要我们继续探索。音乐治疗的可重复性、自主性、个体化性，使其在攻击行为的干预会越来越受到治疗师及患者的喜爱。音乐治疗的安全性、廉价性、自主性、形式及地点的不拘一格性注定其将来会越来越多地被人们接受和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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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作者:彭美玲,胡华(通讯作者)
论文发表刊物:《心理医生》2015年14期供稿
论文发表时间:2016/5/3
标签：音乐论文; 情绪论文; 认知论文; 疗法论文; 心理论文; 患者论文; 攻击性论文; 《心理医生》2015年14期供稿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