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色词的概念结构:与纳西色词概念结构的比较_空间维度论文

纳日人颜色词的概念结构——兼与纳西人颜色词概念结构比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纳西论文,颜色论文,概念论文,结构论文,纳日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前言

颜色词与颜色认知的关系是语言与认知关系的重要研究领域。颜色词的普遍进化理论认为,颜色由光波的物理属性决定。颜色词与颜色认知相互独立。Berlin和Kay发现,不同语言都有少量的基本颜色词,虽然数目不同,但都从黑、白、红、黄、绿、蓝、棕、紫、粉红、橙和灰11个词中抽取。基本颜色词有普遍的认知意义,是其他颜色概念的语义原型。[1]Heider发现,有两个颜色词(明和暗)的Dani族人的颜色认知和记忆与英语讲话者没有差异。[2]Boynton等让大学生命名424种颜色,发现被试使用基本颜色词时更一致,反应时更短。[3]Franklin等人发现,婴儿和成人对颜色类别反应相同。[4]

语言相对论主张,颜色词影响颜色认知。颜色的物理特性客观地反映在连续光谱上,但不同的语言有不同的分类,这是颜色词切分颜色世界的证据。Kay、[5]Roberson、[6,7]Davies[8]和Winawer[9]等人分别比较英语和Tarahumara语,英浯和Berinmo语,英语、俄语和Setswana语以及俄、英被试的颜色认知,发现对被试颜色分类或记忆的操作差异与语言差异正相关。Davidoff等人比较了纳米比亚Himba语儿童和英语儿童在颜色词习得前后的分类与记忆表现,也验证了这一结论。[10]Pitchford等人表明,语言学习、颜色偏好和颜色认知发展相互联系,知觉并不能孤立地决定儿童的颜色词获得。[11]

折中观点认为,颜色认知既是生物事件,也是文化事件。[12]Berlin和Kay让不同文化的人将颜色片分组,发现组间边界有很大变异;但如要求在颜色片中找出最佳样例,基本颜色词原型又有普遍性。[1]Jameson等人对英语和越南语被试研究表明,颜色认知既与颜色特性有关,也与颜色词有关。[13]Roberson等人发现,文化差异造成不同的颜色知觉。[14,15]因此,颜色认知是感觉刺激和非感觉刺激相互作用的结果。在国内,张积家等人研究了不同专业的汉族大学生[16]及彝、白和纳西族对11个基本颜色词的分类,[17]比较纳西族与汉族学生对蓝、绿的认知操作,[18]比较彝、白、纳西和汉族被试对黑、白颜色的认知操作,[19]均显示出语言和文化对颜色词分类的影响。

语言关联性假设得到大量研究支持,却始终未能排除遗传基因等生物学差异的作用。Lindesy发现,赤道地区的人因长期强光照射,加速水晶体变黄,导致颜色知觉改变。[20]Dani人住在新几内亚,Setswana人住在南非,俄国人住在亚欧边界,Davies的研究中并未控制基因的作用。如果控制了族源基因,颜色认知差异是否依旧?对同一民族不同民系的研究或许能给出一些启示。在我国,纳西人和纳日人是纳西族的两个支系,他们“同源异流”。比较他们的颜色认知,可以排除基因的作用,分离出语言和文化对颜色认知的影响。

纳日人聚居在川滇边界泸沽湖地区,包括云南境内被划为东部方言区的纳西族,四川境内被划为蒙古族而自称为纳日或纳的族群。[21]其先民是先秦时期游牧于河湟一代的古氐羌人,南迁至今甘孜地区后分成两条不同路线,一支从甘孜南部进入丽江,成了今日的纳西人;另一支从甘孜南部向东进入凉山,再转入南部并定居于川滇边境,成了今日的纳日人。[22]民族识别时,“纳西”代替“么些”(摩梭),成为纳西人和纳日人的共同族称。由于习惯,纳日人今日仍被称作“摩梭”。用本族总称,本无不当,但仅用“摩梭”指称纳日人,就有混淆总称与支系之嫌。[23]“纳日”既为自称,本文就“名从其主”,随永宁纳西人称谓使用“纳日”一词。纳日人与纳西人虽同宗共祖,但在历史变迁中逐渐分化,在语言文字、宗教和民俗上有清晰的界限。

1.语言文字差异。纳西文化两大中心区以语言文字区分。江西环丽江纳西人聚居区为西部方言区,又称有文字区,有“东巴文”和“哥巴文”两种文字;[24]以金沙江为界,江东环宁蒗纳日人聚居区为东部方言区,又称无文字区,至今仅发现流传于占卜经中32个原始图画文字符号。[25]纳日语与纳西语同属藏缅语族彝语支,语音、语法、词汇有共同点,但不能通话。[26]

2.宗教信仰差异。纳西人的原始宗教是东巴教,纳日人的原始宗教是达巴教。东巴教是完整的原始民族宗教,融合了佛教、道教、儒教成分,[27]发展较为完善和成熟。达巴教保留更多的部落宗教和巫教特征。[28]

3.外族影响程度不同。自元、明时期土司制度输入纳西地区起,纳西人就深受汉文化影响。纳日地区交通闭塞,藏传佛教盛行,藏文化在纳日地区保留较多。[29]

4.母系社会遗风差异。蒙古人征服丽江以前,丽江与泸沽湖同处于母权社会。汉族流官取代木氏家族统治丽江后,父权社会的规范开始盛行,婚姻形态与汉族趋同。[30]纳日人一直处于封建土司领主制的封闭状态,母系婚姻和母系家庭形态相当完整地保留下来。

5.民俗差异。纳日与纳西歌舞、音乐极其相似。纳日的《创世歌》与东巴经中的《创世纪》极为相似。纳日和纳西丧葬习俗相似,程序基本相同。纳西与纳日节日庆典不同。纳日人节日包括春节、成丁礼、转山节,纳西人节日是东巴会和三朵节。

纳西人与纳日人在历史发展中经历了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变迁,形成各具特色的文化。语言和文化的分化是否会影响对颜色的知觉和态度?以往研究表明,自然分类法能够客观地揭示人的概念结构。[31-32]本研究沿袭这一做法考察纳日人基本颜色词的概念结构,并与纳西人颜色词的概念结构比较,以了解同源异流的民系的颜色词概念结构差异。为了最大程度地分离文化的影响,考察了两个不同群体的纳日人—纳日高中生和泸沽湖地区的纳日青年。

二、方法

(一)被试

云南省宁蒗一中纳日学生(简称“日高”)和宁蒗县泸沽湖地区纳日青年(简称“日泸”)130名。日高76名,男37人,女39人,平均年龄17.5岁;日泸54人,男26人,女29人,从事摩梭民族舞蹈表演,平均年龄19.0岁,初中学历居多。

(二)材料

采用黑、白、红、黄、绿、蓝、橙、紫、棕、灰、粉红11个基本颜色词。纳日人有语言无文字,因此材料采用汉字形式。将11个基本颜色词打印在问卷上,随机排列,问卷下方留有空白供填写分类结果和分类依据。

(三)实验程序

发给被试问卷,要求他们按照自己的标准将11个基本颜色词分类并写出依据。要求独立完成。将分类结果输入记事本,通过程序转换成11×11的相异矩阵。将被试的分类结果叠加,用SPSS13.0中的多维标度法和分层聚类法进行分析,得到基本颜色词概念结构不同维度的解、压力值以及颜色词在不同维度上的坐标值。

三、结果与分析

(一)纳日人对基本颜色词的分类

1.总体分析

130名纳日人将11种基本颜色词平均分为4类。分类经过多维标度法处理后,Stress=0.07,RSQ=0.96,说明颜色词概念结构图与原始数据拟合得很好。纳日人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见图1,聚类分析结果见图2。

图1 130名纳日人11种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

由图1可见,130名纳日人颜色词的分类趋势比较集中。颜色词的语义空间包括两个维度:(1)彩色/非彩色:横轴从左至右,左边是彩色,右边是非彩色;(2)单色/杂色:纵轴从上到下,红、黄、蓝、绿属于单一色调,粉红、橙、紫、灰、棕属于间色或混合色。由图2可知,基本颜色词被分为2大类四个子类,两大类是非彩色和彩色。四个子类分别为: (1)非彩色:黑与白;(2)暗杂色:棕和灰;(3)单色:红、黄、蓝、绿;(4)靓杂色:橙、粉红和紫。彩色/非彩色和既往研究中大多数群体基本颜色词语义空间的维度相同,也与纳西族大学生一致。单色/杂色与纳西族大学生颜色词概念结构的维度一致。

图2 130名纳日人11种基本颜色词聚类树形图

2.日高与日泸的颜色词分类比较

日高将基本颜色词平均分为3.5类。分类经多维标度法处理后,Stress=0.06,RSQ=0.98,说明日高颜色词语义空间的二维结构图与原始数据适配良好。日高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见图3,聚类分析结果见图4。从图3可见,日高颜色词语义空间的维度与纳日人总体相同。基本颜色词被分为2大类4个子类。2大类是非彩色和彩色,4个子类是:(1)非彩色:黑与白;(2)暗杂色:棕与灰;(3)靓杂色:橙和粉红;(4)单色。红和黄构成暖色,绿、蓝、紫构成冷色。日泸将基本颜色词平均分为4类。分类经多维标度法处理后,Stress=0.06,RSQ=0.99,说明日泸颜色词语义空间的二维结构图与原始数据适配良好。日泸基本颜色词语义空间见图5,聚类分析结果见图6。从图5可见,日泸颜色词语义空间维度与纳日人总体相同。由图6可见,基本颜色词被分为2大类4个子类。两大类为彩色和非彩色。5个子类分别为:(1)非彩色:黑和白;(2)单色:绿、蓝、红、黄;(4)深杂色:紫、棕和橙;(5)浅杂色:灰和粉红。

图3 76名日高学生11种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

图4 76名日高学生11种基本颜色词聚类树形图

图5 54名日泸青年11个基本颜色词的语义空间

图6 54名日泸青年11个基本颜色词聚类树形图

(二)纳西人与纳日人基本颜色词语义空间坐标的相关分析

Spearman等级相关分析表明,纳日人总体、日高、日泸和纳西大学生基本颜色词语义空间两个维度坐标值相关均不显著,,p>0.05,表明两个维度相互独立。为比较纳日人与纳西人颜色词分类的异同,对纳日人总体、日高、日泸和纳西大学生基本颜色词语义空间的坐标值进行相关分析,结果见表1和表2。

表1 纳日人与纳西人基本颜色词语义空间坐标值在维度1(彩色/非彩色)上的相关

表2 纳日人与纳西人颜色词语义空间坐标值在维度2(单色/杂色)上的相关

由表1和表2可见,在彩色/非彩色维度上,日泸与日高、日泸与纳西大学生相关均不显著,p>0.05;日高与纳西族大学生相关非常显著,p<0.01。这表明,在对彩色/非彩色的看法上,日高与纳西大学生更一致,日泸与纳西大学生有差异。在单色/杂色维度上,日高和日泸,日高与纳西大学生相关均显著,p<0.05。日泸与纳西大学生相关不显著,p>0.05。这表明,在对单色/杂色的看法上,日高与纳西大学生更一致,日泸与纳西大学生有差异。总的看,日高和纳西大学生颜色词的语义空间更接近。纳西大学生与日高均生活在多民族交融环境,频繁使用普通话,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的颜色观,使他们有更多的相似性。日泸生活于永宁,长期使用纳日语,外来文化对他们影响要小。日泸与日高相关程度并不高,只在单色/杂色维度上相关显著,表明单色/杂色维度可能是纳日人区别于其他族群的独特性。

四、讨论

(一)纳日人原始的颜色认知—靓色偏爱

由纳日人总体的分析可知,纳日人颜色词语义空间有两个维度:(1)彩色/非彩色;(2)单色/杂色。单色包括红、黄、绿和蓝。在杂色类中,橙、粉红和紫构成靓杂色。观察和访谈发现,不论是单色还是杂色,纳日人均表现出对靓色的喜好和偏爱。棕和灰则构成暗杂色,是纳日人的“冷落色”。纳日人对棕和灰则持否定的态度。

靓色偏爱是纳日人颜色认知的重要特点。诸多因素影响这一特点的形成。Berry指出:“一定的生态环境导致一定的文化形态,一定的生态和文化形态共同塑造人,使其产生一定的行为方式。这种行为方式进而使人更好地适应那种生态和文化,甚至影响和改变他们。”[33]纳日人自古聚居在泸沽湖畔及周围地区,对泸沽湖有着极深的依恋之情,纯净的蓝色是纳日人生活环境的主色调,因此也成为他们钟爱的颜色。达巴教崇尚自然,对自然持有特殊的敬仰之情,这种原始自然崇拜,促使纳日人对生活环境中的自然色产生偏好。沙毓英研究发现,在纳日人的语言中,颜色词有用现象描绘代替词语的现象。例如,用鹦鹉表示绿色,粉红色则描述为像桃花一样的颜色。[34]这种借物呈色现象反映出纳日人对绿树、红花等环境色的特殊偏好。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在泸沽湖地区已与达巴教并驾齐驱,黄教的象征色——黄色深入人心,纳日人对这种艳丽颜色有深深的敬畏之情。纳日人的靓色偏爱也体现在纳日妇女的服饰上。服饰反映出一个民族对颜色的选择和偏好。纳日女子喜着红、蓝、紫色上衣,并用彩色布条镶边,系浅蓝和白色衬里的双层白褶裙,束红、黄腰带。与纳西人以穿青色衣裤为相宜的装束比,纳日人服饰明显表现出他们对靓丽颜色的喜好。

(二)纳日人与纳西人颜色词概念结构的异同

本研究表明,纳日人与纳西人基本颜色词语义空间的维度相同。纳西语言中有“杂色”一词,无棕、橙和粉红的颜色名。“杂色”,纳西象形文字写作“”。李霖灿释之曰:“杂色、花色也,以斑点示花色杂色之意。”[24]由于纳西语中有“杂色”名,纳西大学生就将棕、橙和粉红聚在一起,杂色/单色的维度就凸显出来。据考察,在今日的纳日语中,并无“杂色”名,棕、橙、粉红也有各自对应的词汇,但这并不能说明在纳日的语言发展史上,“杂色”名就从未出现过。纳日语和纳西语虽然有差异,但同源词仍然占60%以上。纳西人和纳日人共用单色/杂色的颜色认知维度,与他们同宗共祖的历史密不可分,反映出二者在颜色认知上区别于其他民族的族源一致性。

虽然纳日人和纳西人颜色词语义空间的维度相同,但他们对颜色词的分类还存在明显差异。主要表现在:(1)基本颜色词的分类数目不同,纳日人将基本颜色词分为4类,纳西人则分为5类;(2)基本颜色词的类别不同:纳日人将基本颜色词分为非彩色、单色、靓杂色和暗杂色,纳西人则将基本颜色词分为白色、暗色(黑、灰)、尊贵色(红、紫)、双义色(黄、绿和蓝)、杂色(棕、橙和粉红)5类;(3)每一类别包含的颜色词及颜色词的数目不同。在纳西人颜色词的语义空间中,白被孤立在颜色群之外,形成一个单独的类别。黑和灰聚集在一起,构成暗色类。纳日人则将黑和白两种对立的颜色聚集在一起。在纳西人颜色概念中,棕属于彩色,与橙和粉红构成杂色类。纳日人则将棕和灰聚为“暗杂色”,也是他们的“冷落色”。纳西人根据语言习惯及象征意义,将红和紫聚成尊贵色,黄、绿和蓝聚成双义色。纳日人则按照颜色的靓丽程度和单色/杂色标准,将靓丽颜色分成靓丽单色和靓丽杂色。据考察,纳西族尚黑。11-13世纪时,藏传佛教噶玛噶举派(白教)传入纳西族地区,纳西人受白教影响转而尚白,导致纳西人对黑白产生复杂的态度;[35]纳日人信奉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由此带来的是对黄色的敬畏,而没有黑、白的冲突。因此,在纳西人颜色词语义空间中,黑、白很难聚成一类,纳日人则很自然地将两种非彩色组合在一起。这表明,不同的民系由于受自身的语言和文化影响,可能优先注意到颜色的不同属性,并将这些属性作为分类的依据。纳西人的语言习惯使他们注意到颜色词的意义,并将之作为分类的依据。纳日人则优先注意颜色的视觉属性。因此,在纳西人的颜色认知空间中产生了尊贵色和双义色的集合,而在纳日人颜色认知空间中产生了靓丽色的集合。

(三)影响纳日人和纳西人颜色认知的因素

纳日人与纳西人基本颜色词概念结构的比较表明,同一民族不同支系的宗教信仰、地理环境、民俗及语言文字会影响颜色认知。纳日人与纳西人,有共同的族源基因,文化的变迁导致同源族群颜色认知的差异。这充分证明,即使颜色知觉有普遍的生理基础,也不能排除语言和文化带来的知觉变化。纳西和纳日,语言和文化同中有异,颜色词的概念结构也同中有异。

本研究还表明,民族融合和文化教育也是影响纳日人和纳西人颜色认知的重要因素。冷色/暖色是汉民族对颜色的抽象。在日高的单色类中,已经明显体现出冷色与暖色的聚类,反射出汉族文化和教育的影响。日泸因为长期使用纳日语,生活于纳日人和交际圈,颜色认知仍明显保持靓色偏爱的特点。将杂色分为深杂色和浅杂色是一种更为原始的区分方式。另外,纳西大学生与日高接受汉语教育的时间长,普通话使用频率高,对颜色的认知就更一致。

本研究表明,颜色词的普遍进化理论与语言关联性假设都有合理之处,将二者结合起来就更能说明颜色认知的影响因素。颜色认知包括物理、知觉和文化的成分,[36]是物理、生物、语言、文化、环境和教育交互作用的综合体。文化是民族的灵魂,它总是在动态中发展。诸多因素都将导致文化的嬗变。纳日人、纳西人颜色认知分化是文化变迁的结果。在当代,纳日人的生活圈正在从封闭走向开放。纳日人的母系家庭比例、家屋文化及生活方式都在发生不同程度的变迁,[37]传统文化正遭遇现代文明的冲击。尊重少数民族自己的文化选择应该成为国人的共同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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