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天子祭祀研究_礼记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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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K203[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8-942X(2004)03-0062-09

所谓大祀,就是只有天子才有资格主祭的天神、地祇、宗庙三大祭祀。天神是指昊天上帝,地祇是指全载大地的地神,宗庙是指祀享先王的禘祫和时祭。而牺牲,则无论是大祀抑或中祀、小祀,都是人们十分重视的一种祭物,甚至将它看作是祭礼和荐礼的区别所在,认为凡祭必当有牲,无牲则谓之荐,故而《公羊传》桓公八年何休解诂谓“无牲而祭谓之荐”[1](P.2218),《榖梁传》桓公八年范宁集解亦谓“无牲而祭曰荐,荐而加牲曰祭,礼各异也”[2](P.2376)。本文试就先秦时期(主要是周代)天子大祀过程中有关牺牲的礼法仪制作一粗浅的考察。

一、选牲

殷周时代,在远郊以及远郊以外的畿内地区都设有放牧之地。如《国语·周语上》云:“商……其亡也,夷羊在牧。”韦昭注:“牧,商郊牧野也。”[3](pp.30-31)《国语·周语中》云:“周制有之曰:‘……国有郊牧。’”韦昭注:“国外曰郊。牧,放牧之地也。”[3](p.70)《诗经·鲁颂·駉》云:“駉駉牡马,在坰之野。”毛传:“坰,远野也。”[4](p.609)皆其明证。《周礼》中也有类似的记载,如《天官·大宰职》云:“以九职任万民……四曰薮牧,养蕃鸟兽。”郑玄注(以下简称“郑注”):“牧,牧田在远郊,皆畜牧之地。”[5](p.647)《地官·载师职》云:“以……牧田任远郊之地。”郑注引郑司农曰:“牧田者,牧六畜之田。”[5](pp.724-725)由《周礼》诸文可知,这些牧地当由官府授予“九职”中的薮牧,使其牧养六畜、蕃衍鸟兽,届时供给祭祀等国家所需的各种牲物。又据《地官·牧人职》“掌牧六牲而阜蕃其物”[5](P.723)云云,可知各地薮牧的牧牲事宜,均由牧人负责管理。天子将举行大祀典礼时,首先做的礼事乃如《墨子·明鬼下》所云:“必择六畜之腯肥倅毛,以为牺牲。”[6](P.340)也就是说,对取自上述牧地的各种牲畜进行严格的选择,以作为祭祀所用的牺牲。选牲(即第一次“展牲”)的时间,当在大祀正祭之日的三个月之前(详后“养牲”节)。选牲的具体标准,则主要有如下四项:

第一,就牲畜的角体而言,要求所用的牛羊豕等牺牲都必须体质健壮、首尾足等完好无缺。如《左传》昭公二十二年云:“宾孟适郊,见雄鸡自断其尾。问之,侍者曰:‘自惮其牺也。’”杜预注:“畏其为牺牲奉宗庙,故自残毁。”[7](p.2099)所谓雄鸡因怕被人宠养为祭用的牺牲而自坏其尾羽、残缺其形体,当然是信口开河的胡诌。但“侍者”的这番解释却从一个侧面真实地反映了当时对祭用之牲在牲体方面的礼法要求,即只有角体完好、毛羽无损的牲畜,才能选入牺牲之列。又如《春秋经》宣公三年所云:“郊牛之口伤,改卜牛。”[7](P.1868)成公七年所云:“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乃免牛。”[7](P.1903)哀公元年所云:“鼷鼠食郊牛(食其肤与肉),改卜牛。”[7](p.2154)都说明了牲体上的任何部位若有伤口或者残缺,便不能作为祭用的牺牲。故而《榖梁传》哀公元年云:“全曰牲,伤曰牛。”[2](P.2448)《地官·牧人职》“以共祭祀之牲牷”郑注亦云:“牷,体完具。”[5](p.915)

第二,就牲畜的毛色而言,据《礼记》所说,殷商尚白,牺牲的毛色选用白色;周代尚赤,牺牲的毛色选用赤色。如《礼记·檀弓上》云:“殷人尚白……牲用白。周人尚赤……牲用骍。”[8](p.1276)《礼记·明堂位》云:“夏后氏牲尚黑,殷白牡,周骍刚。”[8](P.1490)皆其明文。而《周礼》所述则更为具体,各种不同的祭祀典礼对于所用牺牲的毛色各有不同的要求,如《地官·牧人职》云:“凡阳祀,用骍牲毛之;阴祀,用黝牲毛之……”[5](P.723)大意是说:南郊祭天及宗庙诸享等祀典,选用毛色纯赤之牲;北郊祭地及社稷等祀典,选用毛色纯黑之牲。考《诗经》、《尚书》、《左传》以及西周彝铭等有关记载,诸如郊祭、庙享、社祀等较为重大的祭祀典礼,其牛牲大都选用赤牛纯色,这说明《礼记》、《周礼》所述,大体上还是符合周礼史实的。如《诗经·鲁颂·閟宫》所云:“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牺,是飨是宜,降福既多。”郑笺:“皇皇后帝,谓天也。成王以周公功大,命鲁郊祭天亦配之以君祖后稷,其牲用赤牛纯色,与天子同也,天亦飨之宜之,多予之福。”[4](P.615)这就是郊祭天神选用纯赤牛牲的事例,与《礼记》、《周礼》所述相合。如《尚书·洛诰》所云:“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9](P.217)西周中期彝铭《大》所云:“易(赐)刍(骍)),曰:‘用啻(禘)于乃考。”[10](p.57)这就是宗庙祭享选用纯赤牛牲的事例,亦与《礼记》、《周礼》所述相合。如《诗经·小雅·大田》所云:“来方禋祀,以其骍黑,与其黍稷。”毛传:“骍,牛也。黑,羊豕也。”孔颖达疏(以下简称“孔疏”):“其祀之也,以其骍赤之牛,黑之羊豕,与之黍稷之粢盛,用此以献,以祀四方之神……上篇云‘以社以方’,而方社连文,则方与社稷同用太牢,故以黑为羊豕、通牛为三牲也。”[4](p.477)又《诗经·小雅·甫田》云:“以我齐明,与我牺羊,以社以方。”[4](p.474)陈奂谓:“牺谓牛。《閟宫》‘享以骍牺’,《传》‘牺,纯也’。骍牺皆牛之色,因之谓牛为骍,亦谓牺也。”[11](P.2)马瑞辰谓:“《春秋》昭十八年《传》:‘郑子产大为社,祓禳于四方。’此古者祭社必兼四方之证。”[12](PP.716-717)这就是祭祀社稷和四方选用纯赤牛牲的事例,与《礼记》所述相合,而与《周礼》所述则不相吻合。

第三,就牲畜的牝牡而言,凡天、地、宗庙以及社稷等重大的祭祀典礼,其牺牲都必须选用牡牲。如西周中期彝铭《剌鼎》(穆王时器)所云:“王啻(禘),用牡于大室,啻(禘)邵王。”[13](p.168)《诗经·小雅·信南山》所云:“祭以清酒,从以骍牡,享于祖考。”[4](p.471)均为宗庙祭享选用牡牲的明证。如《诗经·周颂·良耜》所云:“杀时犉牡,有捄其角。”[4](p.603)马瑞辰谓:“犉谓牛之大者,犉牡犹言广牡,广亦大也。”[12](p.1110)乃是秋收后报祭土神谷神选用牡牲的例证。至于郊天之礼,则亦宜选用牡牲。如《论语·尧曰》云:“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孔安国谓:“履,殷汤名。……殷家尚白,未变夏礼,故用玄牡。”[14](p.2535)《礼记·明堂位》云:“夏后氏牲尚黑,殷白牡,周骍刚。”孔疏:“刚,牡也。骍言刚,则白亦刚。白言牡,黑亦牡也。”[8](p.1490)既然牡牲为三代同尚,而商汤告天又祭用牡牲,那么宗周祭天亦理当选用牡牲。故孙希旦《礼记·月令》集解云:“愚谓大祭祀,牺牲皆用牡。”[15](p.418)

第四,就牲畜的大小而言,祭祀天地的牛牲均选用牛犊。如《礼记·郊特牲》云:“于郊,故谓之郊。牲用骍,尚赤也。用犊,贵诚也。”[8](p.1452)《礼记·祭法》云:“燔柴于泰坛,祭天也;瘗埋于泰折,祭地也。用骍犊。”[8](p.1588)《礼记·王制》云:“祭天地之牛角茧栗。”[8](p.1337)孙希旦集解:“愚谓茧栗,谓牛角初出,若蚕茧、栗实然也。”[15](p.354)皆其明文。至于庙享等其他祭礼所选用的牺牲,则《周礼·夏官·羊人职》贾公彦疏(以下简称“贾疏”)谓“凡正祭皆用成牲”[5](p.843)。

据《周礼》记载,天子大祀的选牲礼事由肆师负责掌理,而所有受选的牲畜则全部由牧人负责提供。如《春官·肆师职》云:“大祭祀,展牺牲,系于牢,颁于职人。”郑注:“展,省阅也。”[5](p.768)《地官·牧人职》云:“以共祭祀之牲牷。”[5](P.723)

上述对牛、羊、豕等牺牲的有关要求,似乎在殷商时代就已经有不同程度的重视,尤其是猪牲,对毛色、大小、牝牡等均有所讲究。如《甲骨文合集》29544片云:“黄豕,王受有佑。”[16](p.3614)29546片云:“白豕。[]茣。”[16](p.3614)40507片云:“贞燎册百羊百牛百豕南五十。”[16](p.5055)22045片云:“庚子卜,弜取祖庚。”[16](P.2819)伊藤道治《天理大学附属天理参考馆甲骨文字》300片云:“丙午卜,御方九羊、百白豭。”(引自王宇信、杨升南主编《甲骨学一百年》544页)其中“茣”字后当省有一“豕”字,“茣”指猪的颜色,即黄色;“豕”指阉割过的猪;“南”指小猪;“”指母猪;“豭”指公猪。据此,则诚如王宇信、杨升南等先生所云:“从甲骨文看,商人祭礼用牲对猪的要求特别讲究,除卜问所用数量外,也还要卜问毛色、大小、牝牡、去势与否。”[17](p.544)

二、养牲

选牲之后,又如《墨子·明鬼下》所云:“牺牲不与昔聚群。”[6](p.340)也就是说,对于所有合乎礼法、堪为祭用的牺牲,全部交由充人等所谓的职人系之于特别洁净的牲牢而善加饲养。据《周礼》所说,自系牲之初至正祭之日,养牲时间前后长达三个月。如《地官·充人职》云:“掌系祭祀之牲牷。祀五帝,则系于牢,刍之三月。享先王,亦如之。”[5](P.724)

窃以为《周礼》中所说的大祀之前养牲三月的养牲之礼,是符合周礼的历史事实的。为了说明问题,先让我们看看鲁礼的养牲情况。据《春秋经》宣公三年所云:“春王正月,郊牛之口伤,改卜牛。”[7](p.1868)成公七年所云:“春王正月,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7](p.1903)定公十五年所云:“春王正月,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7](p.2151)则鲁君卜选郊牲的时间均在“春王正月”,也就是夏正十一月。那么,鲁君郊前的养牲事宜始于夏正十一月是可想而知的。据《左传》桓公五年所云:“凡祀,启蛰而郊。”[7](p.1748)襄公七年所云:“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也。是故启蛰而郊,郊而后耕。”[7](p.1938)则鲁君郊祭用牲的时间当在雨水前夏正正月的中气。自夏正十一月至正月中气,前后正好经历了三个月份。这便是鲁君郊天之前养牲三月的明证。又,《诗经·鲁颂·閟宫》云:“周公皇祖,亦其福女。秋而载尝,夏而楅衡。”郑笺:“此‘皇祖’谓伯禽也。载,始也。秋将尝祭,于夏则养牲。楅衡其牛角,为其触觝人也。”[4](p.615)自夏至秋,前后经历了一个季节的时间。这便是鲁君享庙之前养牲三月的明证。既然大祀中的郊天和享庙都要养牲三月,那么,在举行同为大祀之列的祭地典礼之前,也理当养牲三月。然则,鲁礼中有养牲三月之礼无可置疑。以上所考虽是鲁礼,然而正如杨向奎先生所说:“鲁遵守西周传统,‘周礼在鲁’是宗周礼乐文明的嫡传。”“(韩宣子说)‘周礼尽在鲁矣’等于说‘周之文化中心在鲁’。周公及其同僚,建立了宗周的礼乐制度,鲁国继之成为正统。”[18](p.285)春秋时期的鲁国,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典型的宗周礼乐的保存者和实施者,因此,据鲁国大祀前的养牲之礼以推知周礼的养牲事宜,应该说大体上是可以据信的。更何况《礼记·郊特牲》也说:“帝牛不吉,以为稷牛。帝牛必在涤三月,稷牛唯具,所以别事天神与人鬼也。”[8](p.1453)并且金文中也不乏类似的记载,如西周早期彝铭《叔》云:“惟王于宗周,王姜史叔使于大保,赏叔郁鬯、白金、刍牛(经过刍养的牛牲)。”[10](p.14)西周中期彝铭《大》云:“易刍(赏赐经过刍养的赤色牡牛)。”[10](p.57)

关于如何将入选牺牲颁之于职人的具体事宜,《周礼》一书,乃有如下二说:其一,牧人取之于薮牧的牲畜,经过肆师展牲之后,径由牧人和肆师二官联事授之与充人;充人受牲后,将其系之于牢而加以精心饲养。如《地官·牧人职》云:“凡祭祀,共其牺牲,以授充人系之。”[5](p.723)《春官·肆师职》云:“大祭祀,展牺牲,系于牢,颁于职人。”[5](p.768)(《地官·充人职》文参见前引)其二,先由牛人、羊人、鸡人、犬人等供牲之官联事取牲于养牲之官牧人,其时,由肆师负责展牲;而后,由牛人、羊人、鸡人、犬人等官与肆师联事颁牲于职人,而牧人则不参与颁牲之事。万一牧人那里缺少毛色、角体均合式法的牺牲,那么牛人等就分别从司徒、司马、宗伯、司寇处领取货币,各自差遣所属人员到市场上购其所需,以应祭用。如《地官·牛人职》云:“凡祭祀,共其享牛、求牛,以授职人而刍之。”[5](p.723)《夏官·羊人职》云:“掌羊牲……若牧人无牲,则受布于司马,使其贾买牲而共之。”[5](p.843)《春官·鸡人职》云:“掌共鸡牲,辨其物……凡祭祀……共其鸡牲。”[5](p.773)《秋官·犬人职》云:“掌犬牲。凡祭祀,共犬牲,用牷物。”[5](P.882)

三、省牲

由前述可知,牺牲对于祀典而言,是何等的慎重其事,各项礼规是何等的具体森严,不容有丝毫的马虎和差忒,否则,就是对神灵莫大的不敬。因而在正祭之日前一天的晚上,有关朝廷要员还要对系养了三个月的牛、羊、豕等牺牲再一次进行全面彻底的检查,认真地察看每一牺牲的体质是否肥壮无疾、耳鼻角足等牲体的各个部位是否完美无损、各牲的毛色是否纯一如法、牝牡大小是否完全合礼……这就是所谓的省牲(即第二次“展牲”)。《仪礼》中谓之“视牲”,如《特牲馈食礼》云:“宗人视牲,告充。”[19](p.1180)汉代又谓之“夕牲”,如《汉书·魏相丙吉传》云:“始显少为诸曹,尝从祠高庙,至夕牲日,乃使出取斋衣。”颜师古注:“未祭一日,其夕展视牲具,谓之夕牲。”[20](p.3148)

据《周礼》所述,省牲礼事由大宗伯、小宗伯、充人诸职联事掌理:大宗伯亲临现场把关;小宗伯负责协助大宗伯,办理有关省牲的具体事宜;在大宗伯和小宗伯省牲之时,由充人负责对牺牲的毛色和角体等逐个仔细检查,并将检查结果当场如实地加以报告。如《春官·大宗伯职》云:“凡祀大神、享大鬼、祭大祇……省牲镬。”[5](p.763)《春官·小宗伯职》云:“大祭祀,省牲。”贾疏:“此云省牲、视涤濯、省镬,与《大宗伯》文同,谓佐大宗伯。其大宗伯省牲者,察其不如法。”[5](p.767)《地官·充人职》云:“掌系祭祀之牲牷……展牲,则告牷。”[5](p.724)孙诒让疏(以下简称“孙疏”):“牷谓纯色,则亦告牲体完具可知。”[21](p.934)

对于省牲合格的牛牲,由封人负责将其妥为饰刷、设楅衡以及置纼。饰刷就是洗刷牛身,使其洁净;设楅衡就是在牛角上绑上横木,以防触人;置纼就是在牛鼻上穿上绳子,以便牵引。如《地官·封人职》云:“凡祭祀,饰其牛牲,设其楅衡,置其絼。”郑注:“饰谓刷治洁清之也。郑司农云:‘楅衡,所以楅持牛也。絼,著牛鼻绳,所以牵牛者……皆谓夕牲时也。’杜子春云:‘楅衡所以持牛,令不得抵触人。”’[5](p.720)

四、迎牲

由于牺牲是祀典中极为重要的祭物,所以天子大祀,在正祭之初都行有表示“敬之至也”的迎牲之礼。如《礼记·礼器》所云:“大庙之内敬矣,君亲牵牲,大夫赞币而从。”[8](p.1441)《礼记·明堂位》所云:“君肉袒迎牲于门……卿大夫赞君。”[8](p.1489)《礼记·祭义》所云:“祭之日,君牵牲,穆荅君,卿大夫序从。”[8](p.1594)《礼记·祭统》所云:“及迎牲,君执纼,卿大夫从,士执刍。”[8](p.1603)皆其礼事。这种《礼记》各篇所述大同小异的情况,沈文倬先生曾经指出:“后人各记所闻,大同小异,从其文字微有差异处,正好证明其所述不诬。”[22](p.104)《周礼·天官·大宰职》郑注又发凡言例,谓“凡大祭祀,君亲牵牲,大夫赞之”[5](p.650)。天子大祀所迎的牺牲,宗庙祭享有牛、羊、豕、鸡、犬五牲(详后),天、地二祀则惟有牛犊一牲而已,如《礼记·礼器》“祭天特牲”[8](p.1432)、《郊特牲》“郊特牲而社稷大牢”[8](p.1444)、《祭法》祭天地“用骍犊”[8](p.1588)云云,均其明证。天、地二祀之所以特牲者,《礼祀·礼器》孔疏谓:“特,一也,天神尊,尊质,故止一特也。”[8](p.1432)之所以用犊者,《礼记·郊特牲》郑注谓:“犊者,诚慤未有牝牡之情,是以小为贵也。”[8](p.1444)至于迎牲之仪,天、地二祀因缺乏具体的文献记载,难以稽考,故而从略;宗庙祭享则《周礼》一书多有述及,虽然所述甚为零碎,但加以综合考察,仍可知其梗概,兹将其略述如次。

祭日早晨,在正祭开始之前,小宗伯必须对牺牲的毛色和种类等进行最后的选择和辨别,以确保毫无差错。而后,小宗伯在庙门之前将牛、羊、豕、鸡、犬五牲分别授之于大司徒、大司马、大司空、大宗伯、大司寇五官,使其佐天子牵牲入庙。如《周礼·春官·小宗伯职》云:“毛六牲,辨其名物而颁之于五官,使共奉之。”郑注:“毛,择毛也。”[5](p.766)这些即将迎入宗庙的牺牲,可能皆已加以文饰,即身披刺绣华美的丝织布料,如《庄子·列禦寇》所说的“子见夫牺牛乎?衣以文绣”[23](p.1062),即其事例。因而,《周礼·地官·封人职》孙疏谓:“祭牲必先刷治洁清而后被以文绣。”[21](p.893)

正祭开始,天子为降神而行的初祼礼讫,便立即出庙迎牲,待王后亚祼结束,天子已然迎牲入庙。其时,由大宰、大司徒、大宗伯、大司马、大司寇、大司空、小宰等职跟随于天子后面,佐助天子执币牵牲:大宰负责协助天子奉进币帛,以供“纳牲诏于庭”[8](p.1441);小宰负责协助大宰奉执币帛;大司徒负责协助天子牵持牛牲;大司寇负责协助天子牵持犬牲。如《周礼·天官·大宰职》云:“及纳亨,赞王牲事。”郑注:“纳亨,纳牲,将告杀。”贾疏:“云‘赞王牲事’者,即是卿大夫赞币一人也。”[5](p.650)孙疏:“窃谓迎牲与荐熟二节,大宰并有赞事。经言纳亨者,以荐熟赅纳牲,注则举纳牲以赅荐熟,皆互文以见义。”[21](p.146)《周礼·地官·大司徒职》云:“祀五帝,奉牛牲……享先王亦如之。”[5](p.708)《周礼·秋官·大司寇职》云:“大祭祀,奉犬牲。”[5](p.871)至于大司马、大宗伯以及大司空诸卿,则《周礼·春官·小宗伯职》郑注引郑司农云:“司徒主牛,宗伯主鸡,司马主马及羊,司寇主犬,司空主豕。”[5](p.766)孙疏:“《大司徒》云‘祀五帝奉牛牲’,《大司马》云‘丧祭奉诏马牲’,《大司寇》云‘大祭祀奉犬牲’。《宗伯》、《司马》虽不云奉鸡牲、羊牲,而鸡人属春官,羊人属夏官,亦奉之可知。”[21](p.1440)《周礼·天官·小宰职》郑注又云:“奉牲者,其司空奉豕欤?”[5](p.653)孙疏:“五官皆备,惟司空独阙,故补其义。”[21](p.166)据此可知,大司马当协助天子牵持羊牲,大宗伯当协助天子牵持鸡牲,大司寇当协助天子牵持犬牲。而《大司马职》与《大宗伯职》二经所述未及其事者,可能是文有阙略。在大宰、大司徒等佐天子迎牲入庙的过程中,由封人负责“歌舞牲”,即随于牺牲之后,载歌载舞,以求神之歆享。如《周礼·地官·封人职》云:“凡祭祀……歌舞牲及毛炮之豚。”郑注:“谓君牵牲入时,随歌舞之,言其肥香以歆神也。”[5](p.720)所歌之辞,则郑注引郑司农云:“封人主歌舞其牲,云‘博硕肥腯’。”[5](p.720)所舞之仪,则如孙疏所云,“舞盖亦以手袖为威仪,若《乐师》之人舞也”[21](p.895)。

当牺牲牵入庙庭,天子遂于庭中亲行奉牲告神之礼,即所谓的“硕牲”。其礼仪是荐上币帛,禀告先王鬼神:各类牺牲“博硕肥腯”,将杀之以敬献神灵。一如《左传》桓公六年所说的,“故奉牲以告曰‘博硕肥腯’”[7](p.1750),即其事例。《周礼·地官·充人职》孙疏认为:“此硕牲时,兼有封人歌舞牲之事。”[21](p.936)硕牲与歌舞牲虽然皆云“博硕肥腯”,但彼此有所区别:前者为直诵其言,后者为歌咏其辞。至于何以迎牲入庭便立刻硕牲?则孙希旦《周礼·礼记·礼器》集解谓:“时方降神之后,象神之初自外来,入及庭,而于此告之也。”[15](p.665)在行硕牲之礼时,由充人负责协助天子办理持牲等有关事宜。如《周礼·地官·充人职》云:“硕牲,则赞。”郑注:“赞,助也。君牵牲入,将致之,助持之也。”[5](p.724)

在牺牲进入庙门之际,必须演奏钟鼓,以音乐作为出入步趋之节。其乐由大祝和大司乐二官联合命令钟师、镈师等乐官演奏,所奏乐章乃《九夏》中的《昭夏》。如《周礼·春官·大祝职》云:“凡大禋祀、肆享、祭祇……逆牲,逆尸,令钟鼓。”[5](p.811)《周礼·春官·大司乐职》云:“牲出入,则令奏《昭夏》。”[5](p.790)《周礼·春官·钟师职》云:“凡乐事,以钟鼓奏《九夏》:《王夏》、《肆夏》、《昭夏》、《纳夏》、《章夏》、《齐夏》、《族夏》、《祴夏》、《骜夏》。”[5](p.800)《周礼·春官·镈师职》云:“凡祭祀,鼓其金奏之乐。”[5](p.801)

五、杀牲

虽然真正的杀牲事宜当如《大戴礼记·诸侯庙》所说,是由雍人等职官“刲羊”、“割鸡”[24](p.203)的,但是,为了表现对神灵的敬意,牛、羊、豕诸牲在名义上则都是作为主祭者的天子亲自宰杀的。因而在雍人等宰割牺牲之前,必须行有某种礼仪,以示天子亲杀。表示天子亲杀的方式,或者是天子象征性地以弓矢射牲,或者是天子象征性地以柄上饰有金铃的鸾刀宰牲。如《国语·楚语下》载楚国大夫观射父所云:“天子禘郊之事,必自射其牲,王后必自舂其粢;诸侯宗庙之事,必自射牛、刲羊、击豕,夫人必自舂其盛。”[3](p.567)《诗经·小雅·信南山》所说的“祭以清酒,从以骍牡,享于祖考。执其鸾刀,以启其毛,取其血膋”[4](p.471),均其明文。据《周礼》记载,在天子举行射牲礼仪时,由司弓矢负责供给弓矢并将其授之于天子,由射人和大仆二官负责从旁诏告有关的礼法仪规,并协助天子行礼。如《周礼·夏官·司弓矢职》云:“凡祭祀,共射牲之弓矢。”[5](p.856)《周礼·夏官·射人职》云:“祭祀,则赞射牲。”[5](p.846)《周礼·夏官·大仆职》云:“祭祀、宾客、丧纪,正王之服位,诏法仪,赞王牲事。”郑注:“牲事,杀割匕载之属。”贾疏:“言杀,据祭祀之时王亲自射牲。”[5](p.851)这种在祀典中射牲的礼仪,似乎在殷商时代就已经有了。如杨树达先生云:“《戬寿堂殷虚文字》九叶二版云:‘其射二牢,伊’……余谓此因祭伊尹而射牲也……据甲文有射牢之文,知周之射牲亦因于殷礼也。”[25](p.4)“《粹编》八一片云:‘癸酉,贞,射用自上甲,于甲申。’……《粹编》三一四片云:‘于祖丁△,于父己瓌,于父甲瓌,其射?’……射谓射牲,《戬寿》九之二云:‘其射二牢伊’,与此行瓌祭贞射正可互证……又按《粹编》九二八片云:‘王其射,翌日戊,亡?禽,吉。’上言射,下言禽,亦可证也。《粹编》三二九片云:‘△△卜,即贞,兄庚岁,其射?’义并同。”[26](pp.18-19)饶宗颐先生云:“‘贞:兄庚岁,其射。’(见《粹编》三二九)此辞‘射’字解为射牲,亦无不可。”(参见于省吾先生主编《甲骨文字诂林》第3册2608页引饶宗颐先生《殷代贞卜文字通考》)皆其佐证。

有关宰杀牺牲、解其肢体的具体事宜,据《周礼》所述,宗庙时享、祫褅等内祭祀由内饔负责掌理,天神、地祇等外祭祀由外饔负责掌理,而无论是内祭祀还是外祭祀,司士则都将率其徒属协助雍人切割牲体。如《周礼·天官·内饔职》云:“凡宗庙之祭祀,掌割亨之事。”[5](p.662)《周礼·天官·外饔职》云:“掌外祭祀之割亨。”[5](p.662)《周礼·夏官·司士职》云:“凡祭祀……帅其属而割牲。”[5](p.849)

至于杀牲解体的具体方式,则略有如下数端:其一是全烝,就是仅仅除去牲毛而并不解其肢体,所以严格地说,全烝还算不上是解。如《国语·周语中》韦昭注云:“全烝,全其牲体而升之。”[3](p.63)其二是房烝,就是将去了毛的牲体分解为左右两半,如《国语·周语中》韦昭注云:“房,大俎也……谓半解其体,升之房也。”[3](p.63)其三是豚解,就是将斩去首、尾、四蹄之后的牲体分解为左右肱、左右股、左右胁、脊七部分,如《仪礼·士虞礼》郑注云:“豚解,解前后胫、脊、胁而已。”[19](p.1170)其四是体解,就是将豚解后的每一部分又分解为3块,总共21块。关于所解牲体的具体名称,则凌廷堪《礼经释例·仪礼释牲上篇》云:“凡牲左体谓之左胖,右体谓之右胖。前体谓之肱骨,又谓之前胫骨。肱骨三:最上谓之肩;肩下谓之臂;臂下谓之臑。后体谓之股骨,又谓之后胫骨。股骨三:最上谓之肫,又谓之膊;肫下谓之胳,又谓之骼;胳下谓之觳。中体谓之脊。脊骨三:前骨谓之正脊;中骨谓之脡脊;后骨谓之横脊。脊两旁之肋谓之胁,又谓之胉,又谓之干。胁骨三:中骨谓之正胁,又谓之长胁;前骨谓之代胁;后骨谓之短胁。”[27](p.169)

六、荐牲

所谓荐牲,就是将牺牲荐献给所祭祀的神灵,恭请神灵歆享。从某种意义上讲,前述的选牲、养牲、省牲等礼事,都是为了将完美的牺牲奉献给神灵,使神灵称心满意。荐牲的行礼节次和行礼方式,天、地、宗庙大祀,各不相同。为了便于说明,兹将祀天、祭地、享庙三大典礼的荐牲礼事分而述之。

首先述祀天。天子祭祀天神始于禋祀,即燔柴于祭壇,使烟气上升,以降天神。如《周礼·春官·大宗伯职》云:“以禋祀祀昊天上帝。”[5](p.757)迎牲、杀牲后先行荐血、荐腥之礼,就是将牺牲之血及其全烝荐献给天神。如《礼记·郊特牲》所说的“郊血大飨腥”[8](p.1444);《国语·周语中》所说的“禘郊之事,则有全烝”[3](p.62),均其礼事。而后举行实柴燔牲之礼,就是将牛犊豚解七体中最贵的一体以及玉、帛加于柴上一起焚烧,使气臭上升,以享天神。故《礼记·郊特牲》孔疏引《韩诗内传》云:“天子奉玉升柴加于牲上。”[8](p.1445)《经典释文·舜典》引马融云:柴,“祭时积柴加牲其上而燔之”[28](p.146)。胡培翬《仪礼·觐礼》“祭天,燔柴”疏云:“此燔柴祭天,当玉、帛、牲俱有矣。”[29](p.1328)祀天之所以采用这样的祭法,是因为如《诗经·大雅·生民》孔疏引袁准所云:“天之体远,不可得就,圣人思尽其心,而不知所由,故因烟气之上以致其诚。”[4](p.528)至于实柴之后的荐牲礼事,因无以考索,故而从略。谨案:上述禋祀祭法,谛审《大宗伯职》经旨,似乎只行于“祀昊天上帝”,而考西周彝铭以及其他传世文献,则并非仅仅局限于祭祀上帝。如西周中期彝铭《史墙盘》所云“亚且(祖)且(祖)辛……义(宜)其禋祀”[30](p.181),西周晚期彝铭《壶》所云“用禋祀于兹宗室”[31](p.263),《尚书·洛诰》所云“禋于文王、武王”[9](p.216),就是以禋祀祭法祭祀祖宗的例证。究其原因,可能是《周礼》作者以自己的主观思想编排古礼材料所致。

其次述祭地。天子祭祀地神始于血祭,就是将牲血滴于地上,使血气下达渊泉,以降地神。如《周礼·春官·大宗伯职》云:“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岳。”郑注:“不言祭地,此皆地祇,祭地可知也。”[5](p.758)姜亮夫先生谓:“周礼社有二处,一在郊,一在国。在郊者专属之地祇,在国者则变易为民祈报之所……属之大地之事,仍在郊行之,是谓地神。属之祈报之事,则移于国,谓之社稷之神。”[32](pp.217-218)而后行荐血、荐腥之礼,就是将牺牲之血及其全烝荐献给地神。故《大宗伯职》孙疏谓:“祭地用全烝者,亦据荐血之时言之。其后仍有解肆之法,既解肆乃取其体之贵者埋之,与祭天用全烝,而实柴之燔牲则用解肆之体,亦正同也。”[21](p.1316)接着举行埋牲之礼,就是将牛犊豚解七体中最贵的一体以及玉、帛埋于地下,以享地祇。如《仪礼·觐礼》所说的“祭地,瘗”[19](p.1094),《礼记·祭法》所说的“瘗埋于泰折,祭地也”[8](p.1588),均其礼事。埋牲之后的荐牲礼事,因无从考索,姑且从略。上述祭祀地神的血祭祭法,可能在殷商时代已然流行。如此为说的理由是:其一,在殷墟卜辞中“社”(即“土”)字作等字形,姜亮夫先生谓“甲文之作者,正像洒血示上之形”[32](p.215);丁山先生谓:“血祭即用人牺。”“甲骨文社字(即土)之上,常带点滴之物……社主上之点,实象滴血以祭,此土之所以必释为社,象社主也……春秋时代用俘虏于社,正是殷商野蛮风俗的遗存。”[33](pp.501-502)俞伟超先生认为(注:参见《中国古代的人牲人殉》第135页,文物出版社1990年版。)“丁说是可从的”[34](p.55)。黄展岳先生也认为丁说“是有道理的”。准此,说明甲骨文“社”(即“土”)字的字形形象地反映了殷商时代血祭地神的祭法。其二,1965年在江苏铜山丘湾发现了一处殷代文化遗址,在遗址的中心有四块天然大石块竖立于土中,石块的四周有人骨架20具、人头骨2个、狗骨架12具。人架大多俯身屈膝,双手反缚,都是被杀后就地用黄土掩埋的,全部人架和狗架的头向都对着中心大石[35](pp.76-78)。据俞伟超先生的研究,“这应是社祀遗迹”,“中心大石当是社神”,“杀人祭社正是这地区尤为盛行的习俗……丘湾遗迹中的人祭,很可能就是商代的那种‘血祭’”[34](pp.54-56)。这一发现和研究,就从考古实物上证实了殷商时代存在以人牲血祭地神的祭法。据上所述,笔者以为,不仅说明《大宗伯职》“以血祭祭社稷”云云有其来源,大体可信,而且还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商、周礼制的因袭与变革(殷商盛行人牺,宗周主要牲牺)。

再次述享庙。天子宗祀始于祼献,祼即灌,就是酌郁鬯而灌之于地,以降先王鬼神。杀牲之初,取牲血和牲毛告之于室中鬼神,血以告杀,表示牲体肉里美善;毛以告纯,表示牲体外色完具。如《诗经·小雅·信南山》云:“执其鸾刀,以启其毛,取其血膋。”[4](p.471)《礼记·礼器》云:“血毛诏于室。”[8](p.1441)而后,大祝取牲膟膋《肠间脂肪》,将其燎于炉炭,接着进入室中诏告鬼神,出至堂上从炉炭上拿出少许脂肪祭于主前。如《礼记·郊特牲》云:“诏祝于室,坐尸于堂。”郑注:“谓朝事时也……取牲膟膋,燎于炉炭,先肝于郁鬯而燔之,入以诏神于室,又出以堕于主。”[8](p.1457)其时,天子亲自制祭,即切割牲肝(一种既将牲肝切成数块又使各块相连不离的切而不断的切法),洗以郁鬯,并将其燔于炉炭,再拿出少许牲肝祭于主前。如《礼记·礼器》云:“君亲制祭。”郑注:“亲制祭,谓朝事进血膋时。所制者,制肝洗于郁鬯,以祭于室及主。”[8](p.1441)继而行升首之礼,就是将诸牲之首升之于室,置于室内北墉下。如《礼记·郊特牲》云:“升首于室。”孔疏:“三牲之首皆升也。”[8](pp.1457-1458)《周礼·夏官·羊人职》云:“祭祀,割羊牲,登其首。”贾疏:“祭祀之时,三牲之首俱升。”[5](p.843)当朝践之时,诸牲均已豚解,遂行荐腥之礼,就是将豚解后的各牲之体分别载于俎上,荐献于尸、主之前,以供鬼神歆享。如《礼记·礼运》云“腥其俎”,郑注“谓豚解而腥之”[8](p.1417),就是其事。据《周礼》所说,荐腥事宜由大司徒、乡师、小子等职联合掌理:大司徒负责奉进牛腥之俎,乡师负责协助大司徒奉俎,小子负责奉进羊腥之俎(《冬官》亡佚,故奉进豕牲者阙略)。如《周礼·地官·大司徒职》云:“祀五帝,奉牛牲,羞其肆。享先王亦如之。”[5](p.708)《周礼·地官·乡师职》云:“大祭祀,羞牛牲。”[5](p.713)《周礼·夏官·小子职》云:“掌祭祀羞羊肆。”[5](p.842)荐腥既讫,进行体解,然后将各牲骨体放入水已烧开的镬中(一牲一镬)稍加烧煮,一到半熟就将其荐献于堂上尸、主之前,又请鬼神享用,这就是所谓的荐爓。如《礼记·祭义》云:“爓祭,祭腥,而退。”孔疏:“此先云‘爓’者,记者便文耳,非先后之次。”[8](p.1594)《礼记·礼运》云:“孰其郩。”郑注:“谓体解而爓之。”孔疏:“谓体解讫,以汤爓之,不全孰,次于腥而荐之堂。”[8](p.1417)荐爓礼毕,接着合烹,将各牲骨体放入各镬之中善加烧煮。待到“羹定”(煮熟),升鼎、载俎,举行荐熟之礼,就是将载有全熟骨体的各牲之俎荐献于堂上的尸、主之前,再次祭告先王鬼神。如《礼记·礼器》所云“羹定诏于堂”[8](p.1441),即其礼事。

[收稿日期]2003-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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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天子祭祀研究_礼记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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