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辞书的教育作用——兼论王同亿主编的《新世纪现代汉语词典》,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新世纪论文,辞书论文,作用论文,汉语词典论文,兼论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辞书又称为“工具书”,但它不是仅仅具有查询作用的工具,而是具有积极教育作用的精神产品。辞书的教育作用来源于它的引导功能,表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是因为它能引导语言的使用而具有语言教育的作用。一部好的通用辞书,在词语的选择上,要遵循规范的原则;在释义方面,要遵循准确、科学的原则。因此,它能引导读者在表达思想时使用规范的、为全社会普遍接受的、最有利于传意的词语去说话、作文。
其次是因为它能帮助读者选择知识、过滤信息而具有知识教育的作用。词语是对人类思维成果的摹写,是知识和信息的载体,社会上不同的人所掌握和运用的知识,有真伪、是非、优劣、深浅之别,辞书的释义,必须遵循正确评价的原则。特别是对流行于当代的应时词语所携带的信息,辞书要起到信息过滤的作用。也就是说,要存其真,去其伪;明其是,舍其非;择其优;汰其劣;尽量深入浅出,防止肤浅片面,引导读者从中获取真知。
第三,因为辞书能传播正确的知识,必然对思想品德教育起到辅助的作用。多查好的辞书,对读者培养严肃对待科学、提高人文交际素养等良好的品质,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
辞书的三种教育作用,对在校的学生来说,既是课外的,又是主动自觉的,还是无处不在的,所以学生称它是“即问即答的老师”,老师称它是“多种功能的助手”。我们对辞书的作用,真是不能低估,它应当为先进文化的创建和发展服务,推动文化和教育的进步。
但是正因为如此,当辞书进入市场,变成一种文化商品以后,有些惟利是图的商人从另一个角度也很快觉察了它的作用。他们关注的是辞书因社会需求量不断提高而产生的经济价值,把这种经济价值和自己的生财之道联系在一起,丝毫不顾社会责任感和教育观念。近十年来,当一些优秀的辞书不断出版和修订的同时,一批伪劣辞书也应运而生。这些伪劣辞书的特点或是东抄西挪,侵人之权;或是粗制滥造,故编乱侃;或是偷工减料,错误百出;为了达到大量推销的目的而做假广告,给伪劣辞书贴上种种标签,同时利用官场的腐败现象;寻找后台,疏通出版与发行渠道,欺骗读者,危害社会。上世纪90年代已经被大家批判过的“王同亿现象”,就是上述伪劣辞书泛滥的典型表现。
新世纪到来,大家满以为“王同亿现象”已经没有了市场;不料最近三部冠以“新世纪”名称的现代汉语词典,又随着“王同亿重现江湖”的新闻炒作大量出市。这三部“系列辞书”被某些传媒称做“辞书编纂的里程碑”“素质教育的福音书”,听说其中的一部定价60元的《新世纪现代汉语词典》,短短8个月已经印刷了5次。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部《新世纪现代汉语词典》的问题竟然如此严重:
这部辞书比《现代汉语词典》多收了许多词语,这些词语绝大部分可以分成以下几类:①根本不需要单立词头的自由短语,比如,在“不”字条下,单音节动词、形容词的否定形式,就多收了将近70个;②单章节动词、形容词的重叠式;③完全没有凝固成词的自由短语;④连书写形式还没有固定的所谓“新词语”;⑤强以古语代现代词;⑥不成词的黑话、脏话、污言秽语。这六类词语,其他词典不可能收,因为前三种是在言语中临时生成的,又很容易理解,没有必要用辞书贮存。第四种还没有具备进入辞书、引导使用的资格。最后一种更是违背一般词典的收词原则,严肃的辞书是不会收的。释义和语例更是错误百出,不堪入耳目的脏话随处可见,严肃的政治词语被胡乱解释。以上事实,很多学者、教育工作者、读者已经揭发很多,这里再举几个例子:
用污言秽语作例句。如:
男子 〈男子三十杨柳青,女子三十老婆娘〉;
古今时代层次不分。如:
恩相 对长官的尊称。〈多谢恩相的栽培〉按:“恩相”是古代汉语,《汉语大词典》收有“恩相”一词,解释说:“宋元时对长官的尊称。相,相公之省。”很明显,这不是一个现代汉语的词条,《新世纪》的解释也是一个混淆古今时代层次的、不准确的解释。为了用古语充篇幅,还故意略去“宋元时”三个字。
生造词语,拼凑文例。如:
沾 雨水浸湿。〈沾体涂足〉〈泣下沾襟〉〈沾眼抹泪〉〈露水沾湿鞋〉
沾湿 雨水浸湿。〈露水沾湿了衣裳〉按,“沾”、“沾湿”不只是用于雨水浸湿,其他液体浸湿也用。“泣下沾襟”、“露水沾湿了衣裳”正说明泪和露水也可以用沾湿,同一个字头义例竟如此相矛盾。更有甚者,“沾体涂足”“泣下沾襟”“沾眼抹泪”这些词语,不是半文不白,就是无由生造,完全是毫无严肃性的拼凑。
胡编滥抄,以讹传讹。如:
刖 古代的一种酷刑,砍掉脚。〈刖足适履〉
刖足适履 比喻无原则的牵就或勉强凑合。
按:汉语里面没有“刖足适履”这个成语。有的是“削足适履”和“刖趾适履”,“刖”和“削”、“足”和“趾”都是不能对换的。“刖”是砍、断,“刖足”是砍掉脚,砍掉脚的人穿的不是履,而是踊。比如《左传·昭公三年》记晏子的话说:“国之诸市,屦贱踊贵。”杜预注:“踊,刖者屦。言刖多。”所以不可能有“刖足适履”之说。与“适履”搭配的是“刖趾”。《三国志·魏书·明帝纪》太和二年裴注引《魏略》:“(亮)刖趾适履,刻肌伤骨。”“刖趾”是砍掉脚趾;砍掉脚趾也就是“削足”,所以有“削足适履”,与“刖趾适履”同。《中国成语大辞典》有“刖足适履”条,注释说:“见‘削足适履’。”而“削足适履”下说:“亦作‘刖足适履’”,两处“刖足”都是“刖趾”之笔误,因为它底下引的《三国志》裴注就是“刖趾适履”。《新世纪》显然抄的是《中国成语大辞典》,完全没有区别“刖足”与“刖趾”,连人家的错误都是一律照抄,起到了以讹传讹的坏作用。
这样胡乱拼凑词条,扩大收词、收例量,确实使王书抄袭的成分比例下降,可是,用这些毒素去增加辞书的厚度,同时也就增加了成本,是引导读者上当的非法赢利。制造、贩卖假药危及人的健康甚至生命,而这样去编纂、推销一部辞书,危及的是读者特别是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和语言纯洁,二者性质同样严重。
王同亿是一个不懂辞书编纂常识的“辞书大王”。在《新世纪现代汉语词典》的前言里,他说自己的辞书要“为学生提供广阔的想象空间”,他不懂得辞书不是文学作品,辞书讲求的是直接理解,尽量避免个性化的随意联想,何况那些污言秽语所能引起的联想,只能导致心理的偏邪,和黄色书刊的作用没有两样。王同亿在前言里还把低俗的俚语称做“名言警句”,实在是闹不清词语性质类别的外行话!至于王同亿把辞书追求稳定性、要有一个适当的期限来修订说成是“作茧自缚”“画地为牢”“清规戒律”……俨然一个“辞书革新家”,却恰恰暴露了他的外行。辞书要收的词语必须是已经进入社会或已经看清了进入社会的趋势、有了固定书写形式的可用词语。何况,辞书修订是要经过严格程序的。辞书没有稳定性,像王同亿那样在书中乱塞词语,为了赚钱急功近利,编纂时间尽量短,全不顾质量,完全违背了精神产品的生产规律。
我们还要问的是,像《新世纪现代汉语词典》这样有明显问题、质量低劣的辞书为什么还能出版,为什么还有传媒甚至党报给他吹捧?在许多专门的学术会议批评了王同亿不严肃的商业炒作,很多报刊揭露了王同亿的虚伪宣传之后,《新世纪现代汉语词典》仍然在市场上流通。我们的文化市场管理的漏洞究竟在哪里?难道不应当引起我们深思吗!